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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朱门风流-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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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
  “总之,越儿的终身大事你不要拘泥什么门第,门第太高贵的人家,这媳妇将来进门也是不好相处的。无论是英国公夫人还是你家那位大小姐看中的人,你都得自己好好斟酌斟酌,不妨问问你儿子的意思。毕竟,那是他以后的正妻,是当家的主妇,贤良淑德是最最要紧的。以后若有什么事找我,就去大德绸缎庄。若十万火急,那就在北镇抚司斜对面的墙上用白粉画一个圆圈,我自会与你联络。你记着,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从前的日子你别忘了!”
  张倬这一顿饭吃得没有半点滋味,进京时那点子踌躇满志和兴头至少都丢了一半。下楼时天色还早,他便和自己带来的两个随从会合,本想去一趟杜府拜访拜访,可一想到杜桢已经随行北巡,于是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遂吩咐车夫回英国公府。
  马车在英国公府西角门处停下之后,他弯腰才下车,却发现一行人簇拥着一顶暖轿也正好停在了门前,却是下来一个脸上敷了厚厚脂粉的贵妇人。他依稀瞧着面熟,直到门上的门子上前请安,叫了一声二夫人,他方才知道这是张輗的妻子,自己的二堂嫂。
  由于彼此生疏,他忖度片刻便没有上去寒暄,由着对方一行人先进门,眼看张輗的夫人上了小轿往内仪门方向去了,他方才上台阶进门。此时几个门子连忙迎了上来,有的出门帮忙料理马车,有的上来请安,管家刚刚送走张輗的夫人,立刻便回转身过来相迎。
  “刚刚过去的是輗二嫂子?”
  “是二夫人。说来二夫人一个月也难得来几次,今天倒是好兴致。”那管家本不是饶舌的人,但既然是张倬相问,他少不得多说了两句,“刚刚二夫人还问了我越少爷的生辰八字,说不定是看准了什么亲事。”
  若是平日也就罢了,但张倬今日吃袁方这么一说,对儿子的婚事自是慎之又慎,此时心中自是不悦,面上却不好流露出来,却是径直回了芳珩院。
  自打在父亲房里看了那张帖子后,张越这脑子里就一直都在想着进京之后遇到的某些事情,就连往日宁心安神时百试百灵的练字都没了功效。于是,秋痕掀帘进来报说张倬已经回来,他本能地站起身往外走,可临到屋子门口时却站住了。
  他能问什么?难道他能直截了当地再次去问父亲是否和锦衣卫的头头有交情?
  于是,张越只得踌躇着走了回来,重新又坐回了书桌旁练字。然而,这一次他同样没写上几张,外头又有人掀帘进来,他抬头看见是父亲张倬,连忙站起了身。
  张倬瞥了一眼案头上的一叠字纸,便走过去随手拿起来翻看,随即又撂下了。微一沉吟,他便问张越刚刚去见王夫人的情形,待得知那一番安排后,他便点点头道:“你大伯娘全都是为我们着想,安排得确实周到。唔……越儿,你八月就要乡试,这几个月悉心读书,尽量少出门,明白么?”
  张越闻听此言不禁奇怪,除了那次风头太劲所以听杜桢的话闭门读书,他几乎每日都会出门,不是会友就是拜访师长。先头英国公张辅一力让他留在南京,乃是为了让他多多结交友人,以备将来步入仕途时能更加顺当,所以更力主他多在外走动。这一点张倬原本也是赞成的,此刻为何忽然冒出这番话?
