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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挑灯看剑-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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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则作为数十年来一直接受着大宋为天下之中的宋室君臣来讲,亶渊之盟后宋辽之间的局面,着实让他们实在难以面对,是以至上而下,无不极力找出一个让他们能够说服自己的说法,来证明他们认识之中维系天下的秩序并没有崩溃,来证明他们所置身的天下,仍然还是他们先前所认识的那个天下。
    也正因此,真宗一朝后期的君臣,才会如此近乎夸张般地强调着他们共同治理下的这片国度,是如何地繁华,是如何地兴盛,甚至借助封禅、符瑞等种种举动,来向所有人,包括向他们自己竭力地证明这一点,以使他们忘却一些必须要面对的问题,为此这些可以说是当世掌握着近乎所有知识的治国君臣,居然会如此坚持地认定一些至为荒谬的理论,并且对此深信不疑。
    而秦桧昔日刚刚鼓吹与金国和谈,将对金国之策略由拼死一战而转为不惜割地求和的过程之中,也自是借助了大宋朝堂上下君臣的这种心态。
    毕竟当日里南渡之初的大宋君臣,在那种乍一下由万方来朝的天朝上国,变成个风雨飘摇,几乎无立椎之地的流亡朝廷如此剧变之下,君臣上下在心态上面无疑也正面临着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虽说当时的局面之颓坏,实不可与真宗年间相提并论,而靖康奇耻对于大宋君臣,对于文人士子心中那套对于天下的认知体系的冲击,也决不是亶渊之盟所能比拟,然则待得南渡之后的朝廷渐次安顿下来之后,他们那种急需于一种能够让他们坦然面对如此惨败,让他们能够继续支撑住他们心中那种认知体系的说法的心情,却也更要比亶渊之盟后真宗一朝的君臣,更要迫切上千倍百倍。
    错非如此,在当日那等情势之下,大宋开国太祖开基立国的汴京神器,仍旧陷落于胡虏之手,大江北岸千千万子民,兀自辗转于铁蹄之下,而岳飞、韩世忠辈那四路铁军并举,已然渐渐取得对于金国大军的战略攻势的时候,纵然秦桧再谋深智远,以其一人之力,也决无法扭转整个局面。
    以今时今日秦桧之力,或可称得上权倾朝野,只手遮天,但在当日里他刚由女真金人的手上只身逃归之时,却几乎是无根无底,虽说他早在汴京城破之际,就已然是以御史中丞的高位被女真人掳掠北去,但经过靖康之变,昔日的康王赵构即位为君,在江南半壁重新站稳了脚跟之后,这个南国小朝廷早已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秦桧在当时那个大宋朝堂之上的份量,着实也说不上有多重要。
    可以说若不是借着这个和谈之议,迎合了当是时大宋君臣上下那种在剧烈动荡之下急欲于救得一个安稳的立身之所的需要,又恰恰给了这些个希望能够对于靖康之耻有一个恰当的解释,从而可以继续维持他们所熟悉的那一套将从中御,以文御武的治道秩序的南渡君臣,一个恰到好处的借口,秦桧也绝无可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由一个被放归的逃臣,骤得高位,跻身中枢,而在那些年间,秦桧更是挟金自重,借着将自己打造成宋金和议之间不可或缺的关键性人物,从而渐渐张大相权,至有时至今时今日这等独禀朝政十余载,官员臧否尽出其手的局面,这里面固然有着秦桧长袖善舞,长于经营的原因,但却也可以说明,与金国和议能成为大宋国策,本身也就是符合文官集团的心理需求,是整个大宋朝堂之上文官体系一致认可,甚至于落力推动的结果,而至于偶有些对于这项策议持不同态度的臣僚,在秦桧独禀朝政十余载之后,也早就已经远远地被贬黜到不知道哪个穷山恶水之间了。
    然而却也正是因为如此,那天朝堂之上的那一幕,就更是分外地让秦喜感到心胆俱寒,因为他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就在这转眼之间,局势就会变到了这样的一步田地。
