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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霜月刀-第29章

小说: 霜月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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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若尘奇怪自己怎么会兴起一种罕起的“归心似箭”的感觉!他咀嚼着这种感觉,不由愕然发现,其组成不只是职责的驱使,是内疚的担负,更有一种亲挚的情感在内——好像游子回家的那等振奋及喜悦!
  回家?那真是他的“家”么?荒原中的一条干沟,宽约丈许,沟沿叠集着风化了的层石如土,黄黄褐褐的,灰灰黑黑的,层石的间隙里杂生着野草,沟底凸凹不平的似凝覆着上片,干涸了的泥浆,看不出任何“虎头”的征象来,然而,这里就叫“虎头沟”。
  奔骑向前,干沟最宽阔的横面便切过道路,好在筑有木桥一座,人马可以从木桥上通行。
  当擂鼓也似的马蹄声敲击在桥面上,滚雷般往前卷动时,耳中听着桥下空洞的回声,展若尘鼻子里却也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
  那是一个呛鼻的味道,像烧焦了什么东西,又似点燃了硫磺一类的物质,带着点辛辣,刺激着嗅觉,虽然,气息是轻微的。
  脑海里闪过一抹灵光,而展若尘的反应便如同心念的初动——他双臂猛振,人已冲天而起,凌空倒旋,暴泻向后。
  几乎就在他脚未沾地的刹那,一声“轰”然巨响倏而传扬,整座木桥随着这声巨响,卷裹在一蓬裂焰的浓烟中崩升向天,又四散纷飞,而大地震动,热浪排涌,空气里迷漫着一股强烈的火药味,能把人窒息晕倒!
  本能的顺着这突起的震动滚跌出去,展若尘伏卧于地,良久不动,每一呼吸,全是薰心呛肺的烟硝硫火气味,那种凝胶也似的炙热浪潮,更似将他周身的毛孔也黏罩住了。
  半晌。
  他缓缓的站立起来,先检查自己的身一还好,除了满头灰土,毛发表皮略有的伤之外,就只有衣袍破裂了几处,其他尚无大碍!
  有些怔忡的望着前面那座业已消失的木桥,展若尘不禁晴呼侥幸;木桥全被炸散了,只有几节乌焦冒烟的长短木桩还凄惨的竖在那里,周围几十丈方圆,皆是散碎抛置的木板,以及块块黑红交杂,撕裂般的血肉——那是展若尘的坐骑。
  尚有袅袅的烟硝在飘漾,尚有呛鼻的火药气息在浮动,但是,就没有人影,除去展若尘以外的人影。
  然而,这显然是人为的阴谋!
  多毒多狠的一条诡计,他们真是要赶尽杀绝,令展若尘烟消云散,死无葬身之地!
  向四周搜视了几遍,展若尘却未能发现什么,好像这一切乃是自然形成的一样,好像那座木桥恰巧该在这个时候爆炸而已!
  轻拂着衣袍上的灰土,展若尘来到沟边,这里,也一如异变之前,只是沟底有了掀震后的斑驳,增加了一些散碎的木板及勉可辨认的焦黑肉块。
  那匹可怜的,饱尝辛劳奔波之苦的马儿啊……咬咬牙,展若尘掠过于沟,直往“金家楼”的方向奔去。
  如今,只有靠他自己的两条腿了。
  好在他很习惯,他这两条腿,原就跨越过荒野群峰,寒漠叠岭,这本来就是一双受得起千里跋涉的腿。
  他目不斜视的奔往“金家楼”,实则他在行动之间凝神聚意,全力贯注,一路上丝毫不敢松懈,他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放他过关的,越是将达目的的这段路途,是会越发凶险!
  飞跃着,奔掠着,他提住一口气,腾起走落,宛若一头鹰隼,一抹流光,快到只见影幻如风,瞬息里已是卷扬的老远……很快的,他已赶出了十里路。
  至少,十里路的过程中,没有再出差错。
  前面是几座土丘,零落的分布在大道两侧,土丘上生长着矮小的野松,风吹声动,隐隐然意味着险恶,似乎有着不妥!——
  风云阁扫校
  第十九章 危机四伏
  展若尘业已是憋了一肚皮怨气,他双目盈煞,面寒如霜,来近土丘分布零落的这段路面上,他故意缓下身形,放慢脚步通过——他一心想把可能的埋伏者引现,然后加以狠杀痛歼!
  一座座巨坟似的土丘,那么阴森森的突耸在地面上,宛如一个个庞大的,带着沉寂邪恶及恶作剧意味的怪异的头颅,而野松摇晃籁籁有声,更似发出那种沙哑得仿若吟位般的讪笑,这样的情景,不止透着凶险,尤其显示着极端的沉寂与慑窒,令人兴起非常讨厌又忐忑的感觉。展若尘怒火满腔,但表面上却冷木如昔,他从容的向前走,目不斜视,嘴唇紧闭,甚至双手的摆动也颇有韵律,其实,他早已云集了全身功力,提足了精神,只要周遭稍显异状,他已打定主意不叫对方有还手的机会,他要一击之下便追魂夺命!
