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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梦中月下-第67章

小说: 梦中月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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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夏城进入豫州两条路,一条是走城门,城门后有很长一段矮坡山路,山路尽头连着一片十几顷杂草丛生的荒地,荒地的另一头就是荆州的地界。

另一条路则是穿过边界处的树林,可以直接抵达荒地。

我与星穹商议了一下,觉得既然现在我有了新的面具,不妨光明正大走城门,树林子最让隐蔽,却也容易迷路,耽误时间。

果然城门处的守卫没有过多为难我就放我出城了,还好心地对我说,这念头边界处十分混乱,往来此处的人鱼龙混杂,我一个姑娘家赶路,千万要小心。我难得被一个守卫善意地对待,顿觉受宠若惊,连忙弯腰谢过他,才继续背包往前走。

山路不怎么陡峭,因此我走得很轻松。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拐个弯,眼前豁然开朗,荒地一览无余。

入秋,荒地上半人高的杂草长得繁茂,只颜色被这季节染成了蜡黄,在夕阳余晖下,更像是镶上了璀璨的金边。一阵风拂过,杂草便随风向同一处折腰,在我眼前,荡漾成了金色的波浪。

我将包袱往肩上提了提,又回头向身后看看,只见到星穹和两个暗人装作无关的路人,正在我身后百八十步的地方慢慢跟着。向来,荒地容易使敌人暴露,也容易使跟随的暗人们暴露,所以他们不能再集体行动,只能散开,三三两两跟在后头。

我笑了笑,他们的严谨,太让人宽心。

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倒是有些诧异为何身前的荒地上竟一个路人都没有,方才的守卫不是说人来人往很是混乱的吗?

不过荆州近在眼前,我已经能看到关口高高城楼的一角。心想,不去管他了,只要抵达荆州,一切无虞。

正想着,身后却突然听到一阵簌簌的马蹄声,回过头去,只见一高大的男子御马而来,身后跟着三五骑兵,眨眼之间就到了我的身后,立马勒马停住,将我与星穹他们恰好隔开!

定睛一看,这领头的男子,竟是楚晨轼!

我惊了惊,继而想起我现在的样貌乃是一个对他而言陌生的江南女子,遂放宽了心,故作害怕的样子,轻声道:“官爷,有什么事吗?”

“你以为,”晨轼冷冷开口,“改装换面,我便认不得你?”

他竟一眼就看穿了我!

“官爷说笑了,”我兀自强撑,“民女从未见过官爷,何来认得之说。”

“九儿,不必再装。”他当然戳破我,“我在树林子的尽头等你许久,不想你易容的功夫倒是到家,竟光明正大地从城门走,是我大意了。”

顿了顿,又道,“是哪个教你的易容的本事?”执着马鞭的手指向星穹,“他们?”

随着他的动作,他身后的几个骑兵策马将星穹他们包围。随即,我看到再后面,不知从哪儿冒出数不清的骑兵,绵延地站开队形。其他暗人都被挡在山坡路上无法前行,故而若我要硬逃,恐怕是难上加难。

我咬着牙问晨轼:“你要怎样?”

他亦不废话:“跟我回去。”

我抿嘴看着他,然后像个拨浪鼓似的摇头,就像是个离家出走的孩子,被大人抓到了,既惧怕要受惩罚,又怕回到那个后妈不疼自己的家。

他拉下脸:“你是铁了心,要到他那里去?”

我怔一怔,随后点头。

“那好。”

他冷冷吐出两个字,随即从身后箭筒中取出长弓并一支羽箭,拉开弓,而箭的方向,竟是瞄准了我!

我一惊,双目圆睁。晨轼就在五步开外的地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距离那么近,箭一离弦,顷刻间我便会灰飞烟灭。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求生的欲望来得那样强烈,我突然想,我还有重要的事没有做,不能死、不能死 !至于是什么事,我却一瞬间无法想起来。那件事飞速划过了脑海,我没能抓住。

可若要放弃,跟晨轼回去,我又怎么对得起司晓、风色、还有俺人们为我出生入死至今,怎么对得起我失忆前对自己的嘱托!我不甘心。这样想来,命又算得了什么,豁出去,死得壮烈也好!

两相权衡,我只有拼死一赌,赌他下不了手。

于是,我仰起头,定定地看着他,狠狠咽下一口唾沫,嘶声力竭道:“来啊!看看是你的箭快,还是我的暗人快!”

