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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清山变-第137章

小说: 清山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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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奴才以为,郑亲王是皇上得用的大臣,不如行小惩大诫之意,着他把贪墨的银子退赔出来,也就是了。”

“不行”皇帝不满意,摇头说道:“不能就这样饶了这个奴才。”

“皇上,郑亲王宣力有年,请皇上为他留一分体面啊。”

“……”皇帝犹豫了一下,转过身去:“郑亲王端华,怡亲王载垣身为朝廷柱石,结交匪类,不尊朝廷律法,忘却人臣仪体,着押往宗人府圈禁,为期六个月。若是日后再让朕知道你们有这样的贪墨情事,仔细你们的皮还有,载垣,”他又转了过来,瞪着载垣:“趁这个机会,把你那烟瘾戒掉,看看你现在,脸色发青,面黄肌瘦,成什么样子?”

“是,是是。奴才今后再也不敢了。”

“都下去吧。老五,你留下,朕还有话要和你说。”

殿中只剩下兄弟两个,皇帝命内侍搬来杌子,让奕誴坐下,惇郡王屁股沾着椅子边,欠着身子等候问话:“老五啊,坐下,坐下说。”皇帝一摆手,示意他毋须起身,“你是管着宗人府的,有些事出了,不要等到大臣们说话,你就要随时报与朕知晓,现在这样,弄到朕也不能不痛下辣手,加以处置,传出去,纵然外间的人颂扬朕的圣明,却也伤了宗室之心。你明白吗?”

奕誴仔细的回味了一下皇帝话中的意思,心中一动:“皇上是在为郑王他们惋惜?”

“倒也算不上是惋惜。端华他们咎由自取,朕又何必为之惋惜?只是百姓不明了其中,只是以为我天朝宗室之中竟是一些像端华,载垣,载铨那般的愚钝之辈,你想想,这样的声音散布出来,端华类人不必提,就是朕的面子上,怕也不好看。”说到这里,皇帝加重了语气,对惇郡王说:“你记住,成全朕的令名,在于国计民生,也在于小民对天朝的观感如何。而这份观感,其中也就包括了宗室亲贵的操行如何。”

“……只要你存了处处为朕之令名着想的念头,行事之间便会有所不同,自然的,你的身家富贵,也就更加可以得以保全。”

第46节老臣相谏

第46节老臣相谏

皇帝竟然效法前朝不肖之君,以缀朝为要挟,和军机处的几个人闹意气,虽然事情很快得到了解决,消息还是传到了外间。口口相传之下,传回到北京,事情已经完全走了样:“听说了吗?皇上已经连续三天不和大臣们见面了。”

“是吗?为什么?皇上龙体不适?”

“要是这样就好了。哎呦,谁他的打我?”

神武门外,有一间大酒缸,里面正有几个散值的小太监正在聚众闲谈。

京师的酒馆分上中下三等,大酒缸的等第最下,极大的酒缸,一半埋入泥中,上覆木盖,就是酒桌,各据一方,自斟自饮。酒肴向例自备,好在大酒缸附近,必有许多应运而生的小吃摊子,荷包里富裕,买包‘盒子菜’,叫碗汤爆肚,四两烧刀子下去,来碗打卤面,外带二十锅贴,便算大酒缸上的头号阔客。

倘或手头不宽,买包‘半空儿’下酒,回头弄一大碗麻酱拌面果腹,也没有人笑他寒酸,一样自得其乐。有时酒酣耳热,谈件得意露脸之事,惊人一语,倾听四座,无不投以肃然起敬,或者艳羡赞许的眼光,那种痒到心里的舒服劲儿,真叫过瘾。

神武门外不远处的这一家,最得宫中苏拉太监的喜爱,一来是近,出宫门走几步路就到;二来这里来往的多是宫中和各王府中伺候的小太监,彼此能够说到一块去。今天也是一样,不合正在说话的小太监给人从身后扇了个‘脖溜儿’,打人的这个得身子向前猛的一晃一惊而起,手捂着后脖子怒声大骂:“他的,这是谁……”

“是我打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来人身高臂长,开道神一般的身躯,比挨打的小太监高出好大一截子:“你刚才在说什么?”

“哎呦,是李大叔啊。”挨打的太监自问在他面前讨不到好去,讪讪的笑了一下:“李大叔今天怎么有空到这里来?还和小的闹着玩儿?”

李大叔自顾自的拉开椅子坐下,看着挨打的太监:“我问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没有说什么啊?”

