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霸天下-第3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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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我知道这样对她反而好些。名声本来就保不住,那就想办法保住身子。”
沉倾扇微微皱眉,似乎有些怒意。
女人,尤其是寡妇,在这个社会里似乎从来没有什么美好的结局。
孙寡妇这样的人,就算自己守身如玉也不可能守的住名节。这家媳妇那家汉子,都津津乐道于她的风流事。编造出来的东西比真的还真实,传的久了假的也就成了真的。越是这样,就越是有人不住的来骚扰占便宜。孙寡妇深知这一点,索性自己编一个故事出来,虽然名节保不住,可身子依然清白。
方解推开房门走进去,扫开面前的蛛网。
这其实是他第一次走进孙寡妇家里,所以相对来说很陌生。屋子里的东西基本上能用的都被抢走了,土炕上的炕席破旧不堪。炕上还有一个矮桌在,桌子上有不少花生壳,还有一个破碗,显然这里曾经住过人,也不知道是乱民还是马贼。
方解感觉脚下一软,低头看了看发现踩着一团破布。他不知道,这团破布是孙寡妇那次调戏他特意塞进胸口里,后来生气掏出来丢在地上一直没有捡起来,也没有机会再捡起来。
屋子里的尘土太多所以有些呛,方解将那块破布捡起来放在土炕上,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出门的时候发现角落里还有一只已经很脏很破的绣花鞋,他走过去捡起来,沉默了一会儿后将鞋子上的灰吹掉,用朝露刀在院子里挖了个坑将鞋子埋了。
“我知道一开始你是利用我,但我没在意过。你真的很美,樊固城里的女人你是最美的那个。”
他将土埋好,拍了拍手笑着说道:“只是到了后来你真想请我走进这院子的时候,我反而怂了当时让你失望了吧,不过我没觉着遗憾,你应该也不会觉着遗憾,这辈子,你比莲花还要纯洁。
走出孙寡妇的家,方解顺着小路往前走,每一户都走进去。
每一户,他都要停留一小会。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陈孝儒安排人将李孝宗当初的别将府收拾了出来,然后准备晚饭。方解走了几十户天已经彻底黑了,回到别将府,他站在院子里看着那两棵居然还活着的腊梅树怔怔出神。
不知道为什么,天格外的黑。
明明有一轮明月,可四下里黑的那么透彻,伸手不见五指一样。
所有人都很诧异,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城里会显得这么黑。没有乌云,风也停了,抬头看见银盘挂在天上,很低,似乎爬上城墙就能触手可及。明明应该是个不会很黑的夜晚,却黑的那么压抑。
方解搬了把椅子在院子里坐下来,紧了紧身上的大氅。
“都在上面看我,连月光都挡住了。”
他喃喃了一句,吓坏了院子里所有人。
方解让人在院子里点上许多香和蜡烛,将院子里照的特别亮。一丝风都没有,香的烟气冒起来笔直的飘上去。陈孝儒本打算摆个香案,方解却拒绝,他笑着说他们只是还留恋这个小城,还有怨气没有解开,不需要香案,我多在院子里坐一会儿就行了。
他让所有人都去休息,只有沐小腰,沉倾扇和大犬麒麟四个人陪着他。
“那三年你都在这个小城里生活,这里的人一定都对你很好。”
沉倾扇轻声说道。
方解点了点头:“其实想想,背地里骂我的人也一定不少。城里的宋老虎是个泼皮,经常欺负人,我那个时候还不懂修行,可身子骨还算结实,武艺稀松平常但教训他足够了。有一次他带着几个人从后面用麻袋想套住我暴打,结果被我打掉了两颗门牙。”
“我离开樊固的时候他也来送我,说话的时候嘴里漏风,他说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打我一顿,我说真抱歉啊,下辈子你也没这机会了。他嘿嘿笑,然后递给我一个钱袋子,里面都是铜钱和碎银子,他说你拿着,这是我分的红利还有扛包赚的钱,坑蒙拐骗来的我也没脸给你,这些都是干净的。半路上买壶酒喝,最好能醉死你我才解恨。”
“我说你留着吧,以后讨个媳妇用的上。他说孙寡妇都被你睡了,他的人生都灰暗了。我笑,告诉他想娶孙寡妇就直接去,她身子比白莲花还干净。宋老虎不信,我就给了他一脚,那个贱人,挨了揍反而信了。那天我才知道,原来他是真的想娶孙寡妇,明媒正娶的那种。”
沉倾扇没说话,心里有些堵。
“这里的人其实并不和睦,就和别的地方的百姓一样,这家人和那家人不对路,不说话见面就打也是常事。但他们都淳朴,我知道若是有危难的时候,就算两家不说话的人也会抱成团。我喜欢这里的气氛,总是那么踏实。”
“再去点些香烛吧。”
方解看着大犬道:“点的亮一些,他们看我看的更清楚。”
说完他起身,走到院子正中。
抬起头看着天上,烟雾缭绕中似乎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方解一直这样仰着头,嘴角上逐渐有了笑意。
他似乎看到了,他们也在笑。
“小方解,记得回来啊,我给你介绍西街上孙家的闺女,你还没去看看,人家姑娘可是等着回信呢!”
