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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焚仙-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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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克闲说着,神色间满是难以自我的口吻,那种迫于无奈的急切绝对不是能够装的出来的。顿了顿,又道:
“这等罪名是要满门抄斩的,我和朱劲松便是在这个时候作出了沉痛的决定。后来,我等也有心为将军洗刷不白之冤,但能力所及、实在是,难啊!”荆克闲说着,已然泣不成声。或许,这许多年后,他会觉得这样事情,是他一手造成的吧!
眼睁睁的看着地上的荆克闲,邢净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也许他才是现在心思最是紊乱的人吧!
不知过了许久,二人呜咽的声音已经停止,多了的,只是潜伏于空气中的阴霾吧!
对荆克闲来说,这何不是个很好的解脱。而对邢净羽来说,无疑是给他画上了更加巨大的问号罢了!
邢净羽迈着缓重的步伐,走到荆克闲的面前,将他扶了起来,道:“叔叔,你先起来吧,事情总会解决的。”
                  第一百章 往事咀嚼
在邢净羽的搀扶下,荆克闲缓缓地站了起来。比之刚才有所不同的是,他的动作变得缓慢而沉重,几与失神无异。放佛在刚才短暂的瞬间里,便已然老去了数十岁,犹如年过八旬的老翁。
一行间,都透着无尽的沧桑与窘迫,令人不禁为之动容。
双方再度陷入沉默,偌大的房间里显得很是静谧。屋外“啾啾”的鸟叫传来,声音是那般的清晰,响彻在二人的心间。
不知过了多久,邢净羽两眼闪过一道精芒,似忽地想起了什么,猛然抬起头来,“荆叔叔。”
寂静被打破,荆克闲亦是回过神来,望向邢净羽这边,神色安详而温和,“什么?”
“你可知道我的这条左臂么?”邢净羽说着,下意识的靠近荆克闲,抬起自己的左臂说道。
荆克闲“噢”了一声,露出极度迷惑的神色,双手捧着邢净羽的手臂,仔细的端详着。过了许久,皱了皱眉头,道:“这个,有何异处?”荆克闲拍了拍邢净羽左肩上的犼兽肩牌,微眯着自己的眼睛,眼角隆起的鱼尾纹很是显眼,那便是多年的岁月蹉跎所留下的证据罢。
“这个是霸王尊者帮我安上去的,”邢净羽默然道,顿了顿,又道:
“我的左臂从小便生了一种极为难看的瘤肉,在前段时间又不知怎的?居然自行好了起来,”邢净羽说道。
“噢,有这样的事?那可有什么副反之类的影响?”荆克闲问道。邢净羽先是摇了摇头,又道:“开始倒未曾出现过,只是会隐隐的作痛。但等到疼痛加剧的时候,我人便会陷入晕厥,身体根本不受控制。”邢净羽说着,脸上开始泛起些许惊诧,又道:
“只要一进入那种状态,我便会极度的嗜杀。好像、好像它的力量超常巨大,而且根本不受我本人的控制。”
荆克闲闻言,亦是惊诧不已,再度端起邢净羽的手臂,一番拿捏,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看来还仍未有找出其中的端倪。
荆克闲站了起来,神色颇为关切的道:“那你有没有找别的人看过?”
邢净羽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师父以平生大圆满修为也不曾探得其中蹊跷。而自我出岛以来,也一直都没有这等时间和机会来关心自己,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
“不过,我到雪族倒是找了霸王尊者帮我看过。”
“那怎么样?”荆克闲急道。邢净羽再度摇了摇头,便是没有什么好的结果了!
荆克闲微微低着头颅,正作思考状,忽地,只听邢净羽又道:“他虽然不了解这个事物,但据他所说,此乃遗传的东西。”
“遗传。。。,”荆克闲喃喃的念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过了片刻,沉声道:“我记得,你的父亲身上,并没有你口中所说的那种奇怪东西啊?”荆克闲说着,不住的轻摇着头,显得举棋难定。
“没有。。。,”邢净羽顿时震了一下,睁大了自己的双眼,直视着荆克闲。荆克闲也似乎发现了邢净羽奇怪的表情,霎时反应过来,很确定的道:“的确没有,我敢肯定。”
这次,邢净羽再度惊讶了。霸王尊说此乃遗传,而他自己身上有,邢啸天身上又没有,那该如何解释?或许这个本来就不是遗传的吧,邢净羽如是想到。
心里虽是如此着想,但面上却已然有了些许的动容,似乎在听闻荆克闲一番话语之后,曾经永恒在他心中的信念,已经动摇了?
