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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新宋-十字-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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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立国百余年,虽然号称「无事」,但实际上河灾、旱灾、地震,从来没有断过。
虽然朝廷也尽力救济灾民,但一方面是天灾,一方面是豪强的兼并,小民也有苦不堪言之处,卖儿卖女的事情,时有发生。
楚云儿本就是小时候因为地方豪强的兼并,家里不得已把她卖了,辗转流入青楼的。
因老鸨见她天姿聪颖,便打小在她身上下了功夫,请人教她琴棋书画、诗赋文章,到了十六岁上便出来卖艺,几年来艳名播于汴京。虽然谈不上几大名妓之一,却也是有不少的词人才子来捧场,称得上碧月轩的台柱之一。
她在风尘中数年,见过无数的读书人,有些人还是朝廷的大臣,但是等而上者,就谈些诗赋文章,等而下者,便是声色犬马,哪怕是嘴面上,也从没有如石越这般,能念念以百姓为重的。
虽然阅历甚多,让她知道看人重要的,是看他做什么,而不是说什么,但是,对于这种愿为自己从未听说过的理想世界而努力的人,也是很让她感动的。
这时候,她见众人打量她,又是盈盈一拜,莺声说道:「奴家云儿,给各位老爷、公子请安。方才失礼,还请见谅则个。」
众人听得心神都忍不住一荡。
饶是桑俞楚生性严厉,脸上也忍不住泛出一丝微笑,温声说道:「不必多礼。」他生平从未对歌妓客气说过话,这时说来,语气颇显别扭。
桑充国又叫人给楚云儿看了座。
楚云儿刚刚谢了罪坐下,柴贵谊便笑道:「久闻碧月轩的云姑娘,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更兼有三绝:琵琶、柳词、书法,不料今日有缘得见。」
楚云儿朝柴贵谊遥施一礼,却悄悄地望了石越一眼,才说道:「这位公子谬赞了。雕虫小技,不登大雅之堂。
「奴家就弹一曲清平乐,给诸位助助兴,祝主人家身体安康,财源广进;祝各位公子科场得意,平步青云。」
她是久经风尘的人了,一眼就看出这里主人和这些年轻人的身分,故此祝愿得十分得体。
唐棣本不太喜欢声色犬马的事情,此时见楚云儿说话十分得体,长得又很可人,也不由得凑着兴说道:「可是那『繁花锦烂』的《清平乐》?」
楚云儿笑了笑,抿着小嘴说道:「是『金风细细』的《清平乐》……」
李敦敏奇道:「都说云姑娘最喜欢柳永,柳词唱得也最好,为何不唱柳词,反唱晏相的长短句?」
这「繁花锦烂」是柳永填的,而「金风细细」却是晏殊填的,都是当时出了名的曲子,所以唐棣和李敦敏有此一问。
楚云儿浅笑道:「柳屯田的词多了些忧郁与悲伤,不合此情此景,所以奴家不敢唱。晏相公的词,自有一种富贵典雅之态,正合乎主人家的身分与各位公子的气质,奴家擅作主张,欲选这一曲。」
她拿桑家和晏殊这个太平宰相相比,自然也是有夸饰之意的。
众人见她这样说,心里都暗赞这个女孩子心思玲珑,便一起哄然叫好。
楚云儿轻调琴弦,曼声唱道:「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绿酒初尝人易醉,一枕小窗浓睡……」
随楚云儿来的两个侍女,亦各自拿着乐器伴奏和声,一时间,整个屋子都荡漾着楚云儿动人的歌声,这个屋子里的人们,几乎心神俱醉……
这也是石越有生以来,第一次享受古代士族富家的莺歌燕舞。
注五:宋代民间通行的纸币。
注六:唐代工商得入仕,至宋代,宋太宗淳化三年诏书:「工商杂类」不得应举,另一方面又说:「如工商杂类人内有奇才异行、卓然不群者,亦许解送。」于是此禁实际上废除。终宋一朝,并不歧视工商参加科考。如本书重要人物冯京就是商人之子,他参加科举连中三元(解元、省元、状元),官至参知政事、枢密使。
第三章 心签
自石越那一日去桑府之后,汴京城便没有再下雪,天气一天比一天温暖。
虽然这一年的冬天才开始,但是挂在屋檐上的冰凌已慢慢消融,只有在屋脊两旁的瓦缝里和墙角树根之下,还能看到积雪的痕迹。
汴京城也慢慢地恢复了平日的热闹。
石越和唐棣,一道被唐甘南和桑俞楚留在了桑宅。久经世故的桑俞楚,敏锐地察觉到石越的不同寻常,对石越刻意地百般笼络。
