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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陛下的那些小心思-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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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皇后确实起得早,跟往常一样梳洗和用膳。后来,各宫妃嫔前来请安,没说一会儿话,皇后就让他们散了。之后,又说要出去转转,她没要肩舆或是车撵,只让锦澜一个人跟着,到了中途,皇后就遣锦澜回来取手炉……待锦澜在宫里好几处皇后常去的地方皆寻不到人,咸安宫里这才慌了。
见众人的话一一对上了,又听各宫门处报均未见皇后出宫,秋衡心底不免沉了一沉,齐梓玉在宫里树敌有点多,居然不知道小心谨慎,就这么一个人大大咧咧地到处乱走,真是不要命!
不会出事吧?
这个念头一起来,秋衡眉心直接拧成一个川字,他手里攥着梓玉落下的那枚耳环,一颗心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就是将整个皇宫翻个遍,也要将皇后给朕找出来!”
这一日,皇帝冷着一张脸,在咸安宫前当门神。
日头渐渐西沉,眼见着要天黑了,他心中的不安更甚,所有的担忧到了这个时候像是打开一个缺口,喷薄而出,汹涌极了。偏偏钱串儿劝道:“皇上,说不定皇后娘娘一时贪玩,溜出宫去了……”
这话不仅没安慰到点子上,还有些火上浇油的意思,钱串儿悲剧地也去领了十大板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秋衡将这话闷在肚子里反复琢磨,他心下一凛,齐梓玉不会真费尽心思逃出去了吧?就有这么讨厌朕么?!
只要一想到她当时那副决绝又震惊的模样,秋衡就很肯定这人打心底里讨厌着自己……他心里愈发后悔,哎,真该好好道歉哄一哄她的。齐梓玉这人性子本就倔,又受了这么一大通羞辱,怎么可能轻易饶了他?她不折腾出一些事情出来才怪呢!
这么一想,秋衡觉得这事儿很有可能是齐梓玉预谋好的——因为,这人根本就不想跟他一块儿出宫!再联想到她百般推辞不愿侍寝的样子,秋衡忽然产生个念头,或许她根本就不愿见着自己,所以,她索性躲起来,看他一个人跟跳梁小丑似的干着急!
可她能躲去哪儿?出宫吗?秋衡摇头,那就只能还在宫里了……
以上种种,秋衡算是全部猜中。
最后,侍卫们在皇帝最怕的芜香殿找到了睡得正香的皇后。
皇帝怒气冲冲杀到的时候,梓玉居然还没醒,她仰面曲着腿躺在殿前的长廊下,脸上罩着一册半翻开的话本子,许是白日里遮太阳用的,一手搭在胸前,一手搁在脑后,极其惬意。
秋衡气急了,他担心了一整天,这人居然就这么坦然地睡在这儿,真是让他难堪!
“齐梓玉!”
胸膛憋着一股恶气,剧烈起伏,秋衡一把拂开她脸上的书,可那人却只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子,虚虚环视了一圈,又阖上眼,没有什么反应,奇怪极了。
秋衡扶额……好吧,他的皇后不是不要命了,就是中毒快没命了!

☆、第26章 乘龙快婿

皇帝在供奉列祖列宗的芜香殿里找到不知昏迷几个时辰的皇后,亲自将她扛回了咸安宫,又在太医面前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皇后醒没醒,关心的人真不多,可皇帝腿疾当场不治而愈,众人还是十分关切的。
这也只能说秋衡自食其果。
当时皇后不省人事,确实没有哪个男人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碰他的大老婆,钱串儿顾忌皇帝身上有伤,正指挥小太监们过来抬呢,皇帝他直接从轮椅上起身,亲自上前将那人稳稳地横抱了起来,然后,面无表情,一路无言地回了咸安宫。
这一路遇到了很多人,不比前一日御花园黑灯瞎火没几个人,皇帝腿好的事儿自然就压不住了。
言官们纷纷上折子骂皇帝装病耽误国事,柳必谦听到之后,不禁老泪纵横,连骂了好几句“小兔崽子”,这还不过瘾,又趴在床上哆哆嗦嗦写了一道折子,声泪俱下地详细阐述了“为师很失望”的观点。
言官的折子秋衡一概没看,他认为根本没这个必要,他的父皇就是受制于言官的条条框框,弄得自己太累,最后吃力又不讨好……至于柳必谦的折子,皇帝轻飘飘地回了一句“朕的腿疾不过是养好了,怎么能算是装病?老师你多心了,还是好好养伤吧”,气得柳必谦捶胸顿足,直叹皇帝越大越不懂事,就是个小混蛋!
