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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4章

朱门风流-第584章

小说: 朱门风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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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终究只是零星的火点子。相比之下,交址那边就算是近期最大的军国大事了……不是我多虑,恐怕那儿真得出大乱子。既然交人畏英国公如虎,那么,就派他们最怕的人去!”
  话已至此。柳升顿时哑然。而张越想起之前那信使曾经提过掌兵权的换成了和张攸有隙的荣昌伯陈智,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其实,交址局势理当不至于如此,只要戒备固守,未必真要英国公去。只是,我听说副总兵荣昌伯如今接管兵权,忍不住就往最坏的方面去想。如今交址驻军多在交州府沿线,就怕荣昌伯为了贪功带兵贸然出击,万一中了埋伏……伯父,自永乐朝以来,我朝用兵败绩的那几次,不是敌众我寡被围困兵败,就是因为冒进而中了埋伏,因而才最终溃败!”
  柳升打过交址,战过倭寇,又领中军从北征,向来不屑于和文官谈用兵。只不过,张越毕竟和那些纸上谈兵的文官不同,刚刚这番话他倒是听进去了。荣昌伯陈智这样的二代勋贵他并不放在眼里,想想从前见过陈智的脓包样,他甚至还点了点头。
  “你倒是没说错,单单是你二伯父重伤和黄福重病,倒是未必需要这么紧张,可要是搁着那么个家伙领兵,兴许还真的会坏事……不过,不是我泼你凉水,朝廷多半不会同意让你大堂伯出征!”
  张越当然知道此事的艰难,就是照史书上宣德初的两次败绩之后,太师英国公张辅同样是没能得到领兵出征的机会,于是在力争不得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交址被弃。这还只是在开头,其后弃开平,也没见张辅发挥什么作用。英宗即位,张辅虽是勋臣之首,却没了谋划之权,一代名将就此陨落土木堡,由此勋贵几乎一蹶不振,大明朝从而成了文臣和宦官争锋的天下。
  然而。如今的朱瞻基待张辅毕竟亲厚得多,而且他在奏疏上清清楚楚地表明,眼下若是认为杀鸡不用牛刀,异日养鸡成虎,养虎成患,则牛刀屠虎难矣。
  就在他和柳升相对无言之际,外头突然响起了一声喝问。下一刻,帘子就被掀起了一条缝,侍立在门外的那个家将探进脑袋来,低声说道:“老爷,张大人,有来自交址的信使!”
  “把人叫到这儿来!”
  “快让他进来!”
  尽管柳升是客人,但他这会儿却反客为主,几乎和张越同时吼了这么一句。没过多久,一个风尘仆仆的人就跨过了门槛,恰是当时随同张倬前去交址的一个长随。他一进门瞧见有外人,顿时有些发愣,待到张越出言催促,他方才赶紧上前双手呈上了一封信。张越也没在意柳升凑上前来看,取出信笺展开来从左到右一浏览,脸色顿时僵了。
  “我说贤侄啊,你还真是乌鸦嘴……”
  听到耳边这么一声说不清是感慨还是埋怨的话,张越不禁用右手拇指和中指揉了揉太阳穴,没好气地苦笑道:“我如今只后悔当初以为二伯父张攸在交址料理得诸事妥当,没有再加把劲让荣昌伯回京,换一个人任副总兵……想不到他这次竟然贸然出征,导致溃败!他是伯爵,二伯父和黄老尚书还能压着他,陈尚书他们几个却是没法子!”
  “这还用说么?那些个只会磨嘴皮子的文官算什么!”
  尽管荣昌伯陈智此次招致大败,但安远侯柳升言谈间却仍是对那些文官不屑一顾。也难怪他如此,他当初那会儿随同靖难起兵,之后又南征北战的时候,那些文官不是在安全的地方筹划,就是还在家里读书备科举,如今却是一层层占据了实权位置,心里自然颇为不忿。
  恼怒地从张越身边离开,他看也不看那个满面惊疑的信使,背着手走了几步就回转身说:“事已至此,我也不便多留,这就回去了。这回若是皇上派英国公,则是万事大吉,要是我……我也不说什么别的,到时候必定点了你跟我这一遭就是!怎么样,你敢是不敢?”
  “有何不敢?”
  二伯父张攸生死未卜,如今父亲张倬又已经身在交州府,张越只觉得心里一团乱,听柳升这么说,他几乎是想都不想就答了一句。瞧见柳升一改之前的厉色,忽然笑眯眯地端详着自己,他立刻醒悟了过来。
  “伯父何必用此激将法,我上的奏疏里头原本就说,一则是用英国公领兵出征,二则是若另派总兵官,则我自请前往参赞军务。”
  “果然不愧是张氏子弟,有担当!”
