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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少年追命-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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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发现的时候,那人已经到了身前不远。
  老福微抬目,奇道:“你是……。”
  那人淡淡地道:“要你命的。”
  话一出口,扬手一椎。
  老瘦大叫一声,中椎,和血飞出窗外,人头落在棋盘上。
  老福眶光欲裂:“你——”抓起板凳,就要拼搏过去。
  这时,阿里妈妈和梁取我也到了厅前,猛见这样一个怵目惊心的情景。
  那人霍然回首。
  跟梁取我打了一个照面。
  梁取我心中打了一个突。
  何宝宝手心一紧,低而急的问:“他就是‘大相公’?”
  “不是,”梁取我刷地拔出一面薄如纸的刀,已紧张得全身发颤,“他是‘四大凶徒’中的屠晚:‘大出血’屠晚!”
  何宝宝一听,脸色也变了。
  就在这时,外面傅来一声尖呼。
  正是猫猫的呼叫。
  老福一听,也大吼道:“穿穿——”
  “砰”地一声,那一个带着一记“问号”的椎,已击碎了凳子,击碎了他的胸骨,击碎了他的生命;他的身子穿过屋板、穿过微雨、穿过亭心、半身落入湖里。一条命只扑嗵的一声。
  同一时间,梁取我左手一掌,把何宝宝推出门外,疾叱了地声:
  “走!,,
  却猱掠向屠晚,手中纸刀,一招廿八刀,每一刀都足以把敌手切成甘八段!
  更可怕的是他的身法。
  高高跃起,在梁上一挂,再急坠向柱缘,借力一弹,迂回曲折,攻向屠晚。
  他明明是扑向屠晚,但先跳到桌上,再反弹至墙边,一撑之下,又猱扑屠晚。
  刀奇,身法更奇。
  ——“斩妖廿八”,绝非浪得虚名。
  就在当年他出道之时,第一战就是在“鸡婆山”斩杀“饥饿一帮廿八妖”,仗的就是这诡异的刀法和独门的身法。
  可是他并没有打算取胜。
  他只要缠住这敌手。
  ——缠得一时是一时。
  要让何宝宝走。
  ——只要她逃得了,自己牺牲亦无怨!
  因为对手太强了。
  他眼见对手轻描淡写,举手投足间便杀了老福和老瘦二人。
  ——这一点,阿里妈妈要比她丈夫更心知肚明。
  因为她见识过老福和老瘦的武功。
  ——这两个老头子也绝不是省油的灯!
  可是,他们两人,能历千军万马的屠村烧杀而不死,但却在一个照面间,尽为眼前此人所杀。
  不过,梁取我也估计错误了。
  何宝宝不逃。
  她要和丈夫并肩作战。
  ——她丈夫回来了,她再也不能、不愿、不可以失去了他。
  看见了自己的内脏
  老瘦在那一刻之前,还根本不相信自己会死,老福中招的刹那,还张嘴叫着穿穿。祸福无门,意外却常教人惊,少教人喜。
  急风劲雨,猫猫一出去,就踢到一样事物。
  她初以为是小狗叭叭。
  ——但她随即记起,叭叭是跟阿里一起离开的。
  (莫非是阿里回来了?)
  ——不过,要是叭叭,为何它不似平时‘汪’的一声叫?
  于是猫猫俯首。
  借着在雨中尚未完全隐灭的月光,她乍见肝脑涂地的耶律银冲。
  于是她发出了一声尖叫。
  不是怕,或者怕还在其次,而是她完全、绝对、极其不能接受:一个刚才还是好好活着生龙活虎的人,现在己成了冷冰冰的无声无息的死人———下子,己是阴阳之隔。
  一别便成永诀,其实是人生常事。
  她掩着脸,跑回厨房。
  烛光仍在。
  己没有人。
  她奔出大厅的时候,走道上的天窗却似乎人影一闪。
  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去弄清楚:那是人影、树影还是鸟影,一个人的身躯己蓬地跌落在她的身前。
  猫猫又发出一声惊呼。
  那跌下来的是阿里妈妈。
  她一身都是血,胸膛已经塌了——就像给三头饿豹子五只怒虎啃过一般。
  可是她自己似乎还未知道。
  强烈的斗志(还是不放心别的?)使她又撑了起来。
  猫猫哭着哀呼:‘阿里妈妈一一’
  阿里妈妈一挥手,意思大概是叫她逃命去吧,但这一挥手间,她也清楚看见自己的胸脯:
  同时也看见了自己的内脏。
  ——这一击,无疑完全粉碎了她的生命力。
  她倒了下去。
  整个人都萎谢了。
  猫猫一出大厅,杀手屠晚停了手,向她望了过去。
  梁取我就在这一刹间飞掠向窗子。
  屠晚双眼虽望向猫猫,而且眼神很温和,但他的手一挥,椎子已自后发了出去,还叱喝一声:
  “椎!”
