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相思寸寸灰-第6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好!”君非宁抚掌大叹,“有胆识有魄力!朕果然没有看错人,看来朕很快又要赐你一座元帅府了!”
面对君非宁这般明显的夸赞,秦筝上前一步,轻轻地开口:“皇上,金蒙人多诈善欺,便是此举将其击退也未必就能久安。”她的声音破碎又凌乱,带着令墨临渊心酸的沙哑,说出了令他心碎的话,“恳请皇上准许臣常驻靖岚山,替永祯护守北地。”
她的一番话,令包括墨临渊和君非宁在内的众人全部傻了眼,谁也没想到秦筝竟然会提出这种要求。然而在一瞬间墨临渊和君非宁便明白她所做为何,只是在墨临渊尚在心痛之时,君非宁已先一步允了她的请求。
看着君非宁坚决挥下的手,墨临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筝儿,你,竟要躲我至此地步?
君非宁又说了什么,诸臣纷纷递上奏折,而这一切都已与墨临渊无关。他明白,君非宁今日宣他前来上朝只是为了亲眼瞧瞧他同秦筝碰面后会有何反应,他只是在求一个心安。他当是满意了吧,因为墨临渊分明瞧见了君非宁离去时嘴角那心满意足的笑。
众人鱼贯离去,乐礼岩原想上前同墨临渊说话,走了两步瞧着立在一旁身形未动的秦筝又作罢,摇摇头转身离开。
待偌大的殿上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墨临渊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送我回去,可好?”
秦筝不言语,抬手将耳际的发丝顺好,咬着唇低低地应了:“嗯。”
感受到秦筝再一次握上他的轮椅,墨临渊忽然想起她的伤,双手转动着轮子减轻她所吃受的力道。秦筝自然是看到了墨临渊的动作,正如她瞧见了等在殿外却在见到她时飞快藏身的叶昭青。只是她什么也没说,就这么在墨临渊身后静静地轻轻地走着。
她低头看着墨临渊的发顶,看着他用来束发的暗红色缎带,一瞬间有冲动想要将它扯下来,想要任凭墨发拂过她的脸颊,想要如从前一样揽着他的颈子看他完美的侧脸和自耳际透出的绯红。可是那发带的颜色便注定了她也仅仅是在脑中想想便罢了。
秦筝收了脚步,紧紧地捏住轮椅的把手,她想要大声地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只能轻描淡写地吐出来,不带一丝怨恨和责怪。
“为什么?”
在墨临渊感觉到秦筝脚步停顿的时候,就知道她终于还是要问出这句话了。她从来都是这样,无论真相如何,也总要求一个结果的。那他也总要给一个结果:“筝儿,我希望伴我一生的,是一个女人。”他双手紧紧抓捏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借以压制心底滔天的巨浪和足以将他毁灭的痛楚,哽咽道:“而不是一个女将军。”
“嗯。”
预想中的歇斯底里没有出现,秦筝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告诉墨临渊她听到了答案而已。这样简单到令人失望的回应使得他有些心慌,再联想起叶曙所说的秦筝之前失神的状况,他不由得担心地转身回望,却只瞧见她低垂的脸庞被发丝所遮掩,阻隔了他探寻的目光。
“你真的决定常驻北疆了?”墨临渊小心地开口,想要将方才令他慌乱的话题岔开。
“嗯。”
“好好照顾自己。”
没有不舍,没有挽留,只有一句淡淡的叮咛,换来的也是秦筝淡淡的回应。
“嗯。”
墨临渊想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叮嘱道:“你可还记得当年我送你进宫时嘱咐你的话?”他将手中攥紧的衣摆松开,抚弄着上面凌乱的褶皱,复又抓紧,字字精准地道:“无论对谁都不要全然相信,包括……”
“嗯。”仍是单单一个字,可是这一次秦筝应得有些急躁和慌乱。墨临渊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理解了他所要表达的意思,随即又想到在自己这般伤害她过后,恐怕她再也不会相信别人了吧。
这样,也好。
秦筝不再说话,低着头缓缓走着。从皇宫回府的这条路并不算长,她也走了许多次,只是她忽然感觉今日在这条路上踏出的每一步都很沉。沉得就像墨临渊的声音,就像她再也跳不动的心。
当她瞧见等在王府外那一抹窈窕的桃红色的时候,秦筝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可是她的心却跳得更快了。一切仍是如同从前一般,无论她多么虔诚地祈求这条路能够长一点,再长一点,却终究是逃不过那个终点。
乐泠然远远地迎了上来,先是自然低接过了墨临渊的轮椅,又转而笑盈盈地望着秦筝,拉着她的手道:“秦筝回来了!”
