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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花间一梦-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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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燕双脸“刷”一下惨白,原来当日在杨家,众人用晚饭时不见婉玉,过后梅燕双的贴身丫鬟鹦哥悄悄告诉,她听杨晟之身边的丫鬟偷偷议论,说珍哥儿丢了,婉玉和杨晟之出门去找孩子,许就是两个人孤男寡女一起出去的。梅燕双当时恰在婉玉手上吃了亏,听到这一桩哪有不宣扬的,便在众小姐姑娘当中挑唆了,又兼把陈年旧事都抖出来添油加醋一番,恨不得此事传到吴家耳中搅黄了这桩亲事才妙,却不成想事情竟闹得这般大了。

梅燕回听要出人命了,腿不由抖了起来,暗道:“若是婉玉有了三长两短,只怕巡抚家里不能善罢甘休,此事想赖只怕抵赖不掉,但这些事明明是姐姐鲁莽闯出的大祸,凭什么要我跟她一肩承担?我万不能因此毁了自己前程。”想到此处便“噌噌”磕头哭道:“是我错了,请长辈们息怒,姐姐恋慕吴家的公子,因吴家公子欲与婉妹结亲,心里便存了怨。当日我病着,在爹娘房中睡觉偶听到什么孙家的事,便与姐姐说了,还千叮咛万嘱咐她万不可告诉旁人,谁想到她跟婉玉吵架,没忍住便说出来……”梅书达看了梅燕回一眼,暗道:“这倒是个机灵的,寥寥几句话便将自己的罪名洗了大半。”

吴夫人大哭道:“我的孩儿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儿,最温柔娴雅不过,她到底干错了什么,要你们这般下黑心狠手的挤兑逼她,如今可趁了你的心,她去寻死,如今只剩了半口气儿,她若出了事,要我怎么活!”

董氏急忙上前搀扶道:“好嫂子,你且保重身子,快坐下来歇歇喝口茶罢。”

吴夫人一推董氏,瞪着眼道:“你又是什么好的了?但凡你会调*教女儿,又怎能惹出这么大的祸?一开始她们两姊妹在吴家人跟前挑唆婉玉不是,我便送回来派老嬷嬷敲打了,我本以为日后便平安,大家安分守己的各过各的日子,结果反倒变本加厉,非但毁我女儿亲事,更毁她一生清白名誉!她若有了三长两短,我也不要活了。”边说边哭得顿足捶胸,全赖梅书达搀扶着。

董氏听了急得落泪道:“我怎不规矩她们了?又罚又打的……”冲到双生女跟前狠狠打几下,骂道:“不争气的儿……”说着亦哽咽起来。

这一打,倒将梅燕双心里的仇怨全激了上来,泪儿顺着脸颊滚下来,豁出去一般,冷笑道:“即便是我说的又如何了?我说的哪一桩事不是真的?莫非婉玉没有为柯家公子投河?莫非她没勾搭过孙志浩?莫非她没跟杨晟之孤男寡女的天黑里出府?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有胆做了,怎反倒没胆让人说了?”

吴夫人听了此言,止住了泪,看着梅海洲夫妇,只瞧见那夫妇俩的脸气得一阵青一阵紫。梅燕双流着泪对吴夫人道:“婉玉原不过就是个戏子生的,从小打鸡骂狗,品性不端,外头装出娴静模样,你们都被她骗了!”哭着又看向董氏道:“婉玉不过是攀上了高枝儿,进了巡抚家的门儿,若非如此,吴家怎能看中她?婉玉哪一点比我强了?我乃堂堂五品通判家的嫡出女儿,比她名正言顺百倍!”

话音未落,梅海洲早已气疯了,顾不得训斥“不知廉耻、心术不正、骄纵跋扈”等言,上前抡起拐杖便打,口中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下流种子,不但祖宗不容你,就算天也不容你!今日活活打死才干净!”手起棒落,打得梅燕双连连惨叫。

董氏见梅海洲盛怒,与往日里截然不同,亦恐出了人命,几步上前跪在吴夫人脚下抱着腿含泪道:“嫂子向来圣明,求你饶了那两个小畜生性命,也求嫂子留脸。”

吴夫人道:“我给你们留脸,谁又给我留脸了?如今我女儿名声毁了,日后唯有远嫁,上哪儿再去寻一门好亲事?”

梅燕回亦跪着向前蹭了几步,不断磕头道:“是我们油脂蒙了心窍,闯了大祸出来,耽误了妹妹前程,大娘要打要骂绝无二话,但还求大娘疼我们,给我们留脸面。”

吴夫人至此已将事情问明,便不再多言,只将脸上的泪拭了,淡淡道:“脸面已撕破了,再不能留了。”扭过头对梅海洲道:“日后与你堂兄往来,我们内宅里的娘们是不管的。”又对董氏道:“但内眷当中,你我两家至此断绝,不再来往了罢!”