  柳升大步走过来,满意地在张越肩膀上一拍,随即二话不说地出了门去。他这么一走,另两个随行家将也慌忙跟上,于是下一刻,这偌大的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他和那个回来报信的信使。张越问了几句那边的情形,得知张攸的状况很不好,但亏得他之前请了都督方政主持交州军务,总算是保着了一点元气,他不禁更是深深叹息。
  不消说,那些举起叛旗的家伙恐怕是蓄势多时了。
  瞧见张越站在那儿脸色变幻不定,那长随终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少爷,您真的要请缨去交址?那儿已经完全乱套了,交州府还好,其余的地方可是贼兵横行!”
  “去不去还难说得很。”张越淡淡地撂下一句,随即看着那长随,又吩咐道,“记住,刚刚见到的人不要往外去说。太太指不定待会也要见你,且让人捎话进去,等有了信出来再歇着。你这一路辛苦了,功劳亦是不小,我也不赏你什么,异日自会提拔你家小子。”
  那长随一路行来原只是满心惊骇,此刻顿时大喜过望,忙跪下磕了头,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等到他一走,张越方才轻轻拍了拍额头,口中喃喃自语了一句。
  “只希望二伯父和父亲平安无事,阿弥陀佛!”
  第十六卷 挽狂澜 第009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妹妹出生的时候静官还小。没有多大感觉,如今多了个弟弟,他只要一下课或是没事的时候,就会想方设法往秋痕那儿凑,常常看着那脸上皱皱的小家伙出神。由于秋痕死活央求过,杜绾又由于自个当年的事默许了,因此这一回张家也不曾请奶娘。秋痕在坐蓐期间调养得好,奶水自然充足,落地就是大胖小子的端武更是养得白白胖胖。
  “这就是弟弟?才只那么一丁点大……”
  “还一丁点大,你当初生出来的时候,可还是不及你弟弟呢!”琥珀见静官只顾踮着脚瞧着小床中熟睡的孩子,不禁笑吟吟地在他脸颊上轻轻一捏,“别有了弟弟就忘了妹妹,这几天因为天热,你妹妹发了好些痱子,一直都在嚷嚷着,你这个当哥哥的还不去看看她?还有,太太和少奶奶虽说都不在,可你不如去瞧瞧你爹爹,他这些天可是心情不好。”
  “妹妹那儿我天天都去,早上我还送了她一瓶花露!可爹爹的脸色实在怕人。娘让我不要去扰了他。”静官挺起胸膛答了,随即好奇地在琥珀脸上瞅了又瞅,忽然咋咋呼呼地说,“二姨娘,你现在比从前笑得多了,瞧着更好看了!”
  正在忙着绣肚兜的秋痕听了忍不住扑哧一笑,见琥珀一下子怔住,而静官则是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走得没了踪影,她就打趣道:“瞧瞧,就连他也看出了端倪来!自从你打琼州府回来,气色就一日好似一日,大家看着心里都欢喜呢!唉,原本明明是最安定不过的日子……”
  “老爷和二老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琥珀不等秋痕说完就一口截断了她的话,随即双掌合十喃喃自语了几句,突然扭头看着秋痕说,“如今你母子平安,得空了咱们请了太太和少奶奶去光孝寺上香还愿如何?那一次求签全都灵验了,这一次不若也请一支平安签。”
  这边姊妹俩商量着如何去光孝寺上香还愿求平安,那边跑出院子的静官一个不留神,险些在拐角处和张越撞了个正着。一抬头瞧见张越那脸色仿佛不那么美妙,静官连忙乖巧地行了礼,又低低叫了一声爹,随即低着头等训。可良久,他却感到一只手在脑袋上轻轻摩挲着。
  “父子连心本天性……那儿一乱,也不知道拆散了多少家人……”
  “爹爹是在思念祖父么?”自打那一回被杜绾狠狠教训了一顿。临字帖临得手腕发酸,静官哪怕是平日偶尔听到一点什么,也再不敢轻易说出来。可是,瞧着父亲那种很少得见的表情,他仍是忍不住说道,“祖母也很想祖父,我瞧见没人的时候,她曾经一个人悄悄地在屋里掉眼泪。我进去对祖母说,祖父一定好好的,祖母又搂着我哭了一阵子,眼泪把我的衣裳都打湿了。爹爹,等我长大了也当大将军,一定带着大军把那儿踏平了!”
