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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柳府医女-第40章

小说: 柳府医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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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祁瀚听了她们说完采买茶点的事情之后,便道:“唔,铁观音、普洱、毛尖、日铸雪芽咦,好像少了一个什么怎么少了龙井?”
  一个媳妇上前道:“回三少爷,我派小子们去瞧了,雁城各个茶庄龙井都出现了断货,实在是买不了许多。”
  柳祁瀚听闻此言,便皱眉道:“那府上还有存货么?”
  那媳妇接着道:“还有一些,不过太陈了,口感已经大大降低,估摸着过完年就要丢弃的罢。”
  柳祁瀚拧着眉梢思索了一阵,然后道:“这样罢,待会儿我亲自去瞧瞧存货,看究竟还能不能喝了。——还有什么事么?”
  那媳妇便来回道:“回三少爷,乡下庄子来人了,马车也是才到,正在卸货。估摸着过会儿便要来找,还请三少爷先去前厅看看。”
  柳祁瀚点了点头,口中“嗯”了一声,稍微整了整衣,便随了她们几人一道去了。
  柳祁泽看了眼柳祁瀚他们离去的身影,然后回过头对柳倾歌道:“丫头,我这横竖无聊,就去陪陪三儿罢,看着他点货。如果他有什么遗漏之处,我也好提醒一下,免得出了差错。”
  柳倾歌抬眼笑道:“怎么,二哥终于肯丢下你的那本儿破书,出去走走了么?”
  柳祁泽有些好笑的轻拧了一下柳倾歌的鼻尖儿,口中道:“就知道拿你二哥开涮!——喏,那书就在床头,你去看看罢,还挺不错的。”
  柳倾歌将他的大手拍开,往前探了探身子:“什么类型的?”
  “全是笑话儿,特逗乐,”柳祁泽说到此处,大约是想起了什么,讪讪一笑,“不过丫头你的兴趣爱好全在鬼故事上面,大约不喜欢看罢。”
  “的确,二哥你还真是了解倾歌。”柳倾歌语气虽是一本正经,眼角眉梢却是藏不住那盈盈笑意。
  柳祁泽拍了拍柳倾歌的脑袋,笑道:“好了好了丫头,我不跟你废话了,我去前厅瞧瞧,你随便玩儿罢。”说完这句,他便迈开脚步转过身去,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门口。
  这里柳倾歌见柳祁泽走了,于是便悄悄摸向床边,拾起那本书一看,果然讲的全是笑话儿。嗳,没意思。难怪二哥当时看这本书的时候,笑得跟抽风了似的,还满床打滚儿。收回心绪,柳倾歌重新走到书案旁坐下,看着自己方才写的字,忽然来了兴致,于是便一笔一划开始练起字来。
  因为得过好些赞誉,所以她向来对自己的书法很有信心。但是再有信心,也不能长时间不练。毕竟“业精于勤,荒于嬉”嘛。
  练着练着,柳倾歌便入了神,全身心都沉浸在眼前的书法上。墨汁儿很浓,隐约含了些臭味儿,四散开来,不过闻久了倒也不觉得什么了。宣纸被刮进屋的风吹得起了一角,还好及时压住,不然的话那还未干透的墨汁儿就会流的到处都是,彻底成了乌黑麻漆一大坨。
  她写的是张先的《诉衷情》,行书。
  提笔挥毫,运笔如风,笔端蕴含了浓墨,像是要迫不及待的在宣纸上化开。笔走龙蛇,来回驰骋,龙飞凤舞,力透纸背。一笔一划,看似随心所欲,实则有很深的讲究。
  “花前月下暂相逢,苦恨阻从容。何况酒醒梦断,花谢月朦胧。”虽是花前月下,两情缱绻;却是有苦恨相阻,恨意绵绵。手腕抬高,掌心的狼毫肆意往下,像是在挥洒出生生世世的爱别离。阻不断,挣不脱,放不下。
  “花不尽,月无穷,两心同。此时愿作,杨柳千丝,绊惹春风。”花还会再次盛放,尽态极妍;月永远阴晴圆缺,交替着轮回;美好的爱情,终是有所期待。笔触一下子轻快起来,飘渺灵动,像是被附上这词里所透露出来的坚定信念,那般刻骨柔情。
  写到最后一句之时,柳倾歌的下笔稍稍有些迟疑凝滞,不像方才那般流畅自若,运笔自如。
  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千丝杨柳,沉浸在自己虚妄的爱情里,一厢情愿的纠缠那路过的和煦春风。然而最终,却是风逝,叶止。
  恍惚间,似透过这张纸,她看到了一个人的脸,朝思暮想的脸。
  心脏猛地一缩,她的手情不自禁的一抖,瞬间便有一大滴墨汁儿掉了下来,滴在写好的宣纸上,弄污了一角。那一角逐渐氤氲开来,成了乌黑一片,仿佛成了她心底化不开的心事一般,纠集在一起,肆意在心底来回冲撞,撞得微微有些疼痛。
  “可惜了。”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清泠声音,惊得柳倾歌一怔,连忙回过头,站起身来。
  柳祁潇站在她身旁,看样子似已来了好大一会儿了。他眉梢微拢,表情静楚,视线扫过柳倾歌面前的一纸书法,目光变态地停留在那污了的一处。
  “不可惜,再写一份就是了。”柳倾歌心里渐生波澜,忙掩饰了下情绪,笑眯眯的道。她正要将这张纸揉成一团丢掉,却不料柳祁潇的大手已经抢先一步按在了宣纸边缘。
  柳倾歌讶然:“哥哥?”
