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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永乐风云-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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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见允炆俯首受教,十分高兴,正欲再说几句勉励之词,忽然一阵大风吹过,御马身上的鬃毛随风飘起。老皇帝眼珠一转,忽然笑道:“若论武功,自有你一众叔父,但谈到文词,你向来擅长。朕有一上联,说与你来对如何?”

“孙儿敢不从命。”

朱元璋指着眼前御马说道:“就以眼前之物为对,朕上联是‘风吹马尾千条线’,昔日曹子建七步成诗,朕不求你才比子建,七步之内,对出下联即可。”

允炆来回踱了数步,回首对朱元璋躬身道:“孙儿已想出一句,正是‘雨打羊毛一片毡’。”

朱元璋默念一遍笑道:“不错,对的工整,不足七步,便已得对,炆儿才学确实不凡。”

待夸完允炆,朱元璋又对朱棣笑道:“尔马术冠于兄弟,朕已是见着,可不知近年来文词功夫可有长进?方才炆儿已对一下联,尔也对一句来。朕倒要看看尔等叔侄谁的更佳!”

朱棣欠身笑道:“太孙乃国之储君,宫里师傅也都是名儒,学问自是比儿臣这个只会带兵的强。方才父皇一出对,儿臣已在想着下联,虽比不上太孙才思敏捷,但久思之下,也有了一对,滥竽充数,权博父皇一笑。”谦逊完,朱棣咳了一身道,“今日天气晴朗,儿臣方才见日光照于宫宇黄瓦之上,便得出了个‘日照龙鳞万点金’的下联,不知父皇觉得可行?”

“日照龙鳞万点金……”朱元璋品读片刻,忽然放声大笑道,“对得好!对得好!若说工整,此句与炆儿的‘雨打羊毛一片毡’可谓各有千秋;不过论气势,还是这句更好。我天家儿孙,应有真龙气度,看来此次作对,炆儿还是逊了尔这四叔一筹啊!”

“父皇见笑了,此乃儿臣一得之愚,若论文采,太孙胜我这叔叔远了!”朱棣仍是态度谦和,微笑答道。

朱元璋哈哈大笑。众王中有的懊悔让朱棣独得了彩头,但见父皇如此开心,也都一起陪笑。惟独允炆脸上闪过一丝忧虑。

从马场出来已近傍晚。众王辞了父皇,从北安门出皇城回府。允炆侍候着朱元璋回乾清宫用完晚膳,方辞了出来。此时天色已黑,允炆却不想回东宫歇息。白天马场之事仍在脑海中缠绕不去,引得他一阵心烦。当下允炆屏退了一众内官宫女,独自一人慢慢踱步,不知过了多久,已走到东角门前。

东角门是奉天殿前的侧门。朱元璋立允炆为太孙后,便命他在东角门城楼学习政务。允炆走进城楼,见自己的伴读,翰林院修撰黄子澄仍在里面,遂笑道:“天色已晚,黄爱卿还在辛苦?”

黄子澄抬头一看,见是太孙,忙起身行礼道:“劳太孙费心,只是前几日呈上的启本中尚有些未加批阅,臣方才便想着择了出来,太孙回来再看也方便些。”

允炆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身道:“先放这吧,今日心有些乱,怕没心思读,反正都不是急事,明日再批也无妨。”

黄子澄已瞅着允炆面带愁容,遂小心问道:“中午赴宴之前,臣观殿下心情尚好,不知宴中发生何事,致殿下忧心?”

允炆素来信任子澄,今日之事也正想找人参详,于是屏退下人,将跑马、对对联等事一股脑地全倒出来,末了,方忧心忡忡地说道:“诸王俱是尚武之人,各拥重兵于一方,一旦陛下不豫,我年纪轻轻,又是晚辈,如何奈何得了诸位皇叔?尤其今日我观四叔,文韬武略俱佳,颇有皇祖父当年之风。像此等强藩,若心怀异志,却不知有何良策可以应之?”

黄子澄心中怦怦直跳。藩王兵权过重,朝中有识之士早有忧虑,只是朱元璋信赖诸王,在此事上根本听不得人劝。洪武九年天下大旱,朱元璋下诏求直言,平遥训导叶伯巨当即上书,引历代藩王权力过重,祸及中央的旧事,请皇上限制诸王,削宗藩兵权。孰料奏疏一上,朱元璋勃然大怒,当即要将其处斩,后经百官苦苦求情,方才网开一面,只将其打入天牢。经此事后,朝中无人敢再提削藩。黄子澄当然知道削藩的好处,但他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因此平日对此缄口不言。今日太孙问及于此,他不能不答。思忖一番,一份忠心终于战胜了被朱元璋抄家杀头的恐惧,子澄鼓足勇气道:“以臣愚见,宗藩过强,必生巨变,殿下问臣对策,臣以为只有‘削藩’二字!”

