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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重生于康熙末年-第2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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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曹颙坐在那里,柳子丹微一抱拳道:“飘零之人柳衡见过曹爷!”
  整张面孔,看着怪异。曹颙不愿失礼,只扫了一眼,便移开眼,笑着指了指书房里的椅子,道:“柳老……柳先生看座。他乡遇故人,亦是人生喜事,正好坐下说话!”说完,唤人给客人看茶。
  一不小心,差点叫出“柳老板”来,但是想着他如今是良家身份,便生生的改了口。
  早在平郡王府时,曹颙曾见过柳衡几次,当时他的名字还是柳子丹。因十六阿哥喜欢听戏,过后两人也往戏园子去给柳子丹捧过场。
  因十六阿哥隐匿了身份,一些打赏便需要曹颙出头,柳子丹曾出来,奉过两次茶,谢曹颙的赏钱,还与十六阿哥说过两场戏。若不是身份有别,自己又没开府,怕十六阿哥都要请他给自己做曲艺教习。
  曹颙这般做派,却是看得柳衡有些诧异,直待茶水送上后,他方略显拘束的往椅子上坐了。
  虽然彼时世人都瞧不起戏子优伶,但是曹颙哪里会有这个概念?虽然对听戏只是平平,但是想着宝雅的缘故,曹颙反而对他只有同情。
  只是优伶亦是人,有脸面的,曹颙的同情之心只埋在心里,面上却是半点不显。
  宾主落座,气氛略显沉默。两人虽然见过几面,不过也只是请安问好的话,并没有其他交情。现下坐到一块,实有些找不到话说。
  曹颙身为主人,便只有没话找话,道:“早年听说柳先生离京,没想到竟辗转于沂州相遇,亦算是缘分。小……小表弟若晓得先生在此,定会欣喜不已。他是大戏迷,最是爱听先生的段子!”
  柳衡想了想,问道:“可是随曹爷往浙江会馆去过两遭的那位表少爷?据小人看,那位爷嗓子洪亮,学戏甚快,就是行内,亦鲜少有这般聪慧之人!”
  鬼精鬼精的,可不是聪慧?想起十六阿哥曾说过的宏愿,其中有一条就是开府储戏班子,曹颙脸上也多了笑意,两人说话也随意了些。
  柳衡虽然出生下贱,但毕竟是王府长大,出府后见的亦都是宗室权贵,行为举止俱是文雅有礼。就算是毁了容貌,穿着旧衣,仍丝毫不显卑微。
  话说开了,便没有了方才的尴尬。曹颙叹了口气,熄了让柳家夫妇进府的念头。且不说,对方看来也是有傲骨之人,不像是愿意与人为仆的;就是想着他小小年纪,但小半辈子都是被人鄙视轻贱的。如今既然做回小老百姓,亦是他的福气。
  没想到,说了几句闲话后。柳衡却主动开口道:“曹爷,小人厚颜登门,实是有事相求!”
  曹颙想起曹方所说之事,心下有所思量,说道:“柳先生说说看!若是曹某能力范围内,定尽力!”
  因先前听曹方提过,据先前的查访,柳衡是因得罪人的缘故,方被打成重伤的,养了好几个月,使得生计艰难,儿子夭折。想来,说的应是此事。
  柳衡听曹颙并没有推脱之意,站起身来,躬身道:“谢曹爷宽厚!若是曹爷不嫌小人卑微下贱,小人愿投在曹爷门下!”
  曹颙望着他,并没有立时应允或者拒绝,心中有几分迟疑。
  就算是想让他们夫妻进府,也不过是看他妻子与天佑有缘分,对于柳衡的安置,却是想不好。他的身份敏感,不宜在人前露面;但是这个身子骨,怎么好当粗仆使唤?管家账房等上仆,用的又都是曹家的家生子。
  柳衡像是真遇到难处,见曹颙没应,双膝一弯,便要跪下。
  曹颙忙道:“且慢!”
  却是没止住,柳衡仍是跪了。曹颙不喜人这般做派,侧身微避到一边,正色问道:“柳先生请起!不知为何柳先生会有这想法?你我不过泛泛之交,这般将性命交到曹某手上,实在过于草率!”