“小方解,有本事你就真吃了我,有那胆子吗?”
“方解,大家也没什么送你的,你嫂子知道你要走做了几双布鞋,昨晚上一夜没合眼,你带上,千层底的鞋穿着舒服,走路也稳当。”
“小方哥哥,你还会回来吗?娘亲说,你要去京城做大官,京城在哪儿?”
这些话,就在方解耳边回旋。
“都走吧”
方解抬着头说:“天都快亮了,也别留恋什么。你们三年来不停的钻进我梦里,报仇的事交给我好了,要是报不了,等我死了你们就准备好棍子狠狠打我一顿。本来我不信神鬼,可是我今天却坚信你们都在。听我把话说完之后,就各自投胎去,我会有阵子不离开西北,经常给你们烧些纸钱。到了阴曹地府之后记得要喝那碗汤,过桥的时候喝,喝了就忘了前世,也就没了痛苦。”
“我天亮就开始找你们的尸骨在哪儿,如果你们不想我太麻烦就随便给个提示,找到以后我估计也分不出谁是谁了,重新选个好地方下葬埋在一起你们没意见吧,嗯,不说话就是没有。”
他自言自语,好像个疯子。
“认识你们以前,我不知道什么是家。在这以后,我想也不会有个地方让我这样留恋。”
他摆了摆手说:“不见。”
也不知道是快天亮的缘故,还是忽然起了风的缘故,本来黑的吓人的天色竟是忽然间明亮了起来,就好像天空中蒙着的一层纱被一下子解开,星光月光全都洒了下来。天空不再是那种无法看透的深邃,有不少星星变得格外明亮,一闪一闪的,好像在朝着方解眨眼。
这是很诡异的一幕。
院子里的人都有些惊讶,却没人害怕。
方解挥手说不见,天变得明亮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解深深的吸了口冷冽的空气,转头看向朝阳升起的方向,阳光很温和,将院子铺了一层淡金色。
就在这柔和的阳光中,方解忽然发现院子里那棵腊梅有一根枝头上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朵花,昨夜里好像连花蕾都没有,今天突然绽放。这树虽然还活着可已经有不少枝条都干枯了,那一朵小花开在光秃秃的树上显得格外惹眼,那么鲜艳。
方解看着那朵小花,嘴角上逐渐勾勒出一抹弧线。
“往那个方向去找,看看城外有没有什么土包。”
方解指了指那朵腊梅花说。
也许,这是他们给的指引吧。
一个时辰之后,有亲兵快速回来向方解禀报:“挖出来了!城西不远的深坑里有个凸起的土包,挖开来里面都是尸骨。数不清有多少,挤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方解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慢慢清理,不急。城外放鹤亭那有一大片桃林,也荒芜了。不过那里景致好,将尸骨都搬过去。另外,派人把陈搬山和陆封侯都调过来,我改主意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守樊固
第四百六十八章守樊固
陈孝儒知道孙开道聪明,见孙开道坐在半块石碾上眯着眼休息,他凑过去压低声音问:“孙先生,将军刚才说他改主意了,什么意思?”
孙开道笑了笑,接过来陈孝儒递上的酒囊喝了一口:“将军是舍不得樊固,打算把家暂时安在这了。”
“啊?”
陈孝儒低呼了一声:“难道咱们不上狼乳山了?”
