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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锦衣当国-第3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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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跟着左卫余参将吗?夜来这边做生意了?”
  他不过是随口一问,另一队的人脸色却都变了,刘进这边都是喝的昏沉,当时那里注意得到,打个招呼乱走了几步,就摇摇晃晃的回到了自家营地,回去路上,一帮人还在那里大大咧咧的说道:
  “看那队人脸上颜色,估计都不是常来草原上的……”
  刘进存不住水,喝得腹胀头晕,睡下半个时辰就起来小解,走到货物堆后刚解开裤子,就听到营地中有响动动静,开始还不以为意,后来却听到惨叫,急忙回身看,借着营地火堆的光芒,却看到有人已经冲了进来。
  水泊子边上就这么两队人,鞑子也不会来碰这边,动手的肯定是另外一边了,刘进这边也有人拿着兵器抵抗,却没想到对方极为精强,根本抵挡不住,但刘进这边也带了四百多人出来渐渐也有了抵抗。
  刘进看着局势变好,正要出去的时候,却听到了马蹄声靠近,刘进一听就知道,来的马队不会少于五百骑,五百多骑出现在这个地方,不管是对着那一方,肯定没什么好事,刘进魂飞魄散向着另一边逃走。
  好在他出来小解,躲在营地之外,没有人发现他的踪迹,刘进跌跌撞撞跑出去几百步,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见他,他就找了个土坑藏了进去。
  这五百多鞑虏骑兵冲进来后,水泊子边更是一边倒的局面,只听着惨叫连连,不多时就安静下来。
  那边也没想到刘进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何况几百号人杀光了,少了一个人实在是在意不上。
  刘进在那土坑躲到第二天中午,等人都走光了才敢出来,没什么意外,营地中人都被杀了个干净。
  看到这等凄惨局面,刘进真是哭都哭不出来,却也是恨得咬牙切齿,这次跟着他一块出来的,他亲弟弟和小舅子都在其中,这次都被杀死,回去也无法交待。
  而且不少人的伤口都是被人在马上居高临下劈砍而死,这样的死法,边镇军将都不陌生,这必然是鞑子下的手,再说在这个草原上,别处哪有什么五百骑过来。
  马匹倒还留在了这里,刘进不敢这时候就走,生怕对方在前面还有堵截,寻个地方躲到了第二天早上才敢战战兢兢的启程。
  刘进回想昨日的情景,思来想去,恐怕就是那句“左卫余参将”的说法惹来的祸事,他要回到镇羌堡,那么多人出去,他一个人回来,怎么也交待不过去,索性是仗着路熟过了卡子,准备晚上回去带着老婆孩子先跑。
  没曾想晚上前脚进了家门,后脚就有十几个人跟着冲了进来,刘进拼死厮杀,借着熟悉地形,又惊动了其他兵卒,居然被他冲了出来,可老婆、老娘还有两个孩子却没有出来,那房子被人放了一把火,活是活不成了。
  刘进在外面躲了几日,想要回去寻个公道,却听到传闻,说自己在草原上勾结鞑虏把货物吞了,把跟去的人都杀了,回来接了老婆孩子,一把火烧了自家房子,不知道何处富贵去了。
  莫名其妙,不过是草原上的一次偶遇,就让刘进家破人亡,还蒙受了不白之冤,这实在是刻骨铭心的深仇大恨,也的确是惊人骇目的大案。
  五百八十四
  边镇武备松弛,死了同僚战友,刘进还不觉得如何,甚至想着回到镇羌堡不声不响的继续过日子。
  可兄弟亲戚,妻儿老小被杀,却彻底让刘进恨极,他不敢继续在镇羌堡这边呆下去,去往附近找了不知道消息的亲朋借了银子,一路朝着大同而来。
  这惨案线索不多,不过刘进却记住了“左卫余参将”这个,大同镇姓余的参将也就是勇胜伯家的三儿子余四强,在大同左卫做分守参将的。
  杀死四百余名大明官兵,而且还是勾结鞑虏做的,有没有证据不说,这件事只要捅出来,上面肯定震动,下手去查,还不知道能查出多少事情,到时候这余参将自然没什么好过。
