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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5章

清山变-第595章

小说: 清山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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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皇帝嫁女儿,岂同小可?虽然成婚之后,会有御赐的额驸府供他们居住,但只是迎亲、典仪的规程,就足矣让曾家上下忙得不可开交了。这还不必提要重新构建堂屋,重新粉刷房舍,重新铺陈家具,重新装潢,总之,一切都要重新来过所带来的重重困扰他在户部任员外郎,没有很多时间照顾这些,只能交给夫人刘氏前后忙碌,有时候退值回府看妻子忙得额头冒汗,心中真是觉得疼得慌。

李鸿章陪着他嗟叹几声,转而问道,“部里的公务可还忙吗?”

“还好,还好……。”两个人正在说话,眼见外面大门洞开,一乘蓝呢子大轿抬进府门,是曾国藩退值回来了。

两个人赶忙起身迎迓,曾国藩手扶朝珠,低头出轿,“唔,”了一声,“你来了?”

“是。学生见过老师。”

“到屋里说话,到屋里说话。”

父子师弟三个进到屋中,曾国藩换过一袭便服,将李鸿章招进书房,师弟对坐,“今儿个,见皇上了?”曾国藩问道,“听说,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

鸿章把经过说了一遍,最后又将皇帝突然降旨,命自己来年改调福建,并着手筹办南洋海军的事情及自己的担心都如实说了,最后问道,“老师,您看?学生的这一点微末见识,可还言之成理?”

“这诚然是个**烦。不过祸兮福所倚。也不必固求。”

“老师这话,学生不明白。”

“当年皇上命五爷管海军,最终又如何了呢?这样的安排,不过是皇上用之搪塞世人的。”曾国藩胸有成竹的说道,“这一次皇上于你先贬后仰,可见对于你的才学,还是很满意的,否则,瑞麟不提,卞颂臣又有什么不好了?要把他调开,给你腾空位置?”

卞颂臣就是现任福建巡抚卞宝第,以刑部主事,礼部给事中、礼部侍郎外放为巡抚,但在李鸿章眼中,连沈葆桢就不在话下,又何谈区区一个卞宝第?

曾国藩看出来他不以为然的神色,“少荃,做人和做官是一样的,总要胸中有物,而厚积薄发。例如你,数年之间,从三口通商帮办大臣做到一省之长的高位,这份骄矜之气,溢于言表,我真不知道皇上于你这番任用,是福是祸了。”

李鸿章心中大为不满自己尚未上任,老师怎么就出以如此的不祥之声?这不是败坏自己的兴致吗?但师道尊严,不能多说,装出一副俯首领会的样子,“是,老师的教训,学生都记下了。”

曾国藩也不多说,又转而言道,“至于你所说的,上章请皇上另外简派宗室亲贵,从旁监督建设的话,说是不妨说一说,但以我所想,皇上一定会驳。同时,也一定会派人南下,帮同你办差。到时候,如何能够使僚属交好,上下同心,办好皇上交付的差事,就要看你自己的修行了。”

等到军机处叫起的时候,皇帝提及南洋海军之事,并把任命李鸿章为福建巡抚的事情说了一遍。

昨天皇帝为李鸿章攻讦沈葆桢而大发雷霆的经过,军机处等人无不详知,这样的事情多说无益,各自装哑巴,君臣彼此心照也就是了,“卞颂臣在闽抚任上有年,这一次是不是要给他谋一个善地啊?”

“让他到浙江去,马新贻改调安徽。接李鸿章的遗缺。”皇帝早就做好的盘算,不等奕建言,立刻说道。

“臣弟想,北洋海军成军之时,皇上简派惇王为领班大臣,有旧例不妨援引……”

“这一次不必。老五在海军衙门做的事情,你们也不是没有看见,若说宗室之中真能够找出一二领兵大员之才也就罢了,你们倒说说,到何处寻找?都是瑞麟、裕德那般的蠢材到福建去,不要说领班办差,能够不给李鸿章他们添乱子,朕就念阿弥陀佛了”

听皇帝说得可怜巴巴,众人无不咬牙忍笑,细想一想,这也不是虚妄之词,旗人中出色的人才并不少,例如崇实、荣禄、宝廷、舒清阿、志颜、成祥等,但年纪太轻,资历尚浅,根本不足以托付至重,有年资,又都是一群混账,如端华、如载垣、如世铎等。如今二十一个行省中,也只有两江的官文、两广的瑞麟和吉林的裕德是旗人,其他的全部是汉人。汉人官员在各省督抚数量之多,令朝中的宗室势力愈发不满,几次闹到皇帝跟前。

最近的一次是在咸丰十九年的万寿节,华丰和端华几个人不知道吃了什么难以消化的东西,会衔上了一份奏折,大意是说,要皇上重振精神,大力提拔使用宗室子弟,却给他一句话全数驳了回来,“那好,你们说用满人,朕就用。但荐才之责,是大臣的本分吧?你们给朕推荐几个拿出来让天下人都没有话说的,朕即刻降旨,怎么样?”