在唐甘南的建议下,在各处里甲、衙门上下打点一番之后,石越以桑家远房亲戚的名义,把户口落在了桑家。
平日里,石越便和唐棣、桑充国住在一起,互相学习,谈些诗辞文章、经义史论之类。
石越的国学功底,在这时候发挥了作用。
他与二人交谈会文,信手拈来前人卓见,对于唐棣、桑充国而言,就是发前人所未发的真知灼见。
二人对于石越的学问,也就愈发地佩服了,便是李敦敏、柴氏兄弟,也颇愿意来桑府亲近石越。
不过唐棣的本性,却是喜欢游玩,石越虽然沉稳好静,但交了唐棣这个朋友,却也免不了要和他出去游玩会友。
只有桑充国一门心思闭门苦读,平日里,除了和石越谈学问之外,便不太爱出门交游,有时甚至连书房,都不太肯离开。
这种古代儒生的典型学习方法,让石越看得目瞪口呆,又不免要摇头叹息,不太明白这些人,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
不过,桑充国生性聪悟,石越讲什么,他总是比唐棣更易于领会,且颇能举一反三,石越也非常喜欢和他交谈。
如此日复一日,石越的生活终于慢慢稳定下来。
开始的时候,石越还会天天在梦中回忆现代世界,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梦,也渐渐稀少了。
而他生活着的世界,却是一日比一日真实。
石越也曾和唐棣一起去过他出现的地方探访究竟,但是往返数次,却终究是一无所获。
慢慢地石越也就死心,不再去想自己是为什么回到了古代、有什么办法可以回去这样的问题了。
这个时候,石越在心里面,却有了另一种别扭的感觉──他无法接受长时间寄人篱下的生活。
虽然桑家大大小小,都把他当成自己家里人一样,甚至连月例银钱,都是仿照桑充国的标准给的;而唐甘南更是对他特别亲切。
但是,做为一个受独立精神影响的现代人,他心里总是有一种希望能够早日自立、真正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的想法。
远在和唐甘南、桑俞楚谈论棉布的那一天,他心中就有过这种念头。
石越读过王祯的《农书》、宋应星的《天工开物》,什么花机、腰机,什么赶、弹、纺,黄道婆以来的纺纱机,他至今犹有深刻的印象;此外,还有英国的珍妮纺纱机。
如果他能将样图摹画出来,再有能工巧匠试制,也许珍妮纺纱机尚有难度,但是,中国元代以后的纺纱技术提前问世,绝对不会有什么不可逾越的障碍。
这些技术的问世,应当可以给他带来可观的收入。
但是,石越一直迟疑不决。
桑家、唐家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他,在这个士大夫重义轻利的时代,要求用技术参股的方式与两家合作,会不会为人所不耻?石越完全没有把握。
这个时代的价值观,和西元二十一世纪并不相同。
他既然不说,桑俞楚与唐甘南,更是绝口不提当日之事。唐棣就更不会花心思,去记这些事情了。
参加进士考试的举人们,在考前与考后的一段时间内,四处交游。结交同年参加考试的朋友,是非常重要的,这是他们将来政治人脉的基础。
因此,唐棣有数不清的聚会要参加,而他总是喜欢拉上石越一起去,和李敦敏等人一起吹嘘,自己有一个多么优秀的朋友。
石越总是勉为其难地参加这种聚会,每次宴会,他都要有几首新诗、新词问世。
虽然席间的歌妓,因为这个原因,对他也格外地青睐;而且随着宴会的增多,他的「才名」也越来越大,但是,他依然不太喜欢这些宴会。
「又是一次无聊的聚会。王安石的青苗法,也应当颁行了吧?」石越扶着烂醉如泥的唐棣爬上马车的时候,望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月亮,暗暗叹了一口气,一面不停地笑着,和从身边走过的半醉的举子们说着「告辞」。
「见识了这么多的举子……刚才那个叶祖洽,文章骈四俪六花团锦簇,可是人品却……
「他连王安石都不认识,却把王安石吹捧成了孔子再生,这倒也罢了,最过分的,竟是把吕惠卿说成是颜回……」想起这些,石越不禁有点作呕。
这些聚会,让石越感到无比的失望。
历史书中都说,宋代是培养了士大夫气节的时代,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范仲淹,出淤泥而不染的周敦颐,以天下为已任的程颢……
