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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孤女王妃深宫泪:倾城媚姬-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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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旁已是气得咬牙,却也无法,半晌转头向黎鸢,恨恨道,“快去快回,若有一点延误,别怪朕心狠手辣。”

黎鸢点头应着,抬脚奔出了大殿,一溜烟就匿了踪影。

那小内侍在后忙不迭地紧跟,只留下皇帝气呼呼地望着门口的婆娑花影,脸色幽暗。

一路上,黎鸢一边疾走,一边向小内侍问询太后情形。

那小内侍神色忧虑,禀道,“也不知那信上写着什么,太后自从看了,就脸色发白,站也站不住,只好倒在榻上,也不说话,只默默掉泪,众人都吓得不行,却也无计可施,过了半晌,她便叫奴才去栖凤宫请郡主你了。”

黎鸢听了,心急如焚,脚下更是飞一般发力,不消半柱香就来到了熙宁宫。

待进了内室,一眼瞥见软榻之上的太后,神色颓靡,不住地以手揉捏太阳穴,而眼底挂着依稀泪痕。

“婆婆……”黎鸢心一酸,偎到了她身边,搓了搓手,将指尖的凉意去掉,握住了太后的腕子。

“好孩子……”太后闻声抬眸,强支起身子来,仔细瞧了瞧她,见毫发无损,才吁了口气,重倒在榻上,凄然道,“婆婆真担心,怕你在他那受了委屈。”

黎鸢一笑,抚了抚太后额角的碎发,轻轻按摩起来,“鸢儿好好的呢,什么事都没有,以后每天早晨,还是会来陪伴你。”

太后闭眸一叹,“比之大王爷,皇帝的性情更加古怪难测,你在他那寝宫里,会受些什么苦,婆婆心知肚明。”

黎鸢一怔,忙摇头否认,低声宽慰道,“皇上表面凶蛮,但心肠很软,鸢儿殷勤应对,不会有什么事的。”

太后听了抬手拍了拍她的手,眼底却又有湿意渗出,而口中的喘息更甚。

黎鸢一见大惊,知是她胸口又发闷了,忙拾起她的腕子诊脉。

果然,脉搏律动如马蹄急行,她一边摩挲她后背,一边忧问,“婆婆你感觉怎么样?”

太后闭目半晌,似乎略觉好些,却不直接回她的话,只凝眸向她看去,眼底晶莹有泪,须臾低声道,“婆婆自知命不久矣,临终有几句贴心话给你。”

黎鸢一怔,顿觉此话十分不吉利,刚想开解,就见她唇畔勉强浮起抹笑意,续道,“鸢儿不必难过,生死有命,婆婆的身子,自己心里有数。”

黎鸢心底大痛,只得紧握了她手,静听她言。

太后顿了顿方道,“先帝宫闱之中妃嫔甚少,几十年来,加上哀家,也不过寥寥数人,是以整个宫室,也就只有哀家生出了这两个儿子。”

黎鸢点头,在民间时就曾耳闻,先帝性情恬淡,不好女色,是个勤政爱民且仁厚悲悯的好皇帝。

太后阖了阖眸,却突然转了话题,语气伤感,“大王爷今早给我写了一封信,这是三十多年来,他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跟哀家交流。最初接着的时候,哀家还禁不住一喜,但展开读了,登时苦涩至极。”

黎鸢此时见太后眸底又氤氲起泪光,不由心口一堵,问道,“他信里说了些什么话,惹得你这么生气?无论说了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才好。”

太后凄然一叹,“我哪里是生气,我是痛不欲生的自责,做娘亲的,从不会生儿女的气,只有懊悔,没有给他最好的生活。”说着直视着黎鸢,“你相信婆婆么?你了解婆婆这颗心么?”

黎鸢眼圈一红,不迭地点头,“鸢儿当然懂,婆婆对他,对于皇上,都是一样的疼爱,只是他们不领情罢了。”

太后见她这么说,有些欣慰,却又转而苦笑一声,“你知道他信里说些什么吗?他说,从没有像今日这般恨哀家,从前二十多年来都只是埋怨,只是烦闷,直到现下,才觉得是入骨的恨意。”

说到这里,她的泪已从眼底滑落,唇角微颤,心痛难忍。

黎鸢惊讶万分,一边掏出绢子为她轻拭泪水,一边追问道,“婆婆,他为何恨你?”

