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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辛亥:摇晃的中国-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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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潘月樵更热心革命的艺人,也是有的,他们打下了登州。打登州的艺人,是演文明戏的。所谓的文明戏,有点类似现在的话剧,算是话剧传入之初的雏形。文明戏,是日本的中国留学生们开始演的,著名的春柳社,在话剧史上有开山之功。人们现在能记住的,是李叔同,弘一法师,当年,李叔同演的茶花女,风靡一时,倾倒了众多的时髦男女。当年,跟李叔同差不多同时的文明戏艺人,有个名叫刘艺舟的,也是留日的学生,日本早稻田大学的毕业生。回国后不进政界,也不进学界,却偏偏迷上了唱戏。组织了一个剧团,到处演新戏。像轰动一时的《张文祥刺马》,就是他们的拿手戏。文明戏是到了民国才衰落的,但在清末,还挺受欢迎,因此可以靠这个吃饭。当年的留日学生,尤其是追求时髦的,没几个不是革命党的,刘艺舟也不例外,所以,武昌起义炮声一响,他也思有所为。文明戏是学西方的,实景,道具也跟真的一样,因此,他们的道具,真的假的都有,有时就带着真枪到处走。一日,他的剧团乘一艘日本轮船从大连南下,路过登州的时候,他忽然兴起,要船长靠岸。船长和中国买办说登州没站,他就用强,掏出盒子炮冲天放。没办法,船长只好在登州码头靠岸。当时正是半夜,忽然间,汽笛长鸣,枪声大作。武昌起义之后,原本就如惊弓之鸟的登州官员和守军就一夕数惊,一闻枪声,不明里就,以为革命党乘船来攻了,吓得逃的逃,降的降,本地的革命党再一起哄,登州就这样光复了。据当地海关税务司的报告刘艺舟他们此前还在烟台演了戏,大受欢迎,在戏场,逼当地的地方官交出了政权,但是失败了。另一份报告说,登陆占领登州的,领头的是一个日本人(应该是目击者把西装革履的刘艺舟当成了日本人)。不管怎么说,反正登州是被革命党拿下了。随后,刘艺舟再派人拿下临近的黄县,于是,艺人刘艺舟,就变成了登黄都督。一出活的《打登州》,演的比唱戏还轻松,一人未折,一人未伤,一座古城就革命成了功。当然,一个喜欢演戏的人,不可能总是在做官。不久,刘艺舟就把都督让给了带兵来的蓝天蔚,自己继续云游演戏。

这个故事,是戏剧界的代表梅兰芳,在1950年代作为光荣的事讲出来的。其实,在当时,刘艺舟干的事,戏剧界却未必真的欢迎。

【陕西:一省六都督的故事】

辛亥革命,独立各省的政府首脑叫都督。一个省按理只能有一个省级的都督,多了就麻烦,但人家陕西却有六个。革命党人革命不怕死,但革命之后抢都督也一样不怕死。都督争夺战,在湖南发生,在江西发生,在福建发生,就数在安徽抢得热闹,都督像走马灯一样的换。但是陕西人比较聪明,谁说都督只能有一个?有官大家做,而且都是都督。抢都督的事,也就闹不起来了。

陕西是革命党和哥老会一起打下来的。按说,他们两下应该是一家。只是,两家的体系还是不一样,革命党的老大,在哥老会是后来的兄弟,而哥老会的舵把子,于革命党也是新人。革命党人的势力在新军,哥老会的势力则遍布全省的每个角落。辛亥起义,是新军的革命党人发动的,占领西安,拿下满城(即西安的内城),新军居功第一。但是,游说巡防营按兵不动,以及各个地方的易帜,则是哥老会的功劳。天下打下来了,革命党人推了自己人,新军的军官张凤翙做统领,但哥老会舵把子们有意见。尤其是哥老会里资历最老,人望最高的张云山有意见,人家不等推举,已经自封为“见官大一级,天下兵马大元帅”了,略等于皇帝。怎么办呢?聪明的张凤翙有办法,干脆封了六个都督,三正三副,六个都督之外,还有一个不伦不类的钦差大臣,跟都督平级,把张云山也囊括进去。再加上两个副大统领,陕西一省,一共有十个省级最高官员。张凤翙以为,都督是他封的,他这个大统领,理应在都督之上。但是,没想到都督们并不买账,各自关起门来做大王,谁也不把大统领当回事。外面来的人,领了大统领的关防,要出城门,走哪个都督管的城门,得拿哪个都督的手令来,要不然就不放行。每个都督,都觉得自己就是独一无二的老大,只是都只能指挥自己手下的那点人马。

