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啊少年-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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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爸爸问我什么时候和小小谈恋爱的。
我说，今年三月。
小小爸爸说，那时候她妈正病的厉害。
我说，伯母的事我后来才知道。
小小爸爸说，她妈受了一辈子苦，到死都在受苦。我希望你能对小小好，不要像她妈一样跟着我受苦。
我说，我会让她幸福的。
小小爸爸说，这就好，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小，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我说，我会的。
这是一个老人对我的信任，他把他的女儿托付给一个他只见了两天面的男人，他心里的矛盾应有多少。
小小爸爸整夜整夜的吸烟。整夜整夜的咳嗽。一个垂暮的老人对他逝去的妻子的思念是何等深重。
我和小小商量帮助她爸爸戒烟，最后经过老人的同意，我开始用针灸的方法为他施针。开始几天老人不抽烟有些不习惯，过了几天，老人一天比一天抽的少了。这种疗效让老人很惊讶。到我们走的时候老人已很少抽烟了。
我们在年底的时候买了很多年货，其中还有我为小小爸爸调配的药酒。我们年三十晚上一起包饺子。小小把一枚一元钱的硬币包到其中一个饺子里做上记号，第二天故意盛给我。据说吃到包有硬币的人来年会有福的。我称小小爸爸不注意时把那饺子偷偷夹给老人，让老人高兴高兴。
我们过了初五准备回西安，回去的时候老人一直把我们送到长途汽车站，千叮万嘱的让我好好待小小。
我发现老人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抹眼泪。
这就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我想，他们不知道如何才能表达这份爱，唯有给女儿找个好归宿。
这也是天下所有做父亲对女儿的希望。
52
　　　　由于路途中出了一些事故，我们到初十才赶到家里。我家离西安市区还要坐两个多小时的汽车，然后再转车坐十来分钟才能到达。
我对小小说，我们家很偏僻，你会不喜欢。
小小说，我喜欢你就够了。
我妈见到我时很高兴，见到小小时就没有我想象中的高兴了，原因是我妈希望我取一个一米七的女孩，而小小只有一米六。
我撒谎对我妈说小小已经有了她的孙子，我妈才不嫌小小矮了，马上改口说小小人还是很漂亮的。随后又怪我不好，怎么能和小小没结婚就住在一起。唠叨了半天。
我妈觉得我对不起小小，于是对小小特别好，并且时不时的盯着小小的肚子看。
小小对我说阿姨为什么老看她的肚子。
我说，我告诉我妈说你有了我们的孩子。
小小说，你真是的，连你妈也骗。
我说，这都是为了你，不然我妈对你能比对我好吗？
小小说，那以后怎么办。
我说，实话实说喽。
小小说，怎么说。
我说，怎么骗就怎么说了。
我和小小做爱时小小吃了避孕药，她不喜欢带套子的感觉，而避孕药很伤身体。所以我一直克制自己不和小小做爱。
我们回去的时候为我妈买了一件衣服，一百多块。我对小小说，回去不要对我妈说花了一百块给她买的。她要问的话你就说三十。
小小说，这怎么行。
我说，我妈一辈子对她自己十分吝啬，她给她儿子买两三百块钱的衣服眉头都不皱一下，但为自己买三十块钱的衣服都要考虑半天。
小小说，你妈对你真好。
我说，简直好的一塌糊涂。
我们回去后我妈把她留给我的好东西一股脑的搬了出来。有两只烧鸡，我最爱吃的奶糖和油炸虾片，还有一些年糕点心。我爸说这些东西谁也不能碰，连他都别想碰
我对我妈说，这些东西你们自己吃就好了，干嘛留到现在。我妈说她和我爸都老了，吃那些东西没用，说我正在长身体，应该多吃些。
小小偷偷对我说，你妈还当你是个孩子。
我说，你不是也当我是个孩子。
小小说我没正经，去和未来的婆婆聊天去了。她和我待的久了，陕西话竟听得懂。
我问小小我妈给她说了些什么。
小小说，你妈说你小时候既聪明又调皮，你聪明我还相信，因为你屋里全是奖状。至于调皮嘛，你能不能再给我说一些。
我说，不是我妈都告诉你了吗？
小小说，阿姨只告诉我你小时候为她找蜂蜜让马蜂蛰了个大花脸，居然把马蜂当蜜蜂。还有一次把邻居大爷家种的竹子砍下来当孙悟空的金箍棒。
我说，这是每个男孩子都做过的事。