秦筝强笑着对她点点头,借着拨开发丝的动作轻轻地抽回手。
“早听说你回来了,却一直也见不着。今日好不容易逮着你,今晚可得同我好好聊聊,姐姐有好些话想要同你说呢。”像是没有察觉秦筝的不自然,乐泠然自顾自地说着。
面对她的热情,秦筝有些疑惑,她不明白为什么乐泠然能够在嫁给了墨临渊之后还能如此坦然地面对她,同她相比,秦筝此时的尴尬倒是显得有些多余了。
“不了,我……”秦筝下意识地拒绝,随后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很好的借口。偌大的京城,没有了王府她还能去哪儿?难道要再回去住客栈?“我想去御赐的宅院看看。”
听到她这样的回答,乐泠然略微上挑的眉梢似乎舒缓了下来,而一旁的墨临渊却是有一瞬间想要转动轮椅上前,虽说他及时地止住了动作,却仍使得轮椅脱离了乐泠然的掌控。
面对着乐泠然那看上去颇有深意的嘘寒问暖,秦筝只觉得自己的双脚控制不住地想要逃离。“你们回去吧,我……我走了。”她匆匆地告别,不想让二人瞧见她神色间的狼狈和落魄。
也许她是忘了,对面坐着的这个男子是墨临渊,是守了她十几年的墨临渊,又怎么会看不出此时的秦筝心中所想。他知道秦筝无处可去,恐怕那御赐的将军府在哪里她都不知道。她还有伤,在这渐冷的秋夜里要去何处落脚?明明知道此时心中的不舍已经有些不恰当,但他仍是放纵自己开口唤她。
“筝儿……”
秦筝顿住了身形却没有回头,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刻身后正等待着的他。在墨临渊面前,{奇}她曾嚎啕大哭,{书}也曾默默流泪,{网}可是今时今日,她思索良久,最终决定用挂上最合宜的微笑来面对他,还有她。
“瞧我,竟然把这事忘了。”秦筝转身对着二人盈盈拜了下去,“秦筝祝王爷和王妃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她再也没有勇气看向墨临渊,也没有瞧见乐泠然赤红的脸色。秦筝只是垂目转身,昂着头离开那令她心疼的一切。眼泪再一次溢满了脸颊,她粗鲁地用手蹭掉,毫不怜惜。
因为她知道,墨临渊在她心中埋下的那颗种子,就算用再多的泪水,也浇灌不出那朵她盼了多年的花。
第十三章
乐泠然站在墨临渊书房外,一手掌灯,另一手轻轻地搭在门扇上,心里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用力推下去。
自墨临渊一回府便在书房内闭门不出,连叶昭青也没有伴随身旁,府中的其他人更是没那个胆子前来叨扰。乐泠然有些担心他的身子,早先便瞧见他脸色十分不好,今日上朝折腾了半日,又闷着房中直到现在,期间不见有下人过来伺候,想必也是滴水未进。思索再三,她终于鼓起勇气,轻轻地推开了那扇紧闭的门。
房中很黑,只有乐泠然手上提着的灯笼释放出晕黄的光团。
“王爷……”她试探着出声,一边唤着墨临渊一边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寻烛台。
“出去!”
