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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清山变-第127章

小说: 清山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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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死不死,这封私通外臣的书信竟然也落到了肃顺的手里?皇帝最恨内廷勾结外臣,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上,穆彰阿、陈孚恩之流殷鉴不远,一念至此,载铨更加害怕了:“皇上圣明烛照……奴才,奴才……”

“朕为人最是公平,登基之初便有明诏晓谕天下,有功者赏,有过者罚。载铨身为宗人府令,是朕身边近人,崔荆南之事发,他明明知道福济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却全无一言以进,不但如此,更且以书信知会福济等人,暗通消息,意图蒙蔽过关。”他顿了一下,看向跪在地上的载铨:“载铨,朕说的这些,可是实情?”

“……皇上,奴才,奴才。”

看他吓得几不成句,皇帝不屑的撇撇嘴,满面厌恨之色:“朕当年曾经和你说过,‘朕知道你家业甚大,仆从也很多,当然,每月的开销也很大。不过,希望你能够清白做人,万万不可以有什么贪墨之念,’”他说:“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说的吗?”

时间过去良久,载铨早就记不得了,支支吾吾的张开了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记得了?朕还记得。你当时说的是:‘奴才一定记住皇上的教诲,不敢有片刻或忘’。”说到这里,皇帝一把抓起御案上的奏章,大声斥道:“话说得真漂亮,你的作为呢?看看肃顺上的折子是怎么说的?‘奴才在山东按察使司福济府中搜查,查出账册三本,其中累累明示,该员赂遍山东上下官员,便是朝中宗室,也无不受其馈赠,其中尤以定郡王为尊。账册中载明:咸丰元年七月二十二,福济派人携白银九千九百两上京,恭贺定郡王寿诞之喜’。”

“‘……据定郡王交代来人称:皇上虽励志振作,然年幼少知,便是有一腔热血,也难抵朝中群情粥粥,想来不过一年半载,必当改弦易辙,全然恢复旧貌矣。故而转告福济,不必为皇上整肃吏治而惊惶失措,万事有我,大可放心’。”

“载铨,你私通外员,言语之中多次辱及朕躬,你自己说说,你这是什么罪名?嗯?”

赛尚阿和贾祯都听得傻住了,怎么也没有想到肃顺呈上的奏折中竟然有这样的文字。旁的不提,只是这最后的几句话,便坐实了载铨大不敬的罪名。想来能够落得个人头落地已经算是祖上有德了

念诵了几句,皇帝放下了奏折,他的表情这一会儿变得很奇怪,倒像是载铨所担罪衍全然于己无关一般的谈笑处置,“载铨,肃顺引述的这番话,可有虚妄?”

“奴才,奴才。”

“彭蕴章,拟旨”皇帝突然提高了嗓门:“载铨自朕践祚以来,行为怪悖,令人愤恚,虽经朕数次训诫,仍无改悔之意;更暗中沟通外员,于朝政大放厥词之外,尚有辱及朕躬之处多多。至于上至内阁,下至部院,随事请托行径,自轻自贱如此,必至而后已。着立即拔翎摘顶,送交刑部会勘”

“奴才领旨,谢恩”

这一边有御前侍卫快步进到阁中,取过载铨的凉帽,将翎管上插着的花翎取下,押着他出门而去。

赛尚阿和贾祯等人跪在一边,等到载铨给带了出去,贾祯看皇帝的脸色有点难看,揣摩了一番,说道:“定郡王此番自招罪衍,本是他德行不修所致,正可谓是咎由自取,皇上也不必为他忧烦圣怀了。”

“忧伤圣怀?”皇帝冷笑着双腿落地,“凭他也配吗?朕和他宗室情谊早已断绝,他于朕,便如同陌路之人相仿,朕也会为他这样的人忧伤吗?”

“皇上圣明。臣等愚钝不可及也。”

“朕上一次简派肃顺赴山东查案之前,还把他招至御前,对他说:福济是定郡王保举的,你此番赴省查案,要秉持一颗公心,和福济会同办案,不可有轻慢之意。现在想来,嘿”皇帝猛的一摆手:“刑部?”

分管刑部的周祖培膝行了半步:“臣在。”

“山东一案事关重大,那个叫崔福的仆人,着押至崔荆南灵前绞杀而死,并剖心献祭,以慰崔荆南在天之灵。项进、刘文明、广阿布等人也不必等到秋后,旨意下发到省,立刻斩立决于闹市之前。泰安知府田书元以失察之罪撤职,押解到京中待堪;福济为人阴险,为一己之私,罔顾法纪,于朕简派大员赴省查案之时百般推搪阻拦,事发之后仍无半分悔改,处绞立决。旨到由肃顺监刑。还有景廉,身为一省之长,不能勤慎办公,一味偏听人言,致酿成如此巨案,而彼犹梦梦不知,可谓无用废物,不但不能胜任封疆,亦何堪忝列朝绅?着将景廉发往乌鲁木齐效力,以赎罪衍。”

“最后,”他说:“山东省上至藩司,下至胥吏,统统罚俸一年。省下来的银子用来赈济百姓。”他说一句,周祖培碰头答应一句,直到都说完了,皇帝站住了脚步:“你们议一议,还有什么?”

