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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试问东流水-第78章

小说: 试问东流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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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南君好奇心大盛,笑道:“你不告诉我,我怎么能够答应你。”
  低下头去想了一阵,清洛缓缓道:“我告诉你也可以,但你得答应我,绝不能插手于这两件事情,你如果插手,我,我便今生今世都不再见你。”
  听她语气甚为坚决,清南君更是好奇,凝望着她道:“好,我答应你,绝不插手,你现在就当我是一个听众。我见你有时郁郁寡欢,定是心结难解,你说给我听听,也许会好受些。”
  这几个月来,清洛积压着许多心事,时时处于煎熬之中,此刻听他如此柔声劝慰,触动情怀,犹豫再三,终缓缓将自下山以来诸事一一讲述,只是略去了燕皇身份一事。她这番讲述跌宕起伏,惊心动魄,清南君只知萧慎思因为她去燕国而丢了将军之职,却万万没有料到她竟是天朝平帝亲女,也没有想过她与萧慎思林归远三人竟是如此同生死共患难,一时听得心潮起伏,唏嘘不已,听到紧张之处,手心都沁出汗来。
  他站起身来,在室内来回踱步,片刻后说道:“我知你所说是哪两件事,一是查清你的身世,替你爹娘生母报仇,认回你的亲兄弟,二是找到你二哥。只是这两件事都很麻烦,都直指天朝的林太后和林国舅,可实在不容易办啊,搞不好便会有生命危险!”
  清洛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自知极为难办,但不管怎样,都得去办。爹娘和生母的大仇必须要报,我的亲兄弟我也必须将他认回来,二哥必须得找,我李清洛纵是粉身碎骨,纵是不能成功,也得去做这两件事。”
  她这番话讲得极为坚定,语气中透出如许刚毅。清南君凝望着她,忽觉自己提出那等条件之举竟似孩童行径,可笑幼稚。
  清洛续道:“所以我求你给我和大哥一段时间,如果这两件事办不成,我和大哥必是性命难保,你自也不必担心他会为庆氏翻案,如果这两件事办成了,我们自会回到青国来,任你处置。”
  清南君见她眉间轻锁,有些心疼,忽想起自己的难处来,便坐到她身边轻声问道:“小丫头,我想问你一事。”
  “请讲。”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能够将那林太后和林国舅杀死,以报你爹娘和生母的大仇,但这时你的二哥出现在你面前,求你放过他的亲人,你的仇人,你会怎么办?”清南君缓缓问道。
  这一句话一问出,顿时触动清洛三个月来积在心底最深处的痛楚,泪水便断线似的掉了下来。她摇头泣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我只知这些事要去做,最后如果真的是这样的情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她伤心哭泣,清南君有些慌了手脚,忙替她拭去泪水,劝道:“好了好了,算我没问,我只是想让你也了解了解我的难处。”
  “我了解的。”清洛抬起头来,双眸含泪,望着清南君道:“大哥他也了解,所以你要如何处置他,我们都会坦然接受,只是求你,求你给我们一段时间。”说着便慢慢跪了下去。
  清南君忙一把将她拉起:“不,你不用跪我,以后也不用再跪我。”顿了顿又道:“你本身份贵重,你是———”
  “不,那个我从不放在心上,我只是李清洛,是我爹娘的女儿李清洛,那个身份给我带来的只有不幸,还请您听过就忘。”
  “是啊,这种身份给我们带来的只有不幸,要是我们只是平民,该有多好!”清南君不由叹道。片刻后他站起身来,慨然道:“好,我答应你!待你们办好这些事情,我再决定如何处置你大哥!”
  清洛惊喜地望向他:“谢谢你!”顿了顿低下头去:“你是个好人!”
  清南君得她夸赞“好人”二字,又好笑又难过,但心中又有一丝甜蜜,正在这时,内侍来报,萧慎思求见。
  清洛出了明辉殿,才发觉已近黄昏时分,自己与清南君这一番长谈不可谓不久,见萧慎思远远地过来,两人目光相交,谁都没有说话,擦身而过。
  萧慎思进得西厅,见清南君正坐于案后,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犹豫一下,终单膝跪了下来。
  清南君见他下跪,心中剧痛,半天无法言语,闭上眼来。萧慎思也是默不作声,一时室内静到极点。
  “你来见我,有什么事?”不知过了多久,清南君方平定心情,轻声问道。
  “郡王。”萧慎思抬起头来,望向清南君道:“多余的话我不想说,也无颜面在您面前说,我只想求您一事。”
  “呵呵,这倒是有意思。”清南君不由笑了出来:“小丫头刚刚也求了我一件事,我还真答应她了,只是不知,你又为何事求我?”