  柳祁潇看向她,眸光犀利深邃,瞳孔收缩,声音一如既往的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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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倾歌心里“咯噔”一下,忙笑道:“哥哥,这是从何说起?倾歌哪有事情瞒了哥哥?”
  柳祁潇撤回手,那双深邃的眸子像是黑曜石一般,闪烁着无法辩驳的色泽:“如果有事,直说便是。不要深埋在心底,免得成了心病。”
  “哥哥多虑。”柳倾歌重新将那宣纸展开,叹了口气,将其揉搓成一团,丢在一旁的废纸篓里。——如果可以,她宁愿一个人默默地承受。她不敢说,不敢拿此事来打赌。她担心如果柳祁潇对她并没有那种念头的话,那么他们兄妹二人的缘分,只怕就要彻底到头了。若是曾经言笑晏晏,结果终成陌路,这种情景她简直想都不敢想。
  她不知道,柳祁潇会不会接受她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
  柳倾歌输不起。
  柳祁潇盯着柳倾歌的眼睛。他看到她的眼眸里先是微微起了波澜,后来又恢复成一片宁静如水。心头不由得微感诧异,难道这丫头果然没有心事么?那为何自己近些日子总感觉她有些地方似乎不太对劲,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一时半会也说不好。还有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一幕,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他确定自己那时没有听错;他确定当自己提步走至走廊旁边,听到那丫头的脚步声忽然停了,然后传来一个极低的声音,夹杂在呼啸而过的风声里:“我到底该怎么做?”
  无意间,他听到了她在楼梯上扪心自问的一句话,便愈发觉得扑朔迷离起来。
  倾歌她到底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柳祁潇的视线慢慢撤离柳倾歌的眼睛,薄唇微抿,眉目冷冽一如外面不化的冰雪。
  柳倾歌感觉到这周围的气氛越来越凝重,于是连忙开口一笑,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静,没话找话道:“哥哥从哪儿来?”
  柳祁潇语气微顿,过了半晌方道:“为兄从前厅来,刚好见到老三在那儿清点贡物,然后就把府上新招进来的短工花名册给了他,老二也在那里。为兄见你不在,便过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柳倾歌点了下头,道:“青城前几月遭到大旱,庄稼欠收,民不聊生。不知这雁城如何?”
  “雁城是江南水乡,自然鲜有旱灾发生,”柳祁潇淡淡启唇,“为兄方才去看了看,收成还行,光拉货的马车就有十余匹。为兄留意到那马车鞍鞯辔头也焕然一新,俱是上等货,由此可见,他们今年的确过得不错。”
  哦,那就好,那就放心了。
  柳倾歌忽然感到有些语塞,正在挖空心思的想话题,结果柳祁潇倒先开了口:“你们准备请‘锦春园’那个戏班子?”他说着,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书案上的一张纸,就是柳倾歌依柳祁瀚之托,将考虑的一应事宜写下来的那张纸。
  柳倾歌看柳祁潇面色似有些不对,心头也是一沉:“哥哥,有什么问题么?”——虽然这提议是三哥提出来的,但是柳倾歌并不想说出他来,免得给三哥招惹什么是非。
  柳祁潇静默片刻,方缓缓开口:“划掉。重新选一个。”
  柳倾歌越发纳闷,有些摸不着头脑:“哥哥,为何不能请‘锦春园’?”