  柳衡苦笑道:“若是小人巧言说为报恩,估计曹爷也只当是笑谈。但小人确是受曹爷恩惠颇多!去年时疫,不幸染病,幸好有早早传开的药方子,算是躲过一劫;今春沂州缺粮,正值内人生产,一家三口,却靠小人在文房店做伙计赚些银钱,哪里买得起米粮?还是托曹爷的福,平抑了粮价,使得这世上少了几个饿死鬼;月初,家中断炊,又是靠着道台府的施粥与赠米,小人与内子才勉强维持生计。这样算来,虽然没得亲见曹爷,但是回回都是实打实的救命之恩。”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若是没有小少爷寻乳母之事,即便小人心里铭记曹爷活命恩情,但是下贱卑微之身,仍无颜来寻求庇护!因小人已是废人,内子也不过是年前无意相帮的孤女,粗鄙不堪使唤。现下,既能跟着曹爷混口饱饭,又能尽些绵薄之力,在下便厚颜了!”
  曹颙摆了摆手,道:“不管如何,你先起来说话,这般实令人不自在!”
  见柳衡起身,曹颙看了他一眼,问道:“既然你想要到我门下,那有些阴私之事,也只好先问个仔细!”
  柳衡很是恭顺,说道:“曹爷但有所问,小人不敢有半分隐瞒!”
  曹颙说道:“虽然无意窥人阴私,但曹某还是想清楚你离京的原因。”
  柳衡叹了口气,说起两年前的那顿往事。
  这其中的王府秘辛,曹颙听了,只觉得身子发冷。不过毕竟是别人家的故事,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听柳衡说起自己遭刑重伤,成了不男不女的废人,不愿意再留在京城,方跑出来时,有些觉得不对劲,问道:“尊夫人……”
  “挂名夫妻罢了,她亦是苦命人!”柳衡说道,“本是孤女,遭人欺凌,有了身孕,怕被族人惩治,跑了出来!”
  第271章 腊八(上)
  进了腊月,天气越发寒冷,就是在屋子里坐着,仍能听到窗户外呼啸吹过的北风声。往年这个时节,衙门中最怕的就是冻死人的消息,今年叶敷却觉得甚是舒心。
  道台府那边除了施粥不说,郡主寿诞后还往普济堂舍了银钱,也是供应了稠粥,一些老弱孤贫,依仗着这两处的热粥,在数九天亦不算是难熬。
  叶敷在书房里,挥毫写了一首七律,也顾不得袖口的墨汁,看着甚是满意。他望了一眼边上磨墨的婢女春诵,微微眯了眯眼。原还只是个小丫头,如今眉目渐开,身形苗条,秀丽中透着几分娇憨。
  早先还不觉得,前些日子让其太太赵氏派到书房这边,叶敷才发现府里还有这个尤物,丝毫不比他现下正宠爱的第五房小妾姿色差。
  叶敷一时心热,拉了她过来,挑了下巴,仔细打量。
  春诵还在室,哪里见过这个?身子都软了,满脸羞红,浑身颤抖着道:“老爷……”
  叶敷揽了她的腰,拥她在自己腿上坐了,摩挲着她的小手道:“告诉老爷,你十几了?”
  春诵小声的回道:“回老爷话,奴婢十三了!”
  “娉娉袅袅十三余!”叶敷阖着眼睛,吟诵着,嗅着她身上不沾脂粉的清淡幽香,不由赞道:“真是豆蔻好年华,让老爷瞧着,好生欢喜!”
  春诵只觉得心如小鹿似的,跳得飞快,身子却似僵了,动也不敢动。
  就听门口有人笑道:“妾身听说老爷在写字儿,不敢搅扰,现下看来,倒是在‘作诗’了!”随着说话声,进来个容长脸的妇人,正是叶敷的结发之妻赵氏。
  虽然看着不过三十来许,实际上赵氏与丈夫同庚,已经三十有六,奔四十的人。只是平素注意保养,向来又是好脾气,不怎么操心,所以看着年轻许多。
  春诵见太太来了,唬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得罪不得罪老爷,挣扎着从叶敷身上起来,到门口给赵氏俯了俯身,道:“太太!”说完,便低着头,飞快的避了出去。
  调戏丫头,让妻子瞧个正着,叶敷面上亦有些抹不开,“呵呵”讪笑了两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事,要寻我说?”
  赵氏笑道:“瞧把老爷臊的,不过是个丫头,老爷若抬举她,妾身还能拦着不成?”
  叶敷笑着摸了摸胡子,笑道:“晓得你贤良,家和万事兴,老爷这些年的舒心日子,多劳太太操心!”
  赵氏道:“老爷说这话做什么,你我夫妻,这都是妾身分内之事罢了!今儿来寻老爷,是请老爷来拿个主意的,再过些日子是道台府小公子百日,咱们这边的礼,要准备份多厚的?下边几个县的人家,都打发人到咱们这边讨信来。老爷品级最高,他们都要按咱们的份子递降着送!”
  叶敷最是不耐烦这些俗事,微微皱眉道:“上个月不是有郡主寿辰的例在吗,添减些就是。曹家是世家大户,孚若亦不是爱财之人,这些个面上到了就罢了!”
