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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月上重火-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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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观来看,根本看不出死了多久。
  但她能认出两个是少林的,三个是华山的,还有一个是最近消失的重火宫弟子。
  她知道,这几个人武功都不弱。可以说很强。
  雪芝顿时感到头皮发麻,但也只能强忍着害怕走下去。可是还没走到寒冰隧道底部,她便已经冻得无法挪动脚步,仿佛整个人都成了冰块。
  她一直以为能发现什么大秘密。神器惊天动地的计划书藏宝阁,或者绝世剑谱——就像曾经在华山秘道中发现的那样。
  可是,这个冰窖不大,走到底也只有几间房。除了一间房里有几个冰雕,其他的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真的就只是空空的房。
  那个房间里的冰雕也很简单:一棵树,一个女子,还有四面墙壁上雕刻的雪花。但是这些雕像似乎也有很长历史,是什么树,女子的面容,都已经无法辨认。
  而且,雪芝的好奇心和惧意都被极寒驱走。她只想早点找到出口,离开这里。她靠在一面墙上,使劲揉搓自己的手,吐了一口气。
  可她还没来得及站直身体,便听到冰壁裂开的声音。
  她大惊,连忙站直身体——这一靠万一把整个冰窖的支柱靠破了,她大概会变成冰洞女尸。
  但已经来不及,身后的冰壁哗啦啦碎裂,纷纷往地上砸去。
  雪芝捂住头,闭眼惊叫。
  就像是下冰雹一般,她左躲右闪无用,还是被冰块砸中。但是也就只是这样而已。很快整个冰窖又恢复了极寒的宁静。雪芝慢慢睁开一只眼睛,发现原来这个冰壁后面还有个房间,但是她开始没看到。
  这个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冰雕躺椅。
  一个人正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他一袭白衣,衣料的丝料薄薄的,正轻飘飘地垂在倚边。他一手放在腰间,食指上是一枚温润洁白的汉玉戒指。他的脸上依然戴着白色的樱花面具,头发长长地垂在冰椅上。
  竟是虞楚之。
  而且只有他一个人。他很少一个人。

  雪芝顿时哑然,同时还大松了一口气——还好是虞楚之,如果是公子,那可能完蛋了。但转瞬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为何虞楚之会在这?这可是柳画的地盘。
  难道,虞楚之就是……雪芝觉得更冷了。
  “雪宫主为何会出现在此地?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了。”虞楚之淡淡地说着。只是睁开眼,并没有坐起来。
  “这似乎是我应该问虞公子的问题。”
  “我住在这里,为何不会出现在这里?”
  “你住这里?”雪芝环顾四周,不可置信道,“这个冰窖?”
  “嗯。”
  “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里成就了我的身手,以及《黑帝七樱剑》。”
  “你在这里住了多久?”
  “很多年。”
  “平时都不出去的吗?”
  “今年才出去的。”
  雪芝顿时醍醐灌顶。虞楚之皮肤这么白,原来是由于常年住在冰窖不见天日的缘故。还有他不离身的大氅扔出去的时候发出沉重的响声,大概是冰块或冰水袋一类的东西发出的——他穿大氅不是因为怕冷,而是怕热。
  但在这种地方,体质自然与寻常人不同。他那强到不正常的身手,大概也和这个有关了。但是,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很多年,光是想一想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常年住在冰窖,性格不会变得很古怪吗?”
  “我很古怪吗?”
  “我不了解你,不知道。不过为了练武忍耐这么大的痛苦,是很不容易了。”
  “不是为了练武。”虞楚之眯着眼睛,“是为了杀人。”
  “那这个人应该已经死了。”
  “尚未。”
  “什么人这么厉害?”
  “一个总有一天会惨死的人。”
  “说了等于白说。”雪芝叹气,看着他又道:“还有一个问题我想要问你,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回答,就不要说好了。”
  “你想问我和公子的关系。”
  “是。”
  “我也想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柳画从来不说。”
  “你不是他?”
  “如果我是他,我们还能在这里面对面平和地聊天吗?”
  雪芝沉默片刻,又道:“那柳画呢,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哦。”
  “怎么,有一点不舒服?”虞楚之的笑声十分清脆,“毕竟我是对雪宫主表示过爱慕的,不是吗?”
