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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一笑-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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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余也看出来了,他指着贪狼懊恼的比划了一下,吭吭的说,“少妃休息,姑余去杀”,一笑偏头将颊上流淌下来的汗珠蹭右肩上,“时间只有一个时辰,我们休息的时候戬昕侯不会休息的,若姑余不累,我们便继续,好么”
    姑余挺起胸膛,用力的点了点头,“不累,一点不累”,一笑微一点头,拍马继续前行。
    凤随歌若是只剩下一个可以绝对信任的手下,那绝对是姑余,或许姑余的智力有些问题,但他的忠心绝对不容置疑,凤随歌让他护住付一笑,他便一定能护住付一笑,所以,在他摔进事先布好的陷阱时,他甚至不忘喊了一声,“当心——”
    一笑只觉得眼前一空,跑在前面准备去割鹿耳的姑余便硬生生的从地面上消失了,随着他混浊不清的一声“当心”和重物坠地的声音,一阵干燥的烟尘自地面升起。
    一笑下意识的拉住马缰,定睛一看,顿时出了一声冷汗,前方平整的黄土地上,倏然出现了一个非常巨大的坑洞,那是一个遮掩得非常高明的陷阱!
    “姑余!”一笑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奔到坑边朝下望去,“姑余你怎样?”,姑余扭曲着巨大的身体昏沉沉的躺在坑底,听到她的呼喊似乎清醒了一些,勉力动了动,又呻吟出声,“当心……”
    不及思考为何会在林间旷地上出现如此巨大的一个陷阱,一笑转身站起便去解马缰,“姑余你看看有没有受伤,我想办法拉你上来……”
    姑余在坑底翻动了一下,蹭得坑壁上土粒纷纷下落,发出希希簌簌的声音,一笑已提着马缰回到坑边,把缰绳的一端系在自己腰间,另一段抛了下去,“姑余,试试看能不能拉你上来”
    姑余半倚在坑壁上,艰难的伸手在地上收捡着什么,一边呐呐道,“等等,耳朵……”,一笑这才注意到他方才提在手中的袋子被抛在一边,鹿耳从敞开的袋口中滚落在地上,又是血,又是泥。
    “姑余,你先上来”,一笑喊,姑余却固执的将鹿耳收理进袋中,仔细的束起口袋缚在腰间,这才伸开大掌去抓马缰,可是一笑势单力薄,姑余偏又身形魁梧,试了几次,非但没将姑余拉上来,反而险些将一笑坠到坑中去,只得作罢。
    休息了片刻,一笑决然的站起身来,“姑余你等我一会,我返回去找皇子带人来救你”,姑余听到皇子二字,顿悟似的开始全身翻找,很快举起两支火箭傻笑道,“皇子说,放上去就会找来……”
    比斗场上正进行着刀兵的武竞,凤随歌心不在焉的看着,心神却飞到了几里之外的密林。
    不知道她现在收猎了多少鹿耳了……姑余应当是一个很好的助手,而且绝对的心无旁骛……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一旁有人咦了一声,“看,哪来的火箭”
    凤随歌下意识的抬头向密林方向看去,心顿时沉到谷底——晴朗无云的天空中,印着两道清晰的白烟,划出弯弯的轨迹,直指云霄。
    其他棚子也有人陆续的看到,原本单一的在为场下斗士喝彩的人群渐渐的喧哗起来,“真的是火箭……哪里来的……”
    那是他交给姑余的火箭,交代姑余不遇到危险不能施用的火箭,而且,竟然一放就是两支!
    凤随歌再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不理凤歧山的喝斥,一路奔向拴系马匹的后场,随便解了一匹马便放缰朝密林方向狂奔。
    危险……危险危险……一笑有危险!!!
将火箭放上天之后,付一笑抱膝坐在陷阱旁边,轻声安慰道,“他看到一定会尽快赶来的”,姑余艰难的挪了挪身子,将装着鹿耳的袋子从腰间解下,抛了上去,“耳朵,先去,姑余就来”
    一笑接住袋子,犹豫了一下,正要说句什么,轻微的一声响打碎沉寂得窒静的天地——那是弓拉到极致时,弓身发出的轻微的咿呀声。
    嗡声一起,一笑的身形一矮,朝旁边蹿了出去,脚刚落地,又是几声密集的弦响,原本静寂的林间空地上顿时箭如雨下,一笑狼狈的滚了几滚,终于避无可避的落进了地坑,重重摔在姑余身旁。
    姑余目瞪口呆的看着从天而降的一笑,呐呐问,“下,下来了?”一笑忍着疼从地上翻身坐起,昂首怒视着陷阱口,咬牙切齿道,“原来不是意外,真是,卑,鄙!”