  听说母亲孙氏背地里伤心,张越只觉心里沉甸甸的,待听到最后这孩子气的言语,他却忍不住莞尔,屈指在小家伙的脑袋上轻弹了一下:“你倒是会说,谁对你说大将军就能带兵?”
  “演义话本不都是这么说的么?”静官话才出口就醒悟到自己露了馅,不等张越责问,他就赶紧跪了下来,老老实实地说。“爹爹别怪罪别人,是我听小方先生说起,央求他带我和六叔出去瞧瞧,他起先不肯,磨不过我才应了。也就是在那儿,我才知道交阯在哪儿,还知道英国公曾经在那儿打过好多胜仗。”
  “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然后又夸大到外头去的好处,这都是谁教你的?”
  见静官吓了一跳,然后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自己,张越只觉得越发好笑,一手就把人拉了起来,脸上却越发绷得紧紧的:“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你小方先生素来是老实人,你六叔就更不用提了,循规蹈矩生怕惹事。只有你,面上老实憨厚,心眼却多得很,说不是你撺掇的我也不信……”临到末了,他却突然笑了,“小机灵鬼,你那点勾当,指量别人不知道?”
  “啊?”
  静官这才知道自己的秘密压根不是秘密,顿时耷拉了脑袋,规规矩矩地跟在父亲旁边。瞧着他又恢复了这等老实的样子,张越便一路走一路说道:“并不是成天在家里死读书守规矩,就是懂诗书知礼仪的大家子弟。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只有见多识广,这才是真正的治学之道。当初你外祖父和姨父都曾经游历天下。你这个年纪,偶尔出去玩耍也没什么,再说,也不是学到了不少东西?若不是如此,你母亲哪会默许?”
  “原来娘都知道了……”
  都说严父慈母,可张越外头公务繁忙,虽说早中晚也常常回后衙用饭歇息,但却不会十分过问他的功课,反倒是杜绾管得多管得严厉。那严厉倒不是训斥责打,也不在功课好坏多寡,只在用心二字。于是,静官生怕自己偷拉着张赴跟方敬出去逛的事给母亲知道。嘀嘀咕咕了一句,他总算是松了一口大气。
  眼看跟着张越快到书斋时,静官心里正盘算送走了父亲,然后去寻母亲老老实实坦白了,免得他日应景儿又被拿出来说道,却不想张越突然站定了,又自然地伸手牵了他。
  “爹?”
  “你不是一直很想看看爹爹那书斋和你读书的书斋有什么不同吗?今天就带你瞧瞧。”
  满头雾水的静官跟着张越到了书斋面前,忙里偷闲瞧了一眼上头的自省斋三个大字,旋即才进了里头。书斋中既有书香也有墨香,隐约可见布帘子后高高的书架,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他还没来得及寻思,就被张越带到了最里头一间。却见是四壁空空荡荡,只有木地板上安设着两个蒲团。
  莫非是父亲闲来无事在这儿打坐当和尚玩?
  “这是我当初和英国公学的。上来坐下。”
  等静官上去端端正正地坐好,张越方才盘腿在他对面坐了,见小家伙眨巴着眼睛瞧着自己,他不禁暗自叹气。他当初那不叫早熟,叫重生,可如今家里一个庶弟,一个儿子,那才叫名副其实的早熟,远不像张超张起小时候那样跳脱。身为大家子,落地就享着荣华富贵。那是要付出代价的,张超不就曾经因为任性,险些闯出祸事么?
  “爹爹兴许要去交阯走一趟。”年纪尚幼的儿子不是心心相通的妻子,所以张越尽量把话说得直白些,见静官吓了一跳的模样,他就说道,“我如果一去,家里虽然还有你小方先生和李师兄芮师兄,但他们毕竟不姓张,到时候就只剩下了你和你六叔两个。你六叔的性子你知道,所以,你得记着你是你祖父的长孙,也是我的长子。”
  原只是震惊,接着是糊涂,但听到最后,静官不知不觉挺起了胸膛,朗声说:“爹爹放心,我一定会护着祖母和娘亲姨娘,护着大伙儿!”
  张越一愣,原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可看见小家伙的脸上尽是自信和决心,他立刻醒悟了过来,少不得点点头鼓励道:“能有此心,便是我张家好男儿!”
  一句好男儿将静官的脸色激得通红,他索性跪坐得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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