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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唉,我的沧桑50年-第7章

小说: 唉,我的沧桑50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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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慌不择路转头又朝我妈冲了过去。我妈一看来得好,借着赵跃进的来势当头就是一掌,把赵跃进打得一个屁墩儿坐在了地上。我和赵争鸣心里暗笑,心说就这智商还跟我们来劲,不信收拾不了你。

那段日子,因为我三哥赵卫国不在,没人护着赵跃进,赵跃进着实被我们俩折腾得够惨,后来每每说起那段日子,赵跃进仍旧忿忿不平,说那时候要不是被你俩害得,我赵跃进成不了爱因斯坦也得成莎士比亚,哪能像现在这么笨。

1971年9月,一则消息在社会上掀起轩然大波——林彪乘飞机出逃,摔死在蒙古的温都尔汗附近。这则消息带给我们的震撼不亚于后来四人帮倒台的消息,而且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果不出所料,林彪倒台没多久,就有工作组来查林彪余党,久违的批斗大会又开始了。

很快纺织厂又来人通知去参加批斗大会,我爹一听又要批斗,才缓过来一点的神又魂飞天外了,吓得躲在厕所里死活不出来,说谁要再批斗他,他就跳粪坑,把我们气得牙痒痒,心说你早干吗去了?

我妈向来人问明了情况,就在厕所外面跟我爹说你别害怕,赶紧出来,不是要批斗你的。我爹听说不是批斗他,一个箭步就蹦出来抱住我妈使劲摇,说:“真的吗?翠兰真的吗?真不批斗我?我不搞破鞋很久了啊。”

我妈又气又笑,说赶紧死屋里去,破鞋破鞋的,不嫌丢人。

第二天我们全家出动又来到了当年批斗我爹的那个现场,我爹往日净跪到台上挨斗,如今竟然能站下面看斗,感觉既新鲜又害怕,怕斗着斗着革命群众又想起他,再把他拉到台上去陪绑。

批斗大会很快开始,挨斗的林氏余党上了台,我们抬头看上去,都禁不住轻轻地“啊”了一声,尤其是我爹,简直目瞪口呆。因为台上头一个就是当年痛打我爹、逼死于小丽的前造反派头头谢向东“谢半截”同志。

一阵语录过后,一群小将把谢向东拎到台前,当头喝问道:“谢向东!你老实交代,你是怎么参加林彪反革命‘联合舰队’,阴谋反党反毛主席的?”

谢向东长期指导革命斗争,自然深知无产阶级铁拳的厉害,早已吓破了胆,哆哆嗦嗦地说:“我……我没有……我一直支持党中央,支持毛主席。”

一个小将当头喝道:“放你妈的屁!毛主席他老人家用得着你这反革命狗贼支持?我们倒要看看,你这个臭反革命骨头有多硬!”

谢向东被踢倒在地,皮鞋雨点一般落在他身上,一个小将用脚踩在他的脑袋上,以防他乱动,我们只看到谢向东一只眼睛,那只眼睛死死盯住台下看,眼里满是恐惧和绝望。

一阵暴打之后,谢向东又被拎了起来,已然鼻青脸肿鲜血直流,小将又问:“怎么样?说不说?”

谢向东艰难地张开嘴说:“我……我说,我偷看人家搞破鞋。”我爹在下面一听脸上一阵变色,心想完了,偷看对象就在这下面站着呢,这回死定了,转身就想跑。

哪知上面小将一个嘴巴抽过去,骂道:“谁他妈让你提搞破鞋的事儿了?你不是成天嚷嚷林立果是‘全能、全才、全局之才’吗?”

谢向东肝胆俱裂,连声说:“我……我没有,是人家都说,我不敢不说。”

小将更怒,又是一阵暴打,打完又问:“谢向东,你参加‘联合舰队’的事,我们早已有了证据,现在让你老实交代,是给你个机会,让你乖乖认罪,争取个好态度,你说不说?”

谢向东这会儿死了的心都有,趴在地上说:“就我这、这德行,我就是、我就是想参加‘联合舰队’,人家也、也不能要我。我为了文化大革命,鸡巴都让人给剪了,我这么个……废人,谁、谁会要我?”