  “砰”的一声,那一记“问号”就在梁取我接近窗边时击着了他的背后,使梁取我整个人撞碎了窗子,跌到外面去了,随着半声闷哼。
  窗子一碎,急雨斜风又扫了进来。
  扬起了屠晚的衣袂。
  沾湿了猫猫捧脸的手指。
  棋子散落一地。
  ——不管谁赢谁输,这局棋都下不下去了。
  茶犹未冷,仍冒着热气。
  屠晚的语音全不似他脸容的冷峻:“你,不要哭。”他说。
  两人隔着相当距离,烛光晃动着。
  忽然,“砰”地一声,一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捂着脸,一见猫猫,就惨嘶道:
  “……有杀手……猫猫……快跑!”
  然后他就看见了屠晚。
  ——杀手就在他面前。
  就在这时候,他兀然气绝。
  生命骤然离开了他,就似他对面的人,用了什么无形的杀法,使他突然命亡。
  他当然就是穿穿。
  他的头骨已然碎裂。
  ——也不知是什么力量,使他撑持到现在,许是心意未了,要向猫猫示警,才有咽下最后一口气吧!
  看到穿穿在自己面前倒毙的猫猫,也因而看见,陈尸地上的老瘦和老福。
  屠晚随着她的视线,看了每一个给他杀害的人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
  “都死了。”他说。
  死了那么多的人,而且都是她至亲至爱的人,猫猫反而忘了惊惧。
  “他们跟你有仇?”
  她以一种不合常理的冷静,问。
  “没仇。”
  “他们跟你有怨?”
  “没怨。”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我收了钱。”
  “谁给你钱?”
  “大将军。”
  猫猫明白了。一切都清楚不过了。
  “一、二、三外面死了三个,一、二、三、四,这里死了四个,一共七人,都死了,除了你。”
  猫猫点头。
  “都是我杀的。”
  “我知道。”
  “本来,我很喜欢你,也不想杀你,但他,”他指了指穿穿的尸身,“这样跟你一说,我也无从抵赖了。他以为可以救你,不意却害了你:试想,我杀了你爹爹,杀了你当是兄长的人,杀了你这么多亲戚朋友,就算现在你不会武功,就算你是个女子,假如有一天你仍活着,你会放过我吗?”
  “不会。”猫猫的泪在面颊流落。
  “所以我不得不杀你。”
  屠晚又长叹了一声。
  “你知道,我一进来,就很喜欢你。我其实是很容易伤感的。我喜欢花朵,我喜欢月亮,我喜欢音乐,我喜欢一切能教我伤感的事物——可是,我一见到你,就觉得那些都没什么,只有你是一切。”
  猫猫继续抽泣。
  “可是,我又不能不杀你,”屠晚很悲哀的说,“我是个好杀手。好杀手是绝不犯杀手的大忌的。赶尽杀绝,斩草除根,我不能违犯自己的规矩。”
  “你要杀就杀吧!反正,我抵抗不了。”猫猫坚定的说。到了此时此境,她的纯良乖巧仍令人如此心动不已。
  屠晚又长叹了一声,他的红眼睛流露出一种要打破一只自己最心爱的花瓶般的神情。
  而就在这一杀间,他大喝了一声:
  “椎!”
  他那“问号”嗅地越窗而出,直向黑风劲风中打去!
  急若星火。
  快若奔雷。
  ——然而谁在外面?
  ——外面能有谁?!
