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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萧十一郎-第3章

小说: 萧十一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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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怪的是那口棺材也不见了。
  这种地方难道也会有小偷来光顾?
  风四娘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这小偷倒也妙得很,什么不好偷,却来偷棺材,就算家里死了人,也不必到这里来……”
  她没有说完这句话,因为她突然发现飞大夫的身子在发抖,再看他的脸,竟已沁出了冷汗。
  风四娘立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皱眉问道:“你那口棺材里莫非有什么秘密?”
  飞大夫点了点头。
  风四娘道:“你绝不会是守财奴,自然不会把钱藏在棺材里,那么……”
  她眼睛突然亮了,道:“我知道了,你认为世上绝不会有人来偷你的棺材,所以就将你的医术和武功心法全都刻在棺材上,将来好陪你葬。”
  飞大夫点了点头,他似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风四娘叹了口气,道:“我真不明白,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自私,为什么不肯把自己学来的东西传授给别人……”
  话未说完,突然一阵喘息声响了起来,那阴阳怪气的应门童子回来了,正站在门口。
  可是他全身上下都已被鲜血染红,右臂也已被砍断,两眼发直瞪着飞大夫,以嘶哑的声音说出了四个宇。
  他—字一字道:“萧十一郎!”
  说完这句话他人巳倒下,左手里还紧紧抓住一只靴子,他抓得那么紧,竟连死也不肯放松。
  萧十一郎,又是萧十一郎!
  风四娘跺了跺脚,恨恨道:“想不到他——竟变成了这么样一个人,我从来也想不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飞大夫道:“这绝不是他做的事。”
  风四娘目光落在那双靴子上。
  靴子是用硝过的小牛皮制成的,手工很精细,还镶着珠花。非但规矩人绝不会穿这种靴子,江湖豪侠穿这种靴子的也不多。
  风四娘长长吐出口气,道:“他本来的确不穿这种靴子的,因鬼知道他现在已变成什么样子了。”
  飞大夫道:“萧十一郎永远不会变的。”
  风四娘虽然板着脸,目中却忍不住有了笑意,道:“这倒是怪事,他砍断了你的两条腿,你反而帮他说好话。”
  飞大夫道:“他堂堂正正地来找我,堂堂正正地伤了我,我知道他是个堂堂正正的人,绝不做鬼鬼祟祟的事。”
  风四娘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么样说来,你好像比我还了解他了?可是这孩子临死前为什么要说出他的名字呢?”
  飞大夫目光闪动,道:“这孩子不认得萧十一郎,但你却认得他的,你若追着那凶手,就可查出他是谁了。”
  风四娘失笑道:“说来说去,原来你是想要我去替你追贼。”
  飞大夫黯然垂下头望着自己的腿。
  风四娘眼中露出同情之色,道:“好,我就替你去追,但追不追得上,我就不敢说了,你总该知道我的轻功并不太高明。”
  飞大夫道:“那人背着口棺材必定走不快的,否则这孩子就不至于死了,这孩子想必已追上了那人,而且还抱住了他的腿。”
  风四娘咬着嘴唇,喃喃道:“他为何要冒十一郎的名?为何要杀这孩子?否则就算偷了几百口棺材,我也绝不会去追他的。”
  冷月,荒山,风很急。
  风四娘是一向不愿迎着急风施展轻功,因为她怕风吹在脸上,会吹皱了她脸上的皮肤。
  现在她却在迎风飞掠,这倒不是因为她想快些追上凶手,而是想藉这脸面的冷风吹散她心上的人影。
  她第一次见到萧十一郎的时候他还是个大孩子,正精光赤着上身,想迎着势如雷霆的急流,冲上龙秋瀑布。
  他试了一次又一次,有次他几乎已成功,却又被瀑布打了下来,撞在石头上,撞得头破血流。他连伤口都没有包扎,咬着牙又往上冲;这一次他终于爬上了巅蜂,站在峰头拍手大笑。
  从那一次起,风四娘心头就有了萧十一郎的影子。
  无论多么急的风,也吹不散这影子。
  风四娘咬着嘴唇,咬得很疼;她从不愿想到他,但人类的悲哀就是每个人都会常常想到自己最不愿想到的事。
  地上有个人的影子,正在随风摇荡。
  风四娘满腹心事根本没瞧见。她垂首急行,忽然间看到一张脸,这张脸头朝下,脚朝上,一双满布血丝的眼睛几乎已凸了出来,正一瞬一瞬地瞪着风四娘,那模样真是说不出的可怕。
  无论胆子多么大的人,骤然见到这张脸,也难免要吓一跳;风四娘大骇之下,退后三步,抬起头。
  见这人被倒吊在树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风四娘刚想用乎探探他的鼻息,这人的眼珠子已转动起来,喉咙里“格格”的直响,像是想说什么。
  风四娘道:“你是不是中了别人的暗算?”
