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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大妆-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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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谢琬必须要借舅舅舅母的力量把家产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有了钱,才有力量对付这些卑鄙无耻的家伙!

谢启功肯定不会同意让齐家代管家产的,可是齐家也不会同意谢家的人代管。最后争来争去,只好同意由谢琅兄妹自己掌管。

王氏和谢宏权衡利弊,也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同意下来,如此虽然不如由王氏直接接手便利些,可是在他们看来,谢琅还只有十三岁,性子又十分地绵软,谢琬又才八岁,只要他们人没出谢府,自然大把机会弄到手的。

前世或许会如此,可是在谢琬悉知了他们的目的之后,又怎么会再上当?

谢琬往王氏看去,正见到她使了个眼色给一旁不知正打着什么主意的谢宏,一面温声劝谢启功道:“我思来想去,听舅太太说的也有道理。**奶一向跟娘家亲近,舅老爷舅太太维护外甥,也是一番好意。老爷不是心疼琅哥儿兄妹在外吃苦么?我看咱们不如各自退一步,还是孩子要紧。”

谢启功面色缓了缓,但是仍然不痛快。

他不出声,王氏也看出他是默许的意思。遂起了身,温声冲齐嵩和余氏道:“我们老爷也是护孙心切,未免有些言语过急。两家是至亲,还望舅老爷舅太太不要放在心上。”

余氏有备而来,方才王氏对谢启功的那番劝辞她也听到了,自然不会在这事上过于纠结,于是道:“话说开了就好了。我们也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就是看不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理儿。你们提的条件我们能让步,凭什么我们开的条件你们就不从?我们姑奶奶也是明媒正娶到你们家的,可不是自己扒拉上来的!”

“舅太太这话很是。”王氏道:“**奶温柔贤淑,我们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既然都是为了孩子,我们作为孩子们的亲长,自然是要留下他们来的。”又笑道:“不过,舅太太提的条件未免太强硬了些,也不怪我们老爷不赞成。这谢家的产业既然你们不许我们插手,那我们不许旁人插手也是情理之中。舅太太觉得呢?”

余氏笑道:“所以我说干脆让他们自己掌管嘛!赚了是他们的,谁也别想得!亏了也是他们的,谁也别怨!如此咱们两边都不落干系,岂不是好?”

谢琬之所以让她先提出让齐家代管二房家产,本就是防着他们要讨价还价,舅舅舅母品性那么高洁的人儿,怎么会揽这些事情上身,平白落个贪图外甥家财的名声?从旁帮扶是会的,亲自代管却是不可能。

所以,王氏这么一说,余氏自然笑了。

王氏看她笑得痛快,忽也有几分上当的感觉,看着她,斟酌了下,遂有些不心甘,“就算这条我们依了你,可这兄妹俩的婚事,我们不插手,莫非让你们外家插手么?这传出去可就等于打了我们谢家的脸,不但伤了和气,也连累了齐家的体面不是?”

余氏倒没深想这层,刚才只顾着替他们保住家产了,王氏这话可也挑不出理来,可怎么回好?

谢琬在旁听了,忽然抬头道:“舅母,娘的婚事当初是谁做主的?”

余氏抚着她头顶,柔声道:“你外公外婆过世得早,自然是你舅舅舅母作的主。”

谢琬拍起掌来:“那就是了!我长大了也要哥哥嫂嫂给我作主!”

余氏一怔,看着谢琅。谢琅顿时红着脸过来道:“老爷太太不用操心了。父亲既然分出去单过了,二房自成一体,我们的婚事自然也不烦老爷太太操心。”

王氏抿唇不语。

余氏皱起眉来。

齐嵩瞬间也想通透了,跟着皱眉道:“无论如何,琅哥儿琬姐儿的婚事必须由他们自己作主!我们都已经让步把人留下来了,你们总也要给出点诚意!”

王氏看看谢启功,默然垂了眼下去。

谢琬嘴里含着饴糖,看他们斗心机。

他们的婚事看起来于王氏母子关系不大,可是深想便知道,谢琅还罢了,他是娶别人家的闺女进门,这份家产是谋不到手的。可是谢琬不同,她将来是要带着嫁妆出去的,除了杨氏的嫁妆,齐氏当初的嫁妆也是齐嵩变卖了部分家产给他添置的,也有一家经营尚好的铺子,每年也有几百两银子的收益。如果被谢宏设计坑了谢琬的嫁妆,将来谢启功死后他们分出去,也足够他们这一房开销。

在这件事上,谢琬就不能不未雨绸缪了。他们兄妹的婚事,必须自己作主!

