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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霜月刀-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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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若尘道、
  “这赵双福胆量不小!”
  冷冷一笑,金申无痕道:“是的,他胆量不小,但他所要受到的惩罚更会不小,展若尘,你也是在江湖上打滚的人,该知道侵占卷逃,贪污欺上的行为是如何不可原谅;银钱事小,规矩却坏不得!”
  展若尘道:“楼主说得是。”
  金申无痕又道:“赵双福真正是可恶可恨,无行无德之极,他在‘金家楼’,由一个小小的头目,逐步爬升到‘雷字级’三把头的地位,再越两级,便是把头群中的大阿哥,‘金家楼’待他还能说不宽不厚?孰知这厮忘恩负义到这种地步,居然营私舞弊,搞起我的鬼来,像这等毫无心肝的畜类,岂能任他逍遥于报应之外?”
  展若尘道:“原是不能。”
  金申无痕道:“对,原是不能,所以他必须受到惩罚!”
  展若尘道:“楼主的意思,可是要我去执行这个‘惩罚’的任务?”
  金申无痕一笑道:“不错,我深夜叫了你来,便正是托附你这件事。”
  有些迷惑的望着金申无痕,展若尘道:“但是,我不了解——”
  摆摆手,金申无痕道:“我知你这心里猜疑的是什么,展若尘,你想问‘金家楼’有明列的规律,有设定的掌法,而我又是‘金家楼’的楼主,似这等大逆不道的惩奸行为,原可光明正大的办理,却为何要暗中进行,更且委你一个组织外的人来代劳,是吗?”
  展若尘道:“楼主圣明。”
  忽然叹了口气,金申无痕道:“此中自有原由,也是我不得已的苦衷,说于你听,你便会明白我之所以出此策略的无奈处了;赵双福在‘金家楼’节节高升,攀得如此顺利,主要是我们老二对他的赏识和提拔,赵双福蒙受老二这般恩泽,自然一力巴结,全心仰承,久而久之,便成了老二的心腹死党,也是老二的得力臂助,他对老二事事顺从,老二对他便越加关照,依恃益甚,换句话说,他乃是老二面前的人。”
  展若法静静的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楼主。”
  金申无痕苦笑道:“那是朝庭用以治国的法则,江湖上的组合,却难以适应,尤其黑道帮会,最重人和,赵双福的靠山是老二——我们的二当家,=而老二又是我手下的头号人物,‘金家楼’的柱石之材。所谓打狗看主人,我要处置赵双福;却不能不顾着老二的颜面,至少,外表上总要使他圆转得过来,我不希望为了一个赵双福,搞得我和老二彼此心里存下芥蒂。”
  展若尘道:“那么,赵双福的事,二当家知不知道?”
  金申无痕道:“他是总管大计的首要人物,出了这等纰漏,他怎会不知道!”
  展若尘道:“二当家有什么表示呢?”
  又叹了口气,金申无痕道:“他告诉我,要我无须顾虑,一切按照规律处断!”
  展若尘扬着双眉道:“
  “难道二当家深明大义,公私分论,楼主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摇摇头,金申无痕的双眸中隐闪着冷峭的寒芒,她带着讽刺意味的淡淡的一笑,慢吞吞的道:“你相信他的话?”
  展若尘笑笑,道:“这不是二当家亲自向楼主表示的态度么?莫非他是言不由衷?”
  金申无痕的语气有些僵硬:“一点不错,他是言不由衷!”
  展若尘习惯性的揉捻着自己如削的耳坠,轻声道:“以楼主看来,二当家的真意是什么呢?”
  唇角撇了撇,金申无痕道:“老二当然是想庇护赵双福,但这种话他说不出口,尤其以他的立场及与赵双福的关系而言,他更不便有所表示,他明晃晃的摆了这么几句话过来,骨子里的意思我岂会不知?”
  展若尘小心的道:“但赵双福业已畏罪潜逃了。”
  眯着眼端洋着展若尘,金申无痕似笑非笑的道:“你的思考很细密,反应亦相当敏锐,展若尘,你是否想问间赵双福的潜逃过程,内中有无其他的隐情?”
  展若尘道:“会有么?”
