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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天下有敌-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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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公子笑叹道:“你们都希望我出手相救么?你可知道这里这些爷们,为何会这般痛恨你们?你看,他们人人都与你俩不共戴天……唉。”他委婉的道:“那是因为,你们手段太狠毒了,太凶残了,也太不留余地了。你们杀人为乐,残人以虐,等于迫人于反,陷人于绝。一旦他们联结同心,一气同力,一齐来反抗,众志成城,哪怕是再不济,也能把你们扳倒、击毁。要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你们的愚行,才将大家的力量和怒愤结合起来,把你们从胜利中重挫的——你们要我相救跟你们共戴天同阵线,岂不是陷我于不义,要我得罪所有的江湖同道、英雄好汉?”

天下第七独目的光芒又黯淡下去了。

雷怖听出了对方的意思,他毕竟一向强悍,猛吼道:“你不救便不救,少来说这些废话!”

“救我是下救的!”那公子倒不以为忤,从长计议的苦口婆心地道,“但倒有一法可行。”

天下第七又有了一线希望。

“我也不想什么都不做。我也是半个江湖人,总希望有个略尽绵力之处。”他说,且带了一个颇为侠气的笑容,“你们杀了这么多江湖好汉,不如,我便替大家报这个仇,替这些武林同道血债血偿。”

他终于表了态。

当这个目前炙手可热的“有桥集团”领袖俊彦方拾舟一旦亮出身份之后,大家都诚惶诚恐,将信将疑,又恨又怕,不知是敌是友:

若他是敌,那绝对是个大敌:何况在这儿仍能活命的江湖同道,非死即伤,至少也元气大伤,只怕,决不是这“神枪血剑小侯爷”方应看之敌——而且他身边还有暗中掌号刑部的两名强助:

“鹤立霜田竹叶三”任怨。

“虎行雪地梅花五”任劳。

——只怕大家再齐心协力,也决非所敌。

如他是友,一切都好办多了,岂止于如虎添翼,简直再添龙之威蛇之毒。

不过,他所主领的“有桥集团”聚集了宦官、中涓努力,又联合了宫廷、王侯力量,一向与在场的“名利圈”、“金风细雨楼”、“象鼻塔”、“六扇门”、“发梦二党”

乃至一般江湖好汉不甚和睦,路线不同,亦不咬弦,他会帮大伙儿那一阵线么?

众皆疑惑。

幸闻表白。

——方小侯爷竟与大家同声共气,联手诛凶!

——那太好了。

如释重负!

由于太高兴了,大部分在场的人,都忘了问:

——为什么?

天下第七惨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

方应看很宽有的看着他,笑问:“你知道的太多,有比死人更能守秘的活人么?”

雷怖嘶声道:“你敢动我,我们‘江南霹雳堂’的满门子弟,决不会放过你!”

“哦?”方应看眉花眼笑的道,“有这回事么?雷家的人,不是已四分五裂了吗?

有的加入了六分半堂,有的为金风细雨楼所用。有的不甘雌状,不去把精擅独门的炸药火器搞好,偏去拿刀提剑。像雷濒,就去创‘小雷门’;像你阁下,要立‘大雷堂’。”

“——守在雷家堡的,只剩几个老古板,不是老不死便是老懵懂,他们早已当你们是叛逆,破教出门了,真正自立门户的雷家子弟,也都互殴内哄,不可开交,谁要替你报仇呀?只怕,要找一个替你解围的人,也难能罕见得很呢?”说着,竟笑向个动不停的青年微微注目。

雷怖惨笑道:“你既是方侯爷……那就最好,我好像也是你‘有桥集团’邀入京来的……我们是自己人,你总不能——”

“谁跟你是自己人来着!”那老者爆出了恶言,“你入京只为创立‘大雷堂’而立威!你本就是蔡太师手下的兵卒,听信‘叫天王’唆使,借‘有桥集团’邀请的名义而混进京城——要不然,你怎只知米公公,而连我家侯爷也没拜识过?就算你是,我们今天也要清理门户!”

