将明-第4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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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是裴家旁支出身，但却深知世家的能量。他既然是裴家人，又有四万人马，到了那儿都不会被冷落。
裴从东坐在大帐中有些发愁，心机会来的太快，谁也没想到竟然被他抓这么轻易简单的夺了兵权，连他自己都觉着有些不可思议。于是发愁，是投河北窦建德，还是投长安李渊？
投李渊看起来最是光明，可李渊手下大将太多了些，他投过去也未必重用，大唐的四品将军虽然稳妥踏实他却并不满足。而投窦建德，虽然前路坎坷些但被重视的机会更大，毕竟裴矩就在河北，而且窦建德现在手里缺少将领！
可窦建德北面被罗艺卡的死死的，南边被燕云寨顶住寸步难行。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大发展，至于杜伏威……裴从东摇了摇头喃喃道：“算了……还不如王世充！”
正难受着，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大乱！
……
郑军弓箭手慌乱的集结起来，还没有将阵型列好疾驰而来的骑兵就已经进了射程。郑军弓箭手统领是别将秦天柱，若不是他心里戒备着，担心燕云精骑去而复返下令士兵们不许卸甲松懈，只怕燕云精骑这次依然能轻易的突破防御杀入大营中。
之前被烧毁的营寨还没有修补齐全，鹿角，拒马也没有补充，燕云精骑果然又回来了，而且这次来的兵力竟然比上次来还要多了不少！
秦天柱抽出横刀，在弓箭手阵列前面一边来回走动一边大声下令道：“抛射！放箭！”
随着他一声令下，上千名弓箭手将羽箭送了出去。虽然他们一个个都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但知道如果不拼死一战的话只怕死的更快，如果不能将燕云精骑逼着减速，如今一个骑兵都没有的郑军只有被屠虐的份。
弓箭手覆盖式打击对于步兵军阵来极有威胁和震慑力，对于速度飞快的轻骑来羽箭的作用降低了一半不止。燕云精骑的速度太快了些，虽然防御力较弱但却将攻击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临阵不过三矢，加速向前的骑兵根本就不会给弓箭手哪怕多放一箭的时间。
第一轮抛射之后，秦天柱立刻大声命令道：“两轮齐射，放箭！”
按照正常的推测，骑兵进入射程只有射出三箭的时间，但因为有栅栏和拒马鹿角，虽然不全但也能阻挡一下，所以秦天柱以为能射出四轮羽箭，按照他的预计，一轮抛射，两轮齐射，一轮攒射之后再退回去让长矛手顶上来，可他还是低估了轻骑的速度！
两轮齐射之后，骑兵竟然已经到了三十步之内！
没时间再射出威力最大的一轮攒射了，秦天柱立刻下令弓箭手向后。这时副帅裴从东穿戴好铠甲已经带人跑了过来，大声命令着枪阵往前顶。秦天柱大惊失色，回头大声喊着先让弓箭手退回去！
裴从东冷笑一声，心骑兵已经杀的这般近了，难还要等着你的弓箭手退下来？弓箭手慌忙后撤只会将自家枪阵撞乱，骑兵黏在弓箭手屁股后面往里杀谁还拦得住？有那千余弓箭手顶在枪阵前面，刚好做一个缓冲。燕云寨的骑兵杀尽那些弓箭手速度也就降了下来，如论如何也不敢硬闯枪阵。
“卑鄙！”
秦天柱愤怒的狠狠的骂了一句，看着已经到了眼前的燕云精骑只觉得心里一阵绝望！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箭雨狠狠的砸了过来，燕云精骑离着三十几步远洒出来一片箭雨，随即竟是随手将硬弓弃了，换了长槊在手。前面骑兵冲到营门处，从身上取下来绑了铁钩的套索抡起来勾住营门，数十名骑兵催马向后，轰的一声营门连着一片栅栏被拽得坍塌下来。
后续的骑兵爆发出一声咆哮，从坍塌下来的营门处如见了羊群的狼一样往里涌。
有弓箭手挡着骑兵的速度果然慢了下来，这一千多人的弓箭手就成了阻挡洪流的人肉沙包，防御力低下又没有长兵器，他们很快就被持马槊的骑兵一层一层的撕下来。血流的太多了些，以至于脚下的黄沙都变成了一种让人看了不寒而栗的灰黑色。
弓箭手哀嚎着往后撤，却被后面同袍顶着寸步难行。面前是燕云精骑锋利的马槊，后面是同袍冷锐的枪阵。他们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尸体一具一具的倒下去，残缺不全，血肉模糊。
“往前顶！”
“往前顶！”
