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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萧十一郎-第21章

小说: 萧十一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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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十一郎道:“她为什么要怕我?我这人难道很可怕吗?”沈璧君叹道:“可怕的只是那些伪君子,我实在看错人了,也错怪了你。”
  萧十—郎冷冷道:“像你这种人,本就不该出来走江湖的。”他站了起来,翻开窗子,冷冷接着道:“你懂的事太少,说的话却太多。”
  窗外静得很。
  周围几百里之内,只怕再也找不出生意比这里更冷清的客栈了——严格说来,这地方根本还不够资格称为“客钱”。
  小院里连灯火都没有。
  幸好天上还有星星,衬着窗外的夜色与星光,站在窗口的萧十一郎就显得更孤独、更寂寞、他嘴里又在低低地哼着那首歌。
  沈璧君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就好像一只失了群的孤雁,在风雨中忽然看到一棵大树似的,心里觉得忽然安定了下来。
  现在他无论说什么话,她都不会生气了。
  过了很久,她才低低地问道:“你哼的是什么歌?”
  萧十一郎没有说话。
  又过了很久,沈璧君忽然自已笑了,道:“你说奇怪不奇怪,有人居然认为你是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道:“哦?”
  沈璧君道:“但我却知道你绝不是萧十一郎,因为你不像是个凶恶的人。”
  萧十一郎没有回头,淡淡道:“萧十一郎是个很凶恶的人吗?”
  沈璧君道:“你难道从未听说过他做的那些事吗?”
  萧十一郎沉默了半晌,道:“你对他做的事难道知道得很多?”
  沈璧君恨恨道:“我只要知道一件就够了,他做的事无论哪一件都该砍头”萧十一郎又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你想砍他的头?”
  沈璧君道:“我若能遇见他,绝不会让他活下去害人!”
  萧十一郎冷笑了一声,道:“你若遇见他,活不下去的只怕是你自己吧!”
  沈璧君的脸红了。
  就在这时,突听一阵脚步响,手提灯笼的店小二,领着个青衣皂帽、家丁打扮的老人走了过来。
  两人走到小院中央就停住了脚步,店小二往窗子这边指了指。青衣老人打量着站在窗口的萧十一郎,陪着笑道:“借问大哥,连家的少夫人可是住在这里么?”
  一听到这声音,沈璧君的眼睛忽然亮了,高声道:“是沈义吗?我就在这里,快进来。”
  这青衣人正是沈家庆的庄丁沈义,他家世世代代在沈家为奴;沈璧君还未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沈家了。
  他听到沈璧君的声音,再也不理会萧十一郎,三脚两步就奔了过来,推门而入,急忙拜倒在床前,黯然道:“老奴不知小姐在这里受苦,迎接来迟,还望小姐恕罪。”
  沈璧君又惊又喜,道:“你来了就好,太夫人呢?她老人家可好?”
  沈义道:“小姐遇难的消息,早已传遍江湖,太夫人知道后,立刻令老奴等四处打听。今日才偶然听到这里的店伙说,他们这里有位女客人,病得很重,可是长得却如同天仙一样,老奴立刻就猜到他说的可能就是小姐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好在苍天有眼,总算让老奴找到小姐了,太夫人若是知道,也必定欢喜得很……。”
  说着说着,他自己也似欢喜得流下泪来。
  沈璧君更是欢喜得连话都已说不出来。
  沈义揉了揉眼睛,道:“小姐的伤势不要紧吧?”
  沈璧君点了点头,道:“现在已好多了。”
  沈义道:“既是如此,就请小姐快回去吧!也免得太夫人担心。”
  沈璧君眼睛望着一直冷冷站在那边的萧十一郎,迟疑着道:“现在——不会太晚了么?”
  沈义笑道:“秋天的日子较短,其实此刻刚到戌时,何况老奴早巳为小姐备好了车马。”
  沈璧君又望了萧十一郎一眼。
  沈义似乎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个人,陪着笑问道:“这位公子大爷……”
  沈璧君道:“这位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快去为我叩谢他的大恩。”
  沈义立刻走过去,伏地拜倒,道:“多谢公子相救之恩,沈家庄上上下下感同身受。”
  萧十一郎冷冷地望着他,道:“你是沈家庄的人?”