正文、9 防范

虽然没有了长辈出面,她这辈子很难嫁得出去,可是前世她这是一个人这么过来的,并不觉得嫁或不嫁有多要紧。何况,她不是还有个哥哥吗?

也许舅母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才会气短。

“老爷,我看这——”

在舅舅逼视下,王氏开口了,但是话没说完已经被彪悍的余氏一口打断:“亲家老爷还是给句痛快话吧!我们这寒门小户都能让这么多步,莫非你们这高门大步连这点胸襟和魄力都没有?我们姑爷是为什么搬出府去的,这么多年又为什么不常回府,大家心里都有数!都在这清苑州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凡事留个余地,将来也好见面!”

谢启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法令纹旁两块面肌微微抖动着。

王氏被余氏抢了话头,又指桑骂槐拖下了水,脸上也很不好看。

齐家人却是痛快极了,齐嵩负手立在余氏身后,眉梢眼角都有娶妻如此与有荣焉的得意。

齐如铮和妹妹骄傲地扬高着下巴。

方才余氏以一人之口力敌谢家夫妇跟谢宏的时候,谢琅在旁瞧得目瞪口呆,一直到此时看到谢启功脸上的灰败,王氏和谢宏额尖的汗珠,才算是愉快地扬起了唇角来。

谢琬偎在余氏身前,一直很安静,很天真。

“我就应了你这三个要求!”屋里静默了片刻之后,谢启功咬牙拍响了几案:“但是若让我发现你齐家欺他们年幼而暗地染指他们的产业,那也休怪我不顾亲戚情分!”

“亲家老爷这话正是我想说的!”余氏高声道:“我们这就来立个契约,言明任何人都不得以任何方式染指琅哥儿和琬姐儿的家产,违者若是证据确凿,可交由县衙处置!县衙判不出,就上州衙!州衙判不出,就上府衙!”

谢启功咬牙切齿,气得几乎晕了过去。

谢琬这边大获全胜,自是欢喜不已。

余氏也怕逼得太紧适得其反,谢琅谢琬到底往后还是要住在这里的,谢启功有再多不是也是他们的亲祖父,往后到底还要是利用他牵制王氏,万一因为做的过火而引起他对谢琅兄妹的反感更是不好,这里再商量些细节时,则自然已恢复了平心和气。

舅舅沉思了片刻,使了个眼色给舅母到一边,说道:“琅哥儿他们还小,咱们双方协议好了还不算数,须得请个中间人来作证才好。”

不愧是衙门里呆过的,舅舅思虑还是周全。谢琅到底只有十三岁,齐家又远在五十里外,万一谢家上下联合起来弄点什么鬼,他们也鞭长莫及。当然要找个有公信力的人约束一下才好。

舅母抚着谢琬的头发,却担忧道:“这要请了中间人,二房的财产尽落在琅哥儿兄妹手上的事也就包不住了。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外头宵小甚多,我们也防着那些人觑觎才是。”

“这个倒是其次。”舅舅看了眼厅上同时也在埋头商议还有无漏处的谢家夫妇,压低声道:“你以为咱们不请人作公证,王氏母子就不会把这事抖落出去吗?迟早外头会知道的。比起王氏母子这个大头来,外头人也就不算什么了。隔着谢家这门头,他们至少也要忌惮几分,最主要还是谢家。”

舅母想了想,说道:“那也成。”

舅舅遂进屋将这事补充给了谢启功。谢启功正被齐家防贼似的防着,心里也正恼火着,齐家防着他的同时,他可不也要防着齐家!立时就推选清河县衙里的主薄老爷何承苏出面为证。

何承苏是城西何氏的三老爷,何家也是县里的大户,何承苏为人豪爽和气,加之素日处事也还公正,民众中口碑也还不错,平日里哪家需要请个证人做个公证,他总是不辞其劳。又与谢家和齐家都有几分交情,何承苏上府衙办事时,齐嵩还曾请过他几回酒。

再说,谢家二房的家产虽然够谢琅兄妹衣食无忧,可顶多也就是保住他们不至于挨饿受冻而已,而何家本身也是家财万贯的主,断不至于跟谢家或齐家合谋夺几间小铺子加两个小田庄,做下那自毁长城之事。