雷怖哑然。

他哑口无言。

他知道方应看和任劳、任怨说的是实情:本来没有人对付得了“江南霹雳堂”可是,雷门子弟却先内乱。

——内里一旦腐蚀,不战先败,任谁都可以瓜分“霹雳堂”的实力、地盘。

不过,从任劳的话里,他也察觉出一个“讯息”:

听来,任劳似对自己只知米苍穹不识方拾舟,认为是奇耻大辱,也不识时务。

——方应看与米有桥都是“有桥集团”两大头领,怎会有这样的分际?

莫非……

(“江南雷家霹雳堂”就是这样开始内哄,以致分裂的——)

这样想的时候,雷怖一张惊怖的脸上,神色不免有些诡异。

方应看马上就警觉到了,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雷怖喃喃地道:“与其你杀我,不如……”

语音低微。

方应看俯近去细听。

“——先由我杀你!”

话未出口,雷怖动手!

4.誓两立

雷怖情知这是他最后一击。

——只许成,不许败。

虽然他受伤重。

虽然他畏惧甚。

但他还是要试一试。

战一战。

尽管他神态大乱,遍体鳞伤,但他毕竟是一代战将杀人狂,就算是这时际,他出手依然有布署、有计划。

他是向天下第七出手!

他一出手,便是夺天下第七腰畔的笛子!

——九天十地、十九神针就在里面。

只要笛子在手,说什么都可以抵敌一阵,或许,杀出一条血路也不定!

就算不然,至少可以多杀几名敌人陪葬,侥幸,还可以胁持方应看,要胁任劳、任怨为他敌住“名利圈”的人。

他心中是这样盘算。

这是他的如意算盘。

此际,就只剩下了天下第七是他的战友。——他的情形决定不会比自己好过,下场只怕更惨,他们两人之间,也只有势必两立、誓必两立才可以有望联手杀出一条生路来!

他没想到的是:

按照道理,这生死关头一定必须与他誓两立、共存亡的天下第六,身形却扭了一扭,挪了一挪。

这一挪一移,让他抓了个空。

笛来到手。

方应看已然发现。

他注目在天下第七的腰间,笑道:“你为什么不让他试一试?”

天下第七的回答,让雷怖几乎气炸了肺:“我跟他不同。我是极愿意效忠于侯爷的。

我怎会让他夺了这个伤害您?”

方应看笑了。

仿佛对这答案很满意。

震怖却气得所有伤口一齐剧痛,几乎伤处都一起激出了血!

——这孬种!在这时候居然还媚敌伐内!?老子要是活得了今次,替必要把他……

只听天下第上惶惶恐恐的道:“公子侯爷,您刚才答应过:决不让这些人杀我的,不知现在还……还作不作得了准?”

方拾舟笑了。

笑得很爽气:“作准。当然作得了准。我说过的话,是一定算数的。”

“算数?”天下第七还是千般个不放心:他能否活下去,就寄望在方应看是否守信这件事情上了,“一定算数?”

“那就是说,”方应看倒没有不耐烦,也不让对方怀疑自己,“我说不让他们杀你,就决不让他们杀你——你放心吧!”

然后又转向雷怖,用一种劝之慰之的态度,补充道:“你也一样。”

这倒使雷怖呆住了:“我……?我也一样?”

“对。我答应过你们,”方应看清清楚楚他说,“不让他们杀你们.你也没有例外——谁要杀你们,就形同与我为敌——”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尽管这里有许多人跟你们两人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但跟我……还不止誓不两立,非与我结仇不可吧?与‘有桥集团’结为死敌,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听到这里,一向冷酷、残狠的雷怖和天下第七,一个几乎流了泪,一个已经热泪盈眶。

因为感动。

——方应看竟倍守信约。

他竟在此际此时甘冒大不韪,出手相救他们!

一时之间,两人也不知说些什么感激的话是好。

不过,其实也不必说了。

因为已说不出来了。

白光一闪。

快而优美。

一闪而灭。

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连雷怖也不知道。

但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他就是在方应看身旁垂于恭立的任怨。

他知道,不是因为他眼力够快利,而是因为他很了解他已侍候多年的主子“小侯爷”。

此外,他手里还拿着一柄利刃。

——那本来是“魔刃”狄米的看家把式,现在已落在他手上。

刚才那“白光一闪”的刹那,是方拾舟出手,把他手上的利刃攫去,发了一招,再收回来塞回自己手心里。

不够眼尖的人,简直以为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就算是眼力够的人,也是以为“白光一闪而逝”而已。

白光是闪了一闪。

可是,好像什么都没改变,是不是?