    几声冷笑,两只闪着寒光的箭尖对准了坑底的付一笑和姑余。
    叶端方割下一对鹿耳,收进马背上负着的麻袋里,叹了口气,又准备继续上马前行。
    这世间最强的两种力量,除了情感之外,便是杀戮,而对于男人来说,特别是他这样的男人,杀戮的快感,很多时候更胜于情感,但是,战争是一回事,为了某种目的肆意屠杀又是一回事。
    林中钻出觅食的松鼠,精灵乖巧,在松树下翻找散落的果子,忽然松鼠立身静止不动,像是在静听,接着猛然一窜,溜得无影无踪。
    寂静中,先后两枚火箭从另外一边的密林中呼啸而起,直冲云霄——那是只有主将在战场遇险才能发射的火箭!
    是谁?!林中除了皇子的少妃和那个呆头呆脑的巨人之外,应该没有旁人。
    叶端方的脸上露出凝重之色,抽箭在手,打马朝那边奔去。
    林间空地上,十数个着暗灰衣衫的男子在忙碌的搬运着一只只沉重的口袋,另有两名背着弓箭的人站在付一笑和姑余所陷落的陷阱旁,协助着他们将袋里的泥土朝陷阱中倒落。
    忽然远处奔来放哨的灰衣人,慌乱的呼喝道,“有人,快走”,不及所有人反应,破风声起,箭光至处,“啊”的一声惨叫,还在奔跑的他腿上中箭倒下。
    坑外众人皆恐惧的骚动起来,抛下搬运的口袋,一个头领模样的人抢上去挟起还在地上爬动的人便要向林中退走。
    传来的马蹄砸地声清晰得像是踏在人心上一般,林中箭一般杀出一骑,电光火石间,第二箭跟到,射倒了正在拖动同伴的灰衣人头领,疾驰而来的叶端方呼喝道,“统统站住!”
    几乎是同时,另一边的灌木中跃出一匹健马,马背上是神情阴骘的凤随歌,他见到弯弓搭箭的叶端方,嘶声吼道,“一笑呢!一笑在哪里!!”
    叶端方愣了一愣——方才一瞥,只看到这群奇怪的灰衣人围住了地上的一个大坑在忙碌,此刻听凤随歌问起,他下意识的朝陷阱那边看去。
    只这一瞬,那群灰衣人已经全数撤走,只余下杂乱的足迹混着血迹,还有十余袋土散在各处。
    凤随歌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心立刻提到了喉咙口,翻身下马扑到坑边,只是一眼,几乎全盲……
    叶端方不及去追赶奔逃的灰衣人,收箭几步赶上扶住摇摇欲坠的凤随歌,“皇子”,他轻声唤着,向陷阱中看去。
    箭在坑壁上,在坑底左边未完全被泥土掩埋的伏地的姑余宽厚的背上,而右边……
    右边已是堆得尖尖的土堆。
    叶端方也震惊了,他也听说过这个锦绣平民出身的少妃与皇子的重重纠缠,在这次比斗之前国主凤歧山专门召见他,甚至叮嘱他无论如何一定要赢。
    虽然他很不喜欢这个曾经在战场上屠戮过夙砂军士的少妃,但——叶端方叹了口气,这未必不是一个好的结束。
    对于任何一件事来说,死亡都是残酷的结局,可恰恰也是死亡,才是最彻底的结局。
    剧烈的心痛使凤随歌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就好像心脏被戳穿,血一滴滴落下,  他喘息着,每次吸气都会停滞一下,每次呼气都会带出心中无比的疼痛。
    他死死的盯住错落的羽箭,喉间叹息般发出咝咝的怪声,叶端方听了半晌,终于听清楚他反复说着的一句话,“他杀了一笑,是他杀了一笑……”,忽然凤随歌猛的将搀扶着他叶端方一推,“你是帮凶!!!”
    锵的一声,腰间长刀出鞘,凤随歌布满血丝的眼中一滴泪也没有,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一般,恶狠狠的瞪住叶端方,声音阴郁得吓人,“她死了,你们谁也别想活——”
    叶端方退后几步,这个时候凤随歌不会听进他的解释,但他必须解释,“皇子,请皇子冷静一点,臣下……”
    一声低低的呻吟从坑底传出,虽然微弱,但是足够两人听得清楚明白,凤随歌狰狞的表情忽然僵住,并且迅速转为不可置信,一旋身,跌跌撞撞的奔向地坑,“一笑!”