此言一出,梅海洲夫妇惊得“啊”了一声,吴夫人不理哀求挽留,任梅书达搀扶着出了府,乘了马车走了。

正文 第三十七回【下】恐查办梅海泉忧思

却说吴夫人回了府心中仍愤愤难平,将婉玉唤到跟前说:“我的儿,你受了委屈了,此事有娘给你做主,芳哥儿那头不成就不成了,金陵城里的才俊难道还少么!”婉玉自觉失察被旁人抓了把柄,含愧不语。吴夫人恐她有心事积在心里,百般安慰了一番。

至晚间,小厮来报梅海泉因有急事不回府用饭,婉玉便陪吴夫人把饭用了,饭后吴夫人一时神虚体乏,歪在美人榻上睡了过去。婉玉轻轻给母亲盖上一层锦被,扭头瞧见见墙壁上的玲珑槽子里放了《王摩诘全集》并一册《稼轩长短句》,拿起来翻看,竟入了神,坐在碧纱橱里细读起来。

吴夫人一觉醒来见房中黑漆漆的,只在案头的彩漆螺钿小几上燃一点烛火,便坐起身,用帕子揉着眼睛问道:“什么时辰了?老爷可回来了?”

婉玉仍坐在碧纱橱里,听见动静跟几个丫鬟一齐迎上来,文杏奉茶道:“已经三更了,老爷还没回来呢。”婉玉蹙了眉道:“赶上政务繁忙,爹爹留在衙门里过夜也是有的,'。3uww。'但怎的也打发个人回家知会一声,如今这么晚了连个信儿都没有,倒是少见了。”

吴夫人忙说:“你们快去打发二门的小幺儿们去衙门问问。”娇杏应了一声反身便出去了。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有一个小厮名唤双旺者回来跪在帘子后头磕头回道:“禀太太,跟在老爷身边儿的丁全说老爷今儿晚上怕是回不来了,让太太先歇着罢。”

吴夫人道:“你可见着老爷了?衙门里出了什么着紧的事?”

双旺道:“小的不知,但巡抚衙门里上上下下灯火通明,听站班的几个门吏悄悄说,好像是从京城都察院、大理寺、刑部各来了几位大人,不知有何要务。”

母女俩心里“咯噔”一沉,对望了一眼,婉玉暗道:“莫非朝堂上有何变故将爹爹干连在内?否则京城里怎会好端端的派出这么大阵仗到金陵来,竟通宵达旦连家都不让回,看来是不大妙了。”

吴夫人对双旺道:“你去罢,文杏抓把钱给他让他买果子吃。”说完想了一回,命人去叫了四个办事老成的管事来,道:“你们几个去巡抚衙门远远守着,一有动静便飞马来报,别叫人看见了。”管事领命去了。

母女二人揪着心再难入睡,只和了衣裳在床上枯坐,又命把梅书远、梅书达唤来。这一宿只听得不断有官员被兵丁押解进巡抚衙门的消息,好容易熬到天明,梅家兄弟忍不住要出门打探消息,此时却听到外头有人一叠声唤道:“老爷回来了!”

屋中人听见立时像得了珍宝一般,忙不迭出屋相迎,只见梅海泉走进来,双眉紧锁,面露倦色。吴夫人见状也不敢多问,将满腔的话儿压下来,亲自奉茶,婉玉绞了热手巾给梅海泉擦面。

吴夫人问道:“老爷想吃点什么?厨房里有红枣粥和瘦肉粥。”

梅海泉神色恹恹的挥了挥手道:“不吃了。”远、达兄弟二人见父亲神情不似寻常之态,心里都打了个突兀,互相一对眼色,垂手而立。

梅海泉低头坐了良久,抬头看了看两个儿子,又扭头瞧了瞧妻女,叹了一声,道:“朝中几名御史联合上书参了一本,弹劾甄士游等十五名官吏贪墨朝廷拨放的赈灾钱银,共计四十五万两。圣上龙颜大怒,将一干人收押在案,大理寺卿赵明谦奉旨查办,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吴夫人道:“只要咱们清清白白的,哪怕他们……”

梅书远却倒吸一口凉气说:“甄士游?他不是父亲的得意门生么?还是父亲一手提拔竭力保荐的。”

梅海泉“啪”地一拍海棠几子冷笑道:“上个月朝廷里刚传出风声,圣上有意调任我回京城,再高升一步。甄士游是我极重用的人,左膀右臂一般,此时出了这么一桩事,明摆着是有人背后下了绊子,冲着咱们来的。”

梅书达问道:“莫非他真贪了银子?”