  没曾想来到大同之后,先去总兵这边告状,这次他倒是长了心眼,住在客栈里找来了伙计,托伙计送到官署中去,然后自己却离开客栈,在附近找个能藏身的地方看着。
  没有半个时辰,就有十几名官差骑马来到这边,急匆匆的上了楼,刘进心胆俱寒,如果说这告状的信笺到了总兵手中,那边只会追查,而不是派人过来,这些人分明就是来抓人灭口的样子。
  再说,算计时间,信笺递过去,最多到了文书手中,文书看了信应该上报,而不是这么大张旗鼓的过来找人。
  刘进甚至都不敢出去,在那藏匿的地方一直呆着,看官差里外搜查一遍,然后才不甘心的离开。
  没过多久,这边却多了些人,到处张望打探,有几个刘进却是认得,那分明在草原上的另外一个营地见过,好不容易呆到了晚上才跑走……
  “大老爷,小的给巡抚衙门,给监军那边,到处能送的都送过了,不是石沉大海没有消息,就是派人出来找小人,要不是神佛保佑,小的恐怕就要不明不白的死在外面了……这四五年的功夫,小人隐姓埋名,只求能给家人同袍求个公道,可求不到,这山西和大同,他余家手眼通天,谁也不敢管,谁也不敢问,大老爷来大同,铁面无私,这才让小的觉得有了指望。”
  说到凄惨处,边哭边说,无非是看到马栋和山西这边的人不是一路,又是铁面无私的模样,所以想来告状,奈何马栋这边亲卫防护的严密,一直没有机会,后来索性准备搏命,晚上翻墙进来。
  说到最后,马栋已经听不下去,边上的亲卫头目是马家的家生子,老成的很,对边镇的这些事明白的很,凑到马栋耳边说道:
  “大少爷,草原上不是大明地方,有什么杀人火并的勾当也不奇怪,那是王法不管的地方,官府不理会也说的过去,再说了,谁不去和鞑子做生意,说余四强勾结鞑虏,大明边镇有多少不去勾结的……”
  下面的刘进现在只是哭着磕头,请马栋主持公道,马栋皱皱眉,挥了下手,等在那里的两个亲兵上前堵住了这刘进的嘴,直接拖到了门口。
  刘进浑身僵直,惊恐不安,还以为这边也和其他处一样,但被捆的结实,又有人看着,怎么动弹的了。
  “……说来说去,不过是去外面做生意,还有火并杀了人这说不明白的事情,牵扯到余四强那边,那可是天家的姻亲,太后娘娘又是疼爱潞王,谁愿意管这桩事,管了未必查明白,恶了边镇上下不说,还惹上了京师的麻烦……大少爷,这人小的看也有些疯傻,不如捆了丢到街上去,让他自生自灭就是。”
  这亲卫头目资格老,别人称呼马栋老爷,他还和在宣府似的叫少爷,他说话马栋也要慎重考虑的,被他这么一说,马栋就沉吟了起来。
  沉吟了良久,外面有更夫打着梆子走过,马栋才抬起了头,开口说道:
  “把他放到库房中去,吃饭喝水不要亏待了,安排人三班轮守,这人不能跑了,也不能死了,也不能被外面的人知道了。”
  “大少爷!?”
  边上的亲随急忙说了句,马栋摆摆手,低声说道:
  “若是不管不问,来这边这么清苦守着岂不是白费了,这个人你盯着些下面,一定要看住了。”
  他毕竟是主人,亲信们看劝不过,齐齐的躬身应了,急忙布置关押,那刘进还不知道等着自己的将是如何,在那边拼命挣扎,却又被人捆了一遍,扛着出去。
  马栋这边,大同各处的人已经不怎么理会了,今晚这喧闹又是在宅子内,根本没什么人会关心过来。
  二月二十之后,就算是边关大同的天气,也有了丝丝暖意,马栋安排人在市面上采买了不少山西本地和来自塞外的特产,一辆辆大车装了,准备安排人送往宣府。
  他家世代将门,老子又是马芳,这举动倒也寻常,也有人感叹,他老子马芳捞足了,马栋才能在大同做这个清高模样。
  山西表里山河,去往北直隶和宣府一代颇为麻烦,要先从大同去往太原,然后从太原折向保定府,这才能出去。
  十几辆大车,百余名兵卒护卫着来到了大同镇和太原府的交界处,中间一辆车上,坐在车辕上的一个兵卒脸色苍白,浑身颤动,他身边的一人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
  那脸色苍白的兵卒浑身一颤,却是利刃刺破了衣服却没有刺入,听到那人低声喝道:
  “等下安静点,别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货色,几年过去,谁还理会你,你要是等下惊慌吵闹,喊出一声,就宰了你!”
