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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多情剑客无情剑-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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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孝仪竟似已被逼得透不过气来。 
游龙生冷笑着又道:尊仆的这种招式,倒的确少见得很。 
李寻欢道:哦? 
游龙生道:他每招发出,好像都准备先挨别人一拳,这种拳法倒实在令人有些看不懂。 
李寻欢淡淡道:其实这道理也简单得很。 
游龙生道:哦? 
李寻欢道:只因别人打他一拳,他根本不在乎,他若打别人一拳,那人只怕就吃不消了。 
游龙生脸色变了变,还未说话,突听一人怒吼道:好个狗仗人势的奴才,竟敢以下犯上,待老夫来教训教训你! 
吼声中,赵正义已飞也似地赶来。 
他正想向那大汉扑过去,突听李寻欢冷冷道:若有人想以二对一,以多欺少,在下的飞刀只好出手! 
赵正义身形立刻顿住,再也不敢伸出一拳,大怒道:你带来的奴才以下犯上,你非但不管教他,反而还来助长他的气焰,你以为江湖中已没有公道了么? 
李寻欢淡淡道:什么叫江湖公道?难道两个打一个才算是公道? 
赵正义厉声道:你要知道这不是比武较技,而是替你管教奴才! 
李寻欢道:他一向用不着别人管教,但赵大爷若是也想和他过过招,不妨就将秦三爷换下来,自己上去动手。 
赵正义怒:他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动手! 
李寻欢悠然道:他的确不是东西,他是人。 
他望着赵正义笑了笑,道:赵大爷你难道是东西? 
赵正义脸上一阵青一阵黄,鼻子都似已气歪了。 
到了这种时候,龙啸云也不能不说话了,但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震,两拳相击,秦孝仪的人已几? 
乎被震得飞了出去,踉呛着跌倒在地。 
赵正义和龙啸云双双抢过去扶起了他,大汉厉声道:还有谁想教训我的,请出手吧。 
游龙生负手冷笑道:看来今日主子非但教训不了奴才,奴才反而要教训主子了。 
只见秦孝仪喘息着在赵正义耳畔说了几句话,赵正义忽然长身而起,目光灼灼,瞪着那大汉道:想不到朋友你居然一身江湖罕见的横练功夫,连老夫都小看了你,难怪三爷一时不察,要被你暗算了。 
大汉冷笑道:你们若败了,就是受人暗算,我若败了,就是学艺不精,这道理我早已明白得很,你不说也罢。 
赵正义怒道:姓铁的,老夫念你是条汉子,有心保全你,你休想不知好歹。 
大汉脸色变了变,昂然道:铁某没有赵大爷保住,也活到现在了,正觉得已活得有些不耐烦,赵大爷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赵正义瞪着他,眼睛里似已冒出火来,冷笑,很好 
他一连说了五六句很好,扶起秦孝仪就走。 
龙啸云抢先一步,赔笑道:各位有话好说,又何必 
秦孝仪仰天打了个哈哈,惨笑道:我父子两人俱已栽在这里,还有什么好说的! 
龙啸云后退一步,垂下了头,不住擦汗,等他再抬起头时,秦孝仪和赵正义已走得很远了。 
李寻欢长叹道:大哥,我一回来,就为你惹了这么多麻烦,我早知 
龙啸云忽然大笑道:兄弟,别说这种话,咱们弟兄儿时怕过麻烦。 
李寻欢勉强一笑,道:兄弟,可是,我也知道大哥你很为难 
龙啸云笑道:兄弟,你用不着顾忌我,无论你怎么做,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李寻欢胸中一阵热血上涌,热泪几乎已夺眶而出。 
龙啸云瞧了那大汉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临时却改口道:天已快亮了,梅花盗今天晚上想必已不会再来,你们旅途劳顿,还是早些下来吧。 
李寻欢道:是 
龙啸云道:我已叫人将听竹轩替你打扫干净了,但你若还是想住在老地方,我可以请仙儿暂时搬去和诗音一块儿住。 
李寻欢道:用不着,听竹轩就很好。 
龙啸云又瞧了那大汉一眼,但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不过面上已不禁露出了忧郁之色,显得心事重重。 
风吹着竹林,宛如浪涛。 
夜半听竹,纵然很快乐的人也会觉得凄凉萧索,何况一别十余年,返来时心事已成灰的李寻欢呢? 
一灯如豆,灯光下看来,他眼角的皱纹似更深了。 
大汉黯然危坐,正也是心事如潮,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嗄声道: 
少爷,我恐怕已不得不走了。 
李寻欢动容道:你要走?你也要走? 