小将们一听就乐了,说:“哦?平常人家都叫你‘谢半截’,我们还不知道咋回事呢,原来是这么回事,你站起来,把自己裤子脱了,让群众看看咋叫个‘谢半截’。”

谢向东站起来,哆哆嗦嗦解开裤子,裤子应声掉了下来,露出了他的半截鸡巴。

小将们哈哈大笑,说:“这群众哪能看得清?你自己下台去到革命群众里走一圈,让革命群众们好好看看你是怎么阴谋反党,把鸡巴都反没了的。”

谢向东光着屁股一步一步走下来,我们看着他走过来又走过去,那半截鸡巴超级恶心,心里都偷偷地笑,算是明白了啥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谢向东正走着,突然斜刺里冲出来一个疯子,一把抱住谢向东就咬了下去。谢向东撕心裂肺地号了起来,台上小将一看出事了,赶紧跑下来拉那个疯子,可疯子咬得很紧,小将们使劲往下扯,终于扯了下来。谢向东又一声惨叫,脸上顿时血肉模糊,再看那疯子,嘴里叼着一块鲜血淋漓的肉,正是于小丽的疯丈夫。

这疯子一口吐了嘴里的肉,飞跑着就没影了,小将们抓也没抓着,只好拎起血肉模糊的谢向东走了,临走时交代了一句:“今天大会就先开到这,我们会把这反革命分子绑在厂门口示众,让大家看看阴谋反对毛主席的下场!”

我们回了家,我爹脸上一阵阵变颜色,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但是我们感觉他并不开心,就觉得非常奇怪,按说他大仇得报应该高兴才是,怎么仍旧哭丧着脸?

晚上我爹吃饭的时候明显心神不宁,大家也没在意,以为他是吓着了。

夜里我正睡得香,有人推我,我睁眼一看,不出所料,又是赵争鸣,赵争鸣说:“醒醒小六,咱爹偷吃的呢。”

我立马醒过来了,连忙起来穿上衣服,心想这赵姨妈太不像话了,偷东西的毛病还没改,这吃的东西哪能轮到你来偷呢?

我俩偷偷过去看,我爹蹑手蹑脚正从碗柜里拿出半块馒头,竟然是白面馒头,那可是赵红兵的口粮呀,我们惦记好久了都没好意思下手,现在竟然被他给偷了。

我爹偷了馒头就出了门,我们俩就在后面悄悄跟着,心中涌起强烈的正义感,心说这老家伙太坏了,连小儿子的口粮都偷,我们一定要为赵红兵主持正义,把馒头夺回来,至于馒头夺回来还要不要还给赵红兵,那个……那个再说吧。

我爹在月色下一溜小跑,我们俩差一点跟不上了。一会儿就跑到纺织厂门口了,纺织厂的大门上绑着血肉模糊的谢向东,谢向东还光着屁股,半截鸡巴也还露在外面。

我爹走上前去,踢了昏睡中的谢半截一脚。

谢半截醒过来,抬起头一看是我爹,差点吓死过去,哆嗦着问:“你、你要干啥?”

我爹蹲下来,把那块馒头拿出来塞到谢向东嘴里,说:“吃吧,知道啥叫批斗了吧?”

谢向东嘴里含着半个馒头,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咕咕噜噜说:“老赵,我……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

我爹站起来,看着谢向东说:“报应!”说罢转身就走。

三天后,谢向东死了。

五、1974,战天斗地

谢向东的死根本没激起什么波澜,生活仍在继续。

到了1974年11月,我和赵争鸣、赵跃进,也即将踏上上山下乡的道路。赵争鸣和我们隔壁那个马三要去黑龙江,我和赵跃进则被分配到了云南。

老实讲我很舍不得和赵争鸣分开,从小到大我都是和赵争鸣一起行动,连挨打都是一起挨,从来没分开过,即使只是我们其中的一个人犯错误,也是我俩一起挨打,谁都没有过怨言,况且大多数的错误都是我俩一起犯的。

临走的那天晚上,我跟赵争鸣说:“四姐,黑龙江很冷,你要多带点衣服,听说那地方还有熊瞎子和狼,你自己要当心,躲着点走,遇上狼了就把马三先推出去。”

我四姐说:“小六,你身体不是很好,记得别干太重的活,偷东西的时候机灵点,别让人家抓住了打。”

我五哥赵跃进跳过来说:“没事四姐,有我呢,我练过功。”

我俩看着他一起说:“滚蛋。”

赵跃进吓一跳,悻悻地说:“滚蛋就滚蛋,谁稀罕。”

我爹和我妈眼见前面两个孩子去插队以后音信全无,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如今三个孩子又要走了,难过得不行,一直偷偷掉眼泪。

我妈过来对我们说:“孩子们,你们一直都在妈身边,以后要独立生活了,千万要小心点啊。老四,你遇事多和马三商量,他毕竟是个小子。老五老六,你们俩到了云南打听打听你们三哥的消息,给家里来个信,好让我和你爹放心。”

我们连声答应说知道了妈,您就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我妈流着泪又去收拾行李。

我跟赵争鸣说:“四姐,我看你根本不用和马三商量啥,他那脑袋跟赵跃进一样被驴踢过,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了,我知道十个马三也玩不过你。”

赵跃进在旁边嘟囔着:“又说我,你们才被驴踢了呢,我没事儿都踢驴。”

赵争鸣点点头说:“没事,马三脑子虽然不好使,但是个好人,他也不敢惹我,惹我我让他自己扎到茅坑里去。”

我也点点头说:“这我信。”

我妈在那边又问:“孩子们,你们看看还缺啥不?”