端华几个大惭而退。这件事之后,官文、瑞麟、裕德三个好官自为,任是谁也不去找他们的麻烦——朝廷上下达成了共识:官文不提,另外两块料已经是旗人硕果仅存的一点颜面,错非是真的犯了非常重大的过错,还是以保全的为妙。

皇帝有时候也觉得很为难,二十年以降,当年初初登基时的朝臣,几乎凋零殆尽,侧身庙堂的,都是经自己一力提拔而起,忠、敬二字都还没有什么问题,但等到自己百年之后呢?后世之人,能不能摆弄得动?尤其是满人又大多不争气。哎,伤脑筋啊

他接着说道,“这一次操办南洋海军,全部交给下面的人去做。朝廷只做两件事。第一,给钱;第二,给人。其它的,不管也不问。”他笑了一下,“还有你们啊,也不要隔三差五的在朕面前说什么话,朕懒得听,也不听。”

心中明白,皇帝看起来是要有意磨练李鸿章一番了,虽然他话说得漂亮,但任何人都知道,朝廷在暗中一定会布有后手,不可能将一整支南洋海军全部交到李鸿章手上的,那还成什么了?“皇上圣心可照日月,想李鸿章亦当不敢稍存反侧之心,认真办差。”他说,“但臣弟想,南洋海军初建,事物庞杂,该员又要总领一省公务,为求军事之外,民情亦可大治之效,宜乎选派干才,从旁帮同办差。”

“让成祥去。他在吉林任职提督多年,想来也历练出来了。不要总在岸上走,也要学会到水里转一圈嘛”

于是,众人便笑,不过笑容有苦有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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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国政

第24节国政

为福建筹建南洋海军一事,福建巡抚卞宝第和李鸿章会衔所上,请求朝廷批准,截留今年本应解部的粮、关税银合计三百七十九万两,用于马尾造船厂先期资金的折子送抵御前,皇帝在和军机处议政的时候,、把它拿了出来,“朕记得,安庆造船厂当年为海军之事初建,所用银子,不过贰佰余万,怎么福建这边花费多出不少啊?”

“是。这里面有个缘由。安庆府本身旧有船厂,稍加整改,即可投入使用。而福建马尾,虽临近大海,周围百姓多以水中自谋生计为主,但并无系统管理,故而一切都要从头来过,所以,花费要远较安庆为高。”

“那好吧。就准了李鸿章和卞宝第所请。”皇帝向下看了看,问阎敬铭,“各省报上来的解部银子的总数,已经到部了吧?今年有多少啊?”

“合计六千万九百七十七万两。”

“怎么这么少?比去年少了很多啊。”皇帝大惑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什么?”

“是。今年解部的银子,确实较往年为少,这是因为咸丰十九年万寿节庆之前,皇上颁行恩诏,普免天下二十一行省的钱粮。”阎敬铭木口木面,一派公事公办的神情,“另外,皇上在咸丰十四年降旨,以五年为期,督抚以下各级官员,普遍以二成为数,增发饷银。今年正是第一次增发之期。故而各省所缴的银子,比往年大有不如。”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阎敬铭也不能出口的:今年的一次东巡,又花去了三五百万两的银子。

他虽然不说,皇帝也能想得到,干干的笑了几声,“好吧,朕知道了。”他说,“你也不必和朕苦着一张臭脸。普免钱粮,朝廷自然是少拿了些钱,但藏富于民,难道不也是一件有利民生福祉的大事吗?长远的不必提,咸丰十四年,朝廷发行的第一期铁路国债到期,这件事你总是知道的吧?有多少百姓手持国债向朝廷要求兑换的?连总数的三成也不到,对不对?你们以为这说明什么?说明百姓手中有钱,不缺这一万两国债,百十两银子的进项。”

