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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画堂春-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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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的……突然听到了衣角蹭动的声响,顾不得擦去眼泪就这样满脸泪痕纵横地回眸,看到景弘正从另一边向这里走来。
  我先发制人,很冲地吼他:“你不好好修船四处乱逛,倒是很闲喔!”
  景弘从宽大的袖口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株白花。
  “帮忙修船的当地人里,有个人的爷爷据说是个巫医。”
  我呆呆地聆听。
  他淡淡地继续:“……平常好像不愿意随便再给人看病了。我磨了好久,才终于让他开了方子。他只给我这株花苗,让我们照样去采这样的药草。”
  “……给皓云的吗?”我呆掉了,只能愕然地抬头,瞪大圆眼。
  “这里也没有别人值得你那样费心吧。”好像是讽刺一样的话呢,但是他真的只是平淡地说出。伸出手掌,把花交到了我手心里。
  “走吧。”然后,就像是无视我脸上的泪痕,像没有看到那样,口吻平淡地说,“我已经问清了路线,现在就去找吧。”这样说着,径自在前方带起路来。
  心情很是微妙,脚步却像有自我主张般地跟上。


  我知道与海盗交战时,受伤的并不只是皓云,还有其他的士兵,但是我就是如此庸俗和小气的一个人。我只能关心为保护我而受伤的梅皓云。
  一边是海,一边是山。
  奇妙的地方,每走一步也是深深浅浅,走过银色沙滩,走过黑色泥土,那一边山草纵横,没过双膝。偶尔,有零星的黄色小花弥漫着清苦的味道,羞涩地绽开在月光下的山壁。
  就这样一路行去,海也睡了,山也睡了,天地间就好像只有我与景弘两个人,相隔一段距离,遥遥的各自清醒。
  景弘的头发又变长了,在海上久经日晒的缘故,原本就浅淡的发色由棕褐色转成了更为光亮的浅茶色,在眼前一径摇曳,也像是某种辛辣植物的细叶。
  “这是怎样的花呢?”
  我仿佛是真心询问,又像在没话找话。
  “是茯苓吗?”
  “……”
  “是冬草吗?”
  “……”
  “你为什么都不说话?”我负气地收住脚步。
  “嗯?”景弘带着茫茫然的表情转回过头,“你说了什么吗?”
  看起来,像是走神了的样子,不是故意不听我说话。我讷讷地低垂下头,变长了的额发遮挡过我的眼睛。
  和我走在一起的时候,景弘你都在想什么呢?心里的疑问像淡薄的晨雾虚浮缥缈,无法凝固成为语言。
  就像海浪无法变成大地那样,有些事不必发生也知道无可能实现吧。
  我呆呆地抬头,隔着一段距离,景弘也呆呆地看着我。
  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像这样过,彼此呆然凝望。
  因为以前,必定会有一个人,率先说着笑话,别过头去。
  胸口好奇怪,热热涩涩的。就只是这样相互凝视,眼神变得无法转移开。景弘的眉毛又变得乱七八糟了。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强行按压着他的肩膀命令他坐下然后再掏出小巧的镊子帮他修理眉梢。
  稍微动一下,就会有危险的感情,从心的位置喷涌而上。
  所以,从手指到眼睛,最轻微的动作都不敢去做。像是怕什么平衡会就此崩溃。但是,就算那个平衡崩溃掉又怎样呢,我不禁会这样想。
  “发现了……”
  但是景弘,却又先我一步的,别过了眼神,伸出的手指拨开岩石的隙缝,在那里,月光孤清地照耀着泉色花朵。
  “很美啊……”
  是失望,还是松口气,或者高兴呢。怀着复杂心绪的我,听到自己说着无意义的言辞。
  “但是需要的却是它的茎块,所以挖的时候要小心,要整株挖出来哦。”景弘示范给我看。
  “哦。”我学着他的样子,然后手指不小心相碰。
  马上,四目相交了。
  瞬间停顿过后,他倏地收回手。好像彼此是火焰那样的如此不可碰撞。
  “今天的药有一种特殊的香气呢。”
  只是尝了一口,皓云立刻睁大眼睛。单手托住药碗看了过来,品尝到了药性的不同。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拍掌,“不愧是九公子哦。来船上帮忙的工人那里,有祖辈在做秘医。所以尝试着用了他们的方子。抱歉……”说到最后,我不觉放软了声线。
  “为什么要道歉呢?”皓云,带着微小的惊讶,又再次睁大了眼睛。
  “因为没有办法请最好的大夫来帮皓云诊治啊。”像这样,试验一样,万般无奈的,拿草药来给皓云吃。实在是令人无法不变得郁闷的做法。我偏过头,用手指在地上无意义地划着,当地的房子都没有门,透过修建成坡型的洞口,可以看到变得晦暗起来的天光。
  “就算再怎么安慰你说我没有事,你的心情也不会因此变好。”皓云擦着嘴角,“所以,如果你因为我受伤的事而难过。就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好了。”
  “这样说的话,”我踌躇道,“我好像会欠你很多人情的样子呢。”根本已经多到数不清了不是吗?
