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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这双手虽然小-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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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扬一句话马上要出口,硬生生吞下肚中。

“嘉扬我送你一瓶玫瑰油,别小觑它,一万朵玫瑰也制不成一安士。”

刚说得起劲,电话响了。

麦可在那头说:“大老板约翰森想见你,请与他联络。”

嘉扬莫名其妙,“我几时有了大老板二老板?”

“你忘了,我们曾与美国广播公司签约。”

嘉扬有点后悔,工作上,她最怕两件事,一是服侍上司,二是管制下属。

她并非管理阶层人才。

“看情形他想召你回美述职。”

“我不去。”

“真是孩子,你自己同他说吧。”

嘉扬无奈,只得走进胡自悦的办公室,刚想拨电话,它已经响起来。

“嘉扬,是妈妈,为甚么廿四小时听不到你声音?”

“呃。”

“妈妈急焦虑地等你,坐立不安,度日如年。”

可怜的妈妈,“你不去寻消遣?”

“咄,听完你声音,我自然会去吃喝玩乐。”

“是,我尽量准时。”

“有见你父亲吗?”

“我四处开会。”

“那女人呢?”

“甚么女人?”

“嘉扬,大可揭开天窗说亮话,他已把离婚协议书寄来。”

嘉扬沉默。

“你可叫他放心,我会如期签署文件。”

“妈妈”

“工作完毕,速速回家,嘉媛也自马达加斯加返来了,她得了黄热病,正在疗养。”

“病况可严重?”

“幸亏医药昌明,不过也吃了不少苦头,廿多岁的人竟长出白发来,开头还把病情瞒她妈。”

嘉扬作贼心虚,“妈妈,我还有事。”

“去吧。”挂了线。

电话铃又响起来。

“彭嘉扬?我是伊芬约翰森。”

“你好,久仰大名,如雷灌耳。”

“嘉扬,很高兴与你合作。”

“不客气。”

“嘉扬,请即乘机返纽约一天,我有话同你说。”

嘉扬不想被他像名信差般使来使去,这种事一开头就没完没了,她老实地说:“我染上砂眼,只怕美国海关不给我通过,需先治好了再说。”

那约翰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是否孙子兵法中的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嘉扬心想,你是哪一国的君王,不过是名主管耳,口气狂妄,典型美国作风。

口中只说:“是宋朝名将岳飞说的。”

“嘉扬,我看过你的片段,对,你的摄影师叫甚么名字?”

“麦可。”

“这人工夫还过得去,但是你,彭嘉扬,你才是明日之星,我被你的报道打动。”

嘉扬欢喜:“谢谢你,是珍伊娜把整个计画策划周详。”

“啊,珍伊娜,我正想同你说这个人。”

嘉扬的心提起来。

“珍伊娜表现大失水准,我们已决定把她的镜头全部删除,净以你为主角。”

甚么,嘉扬心中低呼,怎么可以这样做,这不等于在珍背脊插上一把刀吗?

“这件事你且莫向珍透露,这是管理层的决定,你们归队后我自然告诉她。”

“可是…”

“嘉扬,这是你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好好把握多多出镜,记住,纪录片剪辑后你是主角。”

嘉扬心都寒了。



  







这双手虽然小六





“好好与彼得合作。”

“他叫麦可。”

“Whatever。”

他挂断电话。

嘉扬捧头发呆。

这样,算不算出卖伙伴?她由珍自小城小电视台发掘出来,结果,节目尚未播出,她已甩掉珍自立门户,道义上仿佛说不过去,可是,又有甚么更好的办法?呵,盲拳打死了老师傅。

胡自悦进来问:“嘉扬,甚么事,脸色都阴沉了。”

“是吗,看得出来?”

胡自悦微笑。

“唉,但愿我可以学得深沉一点。”

“何必学狐狸?”

“脸色变幻太速,是无修养表现。”

胡自悦说:“你年轻,没城府。”

“请替我好好照顾珍伊娜。”

“那还用说。”

晚上,嘉扬双眼炙痛得不能入睡。

大清早,麦可过来说:“珍想出院。”

嘉扬说:“她立定了心思,谁也改变不了。”

“我享了好几天福,阿连我的卡其军裤都熨得笔挺,我替她拍了好些照片送她答谢。”

嘉扬微笑。

“来,让我拍摄你的红眼睛。”

“去你的。”

“嘉扬,还记得你曾讨厌害怕我吗?”

