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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霜月刀-第67章

小说: 霜月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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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耳金铁交击声,就像是推倒了满山堆叠的钟台,那样杂乱又喧嚣的扬腾着,颤荡着,而光华的变形却以它的闪动来现示,各种各样的彩焰在流映,在撕裂,在蹿舞,也在幻灭!
  展若尘连连倒退,脸庞上是一片苍白,他呼吸得非常迫促,胸口起伏急剧,头发也松散了,但是,他显然并未受到什么伤害!
  滚跌在地下的是巴锐,这位有“流星”之称的黑道巨枭,每在身子滚动之间,地面上便印着一滩殷红的血迹,但见他周身上下,衣绽肉裂,伤口纵横,却不知到底挨了几刀!
  那一条黑色的怒蟒,是…根乌黑的,非金非铁的短杖,长约三尺有半,前粗后细,杖头前端,呈现着不规则的自然扭曲,并且布满了坚硬的累赘疙瘩,看上去粗糙干凡,然而,却不可否认是…件相当趁手的要命家伙!
  这根短杖。便握在尤奴奴手上。
  尤奴奴的日光正从自家前襟及衣摆部位离开——那里各有一条斜斜的裂隙,断痕处非常整齐的裂隙,但只是衣裳被割破,好像尚未沾及肤肉。
  摇摇晃晃的,巴锐从地下站了起来,纵然受了这样重的伤,栽了如此的大跟头,他的面孔上,仍旧严板僵木,毫无表情;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自他身上往下淌,看他的形状,却宛似淌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注视着展若尘,尤奴奴的嗓门微微沙哑:“‘刃叠浮屠’,嗯?”
  点点头,展若尘道:“是的,‘刃叠浮屠’。”
  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半晌,尤奴奴才缓缓的道:“不久之前,西陲老怪‘无极童子’焦二淳的一个得意弟子,名叫邢蚀影的,听说也曾败在一个施展此招刀法的人物手里,那个人,可是你?”
  展若尘道:“是我。”
  尤奴奴生硬的道:“姓展的,你可真叫露脸,邢独影天下闻名,功力卓绝,有‘血魂’之称,你先摆平了他,今天又将我的师弟巴锐开了力,看情形,你是有心要把我们西陲一地的颜面扫净了!”
  展若尘平静的道:“这只是巧合,邢独影曾拜师西陲异人焦二淳,你与你的师弟门人亦是源自于西陲,我与你们先后冲突,起因却并无牵连;我向不管对方的出身及派别,只问刀出之下是否顺应天理人情!”
  尤奴奴愤怒的道:“少他娘来这套歪问滥调,老实说,我尤大奶奶素宋和焦二淳河井水互不相犯,平时也没有往来,他称他的‘异人’,我叫我的‘道号’,各搞各的,但人不亲土也亲,你连找我们西陲朋友的麻烦,触我们几个老不死的霉头,任是我和焦二淳没打过交道,临到这个节骨眼上,说不得也要连成一体,替他及替我师弟出出这口鸟气!”
  展若尘道:“我不曾找过西陲朋友的麻烦,也没有起意触犯焦二淳及你,是你们先来加害于我,主动向我启衅,我自卫自保并没有错!”
  尤奴奴吼道:“你还敢说你没有错?你帮着金寡妇那老泼皮和我们作对,就是杀千万的大错!”
  展若尘冷冷的道:“我站在金老夫人这边,为的是个‘义’,你助纣为虐。替单慎独做虎伥,其因却是…个‘利’宇,尤奴奴,扪心自问,是谁的不该?!”
  尤奴奴咆哮着道:“我要做的事通通都是该做的事,通通都是无比正确的事,你和我背道而行,就是大不该,就是狂妄,就是嫌命长了!”
  展若尘道:“你不觉得你的言论也太可笑乎?不但可笑,更且荒谬怪诞之至!”
  浓眉纠结,双目圆睁,尤奴奴煞气盈溢的道:“姓展的,西陲一地的人物,并非都如你想像中这样不堪,亦不是个个皆同你遭遇过的一般无能,西陲有的是好手,你之所以一再占得了便宜,只是因为你还未曾碰上真正的强者!”
  展若尘道:“尤奴奴,不必拉上整个西陲的武林同源为垫背,我无意与西陲的江湖两道为敌,我只与侵害我的人抗拒——不论对方是从哪里来的!”
  尤奴奴狠狠的道:“很好,现就叫你尝试一下正品大菜……也好叫你明白,什么样的角儿才他娘配称高手!”
  展若尘毫不怯惧的道:“你早晚也会上场的,尤奴奴,我业已准备多时了。”
  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巴锐,这时踉跄着往前踏近几步,腔调打着痛苦的颤噎声,但却仍然流露着那等的蛮悍与冷酷:“师姐……今天说什么也得要这个把命留下,我情愿豁上垫底!”