  “你每天讲一个故事给我,我就原谅你好了。”皓云很大方地这样笑了。
  我出神地看着那个微笑。其实皓云没有一丝责怪我的意思,只是因为看穿我心里难过,而装作向我提要求的模样。体贴到这样的程度,反而更让人感觉悲伤。
  我由衷地觉得,要是我能为他做点什么就好了。
  我想要回报皓云的友情,皓云的温柔,皓云的体谅。但是对于景弘,我却没有这样的心情。不管他为我做了什么,我都不会产生一定要回报的想法。
  我不懂这个落差代表了什么……但是皓云喝下的药出奇地有了效果。夜晚他终于可以睡得比较安稳,咳嗽的情况有了好转,天气好的时候,也能搀扶着他到外面稍微散散步。这样下去,再过月余,伤口应该会无碍了吧。
  我的睡眠却越发难以安稳。
  船已经修好了,为了答谢当地人的帮忙,景弘好像把随船携带的谷物发放给他们教他们如何播种。为此,当地人对我们的印象也大为转好,充满感激。
  我有看到张静几次去找景弘商量已经可以再次开航的事。不过景弘一直没有直接向我提及。
  山地上的草高高矮矮交杂丛生,我扶着皓云练习行走。他一定逞强要自己来,结果不小心绊倒了。我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
  皓云带着一点微妙撒娇的表情,用手背捶打草地,“真是笨啊。这样的路都不能走!我啊,快变成废物了呢。”
  “什么啊!”我斥责他说,“因为你身体虚弱的缘故嘛!再过一阵子,就可以了哦。”
  “那你会陪着我吧?不会觉得我不耐烦吧?”
  自从相识以来,一直那么温文聪慧的皓云,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软弱的一面。像小孩子一样清澈闪亮的眼睛凝望着我,令我只能困难又沉重地低下头来。
  我有点害怕见到这样的皓云。
  不管是天真地躺在草地上,忽然伸一根草给我,还是突兀地摘下一捧山花往我的头上纷纷扬扬地洒去。
  因为高兴而纵声大笑,偶尔寂寞就转过侧脸。
  这样的皓云,让我想起从前的景弘。
  那个因为我和别人来往甚密而明显不高兴不开心的少年,会和我并肩坐在青石板摘取梅花的孩子。


  贵重的回忆不想被谁复制。
  就像我一直都害怕有谁来取代景弘在我心里独一无二的位置。
  月光皎洁,映照着把头枕在我膝上的皓云颊边那缕乌黑的头发。一手拨弄着开放在山涧的小花,他喃喃地热切地问我:“我马上就会好了吧……”
  “嗯,很快很快哦。”
  “还可以和三保一起漂洋过海对吧。”
  “嗯,当然哦。没有皓云,我一个人是不行的呢。”
  “如果我不在,你也会觉得寂寞吧。”
  “嗯,因为就只有皓云可以听懂我说的话。”
  “呵呵……也许,我一直都是假装在听懂。这样,你要怎么办呢?”