  沈义笑道:“老奴侍候太夫人已有四十多年了,公子……。”
  他话还未说完,萧十一郎突然一把将他从地上揪了起来,左右开弓,正正反反给了他十几个耳光。
  沈义满嘴牙都被打落,连叫都叫不出。
  沈璧君大惊道:“你这是干什么?他的确是我们家的人,你为什么要如此对他?”
  萧十一郎也不理她,提着沈义就从窗口抛了出去,冷冷通,“回去告诉要你来的人,叫他要来就自己来,我等着他!”
  沈义捂着嘴,含含糊糊地大叫:“是太夫人要我来的,你凭什么打人?”
  萧十一郎厉声道:“你这种人杀了也不过分,何况打?你若还不快滚,我就真的宰了你。”
  沈义这才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逃到院外又大骂起来。
  沈璧君脸上阵阵青白,显然也已气极了,勉强忍耐着道,“沈义在我们家工作了四十多年,始终忠心耿耿,你难道认为他也是别人派来害我的吗?”
  萧十一郎没有说话。
  沈璧君道:“你救了我,我终生都感激,但你为什么一定要留我在这里呢?”
  萧十一郎冷冷道:“我并没这个意思。”
  他语声虽冷淡,但目中却已露出一种凄凉痛苦之色。
  沈璧君道:“那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虽极力控制,不愿失态,语气还是难免变得尖刻起来。
  萧十一郎提起双手,道:“你难道认为我对你有恶意?”
  沈璧君道:“你若对我没有恶意,就请你现在送我回去。”
  萧十一郎沉默了很久,长长吐出口气道:“现在还不行!”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忍住。
  沈璧君咬着嘴唇,道:“你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肯送我回去?”
  萧十一郎道:“也许再等三五天吧……”
  他忽然推开门走了出去。
  沈璧君大声道:“等一等,话还没有说完,你不能走。”
  但萧十一郎头也不回,已走得很远了。
  沈璧君气得手直抖。
  她心里本对萧十一郎有些歉疚,自己觉得自己实在应该好好补偿他、报答他,绝不能再伤害他了。
  但这人做的事却太奇怪、太令人怀疑。最气人的是,他心里似乎隐藏着许多事,却连一句也不肯说出来。
  桌子上还有萧十一郎喝剩下的大半壶酒。
  沈璧君只觉满心气恼,无可宣泄,拿起酒壶,一口气喝了下去。
  沈璧君并不常喝酒。
  像她这样的淑女,就算是赐酒,也是浅尝即止;她平生喝的酒加起来只怕也没有这一次喝得多。
  此刻这大半壶酒喝下去,她只觉一般热气由喉头涌下,肚子里就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着。
  但过不了多久,这团火就由肚子里移上头顶。
  没有喝过酒的人,永远不知道这种“移动”有多么奇妙。她的头脑,一下丁就变得空空洞桐,晕晕迷迷的。
  她的思想似平忽然变得敏锐起来,其实却什么也没有想。
  她平时一直在尽量控制着自己,尽量约束着自己,不要失态、不要失礼、不要做错事、不要说错话、不要得罪人……。
  但现在所有的束缚像是—下于全都解开了。
  平时她认为不重要的事,现在反而忽然变得非常重要起来。
  她晕晕迷迷地躺了一会儿,就想起了萧十一郎。
  “这人做的事实在太奇怪了,态度又暖昧;他为什么要将沈义赶走?为什么不肯送我回去?”
  她越想火气越大,简直片刻也忍耐不得。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非快些回去不可,越快越好。
  “他不肯送我回去,我难道不能让别人送我回去么?”
  她觉得自己这想法简直正确极了,简直连一时半刻都等不得,当下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大呼道:“店家……店小二……快来,快来。”
  她自己也想不到自己竟能发出这么大的呼声。
  那店伙好像忽然间就在她面前出现了,正在问她:“姑娘有什么吩咐?”
  沈璧君道:“快去替我雇辆车,我要回去,快,快。”
  店伙迟疑着,道:“现在只怕雇不到车子。”
  沈璧君道:“你去替我想法子,随你要多少钱我都出。”
  店伙还是在迟疑着,转过身道:“客官,真的要雇车吗?”