只见荆克闲猛的抬起头,双眼大放精光,口一张,似想要说什么?但看得邢净羽的面色之后,又强行忍了回去,神情极为尴尬。而他这奇怪的做作,却早已被邢净羽看在眼里。
邢净羽走了过来,抓住荆克闲的衣袖,道:“叔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荆克闲身子明显一震,旁边的邢净羽也在瞬间感应到了。在他的内心深处,恍若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刺了一下,神色变得痴呆,双眼空洞无神。
“没有没有。。。,孩子你别多想,”荆克闲连声的说着没有,却是难以掩饰脸上的慌张。当然,这一切肯定是被邢净羽看在了眼里。
“说。。。,”邢净羽有意将那个说字拖得很长,其中深意自是十分明显,看来他已是意志坚决了。
这时,荆克闲还在说着没有,不住的摇着自己的头颅,双眼一瞄,却是看到了邢净羽那可怖的神情。额顶青筋突起,怒目圆睁,脸孔亦是有些微微的扭曲。
“唉。。。,”荆克闲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心中升起责怪自己的意蕴,那多年不曾提起的往事,却被他一不小心给说漏了嘴。邢净羽神色坚定,看来今天怕是不会善终了。
只听他气息缓重的道:“其实。。。其实你不是邢将军的亲生儿子。”说着,荆克闲还在不停的摇着头,气息愈现缓重,是否真的老了?
短短的一句话,落在邢净羽的耳朵里却如惊雷乍响,且不停的回荡在他的脑海里,“其实。。。其实你不是邢将军的亲生儿子。”
就在那短暂的一刻里,那曾经竖立在心间伟岸的身影轰然倒塌,一直镂刻在意识中不破的信念,也在这一刻被动摇了。
怒视着面前已然老去的叔叔,那不停摇着的头颅,那布满皱纹的脸庞,本来一个慈祥的老人,现在却又是那么的可恨!“不是的,”邢净羽心中陡然冒起这样的词语,或许,还在挣扎着。
“不是的,”邢净羽带着愤怒的语调,发自内心的狂吼,这一切绝不是真的?
荆克闲望了邢净羽一眼,轻轻摇了摇。这一刻,却又再度老泪纵横,为了谁?为了逝去多年的兄弟情?还是面前这不曾谋面陌生而又熟悉的叔侄之情?也许都不是,只是一个悲哀的命运罢了。
不是的,这不是真的!邢净羽还在拼命的挣扎,拼命的反抗!“不是的。。。,”猛的暴吼一声,死死的盯着面前的老人,然后转过身去,只是一个眨眼,便已经冲出了自己的居室,向着外面冲了出去。
荆克闲见状,急忙站了起来,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即迈着同样苍老的步伐,赫然追了上去。待出得门一看,哪里又还有邢净羽的一个或者半个身影。
没有任何犹豫,撩起自己的裤腿,毅然追了上去。刚刚走出花草园,便看到霸王尊,霸王尊急道:“这,是怎么回事?”
荆克闲正要离去,似乎又意识到不妥,折了回来,急急的道:“没事,尊者不用担心,此事交给我便好了。”说着,便算打了个招呼,也不等霸王尊回应,便急忙追去了。
神武宫门口,几个守卫的士兵神色荒诞,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定是邢净羽刚刚从这里跑了过去。忽地,又见得荆克闲跑了出来,急忙过去扶住他,道:“大人,怎么回事?要不要派兵抓住他?”
几个士兵的服饰与神武宫的守卫不同,肯定是荆克闲带来的贴身侍卫罢。
“抓什么抓,快点给我去追啊,”荆克闲神情慌张,脸上大放焦灼,当先带头追了上去。
几个侍卫摸了摸后脑勺,好像许多年都未有见过这军机大臣如此慌张过了。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急忙抓扶着自己的衣帽,然后追了去。
雪族王宫守卫森严,邢净羽一路跑出来,只因速度实在是太快,就在那些侍卫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一条人影从面前晃动。霎时,身影几个慌张,待反应过来时,那个人影却已然不停地叫着“这不是真的”冲过防线,跑出王宫去了。
正待众侍卫左右思量,拿不定注意的时候,荆克闲那匆匆的身影又跑了过来,正要俯身行礼。只见其摆了摆手,道:“不必了,”说着,已然冲过防线,向着邢净羽跑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再说邢净羽一路猛跑,口中不停的叫着“这不是真的。。。,”显然他至今仍挣扎于事实和幻想当中,那个一直被他视作终极信仰的东西,今天终于破碎了,但他还是不信?不信?