小小靠近我说，阿姨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我说，你告诉她了。
小小说，没有，我说我还在读书。
我说，我又该挨骂了。
当天晚上避开小小，我爸我妈把我叫进他们房间问话。小小在楼上住，估计听不到。
我爸说，小小这娃不错，我听你妈说你们有了孩子。你也不小了，怎么这么没分寸，小小她现在还在念书。
我这时只好把骗我妈的事说了，我妈说只要我喜欢的她都喜欢。
我爸问我有什么打算。
我说，等小小毕业后就和她结婚。
我爸问我有什么工作，我没有告诉我是写书的。我爸不喜欢我去写书。
我说，在西安一家小医院做医生。
我爸也再没多问，只说只要我把我自己混住，不要管他们。
也许父母对孩子的才是最真诚的。
没有回报的爱，永久的爱。
我们离开家的时候我妈给了小小一个红包，说是和我爸的一点心意。小小再三推辞不却，只好收下。
我留给我爸两千块钱，我爸说他有钱，我说我知道你有钱所以没多给。
我爸说你现在有了小小，以后应该计划计划生活。
我说，我会的。
我妈为我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为我们在去北京的路上打发了许多无聊的时间和寂寞。
53
　　　　回到北京，小小先住我那里。我给老刀打电话，老刀说他的蜜月还没有度完，要我再等几天他才能过来。
开春后的北京并没有冬日暖和许多，又多风沙，我和小小很少出门。
小小在，我没有写东西，每天除了看书外就是看影片，把以前看过的影片又一一看了一遍。小小和我有同样的爱好，她也很喜欢周星驰的作品，她说周星驰的影片雅俗共赏。小小很喜欢他的《大话西游》。其实《大话西游》要不是里面加了一段猴子和仙女的爱情就成了一部纯碎的无聊的搞笑片。小小一连把《大话西游》看了八遍，然后问我，是不是真心相爱的最后都不能在一起。
我说，为什么这么问。
小小说，电影里面的爱情故事总是女的会死。
我说，那是电影，是编剧那样编的。
小小说，我很担心。
我说，没事，你电影看多了，睡一会就好了。
老刀打电话说他已经蹬上了来北京的火车。我说，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在老刀给我打电话的第二个晚上，小小洗好澡，穿得很性感的躺在床上，我知道她的需要。
我抚摩着小小的肌肤，每一寸肌肤都有触电般的感觉。小小说，她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她很担心她爸爸。
我说，等我们结婚后就把爸爸接过来跟我们一起过。
小小说，你真这么想。
我说，只要你高兴，我什么都可以。
那天晚上我们尽情的做爱。也许是冥冥中主宰，上天好像知道我们将要永远的分离。所以才让我们进行最后的狂欢。
小小是在去接老刀时出的车祸。小小要吃街对面烤牛排。我让小小等着，我去街对面买给她。小小要是听我的话等着我就好了，可是小小没等。就在牛排将要做好了的时候她穿过马路来陪我。
就这样，小小被一辆货车撞了，在她那瘦小的身躯飞出街外的那瞬间，我整个身体也跟着飞了过去。
小小没有送进医院就离开了我，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救护车上，小小已经奄奄一息，她好像知道自己要离开这个世界。我握着她的手，流着泪听着小小说话。
小小说，所有的女主人公都会死。
我哭着说，我们不拍答应，好吗？
小小说，我的钥匙在包里，学校有东西送你。
我说，我不要，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好。
小小说，你是医生，你是知道的，我活不久了。
我说，我不是我不是。我要你好。
小小说，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彻夜不眠的写作。
我说，你别说话，你会好的。
小小说，你答应我，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能认识你，够了。
我说，我们还没游华山呢，我陪你游华山。
小小开始语无伦次，说，照顾我爸。
我说，我会的，你一定要好。
小小脸上露出了微笑说，我爱你。
这是小小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我的泪水和小小的血混成一体，我抱着她只有哭泣。我是一个没用的男人，连自己最爱的人也保护不了。我失去了自己爱的也同时爱我的人。
在见到肇事司机的时候，我把所有的悲伤和痛苦全发泄在这个毁了我全部幸福的人身上。我知道他也很无辜，但是伤痛不容许我想那么多。
