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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最后的拍拖-第30章

小说: 最后的拍拖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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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行天就从厨房退出来,到起居室的沙发上坐着看电视。油汪汪的黄澄澄的肉合煎好了,层层迭迭地放在大盘子里。稀饭,小菜,筷子,醋碟,一应俱在地摆上了餐桌。贺榆朝着起居室那边喊了一声,“喂,饭好了,这会儿太烫。 
    等凉一凉,咱们一起吃。“翁行天在那边应了声,”噢“,贺榆就折身进了卧室。 
    等贺榆再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换了装。崭新的白短袖衬衣,崭新的黑绸裤,花白的头发梳理得光洁整齐,还抹了一层发乳。翁行天见了,脱口说,“哟,这是怎么了?这么快就变了个人儿。” 
    贺榆轻描淡写地回复说,“那衣服熏上油气了,难闻。” 
    两人相携着向餐桌那边走,一抬眼,看到狮子狗已经跃了上去。狗鼻子在肉合子上欣喜地嗅了嗅,狗嘴就猝然地将最上面的那个肉合衔住了。 
    “狮子,不许吃!——”贺榆大喊。那种声色俱厉是从未有过的。 
    翁行天不解地望望妻子,说了句,“吃就吃嘛,让它吃。” 
    狮子狗吓得哆嗦了一下,连忙咬着那个肉合子窜下了桌。贺榆出奇得敏捷,她瘸着腿一拐一拐地上前追。狮子狗飞快地倒腾着四条短腿,窜入起居室,安全地躲在了电视柜后面的角落里。 
    “出来,出来,别吃,别吃!〃 虽然弯腰勾背的很不容易,贺榆还是勉为其难地做着努力,她拿起掸子向那隐蔽所里戳捣。 
    狮子狗顽强地坚守着,它把屁股抵在后墙上,嘴巴急急地咬着,吞着。眨眼之间,那个肉合子就下了肚。 
    贺榆忽然变得平静了,她毫无表情地直起腰,回到了餐桌前。 
    “唉哟,瞧你,干什么呀,让它吃呗,本来就有它的份。” 
    贺榆说:“好吧,咱们也吃。” 
    看着翁行天用筷子夹起一个肉合放进面前的碟子里,贺榆也夹起了另一个。 
    “蒜呢?〃 翁行天问。 
    “哦,忘了。你吃着,我去拿。”贺榆要起身。 
    “你坐你坐,我去我去。”翁行天起身进了厨房。 
    那也是老习惯,吃肉合不能没有大蒜瓣。翁行天很利索地剥着蒜瓣,不一会儿就剥出小半碟来。他端着小碟回到餐桌前刚刚坐下,起居室那边忽然传来唁唁的狗叫声。听上去,那声音似乎有点儿凄然。 
    “咦,那狗怎么了?〃 翁行天把筷子放下来。 
    贺榆端坐不语,表情看上去有点儿古怪。 
    翁行天再次起身,进了起居室。狮子狗已经不叫了,隐约地能够听到电视柜后面发出的喘息声。翁行天蹲下来看,只见那只狮子狗在地上抽搐着,辗转着,眼神已经散乱,嘴上沾满了肥皂沫一样的呕吐物…… 
    回到餐桌前,翁行天狠狠地盯着贺榆问,“你去看看,那条狗变成什么样子了!” 
    贺榆毫不退避地说,“还能是什么样?死老鼠样呗。” 
    “我明白了,”翁行天颤抖着跌坐下来,“你你你,你是要我当老鼠啊……” 
    贺榆冷冷地笑,“你怕什么?我陪你一起当老鼠。” 
    说这句话的时候,贺榆嘲弄地弯下腰。因为她的身子向翁行天这边探了过来,所以翁行天闻到了她口中喷出的气息。翁行天不由自主地躲闪了一下,他没来由地忽然想起了桑乐口中的气息。那是甜嫩嫩的鲜与新,那是水汪汪的活与生。 
    而此刻,他从贺榆口中嗅到的是死亡之气,这是一种热乎乎的腐沤的气息,像是开了盖的老菜缸。生命从内里衰腐了,小腿是溃破的一个通道,而她的口,是另一个…… 
    翁行天给女儿打电话,“妞,你快回来,家里出事了。” 
    翁怡心在电话里着急地问,“什么事?〃 ”你回来吧,回来就知道了。“    翁怡心一点儿也不敢耽搁,她放下电话,立刻就打车赶回家。进了门,只见父亲独自仰在皮沙发上叹气。翁怡心问,“爸,怎么了?” 