与前朝骂声成片不同,后宫的妃嫔们面上虽然苦大仇深的,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要知道芜香殿和咸安宫离得挺远的,一个在西侧,一个位于正中,皇帝抱着一个略微丰腴的女人,没歇半步,想来身子已经恢复的相当可观了。而龙体康健,便预示众人能够侍寝了,现在娴妃禁足、皇后生病,也就意味着人人都有上位的机会。所以,后宫近来隐隐不大太平。
可众人很失望,这几日,皇帝并没有招幸哪个人,除了去太后那儿转悠过一圈,其余时间都是呆在皇后宫里,可皇后还病着呢,皇帝在那儿能干嘛?
皇帝自忖很忙,比如监督齐梓玉喝药……
梓玉也不知中了什么毒、吃错什么药,从芜香殿回来之后,她整个人依旧懒洋洋的,浑身上下又乏又倦,根本不想动弹,神智也不大清明,整日只闭着眼昏昏欲睡,连张嘴说话的力道都没了。太医们查来查去,查不出病根,又不敢给皇后乱吃药,如此一来,自然更加挨皇帝的骂,每日例行被皇帝恐吓,“治不好皇后,脑袋通通搬家”,简单又粗暴……
没别的法子,秋衡叹气,只好去太后宫里走动了一趟。也不知他们母子俩是怎么谈的,皇帝从那儿出来时,顺便带走了两个小太监,又递给杜松一个方子。
杜松看了看,蹙眉道:“陛下,这、这微臣闻所未闻啊……”
“若你们知道了,这些日子还会惹朕生气?”皇帝很是嫌弃。
杜松还要说什么,皇帝睨了他一眼,杜松识相地闭了嘴,只赶紧回御药房煎药。
这药药味特别的冲,还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恶心,甫一端进暖阁,便熏得满屋子都是,梓玉一闻到就躺在床上装死,要她喝这个,还不如死了算了,反正她也张不了口。
众人忙碌了一圈,梓玉依旧吐药不肯往下咽,无奈之下,秋衡只好坐到床边上,亲自上阵。
他原本想直接威胁的,可见到床上那人皱着一张脸,嘴角和脖颈残留着没有擦干的药汁,浓的发黑,滴在白皙的肌肤上,颇为触目惊心,他就有些隐隐心疼了。
秋衡从袖中掏出绢子,替她仔细地擦了擦,神色专注,动作又轻又柔。
梓玉眯愣着眼,望着眼前这人,他侧坐着,背着光,只能看到一个依稀清俊的轮廓,好像是曾经在梦中出现过的那半张侧脸,可就算是梦里,她也不敢这样妄想,某一瞬间,梓玉竟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了……她的心不可避免地微微抽痛了一下。
秋衡端起药递到她跟前,命令道:“喝了它,这个时候别耍小性子。”
梓玉悻悻地阖上眼,秋衡又道:“这是圣旨。”那人还是没什么反应,秋衡只好拿出杀手锏,不要脸的威胁道:“皇后,齐首辅前几日被朕赏了十大板子,你若是不痛快喝了,朕再赏他十个,你迟一个时辰,或吐出来一口,你爹就多一个板子!”
这几日并没有人在梓玉面前提齐不语挨板子的事,此时陡然听见这个噩耗,再一想到爹爹到了花甲之年,哪儿扛得住板子的折腾,梓玉一时间急火攻心,倏地,就睁开了眼。眼睛瞪得比平时大了许多,乌黑的眸子难掩满腹怒气,恨不得爬起来要和这人拼命。
她这副咬牙切齿的样子,顿时精神许多,亦平添了几分生气。
秋衡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这一招还真是屡试不爽!
喝过药,又休养了两三天,梓玉身子渐渐好了起来,秋衡这才问她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还需要问吗?”梓玉没好气道。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了吧……
那天夜里皇帝说要带她出宫,梓玉刚受这人言语和心理上的双重羞辱,根本不愿意见到他,哪儿肯愿意受他的施舍和怜悯?
所以,她心里头憋着一股气,打定主意要让皇帝自讨没趣。
思来想去,梓玉索性去芜香殿躲了起来。
一则,芜香殿内供奉着大周祖先,日常最是空寂,除了偶尔有人定时打扫外,寻常人根本不敢前来打扰;二则,皇帝似乎很怕这儿……
梓玉本意是恶作剧,她只想躲一小会儿的,让皇帝干着急,自己好看一场热闹。可是,她躺在长廊下,日头和煦,晒得人暖暖的很舒服,便眯了一小会儿。这一眯,她就成了那副鬼样子……
听梓玉一五一十地说出对自己的厌恶,秋衡心里不大痛快,他重重敲了敲她的额头,见她捂着脑门一脸的不痛快,心里方好受些。
“哎,那要害我的人……”梓玉忽然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可还没说完呢,秋衡打断道:“已经被朕仗毙了。”
“啊?”梓玉惊得嘴巴都差点合不拢,过了一会儿,又别有深意地望着他,笑道:“陛下,你这动作也太快了吧,我这还没开始查呢!”