  “如今皇上北巡皇太子监国,难免有魑魅魍魉之辈兴风作浪。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咱们搬出去之后,你闭门读书就是。”
  第三卷 暗流涌 第021章 如此贺礼,如此贺客
  有英国公府的财势和人手,户部街东头那座院子很快便收拾好了。虽说比不得英国公府的规模宏大,却也有一明两暗的北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南房三间,都是卧砖到顶起脊的瓦房,清水脊的门楼,齐齐整整,里头一应添置了酸枝木家具。
  张倬自己带着好些人随行来京师,之前的高泉也还留着,此外还有两个管家媳妇,因此原本也不需要英国公府再派人手。可王夫人犹自不放心,死活塞了两个年长守礼的婆子来,又将月落和流苏依旧送给张越使唤。
  到了特意挑好的吉祥日子,张倬便带着张越和顾彬搬了过去。王夫人自己一个女人家不好出面,便命管家带着大拨下人将张倬张越顾彬一起送了过去,鞭炮放得噼啪响。
  虽没有大张旗鼓,但来贺的人还是很不少,保定侯家的小侯爷孟俊亲自带着几个至交好友登门,富昌伯房胜的孙儿房陵和应城伯孙岩的儿子孙翰自然也来了,再加上闻讯而来的万世节,场面倒是热热闹闹。不但如此,众人全都算是张倬的晚辈,少不得连番劝酒,这一高兴,张倬便多喝了几杯,很快便被灌得酩酊大醉,张越忙亲自带人将他扶了下去。
  这一转回来,那些兴头正高的年轻人自然将矛头转向了他。几杯下肚后他便再也不敢多喝,死活推拒了那些层出不穷的劝酒手段。正乱哄哄的时候,前头忽地传来了一阵丝竹弹唱之声。起初众人还不在意,但几句过后,那喧闹声渐渐低了下去,纵使是半醉不醒的人也都晃了晃脑袋坐直身子,四下里寻找唱戏的人。
  在开封的时候,顾老太君喜欢听戏,每逢生辰或节庆的时候少不得会请上戏班子演上几场,奈何张越自己对戏曲音乐之类的东西着实兴趣不大,每次都是在半当中打瞌睡。这次也不例外,他本就因为喝了好几杯而有些睡意。此时听着那犹如催眠曲似的调子,更是犹如小鸡啄米似的打起了盹,直到不知是谁拍巴掌大叫了一声好,他这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朦胧之间,他倒是看到几个衣着戏服的女子在那边厢唱着他根本听不懂的台词,于是便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却见左右人等都是听得怡然自得,而且还有人顺着唱腔打拍子。
  “我说三弟,我煞费苦心给你请来了承庆班为你演《玉壶春》捧场,你倒好,居然睡着了!”孟俊一回头看见张越大梦初醒的模样,忍不住在他的肩头重重拍了一巴掌,旋即努了努嘴道,“别小看这么一场戏,有了这一场。京师那些地头蛇立时便会四下里通报,一般情形下决不会有不长眼的贼盗上这儿来。”
  张越着实被孟俊这通话说糊涂了,紧跟着听孟俊那么一解释,他登时哑然失笑。原来,这永乐皇帝朱棣极其喜欢戏曲,还未迁都北京。那边的教坊司倒已经预备好了戏曲奉承,而这南京的教坊司平日也是专候召唤。而这教坊司虽司职女乐,却和统管官妓的富乐院不同,也就是可远观不可亵玩。承庆班虽说比不上教坊司,但却能及时演出那边排出来的新戏,在文武百官中也颇有名头。
  所以,能请动承庆班的宅第,京师的地头蛇们自是退避三舍,就是县衙府衙等等也会重点巡视,和现代社会只有财大气粗有权有势的人才能请得动大明星,更能够享受重点巡防待遇是一个道理。
  他正寻思着这暂时的新寓所距离英国公府不过一箭之地。应该不会有人上门寻衅,这立刻就有一个洪亮的嗓门打断了那吹拉弹唱的声音。
  “好热闹,倬弟今儿个这乔迁之喜,怎么没人知会我一声?”
  微微有些醉意的张越看清楚来人,那酒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面上流露出几许冷意。
  来者头戴赤金冠,身穿一件玄色绣金团花锦袍,腰中束着玉带,虽面带笑容,顾盼之间却掩不住傲色,正是张辅胞弟,神策卫指挥使张輗。然而看清楚席间众人,他面上那趾高气昂之色立时微微收敛了些,却是没料到今日来贺的竟几乎都是功臣子弟。
  “俊哥儿原来也在。”他瞥见孟俊的同时也看见了张越,却有意装作没看见忽略了过去,因笑道,“我那堂弟倒是会挑人下帖子,连你都请了,我这堂兄他倒是忘了!”
  孟俊是人精,早知道英国公张辅和两个胞弟不合,张輗更一向盯着那英国公爵位,前些天还听妻子说张珂在诗会上对张越发难,这会儿张輗这么一说,他便笑呵呵地站了起来:“輗叔实在是错怪了人,今儿个哪里是有人下了帖子,只不过我们几个小的爱凑热闹,所以就全都赶到了这里来。不信你问问大家伙,谁接到了帖子?”
  张輗见众人皆摇头,心头暗恼,却又不好在言语上得罪将来铁定要袭封保定侯爵位的孟俊,当下便干笑了一声:“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乔迁之喜。这倬弟和越哥儿有了地方住,不必在英国公府寄人篱下,怎么说也是一件好事!唔,来人,把我的贺礼送上来!”