“皇上,崔荆南为国奔劳,为奸徒所害,朝廷照例是要旌表的?”

“大大旌表”皇帝大声说道:“崔荆南咸丰元年翰詹大考,朕于引见时,以道员分发山东,该员公忠体国,孤身入省,既不肯与项进,赵光之流同流合污,更且能够于不能入手处入手,将莱芜,平阴两县冒赈贪墨之事一体查清,实为能员干才表率。此番在山东为奸徒所害,朕于怜惜之外,更觉惋惜。着吏部,恤恩加巡抚衔,在四川原籍,山东办差两县设立专祠,以示褒慰。另外,朕还要亲自做悯忠诗排律三十韵,为崔荆南阐扬幽郁。廷寄四川巡抚,让他采集碑碣石料,量定高宽丈尺奏明,再将朕所做之诗发往摹刻。”

“皇上圣意如煌,表扬孤忠,想来崔荆南、其遗属家人,也当感恩。”

“就这样,等一会儿拟旨来看。朕有点乏了,你们跪安吧。”

退值出去,刑部和军机处开始忙碌了起来,周祖培是管部的大臣,找来刑部尚书赵光,让他约见刑部秋审司八名总办——俗称八大圣人的司员,实际上是七个人,其中一个的林拱枢丁忧未归——一起商议,以言语之中有大不敬言论,勾结外官,随事请托,罪名却是‘干扰朝政、贪贿乱法’,拟定的刑罚是斩监候。

拟定的罪名照例要加重,这是为了给皇帝留下减刑的空间——以为恩出自上——上报到御前,已经是下午,皇帝连夜在刑部报上的拟罪的条陈上批了一段话:“朕于口谕中有载铨有大不敬事由,并言语羞辱朕躬之处多多,谕旨如此明确,而刑部‘瞻顾寅谊,党同徇庇’,置口谕于不顾,只置他贪墨受贿之罪,拟罪之人轻重不分,贪贿之罪不重,重的是大不敬罪名,却置若罔闻,以图解救,身为大臣,是何心肠?

然后,皇帝的笔锋一转,开始做起了刑部司员的文章,说他们有意援引轻比,殊不知却正是在加重载铨的罪名。是不是和载铨有仇,‘故意轻拟,激成重辟?’他又说,‘尔等果有如此伎俩,又岂能逃朕之洞鉴?’

皇帝是有意借载铨的人头生事,所以在这一份手谕中的措辞相当严厉,接下来追述先皇、世宗、高宗、仁宗等人对朋党的态度,同时表明自己对朋党的态度也将由宽转严,他在批转的朱谕中说:是从前的朝官与退休的士绅:‘比周为奸,根株盘亘,情伪百端,皇考以扭转乾坤之力’方得廓清,却想不到近来故态复萌,是不是看他诸事宽大,以为又可以勾结行私?

接下来他说:大不敬罪行,拟罪绝不应该如此之轻,说刑部‘该部平日里党同之陋习,为此尝试之巧术,视朕为何如主乎?’最后也是最厉害的,便是嫁祸于刑部堂官:载铨所犯之罪,当有国法相处,便是朕也不可请加修改。而今日刑部所拟,却是在载铨‘必不可救’的基础上,平添他的罪衍,而载铨不可救不在话下,连同刑部堂官,也要身陷罪衍,而不可自救矣

最后的处置是:刑部堂官着交部严加议处,载铨之案,着另行具折议奏

第36节严厉处置(2)

第36节严厉处置(2)

第二天一早,诏旨发下,赵光吓得面色大变同时心中却又有着无限的委屈:皇帝登基之后,多次明喻昭告天下,不以文字、言论罪人,这一次载铨身担大不敬的罪名,在他想来,也不过是暗室私语,不足为外人道,以这样的罪名又要加重,心里便有了刑非其罪的感念——所以在拟定罪名的时候,他便存了保全之意,却没有想到皇上法眼如炬,当即指了出来,救载铨不成,连自己也要折了进去。

再把秋审司的几个人找来,重新拟定罪名,以载铨言语中有大不敬言论,拟的罪名是斩立决,因为皇上再一次颁下的谕旨中有加重之意,便拟了斩立决——实际上还是斩监侯——在众人想来,到了御前,是一定有缓从的余地的。