人马少了就得发展,扩军。于是,每个都督的属下,都大办码头,大摆香堂,在军队和地方两方面扩张。地方上县政府说了不算,码头说了算。军队里,长官说了不算,舵把子说了算。所有的码头,都公开插上三角旗一面,上书某某山,某某码头,还有码头当家的姓名。开赌喝酒闹事算是小菜,人家真的管事。组成保安队维持地面,征收赋税,设立公堂审案。审案都跟戏里演的包公似的,押过原被两造,先问后审,打板子,然后看着不顺眼的,推出去就斩。大舵把子张云山还在自家的官衙里安上三口铡刀,龙头铡、虎头铡和狗头铡,学的跟戏里的包公一模一样。登台演讲,也把铡刀抬上去,不断向人们宣示要做清正无私的包老黑。但是,这些大大小小的包公们,知懂戏文,不懂法律,断案子经常乱来。甲来告状,觉得有理,于是准了甲。被甲告的乙不服,再来申诉,断案的人又觉得有理,于是准了乙。案子越断越乱。比较有创意的舵把子,不耐烦包公的蟒龙袍,喜欢武松式的短打扮,一身夜行衣,帽子上结一个大红绒球,足蹬厚底靴。但只要上衙,开路的衙役都不能少,一对对的铜锣也不能少。

一干闲散人等,自己就可以立码头,立了码头,就可以算是当地的政府,收钱,管事,审案子。于是,码头越立越多,只要有闲汉能纠集一群人,顷刻间就成了地方的老大。虽说都挂在省城里老大的麾下,但实际上老大也不知道底下到底怎么回事。码头多到用当地人的话说就是,哥弟云布,码头星罗。码头多了,地皮就紧张,为了抢地盘,自己就火并。对地方的扰害,也日渐明显。像陕西这样地方,哥老会思想倾向相当保守,对于新学堂和洋务事业,电线杆什么的,都死看不上。对于教会,也不以为然。在当家作主之后,砍电杆,烧学堂,打教堂这样的事,也多了起来。外国人不高兴,迭来抗议。逐渐地,连他们的老大张云山也觉得不像话,下令限制码头发展,强行规定,大县码头限额一百五十个,小县一百个。而且不许擅自征收钱粮,不许审案,更不许随便打教堂、砍电杆。

可是,刚刚尝到胜利果实的哥老会会众,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把到嘴的肥鹅吐出去?码头纷纷抗命,各地派下去的县长,往往在码头抵抗下,不能到任。他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陕西是个穷省,原来就需要发达地区协饷接济,现在协饷没有了,各地在码头把持下,税款又不上缴,坐镇西安的六大都督,需要养活太多的人,没钱怎么成?结果,西安来的哥老会,已经编成军队的哥老会,下来镇压没有编成军队的哥老会。上面来的人枪好,又有炮,码头终于消沉了。但上面的哥老会,也失去了下面的支持。

按今天的标准,哥老会这样的组织,就是黑社会,非法组织。干的买卖,多半是违法的。革命党利用黑社会推翻清政府,但转过来就饱受其害。陕西的革命政府,实际上就是一个哥老会政府。一省六都督,九个老大,哭笑不得。在革命过程中,各省的光复,数陕西杀戮最多,破坏最大。不仅如此,革命之后,哥老会的泛滥,使得秩序迟迟不能稳定,给陕西的绅民带来很大的扰害,外国人也总是告状。事实证明,即使哥老会当家,也一样需要秩序,为了秩序,进城的帮会兄弟,出手镇压了在乡的弟兄,但哥老会的统治,已经极大地影响了革命的形象。革命党的形象,想要修补都难了。

【奉天:一次会议葬送了的独立】

辛亥革命期间,东北这个地方,虽然是满人的龙兴之地,但反清的势力却相当强大。不仅革命党人在此多年深耕,在学界颇有市场,在地方联庄会也有势力,甚至跟一些山里的绿林好汉也多有联络。加上北洋第六镇和发祥于东北的第二十镇和第二混成协,在革命前夕,其统兵官吴禄贞、张绍曾和蓝天蔚都是革命党人。深受总督赵尔巽信任的总督府军事参赞张榕,也是一个秘密革命党。奉天谘议局议长吴景濂本是立宪请愿的积极分子,对清廷的假立宪真抓权也由失望导致怨愤。虽然吴禄贞和张绍曾陆续进关,但以当时情势,靠剩下的势力策动东北的独立,当不成问题。事实上,当蓝天蔚和吴景濂、张榕他们在北大营开会商议独立的消息,由一个营长告了密,东三省总督赵尔巽都准备走路了。据奉天海关的报告,赵尔巽是要出关回北京的。