秋衡望了她一眼,又移开视线,淡淡一笑,“以后就算再讨厌朕,你身边还是多跟几个人。”
这回梓玉没反对,有这一次鬼门关的经历她已经够了,可不想再有第二次,宫中人心毒,可她没想到会毒到这种地步。若不是侍卫们找到她,梓玉估计已经被那本话本子罩在脸上给闷死了!
想到这儿,梓玉又笑了,她不会成为大周第一个这么憋屈死的皇后吧?
见她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又笑的,秋衡弄不明白,他叹了一声,端起茶抿了一口,低低道:“听说如儿在静心庵境况不太妙……”这话里弦外之音很明显,梓玉哪儿会听不出。她微微一怔,又偏头望向那人。那人的面容隐在袅袅的热气之后,好似离得很远,很是模糊,一样看不清楚。梓玉扯起嘴角笑了,道:“都听你的。”
这宫里会有数不尽的女人,除了娴妃,也会有张妃李妃或是王妃,可这宫里永远都只有一个皇帝。
梓玉觉得很烦,了无生趣。
察觉到她不高兴了,秋衡又道:“明日是腊月二十七,朝堂休假,我们出宫转转?”
梓玉没答应,第二日一早,她还窝在被窝里呢,就被皇帝给拖了起来。梓玉挣扎,可那人直接将她身上的被褥给掀了。
梓玉吐血,这人不会有喜欢掀被子的毛病吧?
两人坐马车出去。街上人来人往,男女老幼,熙熙攘攘,好不热闹。经历文帝一朝,大周民风开化了许多,男女设防也没有那么严重,女人抛头露面也是常事。
梓玉扒着车窗偷偷往外看,疑道:“咱们这是去哪儿?”
“先去你家。”一直闭目养神的那位突然答道。
梓玉回身看他,眼神里有些戒备。秋衡猜到她会这副模样,此时懒懒地抬起眼,冲着她笑:“朕又不是去找你爹麻烦的,乘龙快婿上门拜见泰山大人,还不行么?”
梓玉撇撇嘴,很是怀疑。
二人马车刚到齐府门口,梓玉的六哥孟玉正巧从大门里面探身而出。梓玉和他关系一向亲近,此时她来不及踩软墩子,一下子跳了下来,溅起一脚的残雪,“六哥!”
“七妹,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派人知会一声!”孟玉很是惊诧。
梓玉往前跑了几步,熟料大门里头又闪出来一个男子,她忙止住步子,待看清面容,梓玉笑了,很是热络地点头招呼道:“裴编修,你也在。”
裴卿今日是来探望齐不语的,没想到会遇到皇后。他正要作揖回礼,后面那辆不起眼的马车里又钻出一个人来,一袭锦衣华服,唯独面色阴沉沉的,一双眸子掩在雪帽下,看不清神色,只觉得——非、常、不、善。
裴卿忙低下头,拜道:“微臣参加皇上。”
孟玉官职低微,尚未见过皇帝,此时见裴卿拜了,他也赶紧拜了下来。
“免礼。”
秋衡缓缓上前,待经过梓玉时,不禁轻哼一声,她那张明艳照人的脸就这么直接露在外人面前,居然还笑意盈盈……这幅画面,秋衡越看越觉得百爪挠心,实在碍眼至极,好似、好似这天底下只能他欣赏的美景被人窥去了!
他不舍得!

☆、第27章 宫中有喜

皇帝肯纡尊降贵来朝臣府上,是每个当官的荣耀,齐不语今年因“病”得了两次。这一回,哪怕屁股挨了打,他也是不敢怠慢这位小祖宗,齐不语直接让人将自己抬了出去。
“陛下,恕老臣没法请安了……”齐不语假惺惺抹泪。
秋衡连忙上前,君臣二人说了好一番你来我往的客套话,才算尽到礼数。
齐不语已是花甲之年,他本就形容消瘦,现在趴着时不时哼哼几声,更像个风烛残年的小老头。这副模样梓玉看在眼里,眼眶登时就泛了红。她死死咬着唇,待那二人假意寒暄完,皇帝闪到一边,便扑了过去。
刚唤了一句“爹爹”,那些憋着的泪珠子一个接一个地往下坠,晶莹剔透,不多时,便在齐不语外衫上沁出一个个小水渍。
梓玉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更是没哭过。她如今这样,齐不语很是心痛,他哆哆嗦嗦地想替女儿擦一擦泪花,却又不敢冒犯凤体,纠结之下,只能望向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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