梅海泉道:“八成不错了。甄士游此人有才有能,在我手底下这些人里是个尖儿,但手脚不干净,他原是穷苦人家出身,这些年随着我一手提拔,他家里光是两进两出的大宅就置备了七八栋。因他极有分寸,明白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行事又小心,所以我不时敲打几句,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的随他去了。”说着又怒道:“朝廷赈灾一共拨了一百万两银子,甄士游这个混账,竟带了手下人贪了将近一半,如今多省都有天灾,北方还有罗刹国来犯,听说后宫里连太后、娘娘们的份例都减了半,皇上因为没银子打仗心里不痛快,正愁没个出气的,这一本奏上来真真儿是捅了马蜂窝!这四十五万两我倒不怕,但甄士游在我身边十几年,所知甚多,就怕将以前的什么事牵连出来。”

吴夫人担忧道:“莫非连咱们也要折进去不成?”

梅海泉道:“先前我也提着心,京城里来的几位大人待我还是极客气的,赵明谦与我在朝中本属同一流,私交甚好,圣上派他来办案便是有保我的意思。赵明谦也略透了口风给我,他们此番只是追查银两下落罢了,况这笔赈款我未挪动一分一毫,也不怕他们来查,怕只怕圣上治我个失察之罪,晋升调任无望,反遭贬斥,失了圣宠。”

吴夫人长长松了口气,眼眶泛红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老爷宽宽心罢,什么做官做宰、高升低贬,我一概不管,只要咱们全家都平安无事我便知足了。”

梅吴二人乃是少年夫妻,感情极深厚。梅海泉听吴氏如此说,不由感动道:“官场上的事你无须挂心,只将自己身子调养好了,严加管束内宅便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准有丝毫差池。”吴夫人连连点头。

梅海泉看了看两个儿子,厉声道:“你们两个更要谨言慎行,不准惹是生非!尤其达儿,你素是个爱胡闹生事的,不准再去跟那些个狐朋狗友吃酒耍乐任意妄为!这几天收拾收拾行李进京去翰林院罢。”屋里人齐声应了。此时只听门口丫鬟禀报道:“老爷太太,杨家老爷和三公子来了。”

梅海泉奇道:“他们来做什么?”又因心中烦恼,摆了摆手道:“远哥儿你去,就说我出门不在,让他们回罢,今儿个不见了。”

梅书远应了一声转身出去换衣裳见客。婉玉跟梅书达一同退出来,站在廊下,梅书达低声道:“方才父亲一直给母亲吃宽心丸,我却觉得此事……”

婉玉缓缓点头道:“只怕没这么容易,爹爹自然不屑贪污赈款,但宦海沉浮,风风雨雨这些年,身上又岂能干净了?皇上派了三个部的大员来,这样的阵仗掀起的风浪只怕不小,他急急打发你进京远离是非之地,也是在做打算了。”

梅书达道:“不错,皇上怕是要杀鸡儆猴,若是寻常的小风浪,爹爹也不至于忧思憔悴至此了。”说完又拧紧眉头。

婉玉默默想了一回,忽心里捏定一计,转身往前院走,待到垂花门处立定等着,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梅书远便从外走了进来,婉玉急忙唤住道:“哥哥,杨家父子来所为何事?”

梅书远道:“说是上门来负荆请罪的,杨晟之还要当面跪求爹娘原谅,母亲昨儿个刚去了表叔家,杨家人的消息得的倒快,今儿个就登门了。”说完又怕婉玉多心,道:“妹妹勿要多想,碎嘴的娘们爱传这些个闲言闲语,过阵子就烟消云散了。”

婉玉道:“杨家父子已经走了?”

梅书远道:“我说了父亲不在,母亲身上也不好,让他俩改日再来,谁知这两人竟不肯走,说要等父亲归家。都是一门子的亲戚,也不好硬赶他们,只好随他们去了。”

婉玉闻言点了点头,一边想一边慢慢走了回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原来这杨晟之对婉玉抱了十分的真心,听闻她要和吴其芳订亲了,心里又急又痛,偏赶上他偷听了双生女说话,又在戏台子后头瞧见珍哥儿,心思顿时活络起来,思来想去咬着牙心里一横,暗道:“我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婉妹跟别人家订亲,索性就来个顺水推舟,先将她与吴家的亲事搅黄了再说,兴许能将计就计,与婉妹结为连理,了却心愿也未可知。”于是便将珍哥儿藏了哄婉玉出门,再悄悄将此事散布给双生女知晓,双生女本就和婉玉结了仇,知道了焉有不宣扬之理。杨晟之又得知吴家夫妇每月要去庙里进香,便派了两个心腹婆子扮作梅海洲家的下人,故意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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