  那人想点头也没法子,只好眨了眨眼睛,嘎声道:“是强盗—强盗—”风四娘道:“你遇着了强盗?”
  那人又眨眨眼睛。
  他年纪并不大,脸上长满了青渗渗的胡碴子,身上穿的衣服虽很华丽,但看起来还是满脸凶相。
  风四娘笑道:“我看你自己倒有些像强盗,我若救了你,就不定反被你抢上一票。”
  那人双目露出了凶光,却还是陪着笑道:“只要姑娘肯出手相救,我必有重谢。”
  风四娘道:“你既已被强盗抢了,还能用什么来谢我?”
  那人说不出话了,头上直冒冷汗。
  风四娘笑了笑,道:“我怎么看你这人都不像好东西,但我却也不能见死不救。”
  那人大喜道:“谢谢—谢谢—”风四娘笑道:“我也不要你谢我,只要我救了你后,你莫要在我身上打歪主意就好了。”
  那人还是不停地谢谢。但一双眼晴已盯在风四娘高耸的胸膛上,风四娘倒也并不太生气,因为她知道男人大多数都是这种轻骨头。
  她掠上树正想解开绳索,忽然发现这人被绳索套住的一只脚只穿着布袜,没有穿靴子,上面还染着斑斑血迹。
  再看他另一只脚,却穿着只皮靴。
  小牛皮的靴子上,镀着很精致的珠花!
  风四娘呆住了。
  只听那人道:“姑娘既已答应相救,为什么还不动手?”
  风四娘眼殊一转,道:“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不那人道:”有什么不妥?“
  风四娘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做事不能不分外仔细。现在半夜三更的,四下又没有人,我救了你之后,你万一要是——要是起了邪心,我怎么办?”
  那人勉强笑道:“姑娘请放心,我绝不是个坏人,何况,瞧姑娘所施展上树的身法,也绝不是好欺负的。”
  风四娘道:“但我还是小心些好,总得先问你几件事。”
  那人显然已有些不耐,嘎声道:“你要问什么?”
  风四娘道:“不知道你贵姓呀?是从哪里来的?”
  那人迟疑着道:“我姓萧,从口北来的。”
  风四娘道:“害你的那强盗,是个怎样的人?”
  那人叹了气,道:“不瞒姑娘说,我连他人影都没有看见,就已被他吊了起来。”
  风四娘皱了皱眉,道:“你偷来的那口棺材呢?也被他黑吃黑了么?”
  那人面色骤然大变,却勉强笑道:“什么棺材?姑娘说的话,我完全不懂。”
  风四娘忽然跳下去,“劈劈拍拍”给了他七八个耳刮子,打得他脸也肿了,牙齿也掉了,顺着嘴角直流血,大怒道:“我正要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偷飞大夫的棺材?是谁主使你来的?假冒十一郎的名是何用心?”
  那人就好像被砍了两刀,一张脸全都扭曲了起来,目中露出了凶光瞪着风四娘,牙齿咬得“格格”直响。“
  风四娘悠然道:“你不肯说,是不是?好,那么我告诉你我就是风四娘,落在我手上的人,没有一个能不说实话的。”
  那入这才露出恐怖之色,失声道:“风四娘,原来你就是那风四娘。”
  风四娘道:“你既然听过我的名字,总该知道我说的话不假。”
  那人长长叹了曰气,喃喃道:“想不到今日竟遇上了你这女妖怪,好,好,好,好—”说到第四个“好”宇,他突然一咬牙。
  风四娘目光一闪,立刻想去挟他的下颚,但已来不及了,只见这人眼睛一翻,脸已发黑,嘴角露出诡秘的微笑,眼睛凸了出来,瞪着风四娘嘶声道:“你现在还有法子让我说话么?”