  低喟一声,金申无痕道:“表面上看,赵双福出了纰漏,无以弥补,自然是以走为上策,这似乎是顺理成章的发展,但我当时即曾想到,以赵双福与老二的渊源来说,他出这种祸事,怎会不向老二求援?以情理说,老二应该替他遮拦,并且,也有这个力量帮他过关,经我暗里探查,果然发现了两桩耐人寻味的迹象。”
  顿了顿,她接着道:“其一,就在我派人抽查过‘南岭’票号的帐目后第三天,‘窑缸口’我属下的一家粮行即奉到指令火速调借十一万两现银押解到‘南岭’的票号去,但银车甫动,又接到通知转头运回——算时间,正是我亲自赶赴‘南岭’追究此事的同一天,后来,我知道赵双福也就是当天失踪的。”
  展若尘问:“楼主,‘窑缸口’距离‘南岭’有多远?”
  金申无痕道:“两百余里,平时骑马,昼行夜宿的话,得走上将近三天,若是银车前往,只怕三天还不一定到得了”
  展若尘又道:“从这里往‘南岭’又有多远?”
  笑了,金申无痕道:“也差不多两百里路,但我这次是轻骑前往,未曾乘舆,而且半途极少歇息,因此一天多点辰光便赶到了!”
  展若尘道:“赵双福倒是走得快!”
  金申无痕道:“我发现的第二件可疑之事——赵双福如今匿藏的地方,竟是一个不在道上的皮货商人家中,那个商人日常与老二在暗里颇有往来,生意上,老二曾给了他不少好处。”
  展若尘意外的道:“原来楼主早已将赵双福的下落查出来了!”
  金申无痕淡淡的道:“不要小看了我,展若尘,我的办法大得很,在辽北这块地面上,我一伸手可以遮得半边天,赵双福玩的几手小把戏,算得了什么!”
  展若尘不解的道:“楼主又是如何查出那赵双福行踪来的?”
  金申无痕双手平放几面之上,那是一双柔软又修长的手,白皙而纤细,一双属于养尊处优的女人手,她望着自己的双手,平静的道:“一种慑迫,以及一种恐惧,展若尘,你明白不?”
  展若尘思量着道:“我想,大约我能够体会……”
  赞许的点头,金申无痕道:“那个商人非常清楚‘金家楼’的潜势,也更知晓我这老太婆的手段,当他获得赵双福匿藏到他家的原因之后,他骇怕了,他怕一旦东窗事后发,‘金家楼’将会抄他的窝,甚至连‘金家楼’的二当家也保护不了他,于是,他再三斟酌,反复衡量之下,还是审明了因果利害,悄然向我举发……这是今天下午的事。”
  展若尘笑道:“这个商人挺识时务。”
  金申无痕正色道。
  “不要看不起这个告密的人,他要活下去,一家老小也都要活下去,而他并没有替赵双福舍上全家性命的义务!”
  展若尘问道:“赵双福躲到这商人家里,可是二当家示意?”
  金申无痕道:“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是老二示意——这商人与赵双福也有交情,赵双福出事前后,老二从未和这商人见过面。”
  展若尘道:“或者是赵双福自行前往那商人家躲藏……”
  金申无痕沉重的道:“但愿是如此!”
  展若尘又把话题绕了回来:“楼主,‘窑缸口’粮行的那笔银两,是贵组合哪一位下的谕令借调?能够支配如此巨额银钱的主儿,想亦是极有份量的人物!”
  金申无痕凝声道:“是我。”
  吃了一惊,展若尘道:“是楼主自己?”
  金申无痕缓缓的道:“我专用的‘雪香笺’,上面印得有我的菱形铃记,封笺对折。暗号相符,一切形迹,俱是我惯常行令的格式,唯一不同寻常的是,我本人都不知此事!”
  展若尘愕然道:“如此说来,是被什么人盗用了楼主的信谕之物?”
  金申无痕道:“除了这样的说法,还能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
  沉吟片刻,展若尘道:“楼主曾否想过,贵组合之中,有谁能够接近楼主这些信喻之物?有哪些人知道行令时的各种暗记格式?”
  金申无痕苦笑道:“可以接近我书房的人,少说也有十余个以上,我的亲人,组合中的首要们,甚至负责洒扫清理的下人,至于熟悉暗记格式的就更多了,经年行令,何止千百?受令者无不知晓暗记的对合,格式的编排……”
  展若尘道:“笔迹如何?”
