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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一里江山-第53章

小说: 一里江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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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公子说笑了,那不过是年少不懂事罢了!”我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强,“我知公子另有所爱,所以……”
  “所以什么?”顾西丞神色自若地喝酒,“既然这桩婚事是先皇定下的,我们顾家定不会反悔。”
  “听起来大公子并不赞同这桩婚事?”
  “郡主多虑了,待挑好了吉日,顾家就会上门下聘。”顾西丞语气凌厉中夹杂着些许嘲讽,“既然是来赏花,自该好好欣赏美景才是。”
  我遂沉默。
  不远处传来郝心的声音,他和郝汉正朝我们这边走来,郝汉在侍卫守着的地方停下了步伐,郝心则越走越近。我见郝汉欲言又止,看了看郝心,又看了看顾西丞,道:“既是来赏花,自不能埋没了好景色,我四下走走,大公子自便。”
  顾西丞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我起身便走,与郝心擦肩而过时冲他笑了笑,快步朝郝汉走去。
  身后依稀传来郝心与顾西丞的声音,我瞥了神色复杂的郝汉一眼,命令侍卫们退出五丈开外后又道:“郝叔,我们四下走走如何?”
  “郡主请。”
  西山那片竹林在我眼中最美,一年四季都青青翠翠,走在竹林间的小道上,听着竹叶在风中的沙沙声,别有一番风味。我随手摘了片竹叶,在嘴边咿咿呀呀吹出了声响,清脆而又动听。
  郝汉惊讶地笑道:“我竟不知郡主还会这个。”
  我丢开竹叶后,道:“郝叔,我有些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郡主不必多虑,尽管问吧!”
  “你与顾西丞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曾数次见到郝汉与顾西丞在争吵,在黑风寨之时,他们明明那般亲厚。
  “一个人处心积虑在你身边待了十年,你视他为亲人,可他却从一开始就对你另有所图。换了郡主,又当如何?”郝汉语气虽然平淡,却带着几不可察的愤怒,“他不过是为了得到这支铁骑。”
  “我以为铁骑的行踪对世人而言是个谜,没想到顾家的人早就发现了。”我叹息。
  这个答案我早已猜出几分,从郝汉口中确认后只觉得有些心酸。郝汉的愤怒不难理解,被自己当作至亲的人背叛,任谁都受不了。
  我与顾西丞重逢时,他尚是黑风寨中冷面却受寨子上下尊重的二当家的。谁能想到他会为了铁骑而处心积虑,花了十多年的时间,只为掌控铁骑?
  照郝汉的说法,顾西丞成功在即,他险些就将整支铁骑军悉数交到他的手中。
  可那时候我却出现了,带着大叔留给我的玉佩,大大咧咧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这支铁骑军的效忠。
  “这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事,郡主就不必深究了。”郝汉不想再提起顾西丞,忽又问道,“郡主当日为何不拒绝顾家的亲事?如今这形势变得有些为难。”
  我当日过于诧异,才让顾渊安了默认亲事的由头,现在早已后悔万分,偏偏顾西丞却又不打算退了这门亲事,让我不得不陷入两难的局面。
  见我沉默,郝汉安抚了几声,忽又问道:“我记得郡主从前很喜欢他。”
  “是啊,从前。”
  我曾听人说,每个人年少时都会有这样一个人,让你如痴如狂,当他出现时,你的眼中便只有他,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那时我爱顾西丞,我也从不否认这一点。
  我也曾听人说,人老了之后,就不再像年少时那般轻狂肆意,反而更喜欢细水长流,向往平淡而温馨的生活。
  如今的我,已经老了。
  我仰头看天,漫不经心地同郝汉说话,脑海中却不住地浮现出阿邵的面容。
  郝汉似乎明白了什么,似有意似无意地说道:“他已经死了。”
  “他还活着。”我头也不回,甩开他大步流星地朝前而去。
  他还活着,一直活在我心里。
  这一场赏花会有些不欢而散的意味,从西山回王府的马车上气氛不是很好,沉默而又沉闷,刀刀自觉在外骑马,唯有郝心与我同坐在车内。
  郝心坐在我身侧,微低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马车笃笃声清晰地回响在耳畔,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抬头,漂亮的双眸中带着莫名的哀伤,“满儿姐姐,权势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让二叔抛弃我和郝老大?”