“不是的?这不是真的?”邢净羽还在埋头冲撞着、奔跑着、发泄着,似乎只有这样,他的心中才会好受一些,但,可以么?
奔过王城那长长的北里大街,一路上,不知撞到或撞倒多少人,但他已经顾不得了。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不是真的。”
众生百姓望着这个给他们突然造成人祸的疯子一般的人,纷纷摇了摇头,有的怒目而视,有的破口大骂,也有的似乎是出于小小的可怜,只是冒起的极度迷惑的表情,望着那个向远处奔走的身影,摇头叹息着。
此时邢净羽像一只疯狂的野兽一般,快速的穿过了北里大街。然后,没有任何犹豫,直直的向着南里大街冲了过去,丝毫不顾那些弱小的百姓平民,撞了也就撞了,从始至终都未曾回过头来。口中依然不停得叫着“这不是真的。。。。” 
                  
十万大山
第一百零一章 八龙立向诀
再穿过人海茫茫的南里大街,便是一条荒草丛生的野路,旁边稀稀两两的长着几棵灌木,甚是低矮。虽也是饱经风霜,但在此地树木稀疏,一看便是那种没有经过大自然淬炼的废材。枝干粗短而叶片丰茂,只可入薪也。
邢净羽一口冲到此地,仍旧没有止步的打算,前方悬崖何止万丈,若是掉将下去,怕是骨头都难以拾到了。
来势迅猛,冲着心中那股愤恨之劲,邢净羽竭力的向前跑去,就在离悬崖三尺远的地方猛然停下,没有任何征兆,“啪”一声双膝跪在地上。双臂撑开,像是在拥抱伤心的天地。
带着微微的哭腔,眼里满是愤怒、嫉恨,那说不出的痛苦,匍匐在心间的伤痕,终于在此刻里,尽数爆发。
“啊。。。,”嘶声的咆哮着,犹如实质的涟漪,激荡在空旷的天地,带着心中的忧伤,传向远方,不知飘到了哪里?
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咔咔作响,像是强握着心中的疼痛,要捏碎虚空,捏碎一切!此刻,他终于感到了迷茫,感到了无助,那种被抛弃的迷茫,被欺凌的无助。
为什么?为什么荆克闲要告诉他这样的事实?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邢净羽一遍又一遍,不住的自问着?可寻到了揭开心灵迷惑的答案?
正在这时,荆克闲带着几个贴身的士兵仓惶地赶到,望着那里已然安静下来的邢净羽。荆克闲向身后的几个士兵一摆手,示意几人暂时退下,然后他独自一人走了过去。
听闻缓重的脚步声传来,邢净羽恍若未闻,不知怎的?似事先知道一般,他自身也没有回头的打算。但,重要么?可有意义?不过是徒添伤痕罢了。双臂无力的垂下,亦是无力的轻放在自己的腿上,不知是否在寻找自己的归宿?
此时的他,心中紊乱极了,致命的打击一重接一重的传来,直直的打将在他的身上,摧残着他已然腐朽的心灵,也侵蚀着他干枯而力竭的意志。任谁心志多么坚强,但心灵的创伤,可能弥补?
只见荆克闲在邢净羽的旁边,缓缓地俯身下来,手掌抚在邢净羽的肩上,轻轻的拍着。没有出言安慰,确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满皱纹的脸上透着慈祥,像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在用不言安慰着迷失的孩子。那同样皱纹遍布的眼角动了动,出神地望向远方。
虽然他已经老去,但那双眼睛所放射的精光却丝毫未有蜕减,依旧是那般咄咄逼人,就如是十八年前的南荒战场一样,永远都是惊人的。
苍穹之上,天色空明,浩瀚万里,无边无垠。不知天际之上的宇宙里,有着什么不可抗拒的东西?操控着凡人的命运,也酿造了世间无数的悲剧?
只听其语重心长的说道:“孩子,你没有错,你的父亲没有错,我们大家,都没有错。”邢净羽闻言,身子明显一震。这时,他已经停止了浑身的颤抖,渐渐地开始回神过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荆克闲望了望有些反应的邢净羽,道:“人生苦短,多悲悯之事、多遗憾之事,很少有人能自我,能扼腕。命运的曲折好比白云苍狗。”说着,他抬起了头,单手放在额头之上,向着天际眺望,不知在看些什么东西?
顿了顿,有地下自己的头颅,望向邢净羽,道:“多变又突然、往往又会滋生难以预料的雷雨,这便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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