    事实上早在那位天子官家匹马出城,将岳飞一干人等自风波亭中放了回来之后,秦桧就曾与包括他在内的几个在朝中亲信子侄商议过这件事情,毕竟虽说当日里他们都还自是以为所谓的天子官家匹马闯关之类的传闻,多半是被他们收买了的那几个内待为了多要赏钱而故意夸大其辞,然则既然那位天子官家居然会做出了释放岳飞这样的举动,那个中的意味,就实在值得他们仔细推敲了。
    毕竟这些年来,秦桧手中权势不断扩大,几乎已然隐隐有凌驾于皇权之上的趋势,而岳飞无论如何食古不化,对于军中总是还拥有着极大的影响力,这位天子官家若是动了心思,意欲引岳飞来治秦桧,倒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不过那日里他们私下讨论之后,直至第二天秦喜步入大庆殿参加朝议之前,他的心情也都还一直是非常轻松的,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位天子官家这一着不外是病急乱投医,虽说或许会给他们带来那么一点儿的麻烦,但却没有多大的实际威胁。
    毕竟大宋皇朝以文人士子共治天下,这是自开国太祖皇帝陛下就传下来的祖制,只要现在的天子官家承袭的是大宋皇朝的法统,那么他也就必须遵守这样的祖制,而经过这么些年来的经营,朝堂之上的文官集团,早已多半尽数是秦桧门下,秦桧更自是通过对于那些武将的打压,隐隐成为身寄天下文人士子之望的文人魁首,在这个时候,寄希望于岳飞这样一个纯粹的武夫,来意欲重夺已然渐次转移到秦桧手中的国柄大权,在秦喜他们看来,实在无异于饮鸠止渴,只怕势必激起那些文人士子的一致反弹,到时恐怕这位天子官家的大位,都未必能够再行坐得稳当。
    秦喜他们几个心腹,早在于上殿之前,就已然把那天朝议可能发生的情况的反复商议推演了许多遍,原本心下对于那天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自认为颇有把握,但秦喜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天大庆殿上的一场朝议,居然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那个似乎换了一个人的天子官家,似乎就只是借着那么短短的几番话,居然就这么成功地扭转了整个局面,居然就这么让那些个很可能在片刻之间都还是死心塌地的秦桧一堂的文人士子们,就这么忘掉了文武之别,就这么忘掉了他们的立场与态度,居然就这样在朝堂之上欢呼了起来,居然就这样在朝堂之上,向着那位天子官家欢呼了起来。
    秦喜知道,那位天子官家能够做到这一点,必然因为他看到了些他们父子一党忽略掉了的东西,而这一被他们父子所忽略掉的东西,却是重要到能够让这位天子官家在转眼之间,重新夺回了把握整个朝局走向的大权,却是重要到能够让秦桧数十年经营,让他们父子一党十余年心血,就在那天的一场朝议之间,溃败得几近于烟消云散。
    秦喜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明白那位天子官家捉住的到底是什么。
    当然,或许这并不是秦喜真的不明白,只不过因为他实在不愿去想,因为他只要每一次隐隐想到了那个可能的答案,他就总是感到一阵莫名的惶恐,然后继之而来的,是一阵强烈至无可遏抑的羞愧未名与恼羞成怒相交织的怪异的情绪。
    马车想来拐进了一条繁华的街市,“呯呯”的连声炸响,不断响起在马车两侧,哪怕放下了厚厚的布帘,也难以隔绝外面的光影变幻,想来不知还有多少烟花爆竹,正在同时的燃响,正如那如潮涌般的欢呼声,哽咽声,祈福声,笑骂声,不断地传入秦喜的耳中,无论如何也阻隔不住。
    民心!
    这就是民心!
    难道自己以前关于人心、人性的一切认识,居然真的都是错的么?!
    秦喜仰起头,一时有点儿微微地发愣,连秦桧在呼唤他的声音,居然都没有听见。
第166章 歧见
    “喜儿”,秦桧看着秦喜怔忡的模样,微微提高了声音,看着秦喜周身一震,低下了头来,这才柔声问道:“看你面色苍白,可是身体有什么不妥么?!”
    “义父恕罪”,秦喜回过了神来,连忙站起下拜,向秦桧一礼:“孩儿没事,只是这些日子来义父不在身边,孩儿不得时时听聆教诲,处理起事情不知道到底分寸如何,不免有些提心吊胆罢了!”