允炆没有回话,大厅内安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出来,黄子澄虽明知别无他人在场,太孙也不会将此事说出去,但仍不由得一阵紧张,头上顿时冒出汗来。

“爱卿说得很对,”允炆终于发话了,“只是诸王素为陛下信任,这藩又如何削得?”

见太孙支持削藩,子澄一颗心终于落地,胆子也大了起来,沉声说道:“陛下在世,这藩自是不可削。只是臣斗胆,陛下终有不在的一天,到时殿下再兴削藩,则上应天命、下顺民心,必能成功。”

“理是这个理,但若到时诸王不服,滋生祸乱,却又该如何?”

“太孙既已登基,便为九五至尊!诸王均是臣子,若有不服,便是谋反!”黄子澄豪情顿生,声音也大了起来,“天下卫所,纵有归藩王节制的,但也总是朝廷兵马;天子下旨,他们谁敢不遵?诸王所掌,不过护卫军校而已。一旦有王谋反,陛下则明诏征讨。天子堂堂之师,讨伐乱臣贼子,岂有不胜之理?”

子澄一番慷慨之语,大大激发了允炆的信心,先前的忧虑与不快顿时散去。允炆疾步上前,一把将跪在地上的子澄扶起,动情地说:“爱卿方才所说,俱是至理名言,我必牢记在心。只是真到削藩之时,还望爱卿助我一臂之力!”

太孙如此信任,子澄还有什么好说的,当即哽咽答道:“臣必不负殿下重托!”

……

“陛下”

黄子澄一声轻唤,将建文从往事中拉了回来。叹了口气,建文方道:“黄爱卿说的是,宗藩不削,国无宁日,朕不可因叔侄私情而废国事。”

“吾皇圣明!”齐泰、黄子澄双双跪下赞道。

“既已定议,便不再更改。至于如何削藩,两位爱卿回去后商量一下,拿出个妥善的章程出来,即能削除祸患,亦不要激起祸端,前汉‘七国之乱’、西晋‘八王之乱’万不能在本朝重演。”建文满脸郑重地说道。

“阿!”

“此事事关重大,仅可二位爱卿知晓,千万不可泄漏出去,否则必引来滔天祸患!”

“阿!”

待齐、黄二人走出大殿,建文感到一阵轻松。积压了多年的难题总算有了些进展。建文站起身来,望着殿外的一片蓝天,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许久,方自言自语道:“方先生应也快到京城了……”



太常寺位于洪武门外右侧,与左侧的工部遥遥相望。此时,在太常寺内的值房里,黄子澄正与齐泰激烈地争论着。

自从得到建文削藩的明确旨意,齐、黄二人便夜以继日地为削藩之策详加谋划。经过数日的商议,二人已定下了“从速削藩、依次而行”的宗旨,只是在从谁削起的问题上,两位天子重臣却发生了激烈地争执。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燕王为诸王之长,且实力最为雄厚,除掉燕藩,其余诸王必然丧胆,岂敢再生不臣之心?此乃一锤定音也!”齐泰慷慨说道。

齐泰说得很对,拿下燕王,诸王力量便减掉了一半,确是一步好棋。但黄子澄却有着自己的忧虑,只见他缓缓说道:“尚礼兄说的是,只是燕王素来恭谨,从无不法之事;且其两次出塞,均获胜而还,于国家建有大功。如今无罪而削,又岂能服众?”

“非常之事,需用非常之谋!虽然燕王无过,但其久镇河北,威望素著,且燕、辽各地官军亦由其统率多年,势力可谓盘根错节。若其生了异心,黄河以北,将不复朝廷所有!”齐泰仍在坚持。

“朝廷赏惩俱应有道,否则如何治理天下?无过而罚,又岂是圣天子所为?燕王实力虽强,但反心未显,贸然削夺,难挡天下悠悠之口啊。”黄子澄亦据理力争。

黄子澄与齐泰不同,齐泰办事干练,只要能达目的,并不在乎些许啧言;黄子澄却是求全之人。在他看来,因削藩而损朝廷清誉并不是好局,他希望能有个十全十美之策,使鱼与熊掌可以兼得。

齐泰冷哼一声,将头伸到黄子澄耳边悄声说到:“当年高皇帝屠戮功臣之时可是有道?”

“尚礼禁口!”黄子澄吓了一跳,忙阻止道,“太祖之政,岂是你我二人议得的?切莫再做此言!”