  刀锋贴在他的右时腕上,冰凉冷硬,他已觉得刀身在隐隐的跳动,在轻轻的震颤——像是一头饥饿的虎,一条干渴的蛇,只要拘束一去,便会迫不及待的脱射于袍袖的掩遮之外,啮肉吮血!
  但是,预料中的异变竟然没有发生,他平平静静的通过了这段险地,除了风吹草动,除了他心头的疑惑,未曾发生任何意外!
  回过头来,他又微觉迷惘的打量着他方才行经的所在片刻,摇摇头,他感到十分宽怀的洒开大步继续登程。
  心中的负担顿轻,不仅步履松快,连周身的肌肉也固由紧绷而散软,不觉有种懒洋洋的倦意,他在盘算,这遭回去之后,得好好歇息上几天……就在这样的情形下,狙击的发生便宛若突起的旱雷——令人措手不及,又带着暴烈凌厉的万钧之势!
  道路两旁的旷地中,原本是并不平坦但却一眼分明的地形,视野广阔,掩藏不住什么,然而就从地面的下方——一个事先挖好的浅穴里,一片上堆黄土杂草为掩饰的薄木板,猝然掀扬,一条人影暴蹿而起,随身闪耀着白刃的寒光,自后撞击向前!
  展若尘蓦闻音响,身形斜偏,视线瞥及,已被那抹森森冷芒炫花了双眼,危急之下,他猛的迎向刃锋刺来的势子,右腕上扬,“呛”声金铁交接里,他的左掌已将对方劈了个跟头!
  路边,又是两块伪装的木板飞抛,灰土与草屑溅散旋舞里,另两条身形跃自浅穴,疾若鹰隼般扑到,一个人一柄大砍刀、左右合斩,狠削狠切!
  “霜月刀”便将两次的流射并连成一抹横接的光带,两人两柄大砍刀“当”的一声分左右齐齐荡露,“霜月刀”的锋刃已在同一时间,进出于这两个狙击手身上的同一部位——胸窝!
  “嗷……”
  “唉哟……”
  鲜血赤漓漓的迸洒,曝叫声里,两名狙击手全弯腰弓身的倒翻出去,那原先被劈倒在地的汉子却猛一挺身,凌空跃起,人和他的“三尖两刃刀”一起冲荡!
  展若尘的身形倏然左右晃闪,动作之快,像是他根本没有移挪过半步,对方强悍的下扑之势立刻落空,那人好歹毒,拧腰错步,刀刃回扫,打横反斩过来!
  这时,展若尘早已鬼舵般贴上了敌人的背后死角,当对方的刀锋回斩,也是他的“霜月刀”十一次透入那人背脊又十一次拔出的时刻。
  狂号着,那人往前扑撞,连连翻滚,每次的滚动,地下便印上一滩殷赤的血渍!
  那么快,又那么毫无征兆,在破空的锐风尖啸甫始入耳之际,展若尘才发现七溜冷芒到了腰侧,他斜着蹬跃,右手伸缩如电,青莹的光焰仿佛流火掣闪,击飞了七道冷芒中的穴道,仍有一溜“嗤”声穿过他的袍袖,遥坠向远处的荒野里。
  那是七只小指粗细,长只两寸的“锁骨钉”,入肉透骨,最为霸道阴狠的几种暗器之一!
  展若尘顺着暗器射来的方向暴掠而去,三丈外一块以杂草掩蔽的地面正在微微颤动,道路两边又像被凭空揭翻了地皮也似,“砰”“砰”连声里,随着尘土的飞扬出现了八个凹坑,八条人影宛若从地层下钻出来的鬼魅,沾着满身的灰沙,凶神恶煞般合围过来!
  那样酷厉的神色凝布在展若尘的脸庞上,他凌空倒翻,对准一名手舞双斧的大汉飞射疾扑,当那名大汉怒叫着挥斧来拒的瞬息,他扑掠的身形突然硬生生折回——完全违反力道惯性的折回,青光流灿,一个挺着双枪的汉子已经尖叫着摔出,摔跌的起点与终点之间、拖着遍地瘰疬的肠脏!一条“七节钢鞭”呼啸临头,展若尘的刀尖不向敌人的身体攻击,只是骤然以上磕的角度精确至极的撞击鞭头。于是,“七节钢鞭”突而失去它的既定方向,似一条发了疯的毒蛇,反转疾射,尖锐的鞭头,便深深穿进它主人的胸膛,强大的反撞之力,更将这位钢鞭的主人碰跌出五六步远。狂吼着,两个体形魁梧的大汉不要命的冲上,一个用双锤,一个使双匕首,轻重不同却同样是可置人死地的同伴家伙,泼风飘雪般卷倒,展若尘身形旋飞,随着陀螺似的转动,他的四周便恍若滚乱一圈刀轮——闪掣的,可以任意调整其刃齿长短的刀轮!