  脸色苍白的士兵连连点头,两人就坐在一起,好像是在车上闲聊一般。
  车队向前移动,大同镇和太原府的关卡在大明境内,又是太平时节,守卡的官兵无非是在虚应故事,混日子而已。
  等车队的向导报了是马副将的车队,一干人就自动自觉的向着两边闪去,匆忙放行,等为首的人丢下了二两碎银子说给弟兄们买酒喝,大家更是眉开眼笑,检查的事情,更是提也没人去提。
  车队慢慢走着,也没什么人在意,在车队出发一天之后,大同镇副将马栋却不知道有什么急事,派出了两名信使,快马加急朝着北直隶而去,既然没有公务知会,那或许就是私事,也没什么人在意理睬,快马很快就超过了车队,跑在了前面。
  等车队出了山西境地,在保定府走了三十里不到,就有几十骑在路边等候,先前那名脸色苍白的兵卒换上了马匹,一群人绝尘而去。
  那苍白的兵卒自然就是刘进,宣府马芳在北直隶手眼通天,在这片地盘,自然有种种的方法把人护住,送到想去的地方。
  刘进自己提心吊胆,却没想到从头至尾,要杀他的人可能都不知道他的长相,更不必说这几年辛苦下来,形容相貌都有很大的改变,谁会认得他,京师这等地方,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人在。
  何况马芳这等边镇大将,在京师办差办事都是寻常,谁更不会注意,等着刘进被安置在京师这边,马栋的奏疏折子也是随着人一起到了京师,人安置下来,奏折也通过通政司送到了司礼监那边。
  凡是奏本,司礼监都要审阅抄录,也会分门别类,马栋这等品级的边镇大将,他的奏折自然是第一等重要的,这等奏本都要送达司礼监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那边。
  张诚看到奏折之后不敢怠慢,直接就请万历皇帝决断,马栋派在京师的人并没有等太久,吕万才和李文远拿着旨意找上门来。
  ……
  万历十年二月,万历皇帝下旨,刑部发公文地方官府,严查各地邪教聚众烧香,若有查办不利滋生事端者,问罪严惩。
  既然是刑部下文,那自然是司礼监和内阁都首肯,各地的官府自然不敢怠慢,各个严查。
  府州县各级地方衙门里的官员没有本地,可下面的吏目和差役却都是本地人,这些人都是地头蛇,对本乡本土一切摸得精熟。
  这些吏目、差役,自然知道何处有人烧香何处有人聚众,很多地方,什么罗教、白莲教、弥勒教的教众之中,也有很多本地官府中人的亲戚朋友信众,甚至是这些官府中人在信。
  平素里没人督办就罢了,上面一旦层层压下来,他们也要动作,和自己关系亲厚的就说一句最近不要闹了,和自家关系不好敌对的,则是上门去抓。
  二三月间,北直隶各府州县鸡飞狗跳,虽然混乱,但一阵整肃之后,这等信众都不敢出来活动了。
  ……
  “蔡公公,人派出去了,可我心中总是不把握,说句得罪的话,这样的人信得过吗?”
  “王大人说笑了,大人和咱家还谈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孩童时还好说,这年纪做这等事,无非是为了自家,为了家人,大人许了他们前程,给他们爹娘兄弟富贵,除了大人这边,也找不到别处,自然死心塌地,信得过。”
  五百八十五
  “乐师傅待俺恩重如山,说是要带俺一起进宫求个富贵,可这么好的人,居然就被官府拿了去,至今生死不知!”
  “你断了根却不在京师,怎么却去了天津卫?”
  “俺在城西城隍庙住了几个月,饿一顿饱一顿,没办法只能跑回了天津卫,投了亲戚,平日里就沾着个假胡须……”
  在京师城外的一处地方,几名神色不善的无名白正在盘问一个瘦小的男人,这男人下身没有穿衣服,那处的确被割掉了,可盘问他的人依旧是神情慎重,那瘦小男人脸上都见了汗。
  “天津卫那么大的地方,你怎么碰到乐六的?”
  “几位大哥,天津卫虽大,可穷人都在三角淀那边,小的在那里投亲,在街上遇到了乐师傅,当年城西城隍庙那边,俺和乐师傅在一起住过几日,也有点交情。”
  瘦小男人尽管紧张,不过却是有问必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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