    叶端方也舒展了眉头,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快步跟了过去。
    付一笑爬了出来,从姑余的身体下面爬了出来,带着满脸满身的血迹从沉默的姑余身下爬了出来。
    “姑余?姑余?!”不理会陆续跳落坑底的两个男人,她试探的推摇着浑身又是箭又是土的沉默的愚钝的姑余,姑余已被她推得侧翻过来,毫无生机。
    “姑余姑余姑余姑余……!!!”她加重了力道,眼泪在眼眶上打着转,却落不下来。
    第一支箭射下来的时候,原本倚在坑壁上的姑余扑了过来,紧紧压住她。
    “姑余会,护着……”,他向来说话含糊不清,然而这几句在一笑耳中,却如炸雷一般清晰响亮,一支支箭射入他的背。
    “耳朵,要赢……”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却隐约的带着笑,“少妃,好香……像娘亲……”,最终沉寂,只余下羽箭入肉的钝响,和金属相撞的铿锵,每一下都伴着姑余身体反射似的痉挛,渐渐的,越来越轻微,终于停止。
    箭雨中,姑余的身子整个的遮盖了付一笑,她,毫发无伤。
呆呆立在一旁,凤随歌的手紧紧的攥着胸前的衣料,衣衫上的两条金龙也因衣料的褶皱变形而显出狰狞的样子来,叶端方犹豫了一下,上前探了探姑余的颈脉,摇了摇头,退回到凤随歌身后,低声说,“已经去了”
    凤随歌没有说话,一笑却猛的转过头来,一双含着泪水的大眼怒视着叶端方,恨声道,“要我性命,大可光明正大来取,为何连累旁人!你们卑鄙!!你们无耻!!!”
    叶端方嘴角抽动一下,阴沉沉的说,“若你赢不了我,你便愧对他这份以命相殉的节操,也不配听我的解释”
    滴漏中的水最终漏尽了最后一滴,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引颈望着密林的方向,凤歧山轻叩着大椅的扶手,焦燥的吩咐侍立一旁的宫卫,“再派人过去看看”
    一柱香功夫,先前派去的军士又驰了回来,翻身下马跪倒在场中,略不安的奏道,“禀国主……皇子说,他现在不能过来,得请国主会同诸位大人……”
    凤歧山顿时大惊失色的站了起来,“随歌受伤了?!”“皇子没有受伤”,军士欲言又止,“具体情形臣下也说不明白,所以……”,“行了”,凤歧山威凛的一拂袍袖,“带路”
    权贵们的车驾尾随着凤歧山的御辇沿林间便道缓缓驶入密林,凤歧山的身体随着车辇的震动轻轻摇晃,面色更是阴晴不定的变换着。
    那个人千算万算,少算了两支火箭,此番不仅功败垂成,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车身终于停止了摇晃,后面的碌碌声也渐渐停了下来,过了半晌,行令才颤抖的过来打起车帘,“国主,皇子在前面”
    凤歧山面色平静的走出御辇,目光及处,心中先是咯噔一下,又稍稍的放下心来——前方只有三个人,凤随歌和叶端方并肩立着,手中各自提着一只血迹斑斑的麻布口袋,面前不远处的地上置着一具鲜血淋漓的魁梧尸身,不是那叫姑余的巨人是谁,而两人身后不远处,跪坐着满身是血的付一笑,头也不抬的清点着收集成捆的羽箭。
    见到凤歧山步出,周围所有军士,包括戬昕侯叶端方纷纷下跪高呼万岁,只有两个人没动,一个是昂首挺立的凤随歌,一个是专心数箭的付一笑。
    凤歧山皱起眉,“付一笑不懂礼节便也罢了,怎么你也跟着……”,“父王”,凤随歌将手中的口袋倒覆过来,血淋淋的鹿耳顿时在姑余的尸体上散落开来,滚了一地,只听凤随歌朗声道,“鹿耳在此,请父王当众验看”
    气氛诡异,跟上来的大臣们环绕在周围,彼此间面面相觎,大气都不敢透。
    明明死了人,为何国主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一心只计较皇子有没有行礼。
    明明死了人,为何皇子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偏要先验鹿耳。
    明明死了人,明明是死了个人的……
    叶端方默默的站起身,将他猎到的鹿耳倒在另一旁,众人目光顿时集中到地上——两堆鹿耳,看上去数目相差无几,只能让人详细清点才能下定论,但凤歧山不下令,没一个军士敢起身上前收验鹿耳。
    良久,竟是叶端方先开口了,“臣,认输”,话音未落,就连付一笑与凤随歌都讶异的看向他,凤歧山身后的群臣也发出一阵嗡嗡的议论声,凤歧山锐利的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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