好像是这样的。

但事实上不是。

当然不是。

这白光一闪一灭之间,至少改变了一件事:一个人的生和死。

谁的?

雷怖忽然有一种感觉:

不样的感觉。

他忽尔听到一种声音:

濡濡滑滑的声响。

——那是什么响声?就像是什么一大堆湿湿滑滑的东西,正要漏溜出来似的,却不自响自何处,可是仿佛很近,宜在身上!

雷怖还是不清楚。

直至他忽然又生起另一种感受:

呕吐的感觉。

而且还很强烈!

然后,他发现很多人(简直是人人)都在看着他:

神色怖然!

——都是畏怖已极的震骇!

为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使得他不禁低首望向自己的身子:

这时他就看到一条线。

胸际有一条白线,白线过处,衣衫有一条直界掀翻了开来。

他定睛再看时,却“嗤”的一声,白线喷出了一蓬红雾:

一大蓬!

那是血。

他的眼界已给染红。

然后在他溅血的眼角里映出了一个体目的情境:

他的内脏也哗哗然的往外倒流,连心、脾、肝、胃、肺、肾、筋、肉、肥油、脂肪、肌筋一齐往地上倘落,可以清楚看到哪一块是惨白的,哪一块是油黄的,哪里还正冒着鲜艳的血……

这时他才意识到一件事:

一个事实——

他中了剑!

他已给开了膛!

把他开膛的人,赫然还正是信誓旦旦,说过决不让人杀他的“神枪血剑小侯爷”方应看!

雷怖骇然已极,他用手围圈兜住、抱住、护住他已外流的内脏,惊恐无地的哀呼:

“你……你不是说过不——”

方应看笑了。

他知道对方要问的是什么。

“我是说过,我不许别人杀你,”方应看很不嫌烦的为他解释。“我会亲自杀你。”

第十七章拍掌时候又到了

1.病啊,我的……

寒。

白。

——雷怖的脸色。

完全发寒。

陡然变白。

雷怖本来肤色黝黑,而今,却忽尔变得白而寒,令人发寒的白。

那是因为他遽然大量失血之故。

他完全失去自控,整个人坠入了茫然之中,双手兜按住了部分的内脏肠肚,但大部分因盛满了,接不下了,而哗啦啦的蓬地掉到地上去了。

他看看他抱住了部分肠脏的手,想把那些事物塞回胸腔里去,但显然力有未逮。

他不甘心的望着地上的内脏与器官,抬头,惘然的看看方应看,没有愤懑,甚至也没有悲哀,那表情是恐惧大于一切,甚至还皱着眉绷着脸带着笑意,所以很是诡异。

“这一刀,重了些,没办法。”方应看一面用脚尖去踢着地上的一只钩子,一支拐子杖,还有几支散落的筷子,带着歉意的说明,“要是用我的血河剑,结果会好上一些。

一定恰恰好,不致搞得个满地都是。”

说着,他拍了拍腰畔的赤色小剑。

就这样一句,他仿佛已交代清楚:他那一剑的来龙去脉。

可是肠肚五脏流满一地的雷怖,一时依然未死,在那儿分外清楚的感受到内脏掏空的刺激。

一时间,全场都镇住了。

也震住了。

大家本来都义愤填膺,要将雷怖碎尸万段,但乍见的情状,反而都愣住了。

大家屏息地看看方应看。

方应看泰然自若。

他却在看另一个人。

不是天下第七。

而是那一个一直在挖鼻孔、掏耳垢、剔牙缝、揩眼屎,动来动夫,没一刻安静过的白胖俊小子。

他用眼角脱着他,好像在扮傻、又似在观察,更仿佛在打量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任何反应。

这时候,雷怖已完全麻木了。

不是有很多人能看到自己的内脏在地上跳动、蠕动着的,然而他却还未死。

——至少一时未死。

但他已整个人都千瘪下去了。

——刚才他大开杀戒时的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简直已判若两人,不,是人鬼之别了。

真正恐惧的是天下第七。

他想跑,可是跑不动。

他受伤的是手,但脚却软了。

他望着方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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