大汉黯然道:我身受少爷你们父子的大恩,本来已决心以这劫后的残生来报答少爷的恩情,可是现在 
静夜中,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马嘶。 
大汉凄笑道:赵正义他们显然已看出了我的来历,现在只握已去通知我的仇家,我本已未将生死放在心上,倒也不怕他们,可是 
李寻欢道:可是你却怕连累了我,是吗? 
大汉叹叹道:我也知道少爷你不是怕被连累的人,可是十八年前的那段公案,其中曲折本是在我,我怎么能让少爷陪着我一起受人耻骂。 
李寻欢默然半晌,长叹道:那是你一时的无心之失,这十八年来,你受的苦已是足够弥补了,他们也不能逼人太甚。 
大汉惨笑道:少爷你虽然这么想,但别人却不会这么想,江湖中的血债,一定要用血才能洗得清的! 
他不等李寻欢说话,接着又道:何况,我还要去看看那位梅二先生,他负伤后一怒而去,是否能走得远,还说不定,无论如何,他总是冲着我们才来的。 
李寻欢沉默了很久很久,才黯然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大汉长叹道:现在我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可是 
他忽然一笑,道:可是我绝不会走得很远的,每到风清月白的晚上,我说不定还会携酒而来,找少爷你共谋一醉。 
李寻欢霍然长身而起,道:一言为定? 
大汉道:一言为定! 
两人目光相对,都已不觉热泪盈眶,于是两都扭过了头--英雄们的别离,有时竟比小儿女 的分离更令人断肠,因为他们纵有满怀别绪,只是谁也不愿说出口来。 
李寻欢只是淡淡道:你要走,我也不拦你,但你总得让我送你一程。 
长街如洗,积雪昨夜已被扫在道旁。 
一块块粗糙的青石板,在熹微的晨光中看来,仿佛一块青玉,远处已有市声传来,大地已渐渐苏醒。 
但天色还是暗得很,看来今天还是不会有阳光。 
这条街也静得很,虽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鸡啼和李寻欢的咳嗽声,却还是打不开这令人窒息的静寂。 
大汉忽然停了脚步,勉强笑着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少爷你--你还是回去吧。 
李寻欢又走了几步,才缓缓停下,望着长街尽头一侏孤独的枯树,痴痴地出了半天神,终于缓缓转回身,道:好,我回去,你-你多多保重。 
大汉点了点头,嗄声道:少爷你自己也多多保重了。 
他不再去望李寻欢,低头头自李寻欢身旁走过去,走出了十几步,忽又停下,转身道:少爷你若是没有别的事,还是在这里嘧焙虬桑蘼绾危??笠?娜肥翘鹾煤鹤樱门笥选? 
李寻欢仰天叹道:得友能如龙啸云,去复何恨! 
大汉道:少爷若已决定住下,说不定我很快就会回来找少爷的。 
李寻欢笑了笑,道:也许我会住下来的,反正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他果然在笑着 ,但笑得却是那么。 
大汉骤然转身,咬紧牙关大步冲了出去。 
天色渐明,雪意也越来越浓了。 
死灰色的苍穹,沉重得似已将压了下来,可是大汉的心情却比这天色更灰黯、更沉重。 
无论他是为了什么而逃的,总之他现在又要开始重度那无穷无尽的逃生生活了,他已和李寻欢逃亡了十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逃亡生活的痛苦,那就像一场梦,却永远没有醒来的时候。 
但在那十年中,至少还有李寻欢和他在一起,他还有个人可以照顾,他的心情至少还有寄托。 
而现在,他却已完全孤独。 
他若是个懦夫,也许反而不会逃,因为他知道世上绝没有任何事比这种孤独的逃亡生活更痛苦。 
甚至连死亡都没有! 