裴从东下令督战队催着枪阵往前顶，逼着弓箭手不得不靠血肉之躯去阻拦骑兵。这战术虽然狠毒了些但绝对有效，燕云寨精骑的速度果然被挡着渐缓下来。轻骑没有速度，在刺猬一样的枪阵面前只有被当靶子戳死的份。所以骑兵在将领的指挥下缓缓往回退，试图拉开距离后再靠速度取胜。
秦天柱趴在死人堆里，看着自己胳膊上的羽箭疼的咧了咧嘴。他悄悄往营门旁边动了动让出道路来，然后钻进一具死尸下面闭着眼睛装死。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郑军大营后面一阵大乱。另一队燕云精骑趁着郑军长矛手都顶在前面，从大营另一侧拽坍了栅栏杀了进来。裴从东吓得脸色大变，再调兵去堵后面的精骑已经来不及了。
残阳中，一个黑甲黑马的骑士带着千余骑兵杀了进来，匕首一样将郑军大营刺穿。趁着郑军大乱，前面的骑兵在罗士信指挥下再次发动了冲锋。郑军的防御很快崩溃，燕云精骑犁地一样在郑军大营中一遍一遍的梳理着。
郑军只坚持了不足一个时辰便宣告了失败，五千余人被杀，余者皆溃逃。
之所以放他们离开，是因为李闲让人大声呼喊：“奉大唐秦王殿下军令，对王世充的人马不收俘虏，斩尽杀绝！”
这些人逃出去之后，不收俘虏的事很快就会传开。
燕云精骑打扫战场的时候，将受了伤的秦天柱抓住。见他穿了一身别将甲胄，于是便将他押到了李闲面前。
李闲摘了黑盔刚将额头上的汗水擦去，见一个别将被带到身前随意问道：“叫什么名字。”
秦天柱脸色惨白，忍不住颤抖着回答道：“败将……秦天柱。”
正喝水的李闲忍不住喷了一口，擦了擦嘴角笑问：“你叫什么？”
“秦天柱”
“嗯……”
李闲笑够了之后看着秦天柱极认真的道：“邪恶终于战胜了正义，秦天柱……你输的可心服是威震天。”
第五百七十七章不可为敌
以近六千精骑击败四万稍多些的郑军步兵对于李闲来说并不是什么太值得骄傲得意的事，事实，即便击败了大郑国的皇帝甚至杀了他李闲依然不觉得是什么值得骄傲得意的事。虽然那是一位皇帝，一位在大隋之末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如今虽然稍有没落但手中兵力依然不下十万，那座高大雄伟的东都城还在王世充手里攥得紧紧的，但这又怎么样呢？
李闲心里的目标很高，到底有多高或许连他自己到现在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但不可否认的是李闲心中现在的高度也远比王世充要高，最起码不是一位伪帝那么高，而且莫说李闲心中高度，便是李闲现在站的高度也王世充要高不少，所以他又怎么会高兴于一场在他眼中不值一提的小胜？
这话说的当真有些轻狂自大，便是如今已经隐有一统天下之势的大唐帝国那位坐在高高龙椅的皇帝陛下，只怕面对一场溃敌四万多人的胜利也还是要得意一下的。四万多人啊，手拉着手站成一排能有二三百里长。
可站在一棵枯木边看着士兵们打扫战场的李闲脸色平静到了让人觉着有些不可思议的地步，或许是经历的浴血杀伐太多了些，死人，胜利，死人，胜利，这种事让李闲的神经已经有些麻木，相对于胜利来说他更在意的是自己部下战死了几人，又有几人受伤，几人残废？
那个叫秦天柱的郑军别将不过让李闲触及了心底的一份愉悦，但很快李闲就忘记了那么一个人的存在。
几个一身黑衣的密谍快步走过来，凑过去低声在李闲耳边说了几句。李闲听了之后竟是没有一丝惊讶，看他的表情似乎密谍说的那事便是平常无奇理当如此一般，丝毫不会让他觉着意外。
他点了点头问道：“叶大家可是回来了？”
“禀主公，叶大家已经返程，只是那毕竟是李唐的疆域内，为了确保不知道是谁接走了老甄，甚至是为了确保别人不知道有人接走了老甄，所以叶大家下令将李家老宅中的那些人杀了，然后放了一把火将那片宅子也焚了，动静闹得比较大，叶大家需要绕路回来而且只能先奔草原，再从草原返回。”
李闲嗯了一声道：“这一大圈绕回来没三四个月走不完，但即便如此还是不能放松。叶翻云，这次能查出老甄的事你功不可没，但还有件更重要的事你现在要去做，比起找到老甄劫回老甄更加重要。”
穿了一身莲花黑色长袍的叶翻云垂首道：“请主公吩咐。”
“带缇骑去接叶大家，活老甄死老甄先放在一边，重要的是叶大家必须是完后无损活着回来的，她这次闹这么大的动静李渊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另外，派人用最快的方法往草原送信，让她们两个其中之一亲自带着狼骑去接一接。”
她们两个，自然说的便是阿史那朵朵和欧思青青。
叶翻云使劲点了点头道：“主公放心，便是属下粉身碎骨也断然不会让小姐有一点闪失。”