“那是我童年的臭事,少不更事,请多多包涵。”

麦可的镜头对嘉扬,她开始介绍四合院的结构、天井中假山与花树,以及负责洗熨的刘妈。

工人捧出菜肉云吞,嘉扬又笑说:“意大利的马可勃罗把华人的食带返祖家:比萨是烧饼,诺其是猫耳朵,史毕其蒂是细,列维奥利是云吞……真亏他们,就差没粢饭油条。”

接,她感慨地说:“我从来没有回过家乡,我的中文,在加拿大学习,可是,家乡一切,无比亲切,感觉如种在心底血。”

麦可放下摄影机,“不知怎地,很普通的话自彭嘉扬口中说出,也变得十分动人。”

“哪哪。”

“这这。”麦可也笑。

这时,身后传来一把声音:“甚么事那么高兴,也不等我。”

是珍伊娜由小王搀扶回来了。

嘉扬心底无比内疚,目光几乎不敢接触珍,只说:“兰州来了哈蜜瓜,我切一个给你吃。”

珍坐下来,叹口气,“在这享惯了福,再也走不动。”

嘉扬说:“T。S。艾略脱的诗《朝圣者之旅》中三皇艰苦上路,去寻找基督,梦中看到穿丝衣的少女捧来冰果,无限惆怅。”

珍颓然,“真的,这么辛苦,为甚么呢。”

嘉扬感慨,“悲惨事还在后头,最终三皇赶到看基督出世,返到祖家,却又不再甘心平凡逸乐生活。”

“这不是在说我们吗?”

连麦可都放下摄影机。

嘉扬连忙说:“来来来,吃云吞。”

麦可赞不绝口,“意人哪比得上,中国云吞皮子是活的,自己会钻进喉咙,几乎连舌头也带了去。”

嘉扬大笑。

珍伊娜说:“下一站,我们去曼谷。”

嘉扬摇手,“我不去我不去,那真是穷女的人间炼狱。”

麦可加一句:“纽约何尝不是,处处一样。”

“可是,在西方,多多少少有点自甘堕落,不似她们,由父母亲手卖落淫窟。”

珍说:“我去年曾经拍摄一些片段,或者可取出应用。”

“对,”嘉扬说:“那样最好。”

“我已无斗志。”

嘉扬安慰她:“在病中自然消沉,康复后看法就不相同。”讲完之后,才发觉自己有多虚伪,吓得掩住了嘴。

下午,特效药生效,嘉扬的双眼好了许多。

麦可叫嘉扬带去买工艺品,嘉扬知道他有话要说。

“珍说明日去韩国,她带队从来毋须征队友意见。”

嘉扬不出声。

“约翰森同你说了甚么?”

嘉扬无奈地摊摊手。

“可是要摔甩珍伊娜?”

嘉扬急得瞪眼。

“意料中事,我作为观众,也情愿看彭嘉扬,管理层预备捧红你。”

“我…”

“别难过,形势如此,与你无尤,受迫女性这种题材已有多人做过,并无新意,可是你的面孔与观点确实清新可喜。”

嘉扬重重叹一口气。

麦可接说:“社会便是这样,压榨年轻人才干,直至干瘪,然后,弃如败履,再去选拔新人,嘉扬,记住,有一日老板前来求你,非漫天讨价不可……名字与薪酬都要排第一,机会一失,徒呼荷荷。”

嘉扬低声说:“是,我会记住。”

麦可笑了,“还有,约翰森著名好色。”

“哟,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不会骚扰同事吧。”

“不过,选择多多,他未必会勉强你。”

“或许,他只喜欢金发女郎。”

“刚相反,他是达赖喇嘛的信徒,平日练气功,女友都有一把漆黑亮丽的头发。”

“明白。”

“那么,请陪我到市集买一块翡翠,让我带回去送朋友。”

嘉扬笑,“在市集买几百元一件的玉器,只怕不是真货。”

麦可却有智能:“心意属真便可。”

他们蹲在地摊上讨价还价,档主何等精灵,一看便知是羊牯,只把次等货色取出给他们看。

终于选了一件雕花卷,落实三百大元,嘉扬看中一只滑石猴子,十元成交。

“在这,买的过程比真实货物有趣。”

麦可说:“我一直想拍摄世界跳蚤市场实况。”

嘉扬兴奋地说:“如果去巴黎的奥普市场就好了。”

“你也喜欢该处?”

