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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试问东流水-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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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口相询。
  清南君在屋中踱得几个来回,转到他面前沉声道:“要不这样吧,萧将军,我见你今日战场上指挥若定,精通阵法,又素闻你赫赫声名,不如你留在我军中,助我全力抗敌,一旦有机会我便送你突围,你看如何?”
  萧慎思左思右想,知单凭自己与公孙怀玉两人之力,想从青王数万大军的包围下突围出去实在难于登天,不如留在清南君军中相机行事,看能否觅得一线机会逃出生天。当机立断,抬头慨然道:“好,萧某便助郡王一臂之力,还望郡王信守承诺,一旦有机会便送萧某突围。”
  清南君面具之后的眼眸中溢出得意的笑意来:“能与萧大将军合作,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萧慎思又想起一事,忙问道:“敢问郡王,可曾在这战场上见到一名十六七岁的天朝少女?”遂将清洛容貌打扮细细描述了一番。
  清南君想了想摇头道:“似是未曾见过,萧将军放心,我再让部下帮你查一查。”萧慎思见事情议定,忙出营寨将公孙怀玉接了进来,此时公孙怀玉早等得十分心焦,见他出来才吁出一口长气,放下心头大石。

  六一、山石荦确行径微

  清洛此时并不知道萧慎思无奈中已去了南疆军军中,她听清南君言道绕路过来需四五日时间,自己又服下了“七日追魂丹”,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随清南君穿过龙舌溪,进入了连绵高耸的沧碧山。
  沧碧山位于鬼哭峡北面,层峦叠翠,云遮雾绕,处处可见古树参天,飞岩绝壁。清南君似是极熟悉此处地形,沿龙舌溪行到一拐弯处,便左折向林木深处行去。清洛怀抱雪儿在后相随,进入林中,虽是盛夏,也不由感到丝丝清凉之意。抬头望去,繁盛的树荫将太阳遮得严严实实,衬得整个森林幽深而神秘。
  行到正午,清南君终伤口疼痛,支持不住,背靠一棵古树坐了下来,俊脸上满是汗水,状极痛苦。清洛虽恨他狠辣,但知此时自己性命握于他手,也只得趋上前去,问道:“要不要紧?”
  清南君喘气道:“只怕是伤口开始腐烂了,得上些药才行,劳烦你,我衣中有苗族特制的金创药,替我敷上吧!”说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清洛无奈,只得探手到他怀内掏出数个药瓶来,拨开闻了一下,将清南君长袍解开,替他腰间伤口处敷上药粉,眼角余光瞥见他精壮的上身可隐见几十处大小伤疤,有的似是咬噬而成,有的又象是烈火灼烧而成,不觉愣了一愣,转瞬想起他孤苦的身世,恻隐之心油然而生。
  似是感觉到她的动作有所停顿,清南君睁开眼来,低头见清洛盯着自己身上伤口似在沉思,眸中还露出怜悯之色,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是感觉极伤自尊,猛然将清洛一推,伸手掩上衣襟,怒道:“小丫头,没见过男人啊!”瞬间后又笑道:“不过小丫头要是真没见过男人,我倒是不在意让你看个够的,虽说你姿色不佳,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就委屈一下算了!”
  清洛见他喜怒无常,又听他言语轻薄,面上一红,怒道:“你这等忘恩负义之徒,谁稀罕看你了!”说着将药瓶往清南君怀中一塞,前行几步,背对清南君而坐。
  过得片刻,想起清南君伤口敷药后尚未包扎,轻叹一声,站起来行到他面前,见他正眯着凤眼斜睨着自己,犹豫一下,蹲下身来,轻声道:“我们还是不要斗气了,尽快赶到叶州城要紧。”说着再撕下一长条衣裙,替他将伤口包扎起来。
  清洛包扎之时,需将布条绕过清南君身子,清南君感觉到她面颊离自己身躯极近,她散落的秀发拂过自己胸膛,痒痒麻麻,却又如春日绿柳,婀娜摇曳,柔意绵绵,一时竟说不出讥讽嘲笑的话来。