我被拘留了，原因是我犯了伤害他人身体的罪则。那司机因心里愧疚，始终没有还手，伤的很重。
老刀把我保释出来后，我给小小的爸爸打电话让他来北京一趟，我没告诉老人小小的事。
小小躺在医院的太平间里，我每天都去看她，看着她发呆，不吃不喝，一言不发。
太平间的温度再冷也比不过我的心冷。我对小小的尸体说着话，医务人员要赶我出来，老刀出来为我说话。那段时间我整个心里只有小小，谁阻止我和小小见面我会和他拼命。
三天后小小的爸爸来了，我看着老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水流便了我的眼睛。老人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小小呢？我只是流泪，我无法向老人开口。
老刀向老人说了事情的经过，老人显得很镇静，没有言语，泪水充盈了整个脸面。
小小尸体火化的那天，天下起了小雨。也许老天也为她生命的陨落而哭泣。
小小的事后补偿金给了四万。一个活生生的人，瞬间消失，人的生命原来是这么脆弱。
我给老人用那笔补偿金买了养老金，我答应小小要照顾老人，老人说他还可以活动，不要人照顾。
我说，我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小小。
老人说，这都是命，我知道她命苦。
送走老人后，我打算离开北京，离开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感情是多么的脆弱。
54
　　　　我去小小的学校收拾小小的遗物，很多东西，我只拿了小小的日记本、相册和我送小小的那本《逝去的年华》。
我把小小的相片挂满了整个房间，足不出户的对着她的相片发呆，我是多么希望这些相片能够和我说说话，多么希望听到小小的声音。
我本半黑半白的头发在几天之间几乎全变白了，好似时光已过了几十年。老刀见到我这个样子很为我担心，他给我讲笑话，我却抱着他哭了。一个脆弱的男人在受到感情打击的时候也会像一个孩子似的哭泣，他们对感情无能为力，他们脆弱的只剩下哭泣。
小小在日记中说会一生爱我，会一生保护好我送给她的任何一本书。可是她却走了，没有任何预感的走了。我能怪她吗？她的一生怎么如此匆忙而短暂，怎么这么早就丢下我一个人先去了。
然而我还活着。
自私的活着。
我愿以为我失去小小后就无法生活下去，可是人性的贪生怕死，人性的自私贪婪与自欺欺人让我没有陪小小的勇气。
小小走了，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我对她的怀念也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淡忘。
一个月的颓废生活。
一生的思考。
我烧掉了小小所有的遗物，唯留下我们的爱情。我将这段爱情埋在内心深处。只是偶尔想小小的时候，心痛的会流泪。
55
　　　　我告别老刀和微微，离开北京，不愿待在这个让我伤心难过的城市。在以后的日子里，有谁提到北京这个名字，我就会想起小小，就会伤心。
我回到西安，回到了老家。我妈看到我的样子时难过的哭了。我向她说了小小的事她哭的更伤心。我爸说让我把小小的爸爸接过来一起住。我打电话给老人说了此事，老人说他不习惯离开老家，拒绝了我的请求。
我在家里整整待了三个月，什么事也没做，我妈做了好多我爱吃的东西，可惜我没有好心情，什么也品不出来。
一个人在受伤的时候就会想到家，无论你受到多大的伤，家始终是一个疗伤最好的地方。
有好多次我梦见小小，她对着我笑，一句话不说。我想对她说话，想让她留下，想让她再也别离开我。可是有人卡住我的喉咙，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我一直骗自己说小小还活着，只是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在我心里，小小还活着。
三个月后，我染了头发，换了新衣，我妈说我又回到以前的样子。我告别我妈说我要去上海。我妈说只要我好。
只要我做的不伤害自己的以前觉定，我妈都会支持。
在去上海之前我去了一趟华山，这是我答应陪小小来的地方，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我注定一直是一个人。
华山最惊险的地方是命曰“仙人桥”的一条栈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