肃然之风中我的声音显得更加决绝。余光瞥到星穹他们往前迈了一步,像是随时准备豁出命来救我。

我大口地吸气再吐气。而晨轼拉着弓,手略微有些颤抖。

僵持间,忽然——

荒地上响起号角,那是战场上才会有的鸣金声!

我像是感觉到什么,蓦然回头,只见荒地的另一头,黑色的骑兵身影鬼魅般地一个个出现,一字排开,绵延不绝,旌旗挥舞,隐隐约约能辨认出旗上一个篆体的“玄”字。

心中不知为何剧烈一动。

点点黑色中,一匹白马跃进视线,马上人未着戎装,黑色披风,衣摆蹁跹,身姿飘逸。看不清面容,可我已觉得,万山万水在他身后,全都黯然失色。

梦中月下  第十二盏  重逢(二)

我呆呆眺望了一会儿,再回头时,星穹他们三人已趁着众人注意力被吸引去,逃出包围圈,护在了我身前。

见此,我更觉心安,不想再耗时间了,倒退两步,就准备转身离开。

“九儿!”晨轼咬着牙叫道,拉弓的手蓦然绷紧,“我可以放弃王位,我带你远走高飞,好不好?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就不会再受世人指点!”

我在他眼中看到绝望的挣扎。他当真对我情根深种,那爱意浓烈得让人窒息。可……可这十二万分的孽缘,叫我……叫我如何应承?

且如今,我到荆州的心一日比一日迫切,一日比一日坚定,到末了,已经成了没来由的倔强与不达目的的誓不罢休。也许是因为,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愿望,还承载着许许多多人的努力和鲜血。亦或是因为别的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说我一根筋也好,说我无情也罢,我愣是没想过给晨轼一次机会。我只是单纯地觉得,我不属于万阙宫,我觉得,我应该去三哥身边。

“对不起……”

我喃喃地说了一句,垂首再不敢看他,转身埋头猛走。

他冲着我的背影,吼道:“你永远都是这样!同样的事情,与我就是不可以……”

我不管不顾地捂着耳朵跑了起来,风一大,呼呼地吹在耳边,于是他说的话我便全都没有听清。

晨轼的箭,终究没有设出来。而我们的距离拉开了,又有星穹他们在身后护着,就算真的射出,也是奈我不得了。

猛跑了一阵,眼见得离荆州城门越来越近。我缓了缓脚步,摘下面具塞进包袱里,才复继续向前。

只相隔半百步距离的时候,白马上的男子翻身下马,在马边站定,等着我过去。

待我看清了他如画的面容,脑中腾地一声,如潮的悲喜交加。

终于走到他面前,我抬头,不确定地问:“三哥?”

他的眼角含上一丝笑意,淡淡道:“奉浅,回来就好。”

奉浅?

我愣了愣才意识到他确是在与我说话,想来,奉浅应是我的另一个名字吧?

三哥抬起一只手松松地搂了搂我,很快就放开,随后将我轻轻推向一旁,推到他左后方一个眉清目秀的书生样的男子身边,吩咐道:“带她去云扬那里。”

“云扬?”男子微愣,“苍梧?这么远?”

三哥遥望着大哥的方向,目不斜视地纠正道:“他在华都行宫。”

“哦,那好。”男子点点头,接着拍拍我的肩,道:“洛婉,走吧。”

我却是不明白,千辛万苦找到了三哥,他怎么……怎么立马就要将我送走?我拉了拉他的袖子,略有些委屈,“哥哥,为什么……”

他转过头来冲我暖暖一笑,“哥哥与那边还有未了的事要解决。你乖一些,跟长虞走就好。我明白,你现在定然满腹疑虑,过几日我就会来接你,到时候我们再说,好吗?”

我嘟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跟着长虞走了一会儿,我还是不放心,就开口问他:“三哥方才说有‘未了的事情’,他与大哥会打起来吗?”

长虞答说:“会。但不是在这里,也不是现在。”

他健步如飞地走着,我勉强才跟得上,“那今日算什么?”

“对楚晨轼,算是夺妻,”他幽幽地瞥了我一眼,见我面色不霁,才继续道,“对我们来说,则是障眼之法。”

“障眼之法?”我疑惑,“从何说起?”