太后忍住了泣声,重望向黎鸢,“好孩子,从前你也曾试探着问我,我却没有对你说,可眼下事情已经牵涉到你,婆婆便不想再对你隐瞒,这二十五年来的伤痛,日日夜夜折磨着我,让我寝食难安,儿身有殇,做娘亲的,恨不得亲身替他承担,如果有个转嫁的法子,让我来受,我定不惜一切代价,去替他,也不必受这等心的煎熬。”

黎鸢见她字字泣血,立时感同身受,眸光黯然。

太后长叹了口气,从头叙来,“端儿本是嫡长子,从生下来,就被立为太子,而庄儿,比他小了三岁,自幼封为庄王。”

黎鸢顿时吃惊,原来他曾是太子,原来该他继承大统,原来今日的皇帝宝座原是属于他的……

太后瞧见她神情,意料之中,叹道,“可是造化弄人,他十岁那年,兄弟二人避开大人耳目,竟去西山狩猎。两个小孩子只带了几名侍卫,岂不是惊险至极?果不其然,遇到了凶顽的刺客,将侍卫斩杀殆尽,又把他兄弟俩逼到了悬崖边缘。千钧一发之际,先帝赶去救援,却终是晚了一步,那刺客临逃前,向两人连射三支毒箭,端儿他将弟弟护在身后,中了三箭,支撑不住身子一倒,那刺客又射来最后一箭,刺到了庄儿身上。那箭上之毒,蛮烈无比,至今还留存在端儿体内。”

黎鸢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他的毒,竟是如此来历,可是,皇帝也中了毒,怎就没事?

太后讲到这里,心如刀割,抚着胸口闭眸半晌,须臾又道,“抢回宫中,两人皆是奄奄一息,庄儿当时年纪幼小,体质又弱,眼见得就要进鬼门关。幸好哀家的爹爹人称毒医,他师弟便是鬼医,见状立即全力救治。”

黎鸢恍然,论起来,那鬼医竟然是婆婆的师叔,端王岂不是要叫他叔公,怪不得那老头儿十分倨傲,而一向不羁的他,态度毕恭毕敬。

太后又道,“那毒的名字叫做烈焰美人,两位老神医研制了三天三夜,却才只得了一副解药,只因药引之中有一样稀世珍宝,叫做九转还魂草。”

“九转还魂草?”黎鸢惊呼一声。

此草十分难得,几百年方得一株,且长在雪山之巅的岩石缝隙,更是少有人闻。

太后见她知晓,重重点了点头,“正是,当时搜遍天下,方得这么一株,熬成了一副解药,接下来难题又来了,两个王儿都中了毒,到底喂给谁喝。”说到这里,她脸上又现出那种难以抉择的痛苦,“我哪一个都不舍得放弃,可是必须要选择一个。”

黎鸢突然就明白了,低声涩道,“所以就选了皇上,将解药给了他?”

太后唇角颤抖,摇了摇头,“没有,哀家没那么快做决断,先帝也很为难,但痛定之余要保太子,可是哀家不忍,看着年纪更幼,身体更孱弱的庄儿在那里呻吟叫痛瑟瑟发抖,久久下不了决心,后来过了几个时辰,他们又研制出了个暂抑毒性的方子,到此为止,就有了两副药,一副彻底消弭,一副暂时抑制,问我们如何分配。先帝的决断是,先救太子,庄儿过后再慢慢想法,可是……可是哀家,实在忍不下心,对于庄儿……那时他才七岁,整日里伤风感冒,身子也瘦弱绵软,可是却无比乖巧伶俐,我……”说到这里,她泣不成声。

黎鸢也不由眼睫噙泪,这种选择,对于任何一个娘亲来说都极其残忍,何况疼爱幼子,是人的天性……

太后许久才忍住哽咽,“后来,到了不得不做决断的时候,哀家哭着跪求先帝,让他将解药先给庄儿,让体格健硕,年纪稍长的端儿暂时受点委屈,只服下抑毒的药,先帝拗不过我,无奈依言行事,就这样,庄儿痊愈,端儿体内之毒,一直留存,一恍就是二十五年……”

黎鸢此时也几乎喘不过气来,痛道,“两位老神医,就再也没研制出来第二副解药吗?”

太后以手覆眸,摇头泣道,“那九转还魂草实在难找,况且后来,我爹爹病故,只留下鬼医一个人,除了希冀找到仙草遵循原方,还琢磨着另辟蹊径,再觅他法,可是一直未能成功……再到后来,寻觅那仙草的路愈发艰难,竟似有人暗中阻挠一般,本就凤毛麟角的草,这下更是百年难逢……”

“有人阻挠?”黎鸢蹙了蹙眉,暗道,是谁?