“刚才小刘说,‘为什么?皇上龙体不适?’你说的什么?你敢说‘那就好了?’”

“我……”小太监的脸色一下子就吓白了:“哎呦,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李大叔,您可千万替小的担待一二啊?”

“只凭你这一句话,就能把你绑送慎刑司,活活打死不敬主子的东西。”

“不不不不,奴才……”小太监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李大叔,您是知道我的,我从来最敬主子,……刚才,刚才是我喝多了黄汤,满口胡吣呢”

说话间瞅着同来的几个小太监,哭求道:“小刘,小路,我们哥儿几个平日里不错,你们……”又是使眼色又是皱鼻子努嘴儿,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分外惹人发噱。

不过也不知道他平日里得罪人太多还是怎么的,一个个都做壁上观,没有一个人做同声之应的。

这个胡乱说话的小太监叫刘长祥,入宫已有数年,在景仁宫瑾妃阿鲁特氏身前当差,他为人悭吝,每月的月关银子和平日里主子娘娘偶有赏赍,从来不做任何的花费,只是存着,也不知道用作何用?

太监大都爱财,不过像刘长祥这般穷凶极恶的却也极少见。每一次到宫外来众人闲谈消酒,他从不落空,而等到会账的时候,不是肚子疼要拉屎就是装得醉眼迷离,总之是想尽一切办法逃账。

时间长了众人恨上了他,总想找机会让他破一次财,正好,今天来了机会,如何肯放过?一个个都不说话,看他如何自处。

刘长祥自家知道自家事,没奈何,只得让大酒缸的伙计跑一趟,到月盛斋买了五香酱羊肉来款客,自己这边一个劲的说好话,挨个告饶。过了一会儿,伙计回来了,把酱羊肉和找来的散碎大钱放在一边:“公公,这是找的钱。”

刘长祥拿起三个铜板,在手中把玩了片刻,愁眉苦脸的抬头看看跑得满头大汗的伙计,自问便是善财难舍今天怕也要豁出去了,想了一下,又拿起一个放回手中,把剩下的两个向前一推:“这个,赏你。”

伙计目瞪口呆的看着,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还是您老留着自用吧。”

“好好长祥眉花眼笑,老实不客气的把两枚铜钱又收了回去:“那,就偏您了。偏您了。”

旁的太监看得清楚,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见过财迷的,却没有见过这么财迷的‘李大叔’笑了一下,对他说:“今后你小子说话小心点,这是在这里,让旁的人知道了,看你还活不活了?”

“是是是,小的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敢胡言乱语。大叔,您尝尝那个酱羊肉?”说着话,他自己先夹了一筷子,放到自己面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这边众人各自动手,或者用手撕,或者用筷子夹,忙得不亦乐乎,李大叔也夹了一点,还不等尝尝味道,从街上跑过来一个小太监:“李大叔,李大叔,王爷回来了,让您前去伺候呢。”

李大叔大大的楞住了:“怎么……这时候?”

“是啊,您快去吧。老爷正生气呢”

老李不敢怠慢,放下筷子跟着来人一溜烟的去了。赶回到郑王府,一进门就听见端华怒声咆哮:“那个不孝的畜生呢?让他过来”

“王爷,为什么事生这么大的气啊?”老李一步迈进中堂,先是恭恭敬敬的跪倒磕头,起身之后向前走了半步:“当心您老的身子骨啊。”

“老李啊,你来得正好,去,把那个小畜生给我叫来,为了他多行不义,害的我在皇上面前挨骂这个畜生,都是你们惯得他。”

“王爷,小世子不在家,到部里当差去了。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回来呢。您先消消气,等一会儿世子回来,您再责打也不迟嘛。来人,给王爷倒茶来,你们这群奴才”

皇上对两位亲王的处置都是在宗人府圈禁半年,端华这一次回京不能在家久坐,喝了几口茶,由老李带着,到宗人府过堂抱告,然后送进宗人府高墙内圈禁——只是便宜了世子载垕,免了他一番皮肉之苦。

杜受田也听说了皇帝和军机处闹意气的奇闻,他是内阁首辅,消息不比那些贩夫走卒口口相传的耸人听闻,不过他也知道,若是这一次不能得到彻底的匡正的话,日后皇帝再有任何政见不谐之处,动辄以缀朝相待,祸在不远矣