长虞倒不避讳我,对我和盘托出:“夏城聚集了三万朱雀军,是以晨轩也派出两万玄武军镇守,做出要与之一战的准备。实则,小股部队已经一拨拨派去潜入了雍州。”

“三哥想要雍州?”

“不错,且势在必得。”他坚定道,“须知雍州地处要害,西通西域,可断大商通商之路;北连羌胡,可与之结盟,使其对大商施压。再加上,”他歪头顿了顿,叫我小心下坡路滑,接着继续道,“落天阁就在长安,雍州若能为我们掌控,与阁里通信、行事都会更方便一些。”

长虞的分析我深以为然。正欲点头,却听他又说:“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楚晨轼哪有那么好对付?当年他率兵平雍州之乱,打得何其惨烈,不仅有反叛之心的人全都被处决,且雍州大伤元气,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变成一座只晓得服从的干儿子城。所以真的要打下雍州,恐怕得好几年的时间。”

我附和着他,叹口气。

长虞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这些,就让大老爷们操心吧,你听听就好,莫烦了自个儿。”

我们一路分花拂柳,穿过略显狭窄的小巷,此时走到了一处港口,早有一艘大船候着,待我们俩一上船,便抛锚起航。

然而除了一直跟着我的星穹等三人,其他暗人方才都被隔绝在晨轼的军队的另一头,现下估计还躲在夏城城门外通往荒山的山坡路上。我犹豫着问长虞:“就这么走了,我的暗人们怎么办?”

长虞耸耸肩:“他们会找到办法跟上的,这你放心。”

我却不是很放心。

长虞保证:“相信我,这些事,暗人们还是做得到的。”

星穹也朝我点点头,我这才悻悻地“哦”了一声。

船慢慢离岸,驶上正轨,继而加速前行。我将包袱扔在船上专为我辟出的厢房里,就踱到船尾,掂量着地板,席地而坐。看着荆州的城门离我们越来越远,吹着逆风,头发乱得一塌糊涂,心中却感畅快十分,就像是海鸟终得自由翱翔一般。

自打醒来,起先是镣铐,后来是万阙宫,再后来则是无穷无尽的追击打杀,我从未有过这感受,现下,当真是无比的美妙。

——师姐,我到荆州了。你还好吗?一定要活着,我等你来。

——风色,你怎的还不捎信与我?还是信在半途中丢了?

——风声,你抵达雍州了吗?召唤暗人的事,如何了?

……

想了许多,最后思绪盘拢回来。我对自己说——洛婉,我终于到荆州了,见到了那个你把他的名字刻在左肩的人,他一看就非池中之物。我不知道接下去会如何、该如何,不过心里却无一丝怵意。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想要的,对吗?我想,我终于理解了。

这般的心安,自重新醒来之后,从来没有尝到过。

让我贪恋。

身后响起脚步声,不一会儿,长虞在我身边盘腿坐下,双手撑在后方两侧,仰着头看天,随口道:“顺着这条赤江一路往南,三日便可抵达华都。”

我“嗯”了一“嗯”。

“真不敢相信,你就这么忘记了。”长虞依旧看着天,喃喃地叹息道,“那么不可思议的过去……”

我歪头看他:“如何不可思议?”

他自哂一笑:“我言语贫乏,说不清。只是那种感觉,我不会舍得忘记。”

我黯然道:“可我没得选择。”

“会想起来的。”长虞似是信誓旦旦,“老天不会那么残忍……就这样棒打……”顿了顿,改口道,“就这样抹去你的记忆。”

我没注意他的停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兀自沉浸在喜悦过后淡淡的忧伤里:“我想想起来,真的想。有时候我觉得,我的过去也许一片混乱,也许狼狈不堪,但我还是想去知道。现在的我,面对应该熟识的人,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徒惹他们伤心,而且自己的过去还要靠别人来告诉自己。这样的感觉,没有人会喜欢的。”

“等夏城的事了了,晨轩会把你接回锦城,到时,让司先生看看。说不定,他有办法。”

“恩,”我点点头,衷心地说,“希望如此。”

三日后我们抵达了南荆州的华都。

慕容云扬的行宫是一座非常宏伟的宅院。宅院分位东南西北四个庭院,每个庭院又是一个季节的风景,东苑桃花灼灼,是为春;南苑荷花沁鼻,是为夏;西苑枫叶如火,是为秋;北苑红梅傲放,是为冬。再添上脚下的石子路,不远处的小桥流水,真可谓一步一个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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