由他来做这个中间人,只有最合适没有更合适。

事已至此,谢启功当然是希望越快越办理越好,齐家人在他眼里,已然成了眼中砂,肉中刺,于是立即派庞福亲自去城西何家请何承苏。

何承苏与庞福一道来的谢府。

谢家倒还不至于吝啬一顿饭钱。

谢家虽然有名望,可是现官不如现管,与县衙来往还是颇多的。少不得做出副大度宽容的模样,让庞福下去重置了酒席,与谢宏谢琅在正院牡丹阁里招待齐嵩父子以及何承,饭后才来议事。

女眷这边王氏倒是热情地留舅母在内院用饭,让大奶奶作陪,还让人去三房请三奶奶,舅母却懒得跟她们周旋,借口舍不得谢琬,要与她多说会儿话,王氏遂让人摆了饭在丹香院。

“像这种能屈能伸之人,越是把姿态摆得低,心里的怨气更重。报复起来越是不要命。我们隔壁胡同赵千户的三儿子就是这样的人。这赵三爷是庶出,从小就死了母亲,被嫡母压得紧了,只得百般地陪小心。可不忍到后来忍不住了,前儿居然把赵太太给活活掐死了!这还不算数,等她死了他还拿鞭子把她抽了上百鞭才住手。你说可不可怕?所以往后,你们定得仔细这王氏才是。”

吃完饭,等丫鬟们撤了桌,舅母郑重地跟谢琬这么说,又担心她害怕,不由得把她搂紧了点。

谢琬胆子大,前世在京师时,曾经亲眼见过菜市场行刑,再说她当女师的那些年里,什么腌臜事没听过?这赵三爷弑母的事情对她来说并不值一提。

她想的不是这个,而是谢启功的态度。

“有哥哥在,琬儿不怕。只是害舅舅舅母受谢家的白眼,琬儿很过意不去。”

舅舅无论对上司还是有属,邻里还是亲族,都十分地和气热情,一向极受人敬重,舅母也是,如今却因为他们兄妹的事也捋袖子上了阵,平白受到谢启功的冷待,她心里的确很不好受。

“我们琬儿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舅母激动地捧起她的小脸,说道:“你们打小就在我们亲近,一年里倒有三个月住在齐家,如今你父母亲不在了,我们不替你们出面谁替你们出面?受几个白眼又怎么了?舅母总要护住小琬儿和哥哥的周全!就是我们今日走了,往后但凡有什么事你也可以让人传个话过来,我就不信,那王氏还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你们活吃了。”

“舅母!”

谢琬扑进她怀里,流起眼泪来。

齐如绣从旁皱眉道:“好了好了,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瞧你们哭的!”一面又笑着来拉谢琬的袖子,“琬儿随我来,你喜欢吃酥糖,前儿外婆给我捎了两包来,我带了一包给你!刚才都没空拿出来,你这就跟我去车上拿!”

谢琬为了保护牙齿,已经好多年不碰酥糖了,此番回来也只是昨日从权吃了几颗。

却是难为表姐还惦记着她。

也着实不愿再引得舅母担心下去,便擦擦眼泪,从舅母腿上滑下来,随表姐到了门外。

下晌的事情办得十分顺利。

酒席上杯来盏往,何承苏又长袖善舞,气氛渐渐转好。二房的遗产本来就是在二房手中,既然还是谢家兄妹自己打理,也就不必再额外清点财产数目,只要让二房的管事罗升直接把帐册呈上来,把四间铺子和两座田庄,还有位于黄石镇上那座三进宅子的大小面积位置写清楚了,列成单子盖上何谢齐三方加上谢琅的印戳,再立下一式四份的契约文书分别交由各自掌管便可。

舅舅亲手将属于二房的那份文书和单子交到谢琅手里,让其好好保管,然后就带着双目含泪的舅母和齐如铮齐如绣,于满院菊花香里登车离去。

一晃就九月底了,丹香院的菊花已开得遍地金黄。

前世的今天,他们上了齐家的马车去了南源县。

她记得那会儿齐家院子里的菊花也开得姹丽多姿,那日表哥拿菊花烹饪,拿烧酒腌鸡,悄悄在后山上挖坑烧火做菊花鸡吃,被她寻着了,讹了他们半只鸡加两只烤山雀。

她从此度过了非常美好的八年。可惜十三岁上,舅舅在任上因病亡故。

齐家孤儿寡母,朝廷除给了一笔一百两银子的抚恤金,再无别的。

舅母那样坚强的女子,对于这一切竟然毫无怨言,齐家表哥被生计所迫放弃科考去了大户人家做帐房,表姐远嫁保定,她又因此被南源任家毁了婚。

谢琅只中了个同进士,由同科举荐入了户部广积司做了九品大使。谢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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