“我可以整年住在那。”

嘉扬眼疾未愈,又不顾一切不怕肠胃出毛病在街上买刨冰吃。

说说笑笑回去,珍伊娜叉腰如训他俩:“到甚么地方玩去了,都不用做事啦。”

两人连忙唯唯诺诺,静心听。

“明晨我们不去汉城改去东京。”

麦可好不失望,“为甚么?”看情形有女友在那,呵,或许就是那块假玉的未来主人。

“我已联络到日本储妃雅子大学时期的室友,该位女士愿意接受访问。”

又一个卖友求荣的故事,太多人喜欢讲话。

“该位女士只在东京逗留三天,愿意拨时间给我们。”

珍返回房去部署。

嘉扬吐吐舌头。

麦可沮丧地说:“我喜欢韩国,我爱煞女子永远跟在男子后边距离三步的习惯,你叫她,她又听得见,可是,她又不会争先恐后,真是美德。”

嘉扬一听,气得说不出话来,扑上去说:“打死你这种不尊重女权的小男人。”

二人在大厅中追逐,麦可乐不可支,笑声震屋瓦。

珍伊娜开门出来,“嘘。”

黑麦可心想:怪不得人人喜欢轻松活泼的嘉扬,珍不明白一个人总得有下班的时候,岂可能廿四小时绷紧神经。

他们向彭念祖告别。

胡自悦说:“彭先生到台北去了,我替你们饯行。”

嘉扬说:“不用了,都快吃撑,况且,时间已急。”

“嘉扬,这次与你相会,十分高兴。”

“彼此彼此。”

胡自悦与小周小王送他们到飞机场,送上糕点红包。

忽然之间她泪盈于睫。

“为甚么?”嘉扬轻轻问她。

胡自悦没答,“记得滴眼药水。”诸人一再道谢告别。

在候机楼嘉扬拨电话回家,麦可对牢她拍摄。

有人来接电话,听到是嘉扬,笑嘻嘻问:“你猜我是谁?”

本来这个问题最无聊,可是嘉扬一听大喜,“嘉媛,是你,你的猴子怎么了?”

“利马猿不是猴子。”

“好了好了,生物学家,身体如何?”

“大致上复元,只是累。”

“我妈呢?”

“某时装公司大减价,她去抢购。”

多好,嘉扬反而放心,子女最怕母亲痴心一片等电话,男人最怕妻子晚上等门,都是压力。

“你有无固定男友?”

“尚无,你呢?”

嘉扬答:“哪有空。”

“嘉维找我做伴娘呢。”

“好呀,届时见,对不起,我要上飞机去,就此打住。”

在飞机上,珍伊娜呻吟。

嘉扬担心,“你挺得住吗?”

“伤口有点痛。”

她叫侍应生送酒过来,喝一大口,又一大口。

嘉扬急把杯子抢过,“你还喝,想送命乎。”

麦可看珍摇摇头,轻声说:“当年这种小病哪难得倒她。”

岁月不饶人,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珍已沉沉睡去。

嘉扬无限感慨,老兵只能战死沙场,回家?已经无家可归。

麦可轻轻说:“其实,你大可访问胡自悦,她是一个好故事。”

“咄,她锦衣美食,岂是我们访问对象。”

麦可说:“受压迫女性是不受尊重,地位被贬低的女性,有时与经济情况无关。”

嘉扬又想到母亲。

“你说得对。”

“没想到黑人也有脑袋吧。”

嘉扬答:“确实意外,是几时的事?”

麦可也够捉狭,“在华人开始随地吐痰的时候。”

“呵,我们瞄得很准,当心一口吐到你脸上。”

麦可问:“一定要彼此侮辱吗?”

“有关国体,寸土必争。”

麦可笑了。

珍醒来,“麦可你不觉最近笑得太多太响?”

麦可噤声。

幸亏珍转个身又睡去。

麦可又问:“有人在彼岸等你?”

“妈妈等我回去做哥哥伴娘。”

“无男友?”

“真难找,大部分肤浅,又有许多是书呆子,有些家境太好,又有些太差。”

“一定要黄皮肤吧。”

嘉扬点点头,“我答应过母亲。”

珍忽然又搭腔:“麦可,这一切与你何关?”

原来她甚么都听到。

抵达东京,候车时已有娇小的东洋女与麦可搭讪,知道他是摄影记者更加笑得像一朵花,问他在哪家酒店下榻,又送上电话号码。

嘉扬在一旁骇笑,这比港台女性的胆色又胜多多,东洋一切抄袭自中华及西洋,煞有介事,织成一块华丽的百家布,披在自家身上,连大胆开放都学得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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