  萧慎思听言一愣,终抛开杂念,沉声道:“在您处死我之前,我想请您,给我一段时间。”
  清南君哈哈大笑,站起身来,走到萧慎思面前蹲下,盯着他道:“你们还真不愧是同生共死的结义兄妹,讲出话来都一模一样!让我来猜一猜,你要我给你一段时间,是不是要去办三件事情,办完这三件事情,就会回青国来,任我处置,可是如此?”
  “正是。”萧慎思心中渐渐明白,想起清洛刚才擦肩而过时那清澈的目光,嘴角不由带上一丝柔情来。
  清南君忍不住轻哼一声道:“你这三件事情,我也知道,一是上月诏山救姑姑和小康,并将姑姑送回天朝与你父亲团聚;二是替小丫头报仇,三是寻找你的二弟,是也不是?”
  “正是。既然三妹已向您坦陈,还望您能应允。”萧慎思说着便欲磕下头去。
  清南君却似是极怕他在自己面前磕头下跪,猛然一拳击出,将他向后击了出去,恨恨道:“你不用求我,你不用跪我,你也不用向我磕头,你的要求我也可以答应,但你必须先做一件事。”
  “什么事情?请您明示!”
  “你随我来!”清南君衣袖一拂,出门而去。

  七三、曾于青史见遗文

  王宫的北面设着一处地牢,用于关押宫内罪人,阴森恐怖中纠缠着炎凉人生,见证着冷暖世情。时值黄昏,阳光昏暗,加上地牢外的小院内空气沉闷,到处飘着一股霉臭难闻的气味。
  萧慎思随着清南君步入地牢,心中渐渐明了他要自己去做什么,竟隐隐有些恐惧,那个人明明是自己的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为何自己会怕去见他呢?
  两人下得青石台阶,到了底层,自有侍卫过来将右首一间囚室门打开,清南君手一摆,众人躬腰退了出去。
  萧慎思迟疑片刻,见清南君面上神情愤懑至极,终弯腰进了囚室。只见室内十分幽暗,除了墙角一盏似明似灭的烛火,除了室顶一个半尺见方的小小天窗射下的昏暗阳光,再也看不到一丝光明,有的只是无声流动着的沉闷与肮脏。
  听得两人脚步声,一人从墙角窸窣蠕动着爬了起来,萧慎思平定心神,凝神望去,正是那昏君青王。只是他此时已不复当初模样,甚至不能称得上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纵是仇深似海,纵是恨之入骨,见他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血迹伤痕,萧慎思不由心内一叹,闭上双眼。
  清南君冷声道:“怎么?你竟会怕看到他么?他是你我的仇人,是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道,难道你不想将他立毙于掌下么?”
  他越说越激动,逼近萧慎思面容:“你倒是一了百了,一个封印咒便将你解脱出苦海,可你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可知姑姑过的是什么日子?凭什么你就可以在生父的疼爱中长大,我就需要受非人的折磨?凭什么你可以与父母重逢,我的双亲就要为你而亡?这是为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
  萧慎思睁开眼来,看着他因仇恨愤怒而极度扭曲的俊脸,看着他眸中射出的无限痛恨之意,心中愧疚难过,无法言语。
  青王却似听明白了清南君所言,忽然仰天狂笑起来:“哈哈,原来他就是那小孽种!真是要恭喜你们兄弟重逢啊!哈哈哈哈,小逆贼,我倒想知道你要拿他怎么办?圣祖有制,你必须得把他处死,哈哈,真是太有趣了!”他声音嘶哑虚弱,话语却如一把把利刃,刺人心扉。
  清南君暴喝一声,抬脚将青王踹至一边,“呛”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剑,逼向萧慎思,将他逼至墙角,长剑横在他胸前,冷冷道:“我要你亲手把他给杀了!你杀了他,我就答应你的请求!”
  萧慎思默默地盯着他,这是自两人重逢以来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如此坦然地望着清南君,虽然记忆被封,但仍有一些依稀的儿时印象。可以想见,这张俊秀的脸庞幼时是如何玉雪可爱,是如何娇嫩天真,当年自己牵着他满地跑的情景又是如何温馨动人。再想想他后来过的非人生活,一刹那间,他明白了清南君为何要自己来杀青王,为何要对自己这般形状。
  清南君激动过后,被他柔和疼爱的目光瞧得有些难受,忍不住别过头去,萧慎思听清洛说过他幼时因抢秋千而被摔伤额头一事,不由望向他的鬓角,见发下那道伤痕依稀可见,慢慢伸出手来,轻抚他的发际,低声道:“对不起!哥哥不该丢下你!”