霎时,她眼底一滞,是皇帝……

太后似乎看透了她的所想,叹道,“一开始并不是庄儿,而是派遣刺客的仇家,他是想要我皇室动乱,乃至……绝后;到了后来,王儿们都长大,哀家才发现,庄儿,也开始有了图谋不轨的心,他不仅阻挠皇家派出去寻觅仙草的内卫,还暗中刺杀潜心研制解药的鬼医……

黎鸢神色黯淡,叹了口气。

皇帝交给她的两件事,其中一件,就是寻法再让端王带她去一次鬼医居所,顺便在路上留下跟踪线索,好令内卫一路循着,将鬼医斩草除根……

黎鸢心底突然闪过一抹疑惑,看向太后,“可是,即使端王体内毒性未解,也无甚大碍,只要按时服下那抑毒之药,就可以了,他……他为何最后未做成皇帝?”

太后摇了摇头,目光哀切,“虽能抑毒,却止不了并发症候,烈焰美人,中毒之人,第一,已失了使女子受孕的能力;第二,不能动情,倘若爱上了哪个女子,他便需日日服用另一种特制药丸,否则就会情毒攻心……”

黎鸢瞠目结舌,怔怔地望着太后,突地忆起当日在素心湾,端王忽然毒性大发,她本以为是烈焰美人提前发作,却原来是另中了情毒……

原来……原来在那一瞬,他就爱上了自己……

他日后每天都会按时服药,原来是在此后的每时每刻,他的爱,都不曾消减……

她的心一时间刺痛难忍,泪水瞬间流了出来,抬起双手捂住了脸庞,可汹涌的泪依旧从指间汩汩而出。

他,这一生,受了多少苦……

而自己来到了他身边,没能为他分一丝忧愁,反而让他日日忍受那噬心之毒……

最不能容忍的是,一开始,她完全是怀着利用的心思接近他……

过了好久,她才止住眼泪,看向伏于枕上,已极度哀伤疲惫的太后,黎鸢将头靠到她的身侧,低喃了声,“婆婆,对不起……”

太后微一讶异,抚了抚她的发丝,“好孩子,你真是个好孩子,你竟只顾着心疼他,没有意识到哀家说的第一条,‘已失了使女子受孕的能力’,也就是说,他今生注定没有香火承继,你当日要跟了他,哀家很是忐忑,却最终没开口告诉你这一点,你……你不会怪婆婆吧?”

黎鸢一怔,心潮起伏,却没有一点嗔怪和恼恨,反而更多的是,对他的心疼……

这才意识到,原来,她对他的情,已深入骨髓……

他的殇,是她心底最深的痛……

如若能够顶替,能够弥补,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来为他消受……

愣了片刻,她突然一念入心,急道,“没有香火承继?那……那小王爷,是谁的孩子?”

她眸子睁得极大,两只手攥在一起,又僵又抖。

太后却涩然一笑,“这个便要问那死去的庞氏了,无后的秘密,世间只有你、我,端王,皇上、鬼医五人知晓,庞氏并不知情,当年她说怀孕,我们也就姑且一听,随她去了,很是无奈……不过后来得了鲲儿那孩子,倒是极好的。”

说到这里,她看了黎鸢一眼,叹了口气,“端儿既有了此等劣疾,自然不宜继承大统,可是哀家与先帝一直未肯放弃,期盼着有一日,获得解药,他依旧健康如常,于是他一直仍是太子,且先帝觉他仁厚谦恭,对他尤为偏爱,到了临驾崩之前,还留下了诏书,让太子继续监国三年,这期间若是得了解药,便登基称帝,若是仍未获救,到时再传位给庄儿。”

黎鸢眸底顿时滑过疑惑,她从未听说过有太子监国三年这回事啊。

太后会意,叹道,“这便是他恨我的第二桩原因,我心里对于他能否彻底解毒,已经不抱太大希望,甚至觉得,很有可能终其一生,都难以痊愈,而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暗中争斗,我亦是心知肚明,日日思虑,觉得若是再拖三年,必将两败俱伤,我至少会失去一个儿子,而且失去的,很有可能就是他……所以我心底,已起了让庄儿即刻接位的谋划,先皇驾崩那日,我将端儿召至跟前,跟他挑明了意图,并说透了前因后果,他听了之后,一直垂头默默不语,我知他心底,是伤到了极点,认为我在那一刻说出那种话,就意味着彻底放弃了他,连同他身上的毒,连同他的将来……”

说到这里,太后扯着黎鸢的手,急切地像个想要分辨自己清白的孩子,“可是,鸢儿,我不是放弃了他,我只是站在太后的立场上,做出的理智抉择。我心底对于他遭受的痛苦,恨不得能加倍代受,甚至,甚至是即便我立刻死了,能换来他余生健康,我也愿意,你相信吗?你相信吗?”

黎鸢不迭地点头,看着她一脸的仓皇,一脸的痛惜无奈,完全能够体会她的心情。

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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