    他虽然已然隐隐有些明白方才心里的那些想法,但却是深知这些念头绝不能在秦桧面前透露一丝半点。
    他跟随着秦桧多年,虽说对于自己这个义父的心性为人,还时常有些高深莫测的感觉,但有一点却是可以完全确定的,那就是他的这个义父,绝对不允许如他这般的心腹子弟,有类似于现在这般心思动摇的念头,如若让他的义父现在知道他现在心里的所思所想,只怕立时就要被当成是一种赤裸裸的背叛了。
    而他这位义父对于敢背叛他的人所采用的手段,让秦喜现在想起刚刚的失态,背上都还自是一片的冷汗。
    “难以拿捏分寸如何?!秦喜你位列朝堂也已经有十年了吧,秦桧却似是丝毫没有注意到秦喜的失态,他伸手,微微地撩起车窗上的布帘,望着绽放在夜空之中的那一片五颜六色,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对着秦喜问道:“这大宋还是原先的大宋,这天下还是原先的天下,怎么忽然之间,就变得连处事分寸,都如此地不好拿捏了呢?!”
    “孩儿该死,义父……”秦喜原本便心下惶惑,听得秦桧话中隐有责备之意,一时大惊失色,他原本便还保持着下拜的姿式,这下更是五体投地,连头也不敢稍有抬起,口中称罪,便欲辩白。
    “起来,起来”,秦桧却自是如同这才发现秦喜跪在眼前似的,出声打断了秦喜的话,他不以为意地向秦喜挥了挥手,说道:“我这不是在说你,我只是在问我自己!”
    “义父……”秦喜抬起头,看着秦桧那一般清矍自信的脸上,居然隐隐有了几分苍老疲倦的味道,心里觉得有种异样的情绪翻腾了上来,只是开口,唤了一声,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我进皇城,也有那么几天的功夫了吧”,秦桧的眼神凝在秦喜的脸上,语气又恢复了原先一贯的那种古井不波的味道,淡淡地说道:“岳飞、刘琦引军进驻临安各有司部院,如此大逆不道,难道就再没有大人们站出来了反抗了么?!”
    “孩儿已经按照原先义父的吩咐,一一安排下去了”,秦喜愣了一下,连忙小心地回话道:“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还是按照义父原先的计划发展,几位信得过的大人们,都鼓动着身边的同僚奋起反抗,对于那些进驻的兵弁们……”
    “不用说这些细节”,秦桧微微皱了皱眉头,打断了秦喜的话:“你只要告诉我到底后来问题出在了哪里!”
    “是”,秦喜借着这段时间,也已经渐渐将心情平复了下来,他应了一声,看着秦桧,苦笑着说道:“问题是出在御史台!”
    “御史台?!”以秦桧的城府,也不禁微微露出了些许错愕的感觉。
    “是的,御史台”,秦喜说到这些正事,也已然将心思收了回来,他如在家中般站起了身来,在旁边属于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这才对着秦桧摇头叹道:“原来在义父的计划之中,岳飞、刘琦这两个武夫,胆敢引军入驻临安各有司部院,视一众文臣若囚徒,上不合天理,下不合王法,御史台一帮清流,决不可能就此坐视,甚至很可能不惜以死相拼!”
    “刚开始的时候,一切也还是尽如义父所料,御史台一干大人们携手立成人墙,阻止一干武夫士卒踏入御史台中,双方越说越僵,眼看一番冲突在所难免”,秦喜说着,忽然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可就在这个时候,包大仁闯了出来!”
    “区区一个包大仁何足为道”,秦桧哑然失笑,若有所思地说道:“能影响御史台风向的,恐怕是另有其人吧!”
    御史言官,历来就属于清要之缺,早在先秦之时,始皇帝为分吕不韦之权,设御史大夫以制衡之,是时御史大夫便掌有纠察百官之职责,凡丞相可过问之事,御史无不可问,可谓权重一时,延自后世,虽说御史之职权屡有更迭,但直至唐代之际,御史仍然可谓权重一时,当是时天下十三道御史出巡之时,各州县官吏均畏惧如虎,纵是大州刺史,亦往往因一言一行不合,而被刺史当场锁拿,羁押处置,御史之权其重如是。
    延至大宋开国,各项典章较诸唐季尤为齐备,御史一职成为专门的清要言官,不能直接判罚处断,看似职权缩小,然则却因为大宋太祖皇帝定下了不杀大臣及言事官的誓碑祖制,使得一干御史等若拥有了太祖皇帝亲赐的免死金牌,再无顾忌,风闻言事,弹劾朝政大臣之余,甚至矛头所向,连与天子官家当面,都敢据理力争,毫不退缩,纵然官阶不过七品的御史,却也自是敢于触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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