孙开道笑了笑:“上去做什么,那支队伍里对将军有抵触心啊。且不说偷了将军战功的那人,只说下面那些将领们,一个个都心怀鬼胎。你以为那些人真的不知道那场大胜是将军以一人之力促成的?他们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相对来说,他们更愿意接受让谋良弼做首领。毕竟他们在一起已经超过两年,彼此间都熟悉,排外是自然的。且将军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他们那些人更加的排斥。”
“这算什么道理。”
陈孝儒哼了一声。
“哪里去找什么道理。”
孙开道将酒囊还给陈孝儒:“那些人都有一样的经历,都是大难不死后凑在一起的,之间的感情自然深厚些。而且人都有嫉妒心,将军才到就攻破叛军西大营,杀敌超过两万人,这么大功绩,那些人两年多也没有过,他们担心将来功劳都被将军占了,他们回到朝廷再想仗着军功翻身就难了。”
“到处都是勾心斗角。”
陈孝儒叹了口气:“他们怎么就不想想,若是将军留下对他们的好处更多?”
“因为人一般都会先看到坏处。”
孙开道伸了个拦腰,享受着午后的阳光。
陈孝儒道:“如果咱们真的在樊固安家,粮草补给怎么办。既然那些人排斥咱们,若是指望着他们分出来一些粮草只怕也不容易。这地方城墙纵然坚固,可城太小了些,西面没多远就是狼乳山,蒙元人现在随时可以进来出去,走青峡比走自己家门还方便容易。万一被围困,难道指望那些人能救?”
“将军自然有将军的打算。”
孙开道指着外面说道:“这地方未来几个月内都不会有大战,叛军西大营的人吃了亏,但不敢轻易翻过侯武山过来挑衅,孟万岁手里那些兵是他保命的资本,他才舍不得。从他和李孝宗勾结就能看得出来,那个人对李远山谈不上什么忠诚。蒙元人的骑兵是无利不起早,现在西北已经被他们抢的差不多了,能搜刮的东西都已经搜刮干净,现在他们之所以还不走,是因为他们是在这里享福。吃着李远山的粮食,拿着李远山的金银,还不用打仗,把人马驻扎在关内对于蒙元人来说没有一点坏处。”
“可你别指望他们会为李远山拼命,就算明知道咱们在樊固驻扎下来,蒙元人也不会主动来招惹,他们可不知道,谋良弼和咱能面和心不合。李远山的主要精力都用在应付朝廷的西征大军上,没能力抽调大队人马来这里,所以将军很清楚这一点,樊固现在很安全。”
“至于粮草,将军只管去和谋良弼要就是了。除非他吃了豹子胆打算除掉将军,不然不会断了咱们的补给。毕竟将军要是愿意,奏折不是送不到征西大军中去。谋良弼不敢把将军得罪的太狠,说不定还会主动送一批粮草过来。”
“不懂”
陈孝儒摇了摇头。
孙开道解释道:“将军不上狼乳山山寨,其实是在故意示弱,是想告诉谋良弼,不打算和他争什么,谋良弼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所以他为了弥补之前抢了将军大胜之功的事,肯定会上赶着分派粮草送过来。他没胆子杀将军,只好尽力的弥补。”
“万一他有胆子呢?”
陈孝儒担心道。
“那些隋军将领也不会答应的。”
孙开道笑了笑:“那些将领可以接受谋良弼做首领,但绝不会傻到起杀人灭口的心思。他们只是排外,不是造反。”
“另外”
孙开道高深莫测道:“将军选择樊固安家,只怕还有更深远的意思,绝不是头脑一热做的决定,你们应该相信他,即便在任何时候他都是一个能保持清醒的人。不然,我岂会死皮赖脸的跟来?”
“孙先生的意思是,咱们留在这好处多多?”
“好处多多!”
孙开道点了点头:“不过有一件事你要记住,好处坏处,利弊很难分开。这世间绝没有毫无瑕疵的利益,也没有永远不来的磨砺。樊固最起码几个月内安全,可谁知道几个月之后风起云涌,这个小城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陈孝儒脸色一变,似乎有些懂了孙开道的意思。
“要是我就不在这里闲着。”
孙开道看着城门口:“据说狼乳山上的寒松最是坚韧,做城门的好材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