  尤奴奴火爆的道:“你师姐是干什么吃的?几曾让人占了上风过?你一边给我待着,且看我替你们搏回脸面来!”
  巴锐平板的面孔肌肉痉挛了一下,喃喃的道:“我要他死……我一定要他死……”
  展若尘恍如不闻,他静静的站在那边,静静的注视着尤奴奴,人在恁般的沉稳里,却显示出强烈的不屈无畏之慨。完全一派“泰山石敢当”的气势!
  尤奴奴手中的乌拐轻轻掂下掂,瞅着展若尘,慢吞吞的道:“无论你是否含糊,至少你表面上还沉得住气,姓展的,你懂得这个‘挺’字诀的三昧!”
  展若尘冷锐的道:“我所懂的不仅是个‘挺’字诀而已,除了这一诀的奥妙之外,其他方面的要窍倒也领悟得不少!”
  尤奴奴道:“自大并不是桩好事,姓展的。”
  展若尘道:“这不是自大,尤奴奴,我叫它做自信。”
  露齿一笑,尤奴奴道:“你是块上好的材料,我还真不想要你的命,但是,我却不能坏了自家历来的规矩,姓展的,我从不曾让我的对头或仇敌活着,我有个习惯,一朝动手,不分生死之前,我是决不罢休的!”
  点点头,展若尘道:“我知道。”
  尤奴奴道:“那么,你就防范着吧——”
  “吧”字的尾韵,只是轻沉的一抹不着痕迹的自尤奴奴宽厚的嘴唇里吐出,当头的一杖,已泰山压顶般劈了下来…一空气中打着呼噜,强劲的风声带着突起的力道,这一杖,像是连着半片天一同扯落!
  只有白痴才会硬迎这一杖,展若尘并未改换任何姿势,人已移出三步。
  三步之外的位置上,是那只穿着黑色布鞋的大脚,尤奴奴的脚一…猝来的飞扬,却似早就等待在那里一样了!
  展若尘顺着那一踢的劲势,仿佛遭至气流的冲激般飘出,轻柔而自然,看上去,他的身体宛如在刹那间失去了重量!
  尤奴奴如影随形,暴进猛攻,短杖挥舞,从不同的角度,不分先后的劈击,于是,像一排排的黑桩,一波波的乌浪,虚实莫测又威力万钧的罩卷而至!
  青锋似的冷芒开始闪现,那么犀利与快速的闪现,明灭游移之间,有如石火电掣,倏忽穿射,显然飞舞在风起云涌般的杖影中截刺翻回。
  、
  双方的遭遇只是瞬息,缠战也只是俄顷,尤奴奴短杖突斜,庞大的身子旋转,左手抖扬,袖口中,…溜赤光暴袭敌人!
  展若尘的“霜月刀”刀尖微颤,“呛”的一声磕开那溜赤芒…一那只是…条三寸长,两指宽的红色丝带,却竟然具有钢铁锐器般的强悍劲道。
  就在刀尖震飞丝带的一刹,尤奴奴的短杖已斜扫如风,展若尘吸气凹胸,猝闪五步……奇怪的是,尤奴奴的手臂,也猛的长出了一截,这样一来的后果,便使明明够不着位置的击打变做够得上位置了!
  刀刃悴偏横竖……动作之快,令人们的瞳孔来不及收摄,“当”声震撞,展若尘踉跄歪斜,尤奴奴猛一弓背,后颈衣领内,寒光三抹。再指展若尘!那三抹寒光映现的同一时间,“霜月刀”直插向地,伸缩如闪,展若尘借着这一点一戮之力,人已倒翻而出!
  “好功夫!”
  尤奴奴大声赞美,然而,攻势毫不稍停,短杖古怪的挥打向虚串,不可思议的是,短杖的实体冲击着虚无,而无形的雄浑力道却自相反的角度反弹回来,宛如恶魔的手臂在扫劈,附魂的阻咒的呼啸,变幻莫测,防不胜防!
  展若尘在疾速的躲挪着,腾跃着,他只能依靠听觉与触觉之前的风声来阻截或避让,而那无形却又完全违反力道惯性的攻击连串又快捷,在这雷滚风长似的暴袭下,他的抗拒行动也就变得非常艰辛甚至狼狈了!
  身形在翻腾中,展若尘蓦地一挺腰,跟着又痛苦的侧曲滚跌——他已一连挨了两下,尤奴奴,脚步一撑,短杖有如来自九天的杆棒,当头劈下!
  那边,如梦初觉的申无忌,在猛一激灵之后,大吼如雷,挥刀扑救:“你这心狠手辣的老婆子——”
  申无忌的吼骂尚未及全部出口,势子也才只拉起滚地的展若尘,猛然身形暴翻,人竟难以想像的翻到尤奴奴的短杖之上,等于贴着杖身——杖头触地,如此坚硬的花砖地面,顿时有丈许方圆四分五裂,触地点更是一个人头般大小的破洞!