  “那样啊,那样也没有关系啊。因为就只有你,即使听不懂也愿意一直听我说到懂为止。”
  我们两个,各怀心事地交换着这样的发言。
  其实,没有出口的声音一直回荡在开满野花的山谷。
  ——心知肚明地知道,就要开船了啊。
  “皓云的伤,不能再随船出行了。”
  简单的一句话,说出来是很困难的。但是,是由我率先说出的。
  景弘默默地看着我,就好像一直在等我说出这句话一样。
  “我会留下一些人照顾他。等他的伤能好到可以承受风浪的时候,就先送他回去。而我们,等东南风一起,就出行!”斩钉截铁说出这番话的人,依然是我。
  景弘叹息了一声。
  “可以吗……”宛若轻不可闻地说着。
  我面无表情地瞪视大海,虽然就算我做足了这个动作,也不会看到春暖花开。景弘在身侧走来走去,间或从地上不断捡起一些什么。
  “我以为你不会走的。”阳光下,抬头,一脸茫茫然的表情,那样看着我说。
  已经不年轻了,我在心里默念着这句,已经不年轻了。景弘的眉梢眼角,已经有了浅淡的皱痕。可是通透阳光下,那略带一点焦灼的表情依旧,如此少年,令人无法遗忘,无法狠心不去回应。
  我笑了,我说:“当然要走。我们每个人都要回到我们来的地方不是吗?”
  “所以,你会和我在一起是吗?”他突然抬起头,加大了一点音量。
  “是这样吧。”我转过身,装作看海的样子,“一起完成出使的任务,一起回到属于我们的那个地方。”就算不美好,就算不自由,就算有这样那样终生无法可想的遗憾,但那是如今的我,唯一可以回去的地方。
  “啪!”
  水花四溅。
  原来景弘拾起握在手心的都是小小的石子。他握得那样紧,手心都一定被烙得坑坑洼洼。但是现在,他摊平了手臂,将那些石子,一粒一粒掷入大海。
  于是我就笑了,像少年时那样调笑他说:“你是填海的精卫吗?”
  而他怔怔地收手,突然问我:“海被填平的时候,是不是真的会有奇迹出现?”
  我想起了我平生最爱的那部电视剧。我喜欢它,只为一句台词,它说:“未来,是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的。”
  但是,这句话一点也不会沮丧颓唐啊。因为它所要传达的意义是,即使没有什么好事发生,或者正因为如此,才更要努力坚持着生活下去。
  我伸出手,景弘问:“这是要干什么?”
  我说:“你别问了。把手放上来。”
  然后我握住他的,紧紧的。
  一个人一生,一定只能选择另一个唯一的,共度的对象。
  就像所谓一生一世的邂逅,只有一次。
  所以我注定要踏上大船,要在这里暂时舍弃皓云。虽然他会温柔地给我吹笛子,尽管他能无障碍接受我传达给他的信息与知识。就算其实他才是我真心欣赏喜欢之人。但是我必须和景弘在一起这件事,却奇妙地连一个理由都不需要。
  害怕面对皓云的走之前的夜晚。
  故意拖延好久才回去,皓云果然已经睡着了。
  还亮着的半盏烛光摇摇曳曳,映照着枕上清秀的脸、如云黑发、纤维般的黑色睫毛。我在心里默念一千遍对不起,梅皓云,就让我,再欠你一个人情吧。


  第十一章 不可痊愈之伤
  离开了位于爪哇的三宝一带,海水摇曳,连带甲板都有一种熟悉起伏的柔软感。
  双脚习惯了站在这样的地面,启船的一瞬竟然有种安适的感觉。只是我一直背对着陆地,不敢回头。
  像逃走一样,像扔下了皓云一样。
  为了不思考这件事,我让自己全心投入到必须完成的事情中。
  对于查找建文帝下落一事,我帮不上忙,景弘也渐渐意兴阑珊。在这样的状况中,出奇顺利的反而是与各番国的通邦传谕。
  在各国进贡上来的宝物中,有几样特别罕见。景弘专门挑了出来,小心放置,打算用这些回去交差。有各国的番使寄居船上,准备一并回朝晋见。
  整日与这些人嘻嘻哈哈,听些他国趣事,白日黑夜时间一晃也就过去了。
  行至锡兰国。
  番使说锡兰国中有宝物,因国王晋烈古奈儿一向喜欢搜罗奇珍,在周边诸国中皆颇有名气。
  王云笑说那也要人家肯献才行。
  景弘哼说我们的船队可不是盗匪。
  大家说说笑笑,那一边却出人意料,听到船队到来的消息,竟然真的派使臣迎接。
  依循惯例,本想请使者上船。
  但使者声称有国宝要献予天朝,异样珍贵。希望能有明使亲自来接。景弘皱眉说小小番邦架子却大。我却想,越是如此,不越是说明那宝物的珍贵吗?何况,我可没有想过要白拿人家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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