  自打张輗一出现,这演得好好的玉壶春自然就停了,众贵胄子弟都是年轻耐不住性子的人,此时听他说话缠枪夹棒指桑骂槐自然更个个不忿。待听见贺礼二字,一群人全是恼火得紧,这趁着人家开席开到一半的时候当了不速之客也就罢了,什么贺礼还需要这般显摆?
  先头有孟俊出头,张越便装着酒醉未醒的模样,冷眼旁观这位惺惺作态的二堂伯。听到贺礼二字时,他便不禁微微皱眉,却不相信对方有这样的好意。
  果然,不多时,八个彪形大汉便嗨哟嗨哟地抬着一个大箱子上了堂,瞧他们满头大汗的吃力模样,他便知道箱子里的东西决计不轻,心里倒有些猜不准。更让他吃惊的是,这箱子不单单是一个,那八个彪形大汉进进出出好几回,最后竟是一共搬进来了八个大箱子。
  “这乔迁怎么说都是大喜,本该送些别致精巧的玩意,或是寻两幅字画,只可惜我知道得晚了,仓促之间倒是难以预备。”
  张輗话虽如此说,在座众人却全都是不信,张越也在心中冷笑。他虽说和这二堂伯没打过几次正面交道,却听张辅和王夫人多次提到张輗奢侈,家里随便拿一件摆设出去就够中等人家吃个十年半载,这样的人会备办不出礼物?
  那八个大汉束手站了,眼见张輗摆手做了一个手势,两个人立刻蹲下身麻利地解开了一个箱子上头捆的绳子,一把掀开了箱盖。此时此刻,哪怕是心中不满的人也都有些好奇,纷纷探出了脑袋张望,等到那箱盖完全打开露出了里头的东西,众人全都是呆了。
  里头全都是钱,而且是那些串钱的绳子几乎烂掉,铜锈斑斑的钱!只是看那堆得密密麻麻满满当当的模样,那数量自是极其可观。然而,谁也没见过这样的贺礼。
  “早先信哥的事情都是大哥出力,听说还垫了三百两黄金,我这家业比不上大哥,当初一时半会拿不出钱来,如今正好田庄上送来租子,再加上倬弟乔迁之喜,我自然得连先前的一起弥补了。这里是八箱制钱,外头其实还有四五十箱,这里怕是放不下,便当作我送给倬弟和越哥儿你们的贺礼好了!”
  言罢他也不管瞠目结舌的张越和其他人,笑容可掬地一点头转身就走,谁知还没出大厅就迎面撞上一个人。那人还未踏进门槛便笑呵呵地高声说道:“贺人乔迁之喜居然送来了几十箱铜钱,輗老弟你还真是别出心裁!我说輗老弟,这一箱一万钱,也就是合十贯,五十箱就是五百贯,折银少说也得三四百两,你这手笔不小啊!”
  张越见这进来的人三十左右,赪面虬须,状貌甚伟,此前并未见过,原有些疑惑,见周遭众人纷纷起立见礼,齐称成国公,他方才明白此人乃是成国公朱勇,连忙也站起身来。却不料朱勇仿佛认得他似的,笑吟吟地走到他面前,亲切地对他点了点头。
  “你大堂伯几次三番都说要带你这个侄儿来见见我,结果直到他随圣上北巡也不曾带人来。不过他临走之前嘱咐我这个京师留守照应一下你,谁知道你父子俩这乔迁还是别人告诉我的!我可不像你二堂伯那么有钱,贺礼没有,唯有嘴一张,今儿个这酒可管够?”
  “成国公能够来,小子这酒怎能不够?”张越深觉这成国公性子爽朗,于是又笑道,“只不知道成国公这酒量如何,我们这些人都喝了好些,怕是舍命陪君子也是敌不过的。这外头刚刚只演了半出《玉壶春》,不如眼下接着演如何?”
  “好,谁不知道这玉壶春乃是皇上最爱之戏,自然是接着演!”朱勇也不推辞,径直在众人让出的上座坐下,又朝门口讪讪站着的张輗笑道,“輗老弟,你既然送了这么重的一份礼,我倒真不好空手,来啊,连同輗老弟的份,给我把那四十两黄金送到帐房去!这钱搁在这里碍事,輗老弟,你让你家的人先拿回去,改明儿依样画葫芦还我二十两黄金就成!”
  第三卷 暗流涌 第022章 走着瞧
  五十个柳条箱子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院子里。虽说那木箱子都紧紧盖着,木条也还是簇新的,但一进家门的张輗看到这些箱子,仿佛能够闻到那种扑面而来的铜锈味,仿佛能看到成国公朱勇那张讥诮的笑脸,仿佛能看到那群晚辈幸灾乐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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