  经此一闹,两人都不再说话,默默向前行去,清洛有时见清南君似是脚步踉跄,行路吃力,想上前扶他前行,却都被他默默推了开来。
  直行到夜色降临,仍未走出这沧碧山,眼见今夜就要歇在这密林之中,纵是一年来饱经风雨,清洛仍感有些不安,最令她不安的就是身边这个诡谲莫测、如狼似虎的清南君。
  然而此时这清南君却似是毫无力气,食过一些干粮后便倒在树前沉沉睡了过去。清洛这两日来也未曾好好合眼,倦意上涌,慢慢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清洛被一阵野兽嗷叫之声惊醒,环顾四周,感觉到幽深森林中似有许多双碧光闪闪的眼睛在盯着自己。这才醒起是宿在荒林之中,暗骂道:清洛啊清洛,身处险境,怎可如此松懈大意。
  想起先前到清南君怀中拿药之时,似是见到有油布包着火摺子,忙到他怀中取了出来,拾来林中干柴,点燃一堆篝火。随着火光跳跃,热气四涌,心也慢慢安定下来。
  篝火明明暗暗,夏虫呢呢哝哝,间或传来不知名的鸟儿的鸣啼,清洛再也无法入睡,守在清南君身边,将头依在膝上,痴痴地想着心事。忽听得清南君似是在说着梦话,便将头转过来看向他。
  火光下,清南君眉头紧皱,面泛桃红,便如有一团烈火在面上熊熊燃烧,清洛心呼不妙,将手伸上他的额头,才发现烫到极点。清洛跟随林归远多时,早已学了他几分医术,知此时替清南君降温才是最重要的,忙取出水囊,摇了一摇,才发现空空如也,想起刚才经过的林边似是有一条小溪,便擎过一根燃烧的树枝辨明方向,行到小溪边装满水,折了回来。
  这一来一回,只觉森林中空寂黑暗,耳边竟嗡嗡作响,清洛心中不由有些不安,快步返回到原处,见清南君仍躺于地上,暗暗松了口气。伸手将他扶起靠于树干,用凉水轻拍上他的额头,过得片刻,想起二哥所教,又执起清南君的右手,欲在他手心倒入一些凉水,替他散散热意。
  刚将清水倒入他的手心,清南君却突然伸手紧紧攥住她的右手,清洛吓了一跳,用力抽回,清南君只是紧握着不放,口中喃喃道:“母妃,墨儿好难受,你不要丢下墨儿!”
  清洛一愣,见他仍紧闭双眼,才知他是在说胡话,又听他口中不停地叫着“父王,母妃,哥哥”,如同一只与羊群失散的小羊羔,站在荒野之中无助哀鸣。清洛想起他幼年痛失所有亲人,在仇人的凌辱中长大,纵是不认同他的为人,也觉他可怜至极,再用力挣得两下不能挣脱,便也由他握着自己右手,缓缓坐了下来。
  耳边不停听到清南君的喃语,想起这人幼遭大难,又想起大哥幼年失怙,想起二哥也有不幸的过去,清洛忽觉自己竟是在蜜水中泡大,爹娘待自己如同亲生,细心呵护,百般疼爱,恍恍然中爹娘惨死景象浮现眼前,心中大恸,泪水一滴滴落了下来。
  清南君在梦中如同被烈火炙烤,遥远的记忆齐齐冲向脑海,仿佛看到晨曦中,父王纵身上马,母妃牵着哥哥的手登上锦车,自己依着奶娘嚎啕大哭,不肯与哥哥分开。却被父王眼睛一瞪,吓得一口气接不上来,倒于奶娘怀中。
  记忆中母妃叹了口气,将自己轻轻抱起来,柔声哄道:“墨儿乖,父王和母妃带哥哥去接你姑姑,等把姑姑接回来了,哥哥便再也不会和墨儿分开了!”
  哭声中车队远去,哥哥从车中探出头来,大声笑道:“小墨,哥哥回来给你带好玩的!”
  记忆中自己哭得天昏地暗,似是感觉到亲人们这一去关山重重,这一去天人永隔,这一去魂断神伤,这一去自己便陷入炼狱之中,再也见不到光明。
  记忆中自己被关在紫音宫的黑屋内,那昏君的两个儿子将自己折磨得死去活来,鞭抽火烧,自己遍体鳞伤,一整夜高烧不退,烧得全身滚烫滚烫。自己在黑屋内遍地打滚,朦胧中似是见母妃微笑着向自己伸出手来,那么轻柔,那么清凉,自己紧紧抓住母妃的手,凉意沁入心间,如饮甘露,禁不住唤道:“母妃,墨儿好难受,你不要丢下墨儿!”母妃淡淡笑着,她手上传来一股股清凉与温柔,自己终慢慢平静下来,安然地进入了梦乡。
  当晨间露珠轻结,鸟儿欢鸣,清南君悠悠醒了过来,感觉腰间伤口不再似昨日那般疼痛,心知又熬过一劫。环顾四周,省起还在沧碧山中,挂念叶州战事,便欲站起身来,忽觉手中似握着一柔软之物,侧头看去,才见自己竟执住那小丫头的右手,而她正头靠于树干,兀自未醒,小脸上似也挂着两行泪痕。
  清南君忆起昨夜所做之梦,心头一跳,悄悄松开手来,想道:难道自己昨夜竟是一夜都握着这丫头的手不成?纵是他阅尽人间春色,此时也不由感到一丝尴尬。
  这时,清洛也醒了过来,见清南君正怔怔地望着自己,眼光似有些发直,以为他伤势有变,忙问道:“你怎么了?伤口还疼吗?”