  我静静望着他,末了笑弯了眉眼。
  真是个傻孩子,这世上哪有不爱权势的?

☆、【第六十章】

  自顾家提亲至今,整整五个月,一直不曾上门下聘,我和顾西丞的婚事就好像是一句戏言,经过最初的漫不经心后,淡化得无影无踪。我情绪复杂得熬过了整个夏季,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
  其实我心里清楚,这桩婚事无论如何也成不了。
  深秋叶落之时,昭儿终于从岭南回到了汴京,在昭儿归来这一日特意为她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兰花宴。
  宴后昭儿带着郝心离开了齐王府,只留下满庭院的兰花,我撇开刀刀,独自漫步在府中。因我只在府中走动,郝汉和刀刀也颇为放心,并未多加阻拦,故而我身侧十丈之内无人敢靠近。
  早已过了掌灯时分,府中烛影摇曳,似明忽暗,在微风摇摆之下映得人影晃动,天空中星辰一闪一闪,偶尔听闻几声虫鸣,让人听得好不惬意,不得不感叹秋夜之美。兰花在夜风中楚楚动人,娇柔多姿,许是宴上喝了酒的缘故,在夜风吹拂下,我有些微醺,思绪混沌,顺势倚着柱子坐了下来。
  不远处忽传来一声闷响,让警觉性甚高的我腾然起身,冷冷喝道:“什么人?”
  走了两步,瞥见一道人影正要走,我顿时扬高了声,“站住!”
  背对着我的那人身形一僵,脚步也停了下来,不敢再往前。
  那人身着齐王府侍卫惯穿的衣裳,约莫是府中的侍卫,我脑子混沌不堪,又有些头疼,正要放那人离开时,猛地打了个喷嚏,人顿时清醒了许多,再看那人熟悉的后背时,竟有一股欣喜涌上心头来。
  我颤抖着步伐朝那人走去,那人浑身僵直,动了动,似乎想离开,最终却没有走。就在我的手即将抚上他的肩时,他轻轻一闪,躲开了。
  “转过身来!”因激动而加速的心跳声砰砰砰,我分不清心头的感觉是悲还是喜,连声音都颤抖得不成样,“我命令你转过身来,即刻!”
  那人迟疑了一下,终是转过身来,语气带着一丝畏惧和九分恭敬:“见过郡主!”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平凡无奇,毫不出彩。身影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之下显得越发的高大。
  “你不是他,不是他……”我颤抖着双唇,微弱的灯光映着我苍白的面容。我狠狠掐住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不要在外人面前失态,“退下吧!”
  那人恭恭敬敬地退下,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一股莫名的哀伤涌上了我的心头。
  我蹲□,惶然跌坐在地,脸埋在双膝之间呜咽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伸出双手将我抱起,温暖的胸膛和熟悉的气息让我柔顺不曾挣扎,呜咽声却怎么也无法停下来。
  “喝酒了?”裴炎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显得尤其温暖,他的轻笑声似叹息似无奈,又似宠溺,“哭得像只迷路的猫儿,真不像你!”
  他将我抱回房中,放置在床上,伸手拭去我眼角的泪珠,房内烛火正旺,我不用细想也知此时的自己有多么的狼狈。
  眼前的裴炎神情温柔近乎宠溺,让我下意识闭上了眼,后又强迫自己睁开眼,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后,冲他笑了笑,道:“你来晚了些,早些就能见到昭儿了。”
  裴炎眸光一沉,脸色蓦地冷了几分,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笑道:“怎会晚,早些来就捡不到哭泣的小猫儿了。”
  我认真地看着他,试图劝他,却又不知自己有何立场劝他,也不知自己能劝他什么,半晌之后,才叹息了一声,语气轻淡,却藏不住悲凉之意:“裴炎,我已经没有心了。”
  因为没有心,所以无法回应他的爱。
  我以为裴炎会不悦,可他却像没听到那般,指尖轻抚过我的面容,笑容越甚:“无妨,我有心就好。”
  我莫名的颓败。
  我和裴炎相识至今,亏欠他良多,尤其是在感情上。
  我躺在床上,侧身,闭着眼,不再去看他。他俯身轻吻了我的侧脸,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发际:“满儿,我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总有一日,你会看到一直站在你身后的我。”
  他在床畔坐了许久,终于起身离开。
  裴炎走时没有惊扰我,他以为我已经和衣入睡,其实不然。他走之后,我从床上起身,点上了灯,四周顿时又变得亮堂。我漫不经心地挑着灯芯,烛火似乎旺了些,跳跃的火焰总是轻而易举地让人怔然。
  “郡主。”刀刀的唤声让我回神。
  “王府内的守卫该加强了。”裴炎之所以能旁若无人地出入齐王府,是我刻意为之的结果。
  “是。”
  “你退下吧,让郝统领来见我。”我略带疲惫地朝刀刀摆了摆手,之前的酒劲似乎并未全部散去,站得久了,竟觉得有些头晕。
  郝汉就在门外不远处,刀刀离开后他便进了屋。我专注地摆弄着手中用来挑灯芯的银簪,问道:“裴家有什么动静?”