    翁行天向卧室那边呶呶嘴,“问你妈吧,去问你妈妈。”〓翁怡心满腹狐疑地推开卧室的门,只见母亲半倚在床上,鼻梁上架着老花镜,正聚精会神地看报纸。厚窗帘是敞开着的,明亮的阳光照在她花白的头发上,照在她苍白的皮肤上,使她看上去就像一尊蜡人。 
    翁怡心颤着声叫了一句,“妈!——” 
    贺榆就把头微微低下,目光从老花镜的上面透出来,慈祥地应了一声,“哎。” 
    翁怡心扑上来,抱着母亲说,“妈,你没事吧?〃 贺榆笑了笑,”妈没什么事儿,就是狮子死了。“贺榆平静地说,”妈下了药。狮子馋嘴,不该它吃的,它吃了。“ 
    贺榆不慌不忙地讲起来,她讲了怎么拌的肉馅,怎么等着老头子回来,狮子狗又怎么跳上桌,咬了一个肉合子就跑……翁怡心痛苦地摇着贺榆说,“妈,你怎么能这样?〃 ”孩子,妈怎么能不这样?〃 贺榆抚了抚女儿的头发说,“你说说,咱们家一向过得好不好?〃 ”嗯,好。“    “我和你爸爸,那是实实在在地真好过呀。” 
    翁怡心看到母亲那双枯涩的眼睛忽然亮起来,眸子里像涌出了活水一样闪着光。一种很深很远的光。 
    “妈,我知道,我知道。” 
    “其实呢,曾经好过也就行了。”贺榆把目光收回来说,“你爸爸要是再活下去,会让咱们都跟着他出丑的!〃 母亲仿佛是在庄严地发布着一个预言。 
    “不不不——” 
    翁怡心连连摇头,然而她的心里却不得不承认那是一种无奈的真实。 
    “妈已经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想过,”贺榆决然地说,“我们反正已经活够了,你和晓强就体体面面地继续活着吧。我迟早是要和你爸爸一起去的,为了孩子好,为了这个家好,归根结底也是为了你爸好。” 
    “妈,爸爸能改。” 
    “不不不,我太了解你爸爸了。那是本性,这老头子改不掉。这一次,晓强已经割了腕,下一回,不知道那孩子又会做什么。只要老头子还和小桑来往,你就料不到会发生什么事!” 
    贺榆说完,从枕下拿出个信封来,“妞,你看看,遗嘱妈都写好了。我呢,不堪病痛长期折磨,自愿选择离开人世。你爸爸呢,舍不得恩爱一辈子的老伴儿,陪我一起走了。”贺榆嘲弄般地笑了笑,“你瞧瞧,老两口多好哇,活着是夫妻,死了也是。你要记住,要把我和你爸爸一起烧,烧完了还要装在一个盒子里。” 
    翁怡心听得心里发寒,她打个噤说,“别吓人了,妈。幸亏有那条狗,幸亏你没弄成。” 
    贺榆从从容容地说,“还有下一次呢,孩子,还有下一次。得着机会,我再做。我们会一起死的,我知道……” 
    说完这些,贺榆仿佛将气力已经用尽。她把身体往床背上靠去,接着便闭目养神,再不说话。 
    翁怡心起身,把床边的毛巾被抖开,搭在母亲的身上。她站在那里,将母亲细细地看了又看,然后才轻轻地掩上门,慢慢走了出去。 
    听到女儿走过来的脚步声,翁行天从皮沙发上直起身。他拍拍身边长沙发的空位置,示意女儿落座。 
    翁怡心没有坐下,她站在那里说,“爸,你走吧。你还是走了的好。”     
    第十七章天眼     
    路金哲刚刚来到浓密的葡萄藤环掩着的院门前,就闻到了院子里传出来的炖老母鸡的香味儿。那是用土沙锅放在慢火上煨煮的浓香,炖老母鸡汤和中医的熬汤药之道一样,讲究的也是一个“煨”字。沙锅是粗的,火是将熄未熄的,汤是要滚不滚的,里边的有效成分才会渐渐析出来,汤才能厚,才能浓。 
    路金哲抽了抽鼻子,他嗅得出来,鸡汤里放了几味中药。有天麻,有人参,有枸杞,还有一点菟丝子。人参能补元气,固脱生津;天麻能熄风定惊,治眩晕;枸杞滋肝补肾益精明目,菟丝子呢,治遗精目暗,虚劳尿频……。路金哲每次如约到这个小院儿来,卓竹青都会给他炖上一锅。这么多年来,已经成了惯例。 
    那情意毋须多言,都在一锅鸡汤里了。闻到鸡汤味。他就知道,卓竹青正在家里等着他。 
    路金哲拿出钥匙,打开小院的大门。还是那条短短的青砖甬道,陈旧地在脚下铺开。还是亭亭的海棠和夹竹桃,在风中摇曳生姿,仿佛昔日相识的玉人。那些大青砖都是凹损的,来来往往的脚踵就像墨条,累月经年,将那些青砖研磨成了一个个砚台。写过多少感情?写过多少欢爱?记不得了,记不得…… 
    初见夹竹桃花蕾绽开,树头不过将及人高,细细溜溜的身段是那般的苗条。 