粗噶的声音于黑暗中突兀地响起,惊得乐泠然全身一抖,那灯笼便脱手掉在地上,“噗”地一下熄灭了。
平复了狂跳的心,乐泠然循着声音望去,见墨临渊正坐在窗边,望着远方出神,好似方才那隐含着怒气的话并非出自他口。
“王爷,回房歇着吧。”她怯怯地开口,小心地借着月光打量着他。
墨临渊操纵轮椅转身背对她,道:“别让我说第二次。”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却似乎比那月光更冷。乐泠然有些不甘心地将目光迎上去,却在看到他转身迎上月光时颊边的微微光亮。
于是,她懂了,转身静静地离去,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只留下一个灭了的灯笼,熏黑了地上雪白的绒毯。
房门轻阖的声音另墨临渊放松下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面对乐泠然的时候,下意识地将自己武装起来,有意或者无意地去刺伤她。他清楚地知道,乐泠然是无辜的。嫁进隽王府,代表着他对君非宁的妥协,代表着他同乐礼岩的交易,却不代表他爱她。
其实,在他做出了这般决定的那一刻,他也亲手毁掉了自己的爱。
当他看到秦筝的憔悴,听到她的心碎,墨临渊是如此心疼,心疼他小心呵护了这么多年的秦筝被他亲手伤害,心疼她在承受身心的双重痛苦之时还要假装坚强的倔强。多少次他都忍不住想要冲上去将她抱在怀里,紧紧地搂着,他想告诉秦筝,若是委屈便哭出来吧。然而他却不能,那一刻的无助过后,墨临渊感到铺天盖地的懊悔几乎要将他吞没。但是他的理智终究是占了上风,就算是重新选择,他还是会这么做。因为他要秦筝活着,哪怕是活着恨他。
夜风沿着衣衫的缝隙钻入他的身体,激起了胸口尖锐的痛和腰背处片片酸麻。日渐萎缩的双腿终是先一步耐不得折磨,轻轻地抖动起来,在主人还来不及安抚的时候渐渐加大了幅度,带动着整个下/半身反抗着,跳脱出了轮椅的禁锢,在雪白的绒毯上踏着无力的步伐。
而墨临渊却好似无所觉,始终贪恋着远方纯净的夜空,执着地不肯离开窗边。他想:也许此时对面的山头上正立着那个细瘦的身影,也许她也刚巧看向这边,也许他们真的能够有幸望见彼此,哪怕仅仅一刹那。
月色太淡,映不亮这般深沉的夜,黑暗自天边而来,挟了他的意识呼啸而去。墨临渊只来得及看一眼那晶亮的星辰,恰似一双满含担忧的眼,闪烁在他内心深处。只是他无从得知,视线的那一端真的有一双曾经灿若星辰,如今却空寂寥落的眼眸,也不曾知道,在那一夜,声声哀戚的虎啸,扰了半城人的梦。
乐泠然看着眼前正昏昏睡着的墨临渊,小心翼翼地探手抚上他的额角,用自己的绢帕轻柔地沾拭着细微的汗,又在他微微皱眉的瞬间惊慌地收回动作,双手紧紧地按着胸口也不能平息那凌乱的心跳。
那一日清晨,一夜未眠的乐泠然忍不住担心再一次推开了书房的门,却见着墨临渊正蜷缩着倒在地上,倒扣的轮椅像是一座山,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而他却被笼罩在朝阳的暖辉中,脸上挂着极不相称的满足的笑。
于是,在一阵慌乱过后,当叶昭青拔掉最后一根金针的时候,墨临渊在张开眼的同时有气无力地问道:“秦筝呢?”
“回去了。”
墨临渊闻言便闭了眼睛,甚至都没有发现一直守在床边的她,就在那简短的问答之后便陷入了长达几日的昏睡。
起初乐泠然是有些担心的,但是在叶昭青的一再保证下,她才相信墨临渊只是累了,而非不愿醒来。就这么睡着也好,至少可以离他近一点,可以静静地望着他,而不必担心会撞上他冷硬又嫌弃的目光。
想到这,她又记起那一日祖父同她的谈话。
“泠然,你若不愿,我自当替你回绝。”
“祖父,我……”乐泠然悄悄地红了脸,羞怯地垂下头。
“隽王爷虽是人中之龙,但总归已是残废之人,让你嫁过去也的确是委屈了。”乐礼岩心中本就摇摆不定,此时见孙女如此更是心疼,“我这就进宫同皇上说去。”
“祖父!”乐泠然紧张地拉住他,喏喏道:“我愿意的。”
是的,她愿意嫁给他。尽管他身子不若常人便利,尽管他不爱她,但乐泠然愿意就如同此时这般守在他身边,拥有一段同他共同度过的时光。也许,在这日复一日的相处之中,墨临渊会渐渐地察觉她的好,心中也会给她腾出一点地方。
她从不奢望墨临渊能够忘了秦筝,或者说正是这样重情的墨临渊才让她着迷。她总是忘不了他在说起秦筝时眼中不自觉流露的柔情和宠溺,每当那时她就想,如果这样的温柔是因己而起,那便真是无憾了。偏偏墨临渊连一丝关注也不肯施舍于她,成亲多日,最最亲密的接触也仅此刻而已,还是趁着他不知人事。
至于洞房花烛……乐泠然苦笑着想起了房中同她相伴垂泪到天明的红烛,还有床上形单影只的龙凤被透出来的冰冷。
一如此时他那冰凌般的目光。
“出去。”墨临渊自沉睡中苏醒,双眼尚未清明便瞧见乐泠然正坐在床边出神。
“王爷,你可算醒了,可有哪里难受?”乐泠然强迫自己忽略他语气中的不耐,弯腰想要探他额上的温度。那冰凉的指尖迅速而有力地握住她的手腕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