齐泰也知道此事忌讳,方才不过是被黄子澄的迂腐劲儿逼急了,才蹦出这么句“大逆之言”来,此时亦知不妥,脸顿时红了几分。

黄子澄心知齐泰对削燕一事十分坚持,自己也劝不了他,便呵呵一笑道:“莫不如此事暂且放下。听说方孝孺已进京,陛下十分赏识,这些天一直让其随侍左右。不如我等现在进宫面圣,顺带会会这位名满天下的孝直先生?”方孝孺是海内闻名的大儒,洪武年间因被仇家陷害,被贬至汉中。建文久闻其名,刚一登基,便下旨召其入朝。

齐泰明白黄子澄这般说,知其是要将此事交于皇上决断。他也不愿再在此事上与子澄纠结,免得伤了二人和气,便起身笑道:“既是如此,我等便一起去瞻仰瞻仰方孝直的风采。”

建文今日并未像往常一样在武英殿召见二人,而是改为谨身殿见驾。二人进了殿门,便见一位身着九品绿色盘领右衽公服,约莫四十岁左右的清瘦男子面北而立。两人心知此人便是方孝孺了。待行完礼,建文笑道:“这位便是孝直先生,前日刚到京城。本来朕早应引荐给二位爱卿,不过知尔等公事繁忙,所以耽搁了下来,今日却正好见见。”

建文说完,方孝孺也转过头来,目光相对,齐泰与黄子澄这才看清这位一代文宗的真容。只见方孝孺面色枯黄,颧骨凸出,脸颊和眼眶都深深凹陷进去,显是长年清苦所致;唯独一双眸子炯炯有神,瞳仁中迸发出的灼热精光,让黄子澄看了心中一动,“这是一个坚韧不可夺其志的人啊!”念及于此,子澄敬意大增,遂对孝孺拱手笑道:“久闻孝直兄大名,今日得见,足慰平生。”

方孝孺忙还了一揖礼,谦逊说道:“实不敢当,两位大人乃国之重臣,孝孺汉中末吏,岂敢受大臣之礼!”方孝孺进京前为汉中府学教授,从九品,故有此说。

三人又寒暄一阵,建文方问道:“二位爱卿今日有何事?”

齐泰见殿内杂人过多,便含糊答道:“前些日陛下交待的事,臣与黄子澄已商议过了,现特来回禀。”

建文会意,一挥手,殿中内官悄然退下,只剩下君臣四人。建文笑道:“方先生乃忠义之人,亦朕之股肱,两位爱卿不必瞒他,详细奏来便是。”

齐、黄二人见建文一口一个“先生”,便知方孝孺已极受皇帝信任,不日即将大用,便将削藩之议说了,并把二人所争之事也一并奏上,请建文亲自决断。

建文听后,沉吟半晌方道:“两位爱卿所言俱有道理,燕藩之事,事关削藩大局,确需慎重。”随即又对方孝孺说道,“方先生有何看法?”

方孝孺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君臣密议,在感激建文信任之余,仍不免有些紧张。且此事关系重大,孝孺思量了好一阵,方才缓缓奏道:“臣常年居于偏僻之地,此等国家要事,以臣之微能,实不敢妄加评断。只是这几日随侍下来,臣见皇上敦儒修文,颇有大兴文治之意。文治之道,不外一个‘礼’字。燕藩之强,实为诸王之首,先削燕藩,确能震慑诸王,削藩一事必能事半功倍。不过燕王为人并无过失之处,若强行削之,于礼恐有不周,且于法无凭。此确是两难。如此大事,臣不敢妄言,还需陛下亲决。”

方孝孺刚引出个“文治”,齐泰已瞅着建文微微颔首,后来方孝孺虽各列利弊,恭请圣裁,但齐泰便知皇上心意已对己方不利,忙奏道:“陛下,燕藩乃朝廷心腹之疾,若不速削,恐生大患啊。”

方孝孺徐徐又道:“齐大人之法固是捷径,但也有弊端。燕王虽无过错,但其内心毕竟不为人知,若削燕诏书一下,燕王抗旨不遵,兴兵造反,朝廷仓促间恐难应付。北平诸卫俱燕王旧部,如今虽权归朝廷,但将校都是燕王简拔,是否忠于朝廷尚不可知。若是北平诸卫归附燕王,恐怕河北顷刻间便会生灵涂炭,此事不可不虑!”

方孝孺一语中的,直指削燕之弊,齐泰顿时语塞。他千算万算,却偏偏没把这种局面算进去,一时之间倒拿不出话来反驳。

黄子澄见状,忙趁热打铁奏道:“方先生所言极是。削藩之事,稳妥最为要紧。先除诸王,便是循序渐进、先易后难。一旦诸藩俯首,燕王再强,也是孤掌难鸣!”

方孝孺的分析起了作用,建文被打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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