自从上一年年底因为谢恩折之事,闹得朝野尽知,他也落得个灰头土脸,处事之间安稳了很多,平日里只是到阁中视事,和天子轻易不见面,皇上北狩热河,让他和卓秉恬做留守大臣,京中没有很多的事情需要他料理,加以病体侵寻,就是内阁也很少去了,大多的事情都交托给卓秉恬处理。不过这一次,还是托着病体乘官轿到了部堂。

由儿子搀扶他下了轿子,向他摆摆手:“堮儿,你就不要进去了。先回府去吧,等一会儿再来接我。”

杜堮点头:“是,那孩儿先回去了。”

早有堂中的苏拉冲下台阶,将老人搀扶着进了屋中,卓秉恬正在伏案疾书,看见他进来,立刻起身迎了过来:“芝老,您的身子不好,有什么事招呼一声也就是了,何必亲自过来呢?”

“静远公啊,不是我不顾病体侵寻,只是,前几日皇上和军机处闹意气的事情,静远公可知道吗?”

“不瞒芝老,我正在想为此事上书皇上呢”扶着杜受田在一边落座,卓秉恬回身拿起奏稿,吹干了上面的墨迹:“本来背人焚草,君子当为,不过芝老年高德勋,还是请芝老赐以斧削。”

杜受田先不看奏折,望着他的脸色,拈须微笑:“其词若有憾焉”他说,“不看便知是好的。”

“且先请过目。”

杜受田取过奏折,看不了数行,笑意渐敛,卓秉恬不免诧异自问:难道还有未加检点之处,让他看出了毛病?因而把自己的稿子,默念了一遍,却又不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静远兄”杜受田把奏折交还给他,正色说道:“静远兄之才我早已深知,读了大稿才知果然是名下无虚。”

如此郑重的神态和语气,卓秉恬心中得意,因而也端然答道:“此折关系重大,我不敢疏忽。还请斟酌,以期尽善。”

“写作俱佳,尽善尽美。”杜受田说道:“只是看静远兄文中略有未尽之意,想来,也很是费了一番踌躇吧?”

听他一语中的,卓秉恬真有知己之感,慨然点头:“不瞒杜兄,这样的一篇文章呈上去,祸福难料,所以,我才有彷徨之意。”

“这却不妨事的。皇上天亶聪慧,最善纳言,便是文字中偶有失节,也万不至招至重谴的。”杜受田说:“这一节我可以保。”

“既然这样,那,我就拜折明发了。”

杜受田没有说话,把折底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这样吧,卓兄既然有畏忌之心,老夫与你列衔同上,不知可否?”

卓秉恬心中大喜,杜受田是皇帝的老师,折子上对了毋庸说;上错了也有人可以分谤,当下展颜一笑:“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第47节圣躬抱恙(1)

第47节圣躬抱恙

过了立秋的天气,白天虽还是溽暑蒸人,早晚已大有秋意,宵来风露,最易欺人。皇帝不知道怎么回事感受了风寒,咳嗽大作,几乎通宵不得安枕。任何润肺的方子都不管用,气得他直骂御医都是一群‘窝囊废’。

御驾在外,又身有疾患,虽然还不至到不能理政的严重状态,不过每一天见朝臣的时候总是咳嗽不断,赛尚阿和贾祯等人一来是心疼,二来更加心慌,商议之下便有促驾还京的意思了。

“这不行。”皇帝立刻驳了军机处的奏请,“朕的身子好坏,自己最清楚,偶感风寒,仓促间还京,没的让旁人看来忧心忡忡。还以为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呢。此事毋庸议。”

皇帝决断,旁的人不敢多说,下来之后只得把太医院的医正薛宝善找了来,“薛老爷,”彭蕴章说,“今儿个大人们有几句话问你,你要老实说,不必忌讳。”

宝善心里明镜儿似的,恭恭敬敬的站好,等候问话。

要问的话,只有一句:“皇帝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自从立秋之后偶感风寒,却一直迁延到今天,仍未见好转,是不是另有隐情?是药方不对,还是药物不符?又或者是薛宝善学记不精?

然而就是民间小户的当家人得了重病,也不能如此率直发问,何况是万乘天子?只是措词过于隐晦含蓄,又怕搔不到痒处,问不出究竟。因此,让赛尚阿很是费时沉吟。

考虑再三,实在也想不出什么婉转堂皇,不致以辞害义的好说法,只得一面想,一面缓缓地说:“圣躬违和已久,医药调养,都是你一手主持料理。入秋以来,京城里谣诼纷传,私底下在揣测皇上的病势如何如何那么……照你看,到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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