  “你想太多了。”
  “但愿如此。”

  不知为何,虞楚之时常挂在脸上的那一抹坏坏的笑,让她觉得很讨厌。压抑了很多年的脾气好像也在这一会儿蹿上来了:“虞公子确实武功盖世,但是这不代表所有人都会喜欢你。”
  “我可什么都没说。况且我也知道雪宫主是已婚之人——哦,应该是穆夫人,失礼。”
  讨厌的感觉更加强烈了。雪芝回想起与穆远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竟被他说得如同见不得光。
  “怎么,不喜欢这个称呼?还是说,你更喜欢我叫你……上官夫人?”
  雪芝倏然抬头:“不要说了!”
  “怎么反应这么大?”虞楚之缓缓坐起来,阴阳怪气地笑着,“难道说,你对上官透还有意思?”
  雪芝不说话。
  “其实我也知道一些上官透的事。”
  “什么事?”
  “第一,他是一个死人。”看到雪芝露出怒容,虞楚之忍不住笑道,“第二,他生前曾经和别人做过一笔交易。第三,这交易的对象,是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什么人?什么意思?”雪芝明显急了。
  “这可是天大的秘密,让你知道了,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虞楚之站起来,走近雪芝,“不如,我们也做一笔交易?”
  “你说。”
  “我怕你付不起。”
  “直说,我不缺钱。”
  “你。”他个子比雪芝高了一个头。这会儿和她站得很近,面具后的瞳孔在寒冰下被映成幽幽的蓝色。
  “什么?”
  虞楚之脸上挂着深深的笑意。他垂下头,长发擦着雪芝的耳侧。他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我要你。”
  “要我怎样?”雪芝完全不愿意往自己理解的那一层想,不屈不挠问到底。
  “和我上床。”
  “不可能。”雪芝断然道,“你很失礼,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雪宫主,现在你出不去,又打不过我,如果我强要了你,岂非得不偿失?还是答应的好。”他在她耳边用极为诱人的声音说道,“你知道吗,有人说武功越高,那个功夫也就越好。我不是很相信这一点。但是我能很负责地告诉你,只要你试一试就会知道,我在床上的表现,绝对不亚于英雄大会那一日。”
  “多谢。我一点也不想知道。”雪芝说得很平淡,但心中很乱。她知道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冷淡。她要忍住,不动怒。
  “你不是已经让穆远睡过了吗,再多一个我,也没有关系?”
  “我不想听了。告辞。”若是别人,雪芝早已大开杀戒。可是她打不过他,她只好憋着气,转身走了。
  “穆远如何?两刻钟,还是半个时辰?”
  雪芝涨红了脸,终于忍不住恼怒了:“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比较,你怎么会知道。”
  “无须比较。从我和穆远成亲开始,我就打定主意要跟他一个人。无论如何,他都是最好的。”
  “那上官透呢?”
  “你可以住嘴了。”
  “你说,那上官透呢?”
  他话音刚落,雪芝便抽出武器,一剑刺过去。也是意料之中,虞楚之一下捉住她的右手。
  “上官透已经死了。”雪芝抬头望着他,浑身发抖,“你如果尚存一丝人性,就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这个人的名字。”
  虞楚之怔怔地看着她。她眼中分明有泪光,但她忍住,咬紧了牙关,她不愿意掉泪。
  “他已经抛弃我了。”她扬起头,眨了眨眼,深呼一口气,“所以,在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我也决定抛弃他。”
  “……你不爱他了吗?”
  “不爱了,早就不爱了。”
  “我看你和穆远说话的时候也冷冰冰的,基本不会笑。跟他在一起,你真的开心吗?”
  “至少,他不会让我伤心。”雪芝红了眼眶,“更不会让我哭。”
  虞楚之目光平淡,没有说话。
  雪芝道:“请问,可以让我出去吗?”