  清南君仰头张嘴呼吸,才不让泪水掉下来,但身子却忍不住颤栗不已,过得片刻,他将萧慎思手猛一推,弯下腰去剧烈喘息着:“不,你不是我哥哥,你不是!”
  萧慎思猛地伸出手去抓住清南君持着长剑的右手,暴喝一声,运力带动他身躯,扑向另一侧的青王,清南君不及反应,剑刃已“哧”的一声穿过青王胸膛,鲜血“噗”的溅出,青王瞪着双眼慢慢地倒了下去,室内扬起一阵灰尘,夹着血腥之气,漂浮在天窗射下来的暗淡的阳光中,如无情流逝的岁月,又似无限伤怀的过往。
  清南君张大嘴低头望向自己持住长剑的右手,望向剑下已气绝身亡的青王,似是不敢相信,半天才反应过来,嘶声叫道:“你,你这是做什么?!”手中长剑一松,缓缓跪落于地,脸上充满绝望之色,泪水渐渐流满了他的面颊。
  他眼见青王竟是死于自己的剑下,只觉一片茫然,过去的十多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滔天的仇恨和屈辱之中,无数次因支撑不住险些要放弃自己的生命,是那巨大的仇恨支撑着他挺了过来,挺到了现在。今天之所以要萧慎思来杀他,就是想着也许那仇恨不由自己亲自了结,还能再撑上十年八载。但现在仇人竟是死于自己的剑下,这滚滚红尘,还有什么要做的事情吗?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吗?
  萧慎思跪于他身前,紧紧地将他搂住,感觉到他的身躯在剧烈颤栗,心疼难过,轻声道:“小墨,你听着,仇人是你杀的,是你和我共同杀的,大仇已经报了,你不要再苦着自己了。忘了吧,忘了仇恨吧,忘了你以前的痛苦吧,你不能靠仇恨才能活下去的,不能这样啊!”
  清南君伏在萧慎思肩头,不停抽噎,哽咽难言。
  “小墨,从今天起,你就不要再在仇恨中生活了,父王母妃在天上看着你,他们绝不希望你日夜痛苦煎熬的,从今天起,从这个地牢出去,你就是青国的皇帝,是青国至高无上的帝王,你说过要创立不朽帝业的,你忘了从前吧!”萧慎思仿佛看到两双慈爱的眼睛在空中凝望着自己和清南君,凝望着这一对苦命的兄弟,也是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最后一缕暗淡的阳光终于消失不见,小小天窗一片漆黑,墙角烛火被阴风一吹,跳跃几下也终于挣扎着熄灭,囚室内一片漆黑,空荡的地牢里不停回响着两人的悲鸣之声。
  自次日起,清南君日夜忙于平定局势、推行新政、登基为帝各项事宜,异常忙碌,再未与萧慎思见面。清洛应他所请,每日都去明辉殿陪在他的身边,夜晚才回到紫音宫。清南君见清洛答应日日过来,便将议政处所由光贤殿搬到了明辉殿,繁忙之余抬头看看她清丽面容,心中伤痕渐渐痊愈,这段时间实是十多年来过得最忙碌也最宁静的日子。
  清洛日日早出晚归,与萧慎思见面时间极少,话语也不多,有时淡淡一笑,均明对方心意,都觉既已决定共同进退,实无需更多琐碎言语。
  这日申时,清南君处理好一批政事,待朝臣们全部告退,便亲笔起草告天诏书。清洛忙平心静气,轻舒纤手,立于案侧替他研墨,眼见他力透纸背,铁划银钩,字体苍劲有力,别有一番傲骨,忍不住赞道:“陛下一手好字,比之天朝聂大师亦遑不相让。”
  清南君登基为青帝只是时日问题,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清洛便以‘陛下’相称。清南君斜睨了她一眼,微笑道:“你见过聂从风聂大师的墨迹吗?”
  “曾在先生那处见过,当时不知是聂大师墨迹,后来在燕国皇宫中见到聂大师墨宝,才知幼时所见竟是世间极品。”清洛想起不知音讯的陆先生来,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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