「这些人都在哪里?为什么我看到的,全是一幅文恬武嬉的景象?」一面看了一眼在身边酣睡的唐棣,石越轻声对马车夫吩咐道:「慢点走。」
「唐宋八大家的古文运动,有人甚至说是中国古代的文艺复兴,现在王安石、苏轼、欧阳修都在人世,可是,他们影响下的士子,却是纵情于声色犬马,有谁曾想过燕云沦于敌手,朝廷要兄事契丹?有谁曾想过黄河改道决堤,许多的百姓困苦不堪……
「这些寄托着这个时代希望的读书人,关心的却是诗词小调、歌妓舞女,求的是一个美好的前程!」石越越想越愤怒。
宋代是一个美好的时代,有唐棣与桑家他们无私的帮助,有楚云儿那动听的宋词,有毫无污染的天空……
然而,来自千年之后的石越,对于这个世界的走向,有着宿命的了解。这一切,都将毁于蛮族的洗劫!为时不远。
「是这些人,把这个可爱的世界与文明,推向了她的末日!」石越不明白,自己的情绪为什么如此激动。
「在汉代的时候,仅仅因为汉高祖被匈奴围困在白帝,人们就可以用几十年的时间来忍辱负重,最后终于打败自己的敌人,赢得了历史对它的挑战。
「但是,这个时代的人们,是不可能赢得新一轮的挑战了!」
马车缓缓地在汴京的街道上跑过,市井中喧哗的声音不断传入车中。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繁华的夜市呀!
石越向车外扫了一眼,路边一株大树根下的积雪,赫然入目。
他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个大雪天,暗暗叹了口气,忽然脑中一个画面一闪而过,那是自己在戴楼门下咏诗的情景。
那一句诗,「终叫河山颜色变!」
终叫河山颜色变?自己能有这个能力吗?石越自失地摇了摇头,「我不过是一个被错误投放到这个时空的过客罢了。」
凭一个人的力量,岂能转动巨大的历史转轮?
这个时代人杰辈出,王安石、司马光、苏轼,哪一个又是泛泛之辈?就算是吕惠卿,也是无比聪明的人。
想要改变这个时代的命运,自己就不得不去与这些人交手,这算不算是自不量力?石越自嘲地反问道。
「也许,我不过就是一个旁观者,上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为的就是冷眼旁观她的灭亡。」石越自言自语。
唐棣在梦中喃喃说道:「请──请君、君暂暂上凌烟阁;若──若个书生万、万户侯。」显是还在梦中和别人谈诗。
石越微微笑道:「是啊,凌烟阁上,又有几个书生呢?自己归根究底,不过也只是一个书生罢了。」
石越忽地又想起大相国寺大雄宝殿,释加牟尼那亘古不变的微笑──不知道佛祖能不能给我答案?
正在暗自想着心事,突然听到外面有人高声叫喊:「算命,祖传神算,铁嘴判富贵,一课十文钱,不准不要钱……」
石越掀开帘子,向车外觑去,一个算命先生举着幡子从对面走来,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石越触动心事,连忙对车夫说道:「且停一下。」跳下车来,快步走到算命先生跟前,笑道:「先生,请帮我算一课。」
算命先生立即满脸堆笑,更无半点神仙风范,笑道:「公子是看手相还是测字,定是想算明春的春闱吧?」
他看石越的打扮,便道是个书生,要算命决疑。这个时节,多半是为了功名,他这推算本也不算错,可惜碰上石越却差得太远。
石越见他神色,听他言语,心里头已是凉了半截,便不肯再让他算。只道:「我不测字也不看相,你这里有签抽没有?我抽个签,卦金照给。」心道:「我诚心向上天问卦,免得为你所误要紧。」
算命先生忙不迭地点头,道:「有的,有的。」一面恭恭敬敬地从行头里,捧出一个竹筒来。
石越要了一炷香,向天拜了几拜,心里暗祷:「石越今日诚心向上天诸神祷告,我平素不信神不信命,你们把我放到这个世界来,我也不敢怪你们。
「倘若你们有灵,那么就给我一个指示,告诉我究竟是想让我做什么,若是没灵,就随便给个不着边际的答案好了。」
他也不管这祷词是不是有点不伦不类,说完了,望空拜了几拜,接过竹筒摇了几下,就有一枝签掉到地上。
石越捡起来一看,却是两句诗:「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他识得这是屈子《离骚》中的名句,反复轻诵,暗暗思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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