  “‘锦春园’这段时日招了些唱戏的女孩子们,年岁不过十五六,专攻浓词艳曲。你觉得在举家欢聚的时刻,唱这些个合适么?”柳祁潇寒星目冷凝,冷声反问。
  柳倾歌暗中吐了吐舌头,呃,的确是不大合适。他们这些年轻人还好说,若是爹和二爷爷还有一些叔伯之辈,他们看了这么这么那啥的戏,肯定面色不豫,心头不悦。到时候,倒霉的就是三哥了。他是这次过年事宜的全权负责人,担的干系重大。心念及此,柳倾歌便提笔,把‘锦春园’这三个字划了几道,浓浓的墨痕完全将其遮盖住了。
  柳祁潇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浅笑。
  “哥哥笑什么?”柳倾歌手持笔,稍稍侧过脸。
  “你这划痕,很像一种东西,你能猜出是什么吗?”柳祁潇唇边浅笑依然,不答反问。
  柳倾歌横看竖看,心头也自是有些好笑,终于老老实实地承认:“哥哥直说像蚯蚓得了,偏还兜了这么大一圈子。”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要怪在为兄头上,”说到此处,柳祁潇的目光盯在了那张纸的某一处,口中道,“龙井?”
  柳倾歌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眼皮儿情不自禁的一跳。龙井又怎么了?
  “眼下雁城龙井销售紧俏,不好买。”柳祁潇语气平静的道。
  “哥哥说的没错,三哥吩咐人去雁城各家茶庄看了看,方才果然有人来回说龙井不好买。不知这是什么原因?”柳倾歌忙换上一脸求知若渴的表情,开口问道。
  柳祁潇伸手拿起那张纸,没什么表情的开口:“因为今年李府基本上将整个雁城的龙井购买一空,眼下各大茶庄断货也是正常的。李家老爷子嗜茶,偏爱龙井。除此之外,李家准备扩展生意至北方贵族,便先从茶叶上开始。他们将茶叶制成茶砖,请来商队马车,昼夜不息运往西北,谋取利润。——雁城是茶叶之乡,条件得天独厚,适合茶园发展。而这其中,龙井产量犹为可观。龙井采摘一般有两处时间,清明前和谷雨前。眼下已是寒冬,就是有存货也是搁了一两年的陈茶,而现在离明年清明还有两个多月,所以这雁城哪里还会有龙井卖?纵使有卖,也是小商小贩,存货有限,成不了大气候。”
  柳倾歌听得眼界大开,连连点头,末了方问道:“哥哥说的李府,可是同李家兄妹有关么?”
  “没错,正是他们背后的家族,”柳祁潇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稍稍抿了一口,接着道,“所以,这几年怕是龙井都不好买了。”
  ——想不到李睿他们家的生意势力已经伸到了这么远。柳倾歌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随即看向面色恬淡的柳祁潇,轻声开口相问:“现如今李家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怕是要在京都同我们抢占一席之地,哥哥可想好应对的法子了吗?”
  “我们柳家主要经营的是粮食和酒水生意,间或打理柳清居治下的一系列饭庄,”柳祁潇将茶盏放下,眸子微抬,语气淡淡,“李家目前和我们家在生意往来中还未有直接冲突。”——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此时正同王爷合作,进行西北边关生意。却说大齐东临倭国,西北接西域诸国,最北边则是强大的阻奴。大齐和阻奴祸事不断,大仗偶尔,小仗经常,边关常年派兵驻守。这支军队由大将军率领,军队的一应物资基本都是由朝廷拨款,还有一些物资是由王爷负责。而王爷自从那次联结了柳祁潇之后,便将这西北军队生意分了一部分给他。由柳祁潇负责提供粮食和酒水,长途贩运,必须保质保量,所以柳府目前依靠这个,大大赚了一笔。而且这种生意往来是长期的,生意经营暂时无后顾之忧,确是一个生财的大好机遇。
  柳倾歌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总感觉他似乎有话没说完。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无论她是怎么死缠烂打,大哥不想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会透露的。所以她也学乖了,也就没多问,反正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何必急于一时?!
  “你在想什么呢?”柳祁潇见柳倾歌忽地沉默了下来,面上微微露出诧然之色,柔声道。
  “没什么,”柳倾歌摆手,收回思绪,视线稍稍挪移到门口那边,不由得轻声一叹,“外面的雪虽没下了,但是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化的趋势。”
  房梁下面结的冰棱依旧是晶莹剔透,亮闪闪,反射出地面积雪的光芒。外面依旧是一片粉妆玉砌的世界。北风肆虐,不时地刮起房顶上的雪,吹扬在空中,成了一道道漂亮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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