  虞楚之往旁边让了一下,后面有一条寒冰隧道。雪芝朝他微微一拱手,道谢过后,朝那个隧道走去。她都已经走远了,才听到他在身后轻轻地说:
  “还好,上官透已经死了。”

  她原本就不打算和虞楚之打交道,七樱夫人和重火宫原本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在听到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她竟感到莫名的心痛。
  虞楚之后面是一个楼梯,上了楼梯便是一个石洞,推开门往前走一段便是浴室。到浴室的时候,木桶中的水竟还没装满。雪芝推开窗户,悄悄溜出去。
  此时,冰窖。
  “刚才有人来过?”
  “没有,我出去了一会儿。”虞楚之依然在闭目养神。
  “好吧,出去的时候记得加衣服,不然温差太大对身体不好。”柳画站在虞楚之的冰房门前,眼睛微微眯起,“活人是永远敌不过死人的。你应该比我清楚这个道理。”
  “嗯。”
  ”无论如何,我永远不会束缚你。所以你要更加谨慎地考虑清楚要做什么。”
  雪芝很迷茫,因为去了柳画那里以后,她又失去了调查公子身份的线索。这下只有等待下一回释炎出手的机会。这会儿天气越来越冷,《莲神九式》的特征也越来越淡,以释炎的内力完全可以压制住。要天时地利人和,起码要等到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
  刚回到重火宫,雪芝便听说虞楚之和柳画早已订亲的消息。他将在腊月公布婚期。不过目前还只是计划,还没有几个人知道。原本只是和重火宫完全无关的消息,但对雪芝,对知道雪芝报仇计划的人来说,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不管柳画和公子是怎样的关系,他们是统一战线上。如果她再和虞楚之成亲,那对付公子,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所以,这个婚绝对不能结。最起码,要尽可能延后。
  穆远已经拿到邀请函。据说左夫人知道雪芝要来,气得都不肯管孩子了,还是左阳花了天价买下一整块翡翠雕的牡丹花送给她,才把她哄回来。
  原本雪芝是不打算去的,但穆远还说在洛阳城看到了七樱夫人。七樱夫人也将参加左阳女儿的满月宴,还说有另一门喜事要公布。
  虞楚之和柳画即将公布婚期,大概就是指这事。
  据说在洛阳,有人看到了和虞楚之身形相仿的血樱子未戴面具时的模样。当时那个血樱子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人自斩右手,喝下绝音散,七樱夫人才放他生路。
  这血樱六子究竟是什么来头?这么怕见光,难道长得像吊死鬼?
  其实对于虞楚之面具下的脸,雪芝也是好奇的。但如果是怕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也太离奇了。七个高手一起隐姓埋名,而江湖上居然无人留意?
  雪芝和海棠、朱砂、四大护法一起讨论如何拖延虞楚之和柳画的婚期——并不想穆远知道太多关于为上官透复仇的计划,所以没有叫上她。雪芝第一个否决了朱砂的美人计,在经过一系列复杂探讨之后,居然才用了烟荷的意见。
  很显然烟荷是大智若愚的高人。
  柳画到洛阳的一日,雪芝让海棠把她打晕,然后绑架了扔在点了迷烟的柴房里。朱砂提议直接把她了结了,但雪芝想了想说,她死了说不定会引蛇出洞,还是留着。
  接下来,雪芝亲自去长安,请名铁匠韦一昴打了一把好刀,又亲自送到洛阳花满楼,以孝敬那个被她忽略了许多年的奶奶赫连惊红。赫连惊红勉强收下她的礼物,知道自己这孙女儿绝对跟自己的儿子是一类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叫她开门见山。
  然后,雪芝如愿以偿以优惠价聘请到了花满楼的大花魁赫连飘飘。
  赫连飘飘是赫连惊红十二年前收的养女。理由不是别的,正是她那张精致的脸。只是把自己的养女弄成妓女这样的事,也就赫连惊红能干得出来。
  十二年后的赫连惊红果然没有失望,赫连飘飘成了花满楼的金子大招牌。其人气不亚于当年的双成步疏——据说当年的金科状元和榜眼因为她大打出手,还有一个侍郎公子因为她投河自尽。要她安排出档期出楼接客,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是赫连惊红让她这么做。
  京城里流传过这么一个说法:对赫连飘飘没有感觉的只有女人和太监,如果你是男人又对她没感觉,那你就是太监。
  非常强人所难,但也非常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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