但是,奉天这个地方的士绅跟其他地方不一样,因为这个地方土匪多,地方半独立的武装多。士绅们一方面派系纷纭,彼此面和心不和,一方面有些士绅跟地方武装甚至土匪胡子关系密切,潜势力惊人,当时奉天谘议局的副议长袁金铠就是这样一位。虽然在名望资历上他矮吴景濂一头,但是,他跟由胡子招安的巡抚营统领张作霖是把兄弟,过从甚密,实际上能量很大。其实,像袁金铠这样的土士绅,张作霖这样的胡子兵头,对于革命还是保皇本无定见。但是,千不该,万不该,革命党和立宪派合谋独立组成新政府的时候,居然忘掉了袁金铠,没给这个地方实力派人士留个位置。这样一来,没立场的袁金铠有了立场,他力劝赵尔巽别走,并大力引荐了张作霖。张作霖当时因为前去扑灭内蒙部落造反,此时不在奉天。此时的张作霖,担任奉天前路巡防营的统领,拥兵十五个营,差不多有五千多人马。接到赵尔巽的命令和把兄袁金铠的密信后,他一点都没犹豫,昼夜兼程带兵赶回省城,悄然做好了布置。这时,当年的胡子张作霖也有了立场,他要保大帅(晚清习惯称总督为大帅),同时保大清了。

但是,反清势力这边,却毫无觉察,按预定部署,在1911年11月11日,以成立保安会的名义,邀赵尔巽到谘议局开会,决定在会上宣布和平光复(很多地方都先宣布保安,保境安民,等于是半独立,然后再独立)。会议由吴景濂主持,参加者不仅有当地士绅,还有好些学生。蓝天蔚在开会之前,命令自己的部队离开北大营进城,但却迟迟不见动静。会议一开始,赵尔巽的讲话就被革命党人打断,但是这时,张作霖跳到了台上,拔出手枪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大声叫道:“我张某身为军人,只知听命保护赵大帅,有不服的,我张某虽好交朋友,但我这支手枪它可不交朋友!”这时候人们发现,谘议局前后,都布满了张作霖的人,第二混成协的士兵,连个影都没有。当时,蓝天蔚穿了一身和服,也没带什么人。此情此景,只能一言不发。吴景濂见势不好,溜了。蓝天蔚的参谋告诉他,北京政府已经有命令,撤了他的职,由一个标统替代。他明白,自己已经被算计了,他的部队不听他的了,也只好悄悄走人。张作霖也不想开杀戒,为赵尔巽杀人,睁眼闭眼都让他们走了。

原来的主角走了之后,会议依旧进行,东三省的保安会成立了,赵尔巽是会长,袁金铠和原第二十镇留下的一个标的标统伍祥祯做了副会长。张作霖主掌保安会的军事部。随后,原来要逼赵尔巽进关的吴景濂和蓝天蔚都逃进了关,坚持不肯走路的张榕,被张作霖指使士兵暗杀。至此,东北的革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夭折了。

整个事件,最大的赢家,是张作霖。袁世凯之后,中国的军阀像点样的,大多为前北洋军和新军演变而来的,只有三个是巡防营出身,一个是张勋,这是北洋的支系,一向跟袁世凯关系密切。另外两个,一个是广西的陆荣廷,一个就是东北的张作霖。前者是西南军阀的翘楚,后者则归顺了北洋系,被视为北洋直皖奉三大派系之一,但说起来,从来就没跟北洋系扯上过半点关系,连远方表亲都算不上。一般来说,巡防营是落伍的军队,很难成气候。但是,南陆和北张,却是土匪出身,能征善战。在那个年月,打仗打得多的军队,战斗力就强,两人招安之后,都被用来剿灭那些不肯招安的同道,所以,自然比其他的巡防营,包括新军仗都打得多。加上土匪原本就枪法好,单兵作战能力强,凝聚力也强。所以,无论广西还是东北,土匪出身的陆荣廷和张作霖,还真就不怕新军。当时即使第二混成协还听命与蓝天蔚,双方交战,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只是陆荣廷同意参与光复,而张作霖则参与了反动。不管怎样,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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