  清南君回过神来,迅速恢复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语带讽刺道:“你这护送之人可不尽责啊,竟倒在一边睡大觉,要是夜间有敌人来袭,我岂不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清洛见他伤势甫好便故态复荫,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又觉腹内饥饿,便取出昨日从南疆众人身上拿来的干粮默默吃了起来。清南君见她不搭理自己,也觉有些无趣,叫道:“小丫头,你怎么这般无礼,我可还没吃呢!你不知道尊卑有别吗?”
  清洛一言不发,将包住干粮的包裹推至他身边,眼角都不瞟他一下。清南君无奈,也只得自己取过一饼默默吃了起来。
  吃得片刻,两人同时转头,互望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警惕之色,清南君更悄悄的将右手握上了身侧长剑。
  耳听得树后蟋蟋簇簇的声音越来越近,清南君暴喝道:“什么人!”同时手中长剑猛然向后挥出。
  清洛却早眼角瞥见从树后伸出的是一双小手,似是一名幼童欲探手去取地上干粮,眼见清南君手中剑光暴起,她忙喝道:“慢着!”身形一纵,将那名幼童抱于怀中,滚落开去。
  清南君忙收住手中长剑,见清洛正抱着一幼童从地上站起来,那幼童约四五岁年纪,头发散结,衣衫褴褛,露在衣衫外的肌肤脏不可言,面目更是污浊不堪,只余一双大眼正紧盯着地上的干粮,嘴角还流出口水来。
  清洛见怀中幼童似是饿到极点,忙取过一块干粮喂于他的嘴中,见他吃得风卷残云,便轻抚他的胸口,柔声道:“别急,慢慢吃,别噎着了!”
  这幼童似是多日未曾进食,狼吞虎咽,顷刻便将手中干饼吃得点渣不剩。清洛又取过一些递到他手中,轻声问道:“小弟弟,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大山里来了?你的爹娘呢?”那幼童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只管吃着手中食物。
  清南君感到有些不耐,讽道:“小丫头,你不要忘了,你想活命就得尽快护送我到叶州,还这么多事做什么!快上路吧!”
  清洛抬头道:“他这么小年纪,怎能把他一人丢在这荒山中,总得把他交到他爹娘手中才行啊!”
  清南君不由有些哭笑不得,道:“这当口,你还管得了这么多!就让他在这儿自生自灭吧!”清洛却不理他,只是轻声呵着怀中幼童。清南君眉头一皱,跳纵过来,扯过那幼童,欲将他向外掷去。
  清洛惊呼道:“你想做什么?”伸出手来紧紧拽住幼童胸前衣襟,与清南君两相拉扯,“嘶”的一声,幼童本已破烂不堪的衣裳顿时全部裂开来。
  清洛怕那幼童受惊,忙欲将他抱入怀中轻哄,眼角扫到他的胸口,如遭雷殛,一时说不出话来。
  见她面色有异,清南君也侧头望向幼童胸口,只见他胸前虽污浊不堪,却也可隐见一黑色火焰图形,栩栩如生,喷薄欲出。
  清南君愣了一愣,片刻后轻笑道:“真是想不到,在这沧碧山深处居然还能遇到庆氏皇族的后人,小子,只能怪你命苦了!”说着提剑缓缓逼向那幼童。那幼童却只是一心进食,头都不抬一下。
  清洛回过神来,想起大哥所述庆氏之事,想起生母遭遇,纵是知道自己并非庆氏后人,却也似觉这幼童如自己亲人一般,眼见清南君欲将他斩于剑下,猛跳起来,拦在幼童面前,喝道:“你不能杀他!”
  “小丫头懂什么!他胸前有火焰图形,便是庆氏血魔的后人!”清南君冷冷笑道。
  “什么庆氏血魔!都是骗人的,他小小年纪又哪里是魔了,只有你们这些滥杀无辜的人才是真正的恶魔!”清洛大声斥道。
  清南君见她情绪激动,脸上红云上涌,眼中更射出无限痛恨之意,一时怔住,半天方回过神来,缓缓收回手中长剑,讪讪道:“小丫头这么紧张,不杀便不杀,反正我也知道他并不是什么血魔!”
  清洛听他这话中似是大有玄机,边将那幼童搂入怀中,边侧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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