    叶片呢,娇娇小小,羞羞答答的花蕾夹掩在叶缝里,绽露着一点微红,让人生出说不尽的怜爱。初见海棠挂果,圆圆的叶片犹如嫩生生的脸蛋儿,鼓鼓实实的嫩果是青白色的,仅只望一望就能想见它的酸涩。而今,海棠的身子粗了,弯了,显出了臃肿,显出了笨拙。那些夹竹桃叶呢,肥了,厚了,变得僵硬,变得粗糙。 
    原本光洁细润的树皮皲了,裂了,不知不觉地生出了那么多的疤痕和斑点。 
老了,老了,真是“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路金哲心里感慨着,不慌不忙地沿着甬道向前走。走着走着,一抬头,看到前面屋子的那扇窗子开着,在窗子的后面,卓竹青正笑盈盈地向他望。这情景,让路金哲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路金哲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天,他陪着父亲登门来给卓竹青的母亲诊病,也是这样走到院子里,忽然一抬头,看到前面那扇窗子开着,有个姑娘正倚在那里,向外张望。细纱窗是朦胧的,那张团团的脸儿,半隐在后面,显得格外柔和。圆圆的大眼睛犹如透出薄云的月影,妩媚地闪着清辉。 
    路金哲正抬着头傻傻地张望,那姑娘嫣然一笑,随即在窗后隐去了。 
    病人患的是臌胀,用西医的话讲是肝硬化引起了腹水。打了许多针吃了许多药,迟迟未见起色。亲友中有人听说神医路老先生专用秘方治疗疑难杂症,于是便登门去请。路老先生上了年纪,凡有出诊的事,每每带上儿子,一来是个照应,二来也是为了给儿子临床亲授,好将祖传的衣钵再传接下去。 
    路金哲跟着父亲进了病人卧室,病人的床榻前坐着一个姑娘,那就是卓竹青。 
    腹大坚满,脉络怒张,舌质紫暗,脉细涩……父亲一边为病人做着检查,一边向儿子做着讲解。路金哲频频地点头,一副洗耳恭听专心致志的样子,可是他几乎什么也没有看到,几乎什么也没有听到。他用眼睛的余光捕捉着卓竹青每一个细微的动态,他用心神接受着从卓竹青那边传来的无形的感觉。他亢奋,他紧张,莫名的充实里混杂着莫名的未获满足的怅惘。 
    “儿子,你听到没有,怎么还傻站着?〃 父亲提高了嗓门。”哦?——“路金哲这才回过神,不知所措地望着父亲。 
    “我说了,拿灸条来,拿灸条!〃 父亲向旁边的床头柜上指着。 
    “哦哦哦……” 
    未等路金哲动手,卓竹青先已拿到。她把东西递给路金哲的时候,还递上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那一天,路老先生离开的时候,病人让女儿相送。出了大门很远,路金哲回头看,只见卓竹青还站在那儿,像一株挂着青果的海棠。 
    做了路老先生的病人,免不了要隔三岔五的到路老先生那儿取药。这样,路金哲和卓竹青也就有了常常见面的机会。说说笑笑,两人渐渐地熟了,彼此都觉得似乎只欠一把火,就能熟到揭开什么盖子的程度。 
    揭盖子的机会出现得有些偶然。那天晚上,路金哲在诊所睡得正酣,半夜里忽然被敲门声惊醒,他听到卓竹青在喊,“路大夫,路大夫!——”看看闹钟,正是凌晨一点多钟。路金哲急忙爬起来开门,只见卓竹青惊惶失措地扑进来说,“路大夫,快救救我妈,快救救我妈妈!” 
    听了卓竹青断断续续的讲述,路金哲觉得病人不大像是肝腹水恶化。病人吃了一段路家的偏方汤药,行气利水,疏肝散满,症状本来已经改善。胀鼓鼓的肚子小了,能吃进去饭了,甚至还能下床走上几步。此次入夜后突发的厥脱神昏,可能另有原因。不巧的是路老先生被人请到济南诊病去了,路金哲本来可以借此推托,让卓竹青另请大医院的医生为其母诊治,可是瞧瞧卓竹青那副六神无主孤独无助的样子,再想想让她辗转求诊反而可能会耽搁误事,路金哲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等路金哲赶到病人家中的时候,病人已经出现危象。气息微弱似有似无,手足逆冷大汗淋漓。把一脉,那脉沉细欲绝……真糟,这是凶险的阳脱症状! 
    “要,要不要紧?〃 卓竹青在旁边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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