谁知道皇帝本意要杀人立威,奏折呈报上去,立刻诏准,命随扈的惇郡王奕誴和刑部满员尚书阿勒精阿监刑,就在当天的中午,携一条白绫到刑部狱中,当众宣旨,赐定郡王自尽——总算是免了他显戮之辱。

“朕念载铨份属宗人,遽以身罹重罪,本应弃市,能无泪下?惟载铨前后一切专擅跋扈情形,实属谋危社稷,是皆列祖列宗之罪人,非特欺凌朕躬为有罪也。在载载铨未尝不自恃为顾命大臣,纵使作恶多端,定邀宽宥,岂知赞襄政务,皇考并无此谕,若不重治其罪,何以仰副皇考付托之重?亦何以饬法纪而示万世?即照该王大臣等所拟,均即凌迟处死,实属情真罪当。惟国家本有议贵、议亲之条,尚可量从未减,姑于万无可贷之中,免其肆市,载铨着加恩赐令自尽。即派惇郡王奕誴,刑部尚书阿勒精阿,迅即前往宗人府,传旨令其自尽。此为国体起见,非朕之有私于载铨也。”把旨意宣读完毕,奕誴放高了声音:“…王爷,请接旨吧?”

载铨哪那里还能听清他的话?涕泪纵横之下,放声大哭奕誴终究是年轻人,心里酸酸的,故意等了一会儿,有意让他发泄一番,倒是阿勒精阿看看不是事,顿着足,着急地说:”这不是哭的时候还不快定一定心,留几句话下来,我好转给你们家属”

这样一说,总算有了效果,载铨收拾涕泪,给奕誴磕了个头说:“五叔,我不用留什么话,只求五叔代奏,说载铨悔罪,定郡王的爵位,千万开恩保全,听候皇上选本支贤能承袭。倘或再革了爵,我怎么有脸见先人于地下?”说着又痛哭失声了。

奕誴点点头:“你放心,这番话我一定给你代呈皇上。想来皇上天恩如海,也不会一定就要断了你这一支的祭享的。”

阿勒精阿看看差不多了,向两旁随立的差役一摆手:“还不伺候王爷?”

赐自尽,照例自己可以挑选毕命的方法,但总不出悬梁服毒两途,所以两间空屋中是同样的布置,梁上悬一条雪白的绸带子,下面是一张凳子,另一面茶几上一碗毒酒,旁边是一张空榻。

奕誴看着差役半扶半拖着浑身瘫软的载铨转身进屋,便悄悄退了出去,这时只剩下几名笔帖式在监视。载铨双腿瑟瑟发抖,拿起那碗药酒,却以手抖得太厉害,‘叭哒’一声,失破了碗。

载铨又哭了,呜呜咽咽倒像童养媳受了绝大的委屈,躲到僻处去伤心的声音。这时阿勒精阿已派人来查问两遍了,看看天色将晚,复命要紧,大家不由得都有些焦急。

于是一个性急的笔帖式,被查问得不耐烦,就在窗外大声说道:“王爷,快请吧不会有后命了,甭等了这会儿时辰挺好,你老就一伸脖子归天去吧”

说完这话,见载铨挺一挺胸,昂一昂头,似乎颇想振作起来,做出视死如归的样子,但才走了一步,忽又颓然不前,把个在窗外守伺的笔帖式,急得唉声叹气,不知如何是好。

就这时,阿勒精阿又派出人来探问了。一看他如此徘徊瞻顾,贪生恶死的情态,也觉得公事棘手,必须早想办法。于是两人商量着,预备去报告司官,替载铨‘开加官’。

如果被赐令自尽的人,不肯爽爽快快听命,或者恋生意志特强,自己竟无法弄死自己,以致监临的官吏无从复命时,照例是可以采取断然处置的。在满清入关以前,类似情形,多用弓弦勒毙,但这样便成了绞刑,不是‘自尽’。以后有个积年狱吏,发明一种方法,用糊窗户的棉纸,又称皮纸,把整个脸蒙住,再用高粱酒喷在耳眼口鼻等处,不消片刻,就可气绝。这个方法就称为‘开加官’。

也许是载铨已经听见了窗外的计议,居然自己有了行动,窗外的人听见声音,赶紧向里窥看,只见他颤巍巍地一步一步走向凳子,但身子颤抖,双腿软,竟无法爬得上去。

这就必须要扶持他一下了,看守的那个笔帖式推门直入,走到他身边说道:“王爷,我扶你上去”

载铨闭上眼,长叹一声,伸出手来,让他牵持着踏上方凳,双手把着白绸圈套,慢慢把头伸了进去。

站在地上的那笔帖式,张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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