  金申无痕摇头道:“我亲笔行令的时间不多,他们注意的只是我的批条及铃印,笔迹变换,反倒不足为异了。”
  展若尘喃喃的道:“这就不好追查了……”
  金申无痕道:“不管是谁,总是有人假借我的名义,妄囱调借银两为赵双福掩饰,但他们的动作尚不够快,等他们进行此项诡计之际,我已起程赶往查究,银车的脚程比不上我轻骑的便捷,时间上、他们已不及再作假弄伪,才又有通知银车回头的第二道偷示……”
  展若尘道:“不过,帐目不清在前,对方调借银两搪塞于后,我怀疑他们这样的做法是否对事情有所补益!”
  金申无痕道:“这一点,你就不明内里了,展若尘,此举乃是大事化小的做法,可将侵吞改为挪用,充其量,赵双福只是个保管不当,擅自支配的罪,犯不了什么大过,落个调遣的处分也就到头了,但若营利侵占,中饱贪没,则一朝事发,便是死罪坐实,两害相权取其轻,他们的打算不过如此!”
  “哦”了一声;展若尘道:“原来其中还有这等说法,楼主、赵双福既敢侵吞公银,难道事先他就没想到用什么方法来防范掩饰?”
  金申无痕道:“他没想到的是我会突然派人前往抽查他的帐目,而且派的人不是例常大帐房的事,是我的嫡亲外甥端吾雄!”
  展若尘道:“楼主怎会突然想到派人去抽查赵双福的帐目?”
  微微一晒,金申无痕道:“我接到密告,指出赵双福有营利舞弊之端——展若尘,你总不会天真到以为我将偌大一片生意托附于人,而便放任到毫不关心的程度吧?”
  展若尘道:“当然,楼主自会另遣密线监视左右。”
  金申无痕吁了口气,道:“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我总不能事事兼顾,桩桩考查,对不?”
  展若尘道:“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楼主,对二当家,楼主怎么说?”
  表情阴沉了好一会,金申无痕的语声有些涩重:“老二多少会有点牵扯,但是,一来没有证据证实,二来他既有心为赵双福遮拦,自己提拔的心腹嘛,也是人之常情。对‘金家楼’而言,老二多年辛勤。流血流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攀到如今的地位,也是拿半生的辰光换来的,我不能为了这桩事亏待他,更得维护他的颜面,无论怎么做,都能使他下得了台为原则。”
  展著尘道:“楼主之意,就是不让二当家卷人这个是非漩涡之内,惩处的手段,人在暗中进行?”
  金申无痕道:“不错,如此好佞反叛且受到制裁,可做效尤,且组合成员,牵涉者彼此心照不宣,我希望的就是这么一个微妙的结局!”
  展若尘点头道:“我会尽量办得使楼主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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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血幡隐扬
  室中的灯光,原本就颇为幽暗,那一抹晕晕的苍黄,反映得金申无痕背光的这边面颊益发显得森冷而阴寒,她低沉的道:“展若尘,这件事我就完全交托给你了,记得要干净利落,半点蛛丝马迹不能留在旁人眼里。”
  展若尘道:“我很汗颜的向楼主禀告——半生以来,我一事无成,只就这类性质的行当,还堪可称上是我的老本行……”
  阴森的面容上绽现出一丝笑意,金申无痕道:“你的长处很多,不止是这一样,但无疑的是,我烦你去办的这档子事,却乃你最大的长处之一,我不令圈子里的人去动手,一则怕走了消息,二则,在经验及技巧上,他们也极少有比你更高明的了……”
  展若尘静静的道:“是楼主抬举。”
  金申无痕道:“不必客气了,展若尘,这件事你费心去办,千万要办妥了它……”
  微微俯欠上身,展著尘尊重的道:“若然事败,便以性命向楼主谢罪!”
  双目的光芒闪亮,金申无痕凛烈的道:“用不着,赵双福的这条狗命还不值得拖累上你,总之,你尽力就得了!”
  展若尘道:“是,楼主,姓赵的跑不了。”
  金申无痕道:“那个皮货商人名叫石宗和,是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胖子,左下巴上有颗毛病,很好认,但你知道此人的外貌之后,用来辨识他则可,却别叫他看清了你;石宗和住在离此来去四百余里处的‘九槐庄’,很偏僻的一个所在、他是那里最大的一户人家,只有他的宅居前砌有石阶雕座,门上有兽环镶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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