那种绝望的孤独,实在能逼得人发疯。 
但他却非逃不可,眼看李 欠似乎又可以安定下来,他只有走,他无论忍受任何痛苦也不能连累了李寻欢。 
理在,他本该静下来仔细想一想今后的去向, 他却不敢让自己静下来,他要往人最多的地方走。 
他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走了多远,忽然发现已到了一个菜场里,他自己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他这一生中,也不知到过多少种地方,上至世家大族的私邸,下至贩夫走卒住的大杂院,上至千金小姐的闺阁,下至花几十枚大钱就可以住一夜的土嫖馆。最冷的地方他到过--可以把人鼻子都冻掉的黑龙江;最热的地方他到过--把鸡蛋放在地上就可以烤熟的吐鲁番。 
他曾在泰山绝顶看宵日出,也曾在无人的海滩上看宵日出,他曾经被钱塘的飞潮打得全身湿透,也曾大漠上的烈日晒得嘴唇干裂,他甚至在荒山中和远未开化的土人一起吃过血淋的生肉。 
可是到菜场来,这倒还是他平生第一次经历。 
在冬天的早上,世上只怕再也不会有比菜场人更多、更热×的地方了,无论谁走到这里都再也不会觉得孤独寂寞。 
这里有抱着孩子的妇人,带着拐杖的老妪,满身油腻的厨子,满头刨花油香气的俏头 
各式各样不同的人,都提着菜篮在他身旁挤来挤去,和卖菜的村妇、卖肉的屠夫为了一文钱争得面红耳赤。 
空气中充满了鱼肉的腥气、炸油条的油烟气、大白菜的泥土气,还有鸡鸭身上发出的那种说不出的骚臭气。 
突听前面一人直着嗓子吼道:买肉买肉,买新鲜的肉 
这声音刚响起来,就被一阵惊呼打断了。 
接着,前面的人都惊呼向后退了回来,大人们一个个脸如死灰,孩子们更是哭得上气接不了下气。 
后面的人纷纷在问道:什么事?什么事这样大惊小怪的? 
从前面逃回来的人喘息着道:有人在卖肉。 
后面的人笑了道:这里至少有几十个人在卖肉,有什么害怕的? 
前面的人喘息着气道:但这人卖的肉却不同,他卖的是人肉。 
有这种怪事发生,谁还肯走呢? 
大汉皱了皱眉,分开人群走过去。 
他脸上也立刻变了颜色,看来竟似比任何人都吃惊。 
最大的一家肉案旁系着招牌,上面写着:黄牛白羊,现杀现卖。 
肉案后面站着个又高又大又胖的独眼妇人,手里拿着柄车轮般大小的剁骨刀,满脸都是横肉,一条刀疤自戴着黑眼罩的右眼角直划到嘴角,不笑时看来也仿佛带着三分诡秘的狞笑,看来活像是凶神下凡,哪里像是个女人。 
肉案上摆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人身上的衣服已被剥光,露出了一身苍白得可怜的皮肤,一条条肋骨,不停地发着抖,用两条枯瘦的手臂抱着头,缩着头伏在肉案上,除了皮包着骨头之外,简直连一两肉都没有。 
独眼妇人左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右手高举着剁骨刀,独眼里凶光闪闪,充满了怨毒之意,也充满了杀机。 
独眼妇人瞪了大汉几眼,才狞笑着道:大爷可是来买肉的么? 
大汉似已呆住了,全未听到她在说什么。 
独眼妇人格格笑道:货卖识家,我早就知道这块肥羊肉除了大爷你之外,别人绝不会买,所以我早就在这里等着大爷你来了。 
大汉这才长长叹出口气,苦笑道:多年不见,大嫂你何苦-- 
独眼妇人忽然呸的一声,一口痰弹丸似地飞出动,不偏不倚,正吐在大汉的脸上。 
那妇人已怒吼着道:大嫂?谁是你这卖友求荣的畜生的大嫂!你若再叫钱声大,我就先把你舌头割下来。 
大汉脸上阵青阵白,竟不敢还嘴。 
妇人冷笑道:你出卖了翁天杰,这些年来想必已大富大贵,发了大财的人,难道连几斤肉都舍不得买吗? 
她忽然一把揪起了肉案上那人的头发,狞笑道:你若不买,我只好将他剁了喂狗! 
大汉抬头一瞧,失声道:梅二先生,是你? 
肉案上那人似已骇得完全麻木,只是直着眼发呆,口水不停在沿着嘴角往下流,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大汉嗄声道:我要买他整个人 
妇人厉声道:你若要买他整个人,你就得跟着我走! 
大汉咬了咬牙,道:好,我跟你走! 
妇人又瞪了他半晌,狞笑道:你乘乘地跟着我走,就算你聪明,我找了你十七年八月才将你找到,难道还会再让你跑了么? 
大汉仰天长叹了一声,道:我既已被你找到,也就不再瞳了! 
山麓下的坟堆旁,有间小小的木屋,也不知是哪家看坟人的住处,在这苦寒严冬中,连荒坟中的孤鬼只怕都已被冷得藏在棺材里不敢出来,看坟的人自然更不乱躲到哪里去了。 
但此刻,却有个人已在这屋里逗留了很久。 
这人就盘坐在地下,痴痴地望着这坛子在出神。 
这时他眼睛里充满了悲愤怨恨之色,痴痴地也不知在想什么,地上早已结了冰,他似也全不觉得冷。 
过了半晌,木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这人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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