  动作是连贯的,先后也是相叠的,展若尘身体翻转,青华飞现,笔直倒射尤奴奴咽喉!
  当尤奴奴的短杖击串,她的反应仿若是理所当然的后续动作——左手再挥,九条猩红色的丝带,像是九溜蛇信的伸缩,倏指对方!
  对于展若尘那一抹刀芒的反袭,尤奴奴亦似胸有成竹,同一时间,她猛一昂头,大嘴倏张,一点银光,准确至极的撞向刀芒的正面!
  但是,尤奴奴错了。
  那射向她咽喉来的一抹刀芒,竟是虚空不实的,仅是…抹光彩,一抹凝聚过程稍长的光影,光影逼真至此,像是锋刃的闪飞,然则,那却不是实质的,是一种幻变的炫彩,欺骗人们视觉的异像而已!
  尤奴奴口中吐出的一点银辉,是一颗牙齿,一颗极似人齿其实却以硬玉打磨而成的牙齿,这颗假牙,她用一股内劲喷出,力量之大,足可碎石洞革,只是,如今却只射向那抹幻光——幻光是打不破的,只能穿透,毫无损害的穿透!
  大叫声像煞嗥号,“霜月刀”的刀体竟已神鬼不觉的飞旋向尤奴奴的颈侧,她在惊震中短促吸气,高大的身材猛然收缩一但仍迟了一步,青芒清灿,刃口擦过她的额眉,血光进溅,这位“扫天星”额眉绽裂,另加上…颗核桃大小的,红蠕蠕的眼球!
  展若尘也在往后抑跌,那九条飞射的丝带,有四条穿进他的身体——两条透入左胯,…条钉在右肋,一条射入右琵琶骨下,这原本软柔的丝带,却发挥了利矢般的浸彻力量!
  半声不响,“流星”巴锐突然一个虎跳,奋起全身之力抱扑展若尘!
  穿在展若尘身上那袭陈旧泛白的青衫,就在他沾地挺跃的同时卸脱,“砰”的一声迎着空气抖舞似一块铁板,巴锐尚未扑到,人已一个跟头倒翻出去!此刻,双方血战早已再起,人影奔掠,寒光闪掣,在一片片怒叱厉喝声中,两边全是豁子命般杀做一团。
  “双绝剑”唐丹狠斗着申无忌,“铁桨横三江”聂双浪、“一丈红”莫奇,在与严样、冯正渊捉对儿拼杀,古自昂则独力缠着“黑秀才”茅小川、“青玉萧”沙侗、“卷云鞭”蔡锦三个,这一次,血战中的敌对者,更是谁也不想要敌人活着出去。
  尤奴奴独自一人站在石梯那边,她背朝外,手扶着墙壁,一动不动的挺立着,垂下的面孔看不见表情,但由她身体不停的颤抖与抽搐看来,她必是在努力忍受着痛苦……那种锥心刮骨般的巨大痛苦!
  展若尘在喘息,脸色透着灰白……毫无血色的灰白,额头上是湿淋淋的虚汗,青筋一条条的凸起,他两侧的太阳穴在急速的跳动,而每…跳动,他双颊的肌肉便不由自主的一再痉挛……
  透肉穿钉的四条丝带,像四只火烙铁钉一样扎在他的身上,钉在衣衫之外,原来还看得清白的带尾,现下业已被鲜血浸透,早就一片猩红,分辨不出了……
  巴锐又从地下爬了起来,摇摆晃晃的再度向展若尘逼近。
  那张面孔……巴锐的那张面孔,完全不像是原来的他了,人的脸,居然会因怨恨而显露得如此狞恶可怖,会因仇毒而歪扭得这般凶残怪异,纯系一头野兽的蛮悍与暴戾,濒死前反扑的野兽!
  展若尘的刀,静静的躺在离他丈许之外的地面上,刀刃上还沾染着一抹血痕,但血痕依然掩不住那莹澈的青寒,刀身闪眨着,炫动着,只是,这丈许的距离,对于展若尘而言,却太遥远了。
  他明白,他的敌人不会容许他有拾刀的空隙,他们必将在他手无寸铁的这个难得机会里,竭力向他展开袭杀。
  丈多远,只是他一刹间的功夫而已,但这一刹间的耽搁,却又多么难求——真如生死界那般的迢遥。
  于是,巴锐的那张可怖面孔突然扩大了,接近了,双方手伸做紧抓状,嗔目切齿,上下一片血污,几乎像一头怒狮般硬冲了过来。
  展若尘身形半旋,手上的衣衫“嚯”声回扫,划过疾若电闪的一道弧线,却在弧线接圆的须臾改为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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