这次他用的称呼是小姐，而不是叶大家，或是叶大档头。李闲心里恍惚了一下，想起很久之前叶怀袖坐着一辆铺了一层尘土的马车从草原行数千里崎岖到了东平郡，那个时候她的马车旁左边是叶翻云，右边是叶覆雨。后来叶覆雨在沂水河畔替叶怀袖挡枪而死，一晃数年竟是让人有些恍如隔世。
“去，你自己也小心些。”
李闲轻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走向大黑马。
叶翻云看着李闲的背影，默默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密谍转身离去。
李闲走到大黑马旁边将黑刀摘了下来，抚摸着大黑马的鬃毛心里想着却是刚才叶翻云禀报的消息。大黑马何曾被李闲如此温柔的抚摸过，它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将脑袋转过来蹭着李闲的手掌。
你果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死了的，李世民……说来说去好歹你也是在历史留下好大一个名号的家伙，若是就这么死了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啊。回去之后想来你自然会将长孙顺德的死推给王世充，还是推给我？
想到这里李闲笑了笑，心说也不知道你胆子究竟有多大。若是逼一逼你，是不是你就会狗急跳墙？
狗急跳墙四个字从李闲脑子里跳出来之后他便不由自主的笑了笑，心说如此形容李世民是不是有些过了？
逼一逼，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李家踏实了。
他低头看了看叶翻云刚才递给自己手里用铁水融了密封住的小铁筒，心里竟是隐隐生出几分忐忑甚至是恐惧来。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一刀将铁筒劈开。刀锋将铁筒的封头削去，刀锋恰到好处的收回没有碰到地面。将铁筒里的密信拿出来，李闲首先确定这确实是叶怀袖的笔体。信很短，面写的却是一个有些老套但绝对让人心生唏嘘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个叫吴雪琪的女子和一个被埋了的小男孩，还有一个叫李渊的负心汉。
李闲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看了三遍，脸色虽依然平静但呼吸却变得粗重了几分。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将密信点燃，李闲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果然是这样啊……我就说老天爷你绝不会让我舒舒服服踏踏实实的来这个时代当观光客，无趣！真他娘的无趣……你是不是觉得只有这样安排故事情节才足够坎坷精彩？还是说你写这故事的时候看了太多的肥皂剧以至于被猪油蒙了心窍？你他娘的是老天爷啊……又不是琼瑶。”
“这种事……无论如何也不是件欢乐的让人雀跃的好事。吴雪琪……你不过是个被老天遗弃了的可怜人。而那个孩子似乎比你还要可怜一些，老甄就是那个负心汉手里的杀人刀啊……”
自语至此，李闲忽然停住随即懊恼的骂了一声：“贼老天，你真他娘的是个白痴。这种伦理剧干嘛把我牵扯进去，还是他娘的伪宫廷戏……麻烦啊。”
他揉了揉太阳穴，看起来真的觉着有些麻烦。
……
就在李闲带着精骑之前隐身的那座高坡后面，他带着燕云精骑离开后不久，一队百余人的骑兵从另一个方向疾驰而来，这是一队看起来极精锐的骑兵，身穿着的是普通唐军的蓝色战衣，外面是灰黑色的皮甲，但只是一眼看过去就能发现这些人绝对不普通。他们虽然风尘仆仆看起来带着难以掩饰的疲倦，但每个人的脸冷静平静的甚至没有一点表情可言。风将他们蓝色战衣撩起来，能看到他们里面穿的都是大红色的衣衫。隐隐还能看到红衣的绣着的纹路，似乎是一只展翅的火鸟。
那不是火鸟，那是一只朱雀。
为首的是个穿黑衣并未套着甲胄的汉子，黑巾蒙着口鼻只露出一双眸子。在高坡后面下了马之后他便俯着身子几个箭步蹿了高坡，伏倒在草丛中看向高坡另一边正激烈惨烈的战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远处那厮杀的双方。
那队骑兵自动分成两批，一半没有下马按刀戒备，一半下了马也爬高坡，在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