  两柄匕首和两柄铜锤分成四个方向抛上了天。此外,还有一块块,一条条奇形怪状的血肉,宛如被千百刀斧剁斩一般同时上扬。
  那可是些鲜嫩的,活生生的人肉啊。
  一根“齐眉棍”便在此际奋力砸向展若尘刀轮敛收的一刹空隙里,展若尘背对着砸来的棍子,连人带刀幻为一抹经天的虹光,弹掠至五步外那个正待冲近的黄脸大汉眼前,红光略沾即起,黄脸大汉一对“手钩子”拼命挥战,却次次截空。只是眨眼的顷刻,这位仁兄已猛的将身体扭曲,一头栽向地下——求生的机会,在搏杀里往往是稍纵即逝了。砸空的“齐眉棍”堪堪再度举起,执棍的人却骇然发觉展若尘已站在棍头之上,这人在惊恐中正不知是抽棍好还是挥扬好,展若尘已沾着棍身似溜滑梯般一溜而下,但见他身形着地,“霜月刀”的刃锋也拔出了那人的胸口!
  迟疑,乃是拼斗的过程里最大的致命伤——展若尘十分了解这个道理,可惜的是,他的对手似尚未学及这一门经验,是谁说的来着?经验乃是血汗与生命的积叠,有的人不幸,就只有承受一次教训的机会。
  不似人声的啸叫出自那手执双斧的大汉口中,他贴地滚进,双斧便随着身体的滚动而翻飞起波光似的寒彩,展若尘眼神凝聚,卓立不动,在敌人接近之前的须臾,他猝而横跃,一刀闪现,那名大汉贴地的身子蓦向上挺,又重重平躺下去,那一刀,正好穿透他的心脏,准确无比!
  由人力挥动的物体,其连贯的间隙总有疏密,分的是个宽与窄,快及慢罢了,展若尘要求的便是这一点——他仅须寻找那一刃之薄的隙缝,他的对手实际上却给予他更多的破绽,以这位运斧的朋友功力来说,展若尘已胜任愉快到可以挑选下手的部位了……现在,狙击者只剩下一个人了——至少,露面攻击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那是个干瘦焦黄的中年人,鼠眼薄唇,颧骨特别高耸;他满脸惊怖绝望之色的站在那里,双手紧握着一柄生铁铜,眼下的肌肉抽搐得把眼都扯斜了。
  展若尘注视着对方,他并没有悲悯或者不忍的感觉,他深深知道这一类的人,这是属于狠毒、浇薄、斩尽杀绝的一类。当他们在双手染血之时,他们或是为名利,为律令,为嗅恨,却不会有一丝半点的道义存在,其中也有一些自始至终,对个人的生死表现得似对别人的生死一般无动于衷,但有一些,待轮到自己面对死亡的辰光,便完全没有屠戮他人时那种狠劲了……眼前,似乎便是一个。
  走近几步,展若尘冷漠的道:“朋友,你是在等待一个好时辰么?”
  那人猛的一震,往后倒退,连嗓音都走了调:“你休想……想我向你屈服……我会……我会死拼到底……”
  展若尘硬梆梆的道:“谁说要你屈服?我又哪来这等耐心?对你这种三流无赖,最好的方法也是唯一的方法,就是宰杀净尽!”
  那人嘴唇在哆嗦,拿锏的双手在发抖,他近似干嚎般叫着:“姓展的,你不用卖狂——你的好日子也在不远了……今日我不论死活,总会有人找你算帐,向你讨还这笔血债。”
  展若尘冷冷的道:“那是后事了,与你再也无关;朋友,你的伙伴们皆已上道先候,你,也就早请吧!”
  “咯登”一咬牙,那人似也豁了出去,他半声不响,朝前连抢三步,挥锏狠劈而来。
  展若尘鄙夷的哼了哼,轻飘飘的侧移一尺,锏身便擦着他的左边挥空,那人吼喝如位,一脚暴蹴,铁锏顺势横翻,动作倒也干净利落。
  “霜月刀”闪缩指顾,那人踢来的右脚齐踝斩脱,翻挥的铁铜也分先后的被磕截荡开,展若尘甚至不愿再多看对方一眼,刀锋翻飞,那人已曝叫着捂胸坐倒。
  展若尘已经够慈悲了,以这个人方才大开的门户来说,他原可以戮上对方三十余刀,但他只用了一刀——送人走向死亡,他喜欢采取简捷的方式!
  现在,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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