  赵氏笑着应了,但是脚下却仍不动地方,踌躇了一会儿,说道:“老爷,小八那边……”
  叶敷听了,立时变了脸色,冷哼一声道:“怎么?小八耐不住清寒,向你求情了?”
  夫妻两个口中的“小八”,就是赵氏的胞弟赵文禾,因其在赵氏亲族兄弟中排行第八,所以乳名是“小八”。
  赵文禾二十多岁,身上是举人功名,原是帮衬着姐夫在衙门里办差事的。赵家亦是诗书传家,与叶家是世交。赵氏父母早年先后病故,家中只有这个幼弟,便跟着姐姐到了姐夫家来。
  因上个月休妻之事,赵文禾触怒了叶敷,被罚了禁足,闭门读书,准备明年春进京考恩科。
  对于内弟媳妇杜氏,叶敷本是不喜其出身的,虽然也是清白人家,不过是地主乡绅,毕竟不是书香门第。但是这几年下来,瞧着她行事本分、性情柔顺,心中亦是颇为满意。
  小舅子这般“休妻”行事,知道的还好说,不干他叶敷的事;不知道的,还只当是他这个做姐夫的主意,好像他是欺软怕硬、背信弃义之辈,实在是惹人耻笑。
  叶敷心里恼着,突然想起一事来,先前小舅子像是无意抱怨过,为早年的轻狂,成亲仓促,有些嫌杜家门第低。
  这样想着,叶敷面上就带着几分疑色,晓得妻子“长姐当母”,与小舅子姐弟关系亲厚,便开口问道:“小八休妻,到底是何缘故?不会是想着考恩科,再寻个体面的岳家吧?”
  赵氏闻言一愣,随后不禁皱了眉,嗔怪道:“老爷,就算是小八平日行事偶有不当之处,老爷也不该如此说,那成了什么人,活生生的陈世美吗?他不过是性子谨慎,怕受杜家牵扯,使得我们跟着受累罢了!老爷这般说,可委实叫人伤心!”
  瞧妻子神情不似作伪,叶敷只当自己是多虑了,点了点头,说道:“若是不是最好,否则这般下作,就算明年高中,亦难有福祉!”
  赵氏听着丈夫话说得这般重,心里很是不舒坦,但强忍了没有露出来,言道:“老爷,这回事。小八有个故交,是城南余家的二少爷,这些日子三番五次上门,想要央求小八给做个中人,往道台府那边赔罪。小八推了两次,实在没推了,又不敢私下做主,便让妾身来问问老爷的意思!”
  “余家二少爷?”叶敷听了,眉头微微舒展开来。余家是沂州城里的大户,诗书传家,也有子弟在外为官。这个余家二少爷,少有诗才,是沂州城里有名的才子,与赵文禾是同榜举人。
  “他一个举人,怎么得罪了道台府?孚若家风甚严,府里也没有仗势欺人之奴!”叶敷有些疑惑。
  赵氏回道:“余家的笔墨铺子里有个伙计,手脚有些不干净,被辞退了的。后在粮店里做伙计,被余家二少爷瞧见,就训斥了几句。对方却是凶悍,两下里动起手来。如今,听说那伙计的娘子被选进道台府做奶子,那伙计也卖身入道台府。在旗的人家,不比外头,奶子奶公虽是下人,也有几分体面。余家二少爷怕那伙计在道台府进谗言,心里甚是惶恐!”
  叶敷听了,不禁摇头,叹道:“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粗鄙之人,竟然敢同举人动手!余家也是,不过是个小人,辞了就是,何苦再招惹!孚若不是轻信之人,过几日老爷便同他说知,这样卑贱不懂规矩的下人,他还需严加管教方是!”
  赵氏收了余家送的三百两银子,见事情办妥,面上也带着几分欢喜。就见外头有个小丫头来回话,见赵氏也在,先给老爷太太请安,而后道是五姨娘那边做了新吃食,请老爷过去品尝。
  叶敷近日正宠这个妾室,听了不禁要点头,但在妻子面前,多少还有些顾忌,摆了摆手,打发那丫头下去,道:“对姨娘说,老爷这还有公务未妥,让她先吃着!”
  等那丫头出去,赵氏拿了帕子,捂着嘴吃吃笑着,对叶敷道:“不管如何,老爷总要小心些身子,这还是大白日呢!”
  叶敷虽然风流,但是与发妻也算恩爱,被这般打趣,亦是不恼。
  赵氏见他站起身来,像是坐不住的,想必是惦记往五姨娘那边去,心里觉得没滋味儿,微微一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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