说到这件事,阎敬铭也无话可说,大小眼一起乱眨的想了一会儿,“皇上说的是,但臣更以为,这样的事情,可见百姓心中于朝廷另有一份尽忠之意。不愿意为一己之私,图谋朝廷的便宜。”说到这,他忽然趴下去,用力碰了个头,“臣想,这正是皇上二十年来,屡行善政,遗爱于民所致啊”

奕等人心中叫好,果然咬人的狗是不叫的,阎敬铭平日装得一本正经,谁知道拍起马屁来,居然如此的不露痕迹?果然,皇帝也为他的话大大的骚到痒处,得意的微笑起来。

说过了这件事,阎敬铭忽然又说道,“其实,臣还一件喜事,要向皇上道贺呢?”

“哦?”

“三阿哥载滪,在户部福建司中任职一月有余,尽得公务料理之诀窍,年纪轻轻,头脑灵动,诚非童稚可比。臣为皇上试举一例。三阿哥入值不久,恰逢陕西司要关发京中各衙门俸禄,公事繁忙,不得已从福建司抽调部员过去帮忙,三阿哥主动请缨,侧身其间。而且,办差不久,就给他发现其中可供整改的弊端。”

“……往年关发钱粮,最称忙碌,忙到要紧的时候,或者账目上有了一点差错,尽是有整夜整夜不能回家的。三阿哥到部不久就发现,造成如此恶果的,并非是公务太多,做不过来,而是人员浮躁,不能安于其位所致。”

“怎么呢?”

“户部当值是在每日辰正,但户部萧规曹随,旧例因循而下,每天到了巳时,能够正式开始办公,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三阿哥认为,第一,应该利用起所有荒废的时间来;第二,便是要专人专责,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各自分头忙碌,使人力不得集中。臣和三阿哥攀谈良久,自问亦获益良多。特别是三阿哥所说的,如此一来,可以收壹加壹大于叁的成效,令臣顿有所得”

皇帝一开始还在很感兴趣的听着,到后面,逐渐沉下面色。一直到他都说完了,这才问道,“这样的事情,也用得着一个小小的孩子指点?真可笑朝廷养着那么多的部院大臣,都看不见其中的弊端?要等到朕的儿子到部学习,才能指摘出来?是应该说载滪太过聪颖呢?还是说这些人都是蠢货?”

阎敬铭这一次的马屁拍到马腿上,丑脸一红,忙跪了下来,“回皇上话,户部一直是臣奉旨管着的,如今眼见出了如此之多的弊端,臣还梦梦无知,实在惭愧,臣自请处分。”

“算啦。朕想,你这也只是邀朕之喜罢了。”皇帝冷笑着说道,“你这个人啊,朕最看重的就是你多年来一以贯之的,不以私情为左右的办事之风。怎么今天……”

他瞪了阎敬铭一眼,语调转为缓和,“其实,你这番话说得实在不高明。你想想,载滪或者不笨,但如何能够在一月之内,就能够指摘发微的洞见其弊?即便他见到了,连官也算不上的一介小吏,又如何能近得你军机大臣的身前?今后啊,这样的事情,你还是少做”

“是。”

“不过,载滪之事,倒也给朕提了醒。三阿哥和四阿哥分别到户部、刑部学习差事了;大阿哥前几天来向朕哭诉,要我这个做阿玛的,不可厚此薄彼,你们以为,给他个什么差事干干啊?”

一听这话,众人无不头疼

皇帝东巡的路上,赏了三四两位阿哥入部学习的机会,剩下的太小没有办法,一个比众家兄弟年长很多的大哥,却没有着落,载澧自然着急,于是也和皇帝请旨,皇帝当时说,到山东之后再定——他本来打着的盘算,是要让儿子到海军之中供职,哪怕是在船上做一名普通的炮手呢,也好过荒废时日嘛。

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做父亲的岂有不知?载澧秉性不坏,而且也能吃得苦,从他能够跟船到英国海港,又押船回来,就可见一斑。只是有些鲁莽、毛躁,加以书读得不好,便显得在兄弟之中,等而下之了。

这一次到山东,皇帝径自降旨,也还罢了,偏偏又要装佯,有一次和沈葆桢谈事的时候,说起对载澧的调教,很隐晦的问了问对方的意见。沈葆桢如何敢说一个不字?但脸色发白,额头冒汗的样子,让皇帝也替他觉得难过,替他想想,也真是天下第一大窘事。大阿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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