  这人竟宁可吞药自尽,也不肯说出自己的来历。显然是怕活着回去后,受的罪比死还难受。
  风四娘跺了跺脚,冷笑道:“你死了也好,反正你说不说都和我全无关系。”
  她心里只有一件事。
  将这凶手吊起来的人是谁呢?那口棺材到哪里去了?
  棺材赫然已回到飞大夫的墓室中了。
  这口棺材难道自己会走回来?
  风四娘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步蹿了过去,大声道:“棺材怎会回来的?”
  飞大夫笑了笑道:“自然是有人送回来的。”
  风四梁道:“是谁?”
  飞大夫笑得似乎很神秘,缓缓道:“萧十一郎!”
  风四娘跺了跺脚,恨恨道:“萧十一郎?又是他!原来那人就是被他吊起来的!奇怪他为何不迫问那人的来历呢?”
  飞大夫淡谈道,“他知道,有些人的来历是问也问不出的!”
  风四娘怒道:“那么他为何还要将那人留在那里?难道是故意留给我的吗?”
  飞大夫笑而不语。
  风四娘目光四扫,道:“他的人呢?”
  飞大夫道:“走了。”
  风四娘瞪眼道:“他既然知道我在这里,为何不等我?”
  飞大夫道:“他说你不愿见他,他只好走了。”
  风四娘咬着嘴唇,冷笑道:“不错,我一见这人就有气……他到哪里去了呢?”
  飞大夫微笑道:“你既不愿见他,又何必问他到哪里去了?”
  风四娘楞了半晌,突然飞起一脚,将桌子踢翻。大声道:“你这老狐狸,我希望他再来砍断你的双手!”
  话末说完,人已飞一般奔了出去。
  飞大夫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三十多岁的女人还像个孩子,这倒也真是怪事——”
  第三章 夜半歌声
  竹叶青盛在绿瓷杯里,看来就像是一大块透明的翡翠。
  明月冰盘般高挂在天上,月已圆,人呢?
  风四娘脸红红的,似已有了酒意,月光自窗外照进来,她拾起头望见了明月,心里骤然一惊。
  “今天莫非已是十五了?”
  七月十五,是她的生日。过了今天,她可就要加一岁。
  “三十四”!这是个多么可怕的数字。
  她十五大岁的时候,曾经想:一个女人若是活到三十多,再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如十一月里的残菊,只有等着凋零。
  可是她自己现在也不知觉到了三十四了,她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信,岁月为何如此无情?
  墙角有面铜镜,她痴痴的望着镜中的人影。
  镜中的人看来还是那么年轻,甚至笑起来眼角都没有皱纹,谁也不相信这已是三十四岁的女人。
  可是,她虽能骗过别人的眼睛,却骗不过自己。
  她扭转身,满满地倒了一杯酒,月光将她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她心里忽然想起了两句诗,“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她以前从来也末感觉到这句诗意境的凄凉。
  门外隐隐传来孩子的哭声。
  以前她最讨厌孩子的哭声,可是现在她多么想要一个孩子!她多么希望听到自己孩子的哭声。
  月光照着她的脸,她脸上哪里来的泪光?
  最近这些年来她曾经有几次想随随便便找个男人嫁了,可是她不能,她看到大多数男人都会觉得很恶心。
  青春就这样消逝,再过几年,以前她觉得恶心的男人只怕也不会要她了,唉,三十四岁的女人门外又传来一阵男人的大笑声。笑声很粗豪,还带着醉意。
  “这会是个怎么样的男人?”
  这男人一定很粗鲁、很丑、满身都是酒臭。
  但现在,这男人若是闯进来求她嫁给他,她说不定都会答应——一个女人到了三十四,对男人的选择是不是就不会像二十岁时那么苛刻了?风四娘在心里问着自己,嘴角不禁露出凄凉的微笑。
  夜已渐深,门外各种声音都已消寂。
  远处传来零落的更鼓声,听来是那么的单调,但人的生命却已在这种单调的更鼓声中一分分消逝。
  “该睡了。”
  风四娘站了起来,刚想去掩窗子,晚风中突然飘来一阵歌声,这凄凉而又悲壮的歌声听起来竟是那么熟悉。
  萧十一郎!
  她记得每次见到萧十一郎时,他嘴里都在低低哼着这相同的曲调,那时,他神情就会变得说不出的萧索。
  风四娘心里觉一阵热意上涌,再也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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