我和赵争鸣一起回头冲我妈说:“妈,不如来碗油茶面。”

第二天一早我们背上各自的行李准备出发,我父母也起了个大早送我们。

到了车站,没想到车站还搞了个欢送活动,整得红旗招展锣鼓喧天的,还有些一看就是红五类出身的准知识青年在那儿誓师。

我们家出身黑七类,从小受人白眼受惯了,何曾有过这等待遇?立即就产生了一种融入无产阶级革命大家庭的感觉,尤其是我五哥赵跃进,从“狗崽子”一跃而成“知识青年”,想起当年虽身怀绝艺却双掌难敌四拳,经常被打得四处乱窜,而今处处红旗飘飘,人人笑脸相迎,立马就感觉脱胎换骨了。

上车前,我妈拉住我们三个又嘱咐说:“路上当心点,到了农场给家里来信,小六,别忘了问问你三哥。唉,你们仨都瘦得跟猴似的,这到农场可咋办?”说着说着眼泪就又下来了。

我爹走上前拍拍我妈,说:“没事的,翠兰,孩子们都大了,能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我妈躲到一边抹眼泪,我爹又跟我们说:“孩子们,我知道我自己一直对不住你们,我做错了事,害你们都被连累。这些话咱们先不说,现在你们要去很远的地方接受再教育,那里没有父母可以照顾你们,凡事就全靠你们自己,记住爹一句话,少说话,多做事,千万不要强出头。老五,尤其是你,爹知道你出去跟人学功夫,也偷偷跟你出去过,一直不忍心告诉你,教你功夫那人爹认识,他是解放前我们纺织厂的一个小工头,除了吹牛逼狗屁功夫也不会。我现在告诉你,是要你出去以后老老实实,别显摆你那狗屁功夫,啥用也没有。”

赵跃进一听当时就傻眼了,心想我说怎么学了这么久功夫,该挨揍还是要挨揍,连我妈的铁砂掌都躲不过去,原来他妈的连师父都是假的,这功夫看来也真不到哪里去。

我爹又对我说:“小六,你从小不爱说话,可是我知道你鬼主意多,从来不肯吃亏,你五哥脑子不好使,你要多照应他,别让他被人欺负。”

我点点头说放心吧爹,心想好歹是我五哥,哪轮得到别人欺负?

我爹又对赵争鸣说:“小四,你和小六一样心眼多,你俩琢磨出来的鬼点子,我和你妈半辈子也琢磨不出来,但是你和小六不一样,你是女孩子,女孩子就容易吃亏,我看那马三也不像个聪明人,你自己尤其要当心啊。”

我四姐点点头,眼泪就快要下来了。

这时南下的列车就要开车,我和赵跃进背起行李准备上车,我父母和四姐在后面冲我们挥手,我俩也一边挥手一边往前面跑,跑到上车的地方,一个列车员拦住我们说:“介绍信。”

我俩拿出知青办开的介绍信和身份证明,列车员看了一眼说:“黑七类知青到后面车厢去。”赵跃进大怒,撂下行李就要“猴子偷桃”。我一把拉住他,连扯带拽,说:“赶紧走,别耽误事。”

上了车赵跃进还气得一鼓一鼓的。原来狗崽子还是狗崽子,到哪都是狗崽子,没啥变化啊,我心想。

我俩在火车上晃了不知道几天几夜,晃得筋松骨软,一路上有人说起西双版纳四季如春风景如画,水果多得遍地都是,人都没地方睡觉,只好躺在水果上睡,睡醒了随手一捞就是水果,就躺在那里吃。听得我和赵跃进哈喇子一阵一阵往外流,收都收不住,心想这回可他妈的是来对地方了。我心里直替赵争鸣惋惜,要是她也能来就好了,这么多水果俺们轮圆了吃,再也不用为了碗油茶面挨我妈一顿胖揍了,这日子,岂不是上了天堂?我和赵跃进一路想一路傻笑,旁边人以为我俩癫痫了呢。要不是这位老兄的云南水果论,恐怕我和赵跃进早就跳车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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