  摸到的是他的骨头
  “吱”的一声,这只问号之椎,似从亘古里劈面而来,又消失在亘古的黑漆中去。
  屠晚突然向漆黑的窗外发出了他的椎。
  就在这时,窗外也精光一闪。
  屠晚的椎应手而着。
  当他收回他的椎之际,胸上忽然开了一朵花。
  血花。
  血花灿烂。
  ——灿烂的血花。
  他出手的刹间对方也出了手,他伤了对手之际对手也伤了他。
  屠晚在受伤的刹那,他已倏然出手。
  他向猫猫出手。
  猫猫叫了一声:“不——”
  他一出手,猫猫就哀然倒下。
  同一时间,他扶住了她的纤腰。
  同时,他已掠到了屋外。
  屋外没有人。
  雨中漆黑如墨。
  窗前有两只脚印,旁有血渍。
  屠晚忽然捂胸,飞身掠回屋内,入窗前挥手打出一蓝一自两道烟火。
  然后他把猫猫放在桌上。
  平放。
  动作十分轻、十分温柔。
  他的神情也似十分珍惜,也非常伤感
  然而猫猫已失去了生命。
  他杀了她。
  ——他仍是杀了猫猫。
  “我本来不想杀你的,”他沉痛的喃喃自语,“可是我不能不杀你。”
  “我知道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我也可以少杀一个你,照样拿钱;”他轻柔的拂去猫猫脸上的几络发丝,“不过,我不能留着你活命。你一定会找我报仇的。”
  他虔诚得像不忍惊扰更不敢亵读猫猫的尸身,“我不得不杀你,虽然你是无辜的,你本来是可以不死的,但偏偏却遇上了我,死在我手里。”
  他越来越伤感。
  火红色的眸子越来越有感情。
  就在他伤感得最高峰之际,蓦然乍问:“是谁?!”
  “兔子。”
  “狗。”
  进来的是兔大师和狗道人。
  ——大将军手上的两名心腹杀手。
  “一切都解决了?”兔大师问。
  屠晚没有回答,只问:“刚才有没有人闯入过久必见亭?”
  兔大师奇道:“阿里、二转子和侬指乙,都给引开了,小骨公子和小刀小姐更不会过来;冷血在子时便到——刚才还有人来过吗?”
  屠晚仍是不答,只说:“他们都死了。剩下的事,由你们来料理——我只杀人,从不嫁祸于人。”
  兔大师笑了一笑,露出了兔唇和兔齿,态度很有些无礼。
  屠晚无视放此。
  他红色的眸子根本没把这二人瞧在眼里。
  他只是这样说:
  “我有事,先去打个转。待会儿回来的时候,你们再带我去见大将军,然后再把剩下那个扎手的杀掉,就没我的事了。记住——这里谁都可以摆布,就是不准碰这小姑娘——你们最好记住这句话。”
  ——为什么要记住这句话?!
  (死了的小姑娘,难道还可以讨回来当鬼妻不成?!)
  狗道人和兔大师很不服气。
  他俩在大将军麾下身分极高。
  可是屠晚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在命令他们!
  而且,要是不动这小姑娘,便失去了嫁祸于人的最好证据!
  兔大师不管三七甘一,决定要好好的“碰”一“碰”猫猫的尸身。
  狗道人皱着一张悲哀的狗脸:“这样,恐怕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管他的!”兔大师说,“他只是替我们杀人而已,事情则由我们料理,有事,我自有担当。”
  狗道人仍皱着脸,像一只狗多于像一个人——因而他也很懂做一只旁观的狗,一个袖手的人。
  屠晚凭着嗅觉,追出老远。
  ——但没有结果。
  来人厉害,出手好快。他的椎明明击中了对方,但对方也立时还了他一记,以致他胸前绽开了一道血花。
  来人虽然受了伤。
  但仍是逃了。
  屠晚看着胸口那一朵血绽出来的花,喃喃自语:“……莫不是‘大相公’?”
  屠晚长吸了一口气,胸中一疼,令他想起了柔顺的猫猫。
  他再回到久必见亭的灯屋时,猫猫已给人剥光了衣衫,火晕下,一身血污。
  屠晚双目燃烧了起来。
  “谁干的?!”他疾问。
  “我做的!”兔大师即道,“不这样,如何能嫁祸。”他裸着下身,露出兔性般的淫邪的肌肉。
  狗道人忙自后抓住了他的肩膊,和颜悦色也低声下气的道:“……我已经劝他不要这样做了。不过,大师口也无歹意,他只是想——”
  话未说完,“飓”的一声,一物自屠晚腰间暴出,急遽而至,“啸”的一声,劲风过处,那物又缠回了屠晚的腰畔。
  狗道人只觉手上一空。
  他抓住的是模糊血肉。
  他再用手一探,摸到的是兔大师的骨头。
  ——在他身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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