  “郡主今日这把火添得不错,我们的人已成功混入了裴家军中,只要裴家有异动,便可以渔翁得利。”郝汉的语气颇为赞赏。
  “如此最好,让手下的人盯紧了。”我把玩银簪的手一顿,抬头看向郝汉,“方才那个侍卫叫什么?”
  “侍卫?”
  “在花园被我唤住那个侍卫。”我皱眉。
  郝汉想了想,道:“我让人去查一查,明日将人送到郡主面前。”
  我虚应了声,挥退了郝汉,刀刀很快入内,服侍我宽衣安寝。
  熄灯之后,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在黑暗中睁了眼,无端想起不久前在院中遇到的那个侍卫,只觉得心口莫名地泛疼,难受得几欲让人喘不过气来。
  原来,我竟如此地想念他。
  转眼入冬,蒙蒙细雨让素来庄严古朴的汴京染上几分江南的娇美之态,雨水顺着屋檐滴答而下,在水坑之中发出清脆的声响,似是雅乐,颇让人静心。我素来不喜雨天,今日也不例外,倚靠在窗边把玩着一缕青丝却不是在欣赏外头的景致。
  门咿呀一声被推开,熟悉的气息和轻缓的脚步声让我知是刀刀来了。
  我关上窗,回头看向她,手漫不经心地拂过手腕上的玉镯,微微勾起嘴角:“看来,你给我带来的是个好消息。”
  “的确是个好消息。”刀刀未否认,“想必郡主已经猜到了。”
  “说吧!”虽然我猜到七八分,但从她口中确认一遍更让我放心。
  “就在方才大雨未歇之前,裴毅忽然晕倒,裴炎对外宣传他重病需要静养,封了裴毅居住的院落不让任何人靠近,顷刻间就把持了整个裴家!”她话中略带叹息。
  裴毅处心积虑了大半辈子,努力地培养裴炎,而裴炎,却在这种时候咬了他一口,当真是阴沟里翻了船。裴炎谋划了许久,一直在等待一个能够一击即中把持住整个裴家的时机,若不是三日前裴毅命人上宋家下聘,我想裴炎还能多忍几日!
  说来应该感谢昭儿,若不是她催促裴毅命人上门下聘的话,只怕裴炎不会这么快就动手!
  如此一来,裴宋两家的婚事也结不成了。
  “是!”
  我满意地点头,忽又想起兰花宴那夜的事,蹙眉问道:“还没找到那个侍卫?”
  那夜并未出什么差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本不该让我记挂在心,可不知为何,我对此有种莫名的执念。
  兴许,我只是想再看看那熟悉的背影。
  我只是害怕,怕会悄无声息地忘掉阿邵。
  “已经找到了,郝统领正带着他在门外等着呢!”刀刀道。
  “让他独自一人进来。”
  刀刀闻言迟疑了一下,应道:“是。”
  刀刀退下后,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入耳,我回头,便见那天夜里见到的那名侍卫走了进来。
  他身上穿的是齐王府侍卫的服饰,外表十分普通,外头的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角,想来在外头已经等了许久。
  我认真仔细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寻常的眉眼,不出众的脸,在他身上很难寻到阿邵的痕迹,我想兴许是我魔怔了,竟会觉得这个人像他。
  他低首站着,不敢抬头看我,倒是我的视线一直紧紧缠着他,似乎让他有些窘迫。我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望着他:“你叫什么?”
  “沈念。”他恭恭敬敬地答着话,有些拘谨。
  我不由得轻笑出声,问道:“我很可怕?”
  “郡主息怒。”沈念听了之后,竟跪了下去。
  我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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