  沈璧君这才发觉萧十一郎就在他身后,火气一下子又冲了上来,大声道:“我要回去是我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要问他?”萧十一郎摇了摇头,道:“你喝醉了。”
  沈璧君道:“谁说我喝醉了,我喝这么点酒就会醉么?”
  她向那店伙挥了挥手,又道:“快去替我雇车,莫要理他,他自己才喝醉丁。”
  店伙望了望她,又望了望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摇了摇头。
  沈璧君叫了起来,道:“你不肯送我回去,为什么也不让我自己回去?你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要管我的事?”
  萧十一郎叹了口气,道:“你真醉了,好好歇着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不好?”
  沈璧君道:“不行,我现在就要走。”
  萧十一郎道:“你现在不能走。”
  沈璧君大怒,道:“你凭什么强迫我?你救过我,就想把我看成你的人了么?你再也休想,我根本不要你救,你若不放我走,不如杀了我吧!”
  她挣扎着,竟想向萧十一郎扑过去。
  只听“噗嗵”一声,她的人已从床上跌了下来。
  萧十一郎自然不得不去扶她,但他的手刚碰到她,沈璧君就又放声大叫起来,大叫道:“救命啊!这人是强盗,快去叫官兵来抓他……。”
  萧十一郎脸都气青了,正想放手,谁知沈璧君忽然重重一口咬夜他的手背上,血都被咬了出来。
  沈璧君居然会咬人,这真是谁也想不到的事。
  这一口是咬在萧十一郎手上,却无异咬在他心上。
  沈璧君喘息着道:“我本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原来你也和那些人一样,救我也是有企图的,原来你比他们还可恶!”
  萧十一郎慢慢地闭上眼睛,忽然转身走了出去。
  沈璧君只觉得自己这几句话说得精彩极了,居然能将这人骂走。平时她当然说不出这种话,但一喝了酒,“灵感”就来了,口才也来了。
  她决定以后一定要常常喝酒。
  她自然认为自己说的话一点也没有错,喝醉了的人总认为自己是天下最讲理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对极了,错的一定是别人。
  那店伙已看得呆了,还站在那里发楞。
  沈璧君喘息了半晌,忽然对他笑了笑。
  这一笑自然是表示她多么清醒,多么有理智。
  店伙也莫名其妙地随地笑了笑。
  沈璧君道:“那人可真不讲理,是不是?”
  店伙干咳了两声,道:“是,是是是。”
  沈璧君叹了口气,道:“我本不愿和这种人争吵的,但他实在太可恶了。”
  店伙拼命点头,道:“是是是。”
  沈璧君慢慢地点了点头,心里觉得很安慰,因为别人还是站在她这边的,这世上不讲理的人毕竟还不算太多。
  店伙却己悄悄移动脚步,准备开溜了。
  沈璧君忽然又道:“你知不知道大明湖旁边有个沈家庄?”
  店伙陪着笑道:“这周围几百里地的人,谁不知道沈家庄。”
  沈璧君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店伙摇了摇头,还是陪着笑道:“姑娘还是第一次照顾小店的生意,下次再来小人就认得了。”
  喝醉了的人,是人人都害怕的。这店伙虽早已就想溜之大吉了,却又不敢不敷衍着应付几句。
  沈璧君笑了,道:“告诉你,我就是沈家庄的沈姑娘,你若能在今天晚上送我回沈家庄,必定重重有赏。”
  店伙忽然呆住了,不住偷偷打量着沈璧君。
  沈璧君道:“你不相信?”
  店伙迟疑着,讷讷道:“姑娘若真是沈家庆的人,只怕是回不去了。”
  沈璧君道:“为什么?”
  店伙道:“沈家庄已被烧成了一片平地,庄子里的人有的死、有的伤、有的走得不知去向,现在连一个留下来的都没有沈璧君的心好像忽然裂开来了,呆了半晌,大呼道:”我不信,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店伙赔笑道:“小人怎敢骗姑娘?”
  沈璧君以手捶床,嘶声道:“你和他串通好了来骗我的,你们都不是好人!”
  店伙摇了摇头,喃喃道:“姑娘若不相信,我也没法子……”
  沈璧君已伏在床上,痛哭了起来。
  店伙想走,听到她的哭声,又不禁停下了脚。
  女人的哭,本就能令男人心动,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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