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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江浙残明梦-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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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宗羲回到处于群山之内的故里时,黄竹浦父老纷纷涌到黄宅问寒问暖,得知已手刃仇人为父报仇,十分欣慰。

过了几天,黄宗羲携叶宝林去余姚城关拜望岳父叶宪祖。叶宪祖自回余姚后,一直以讲学为业,闻女婿上都为父诉冤、手刃仇人,分外高兴,抱病见他。

问起经过,方知过程如此曲折,不禁感叹。

宪祖道:“贤婿如今父仇已报,当思奋起,以继承乃父遗志,方是久计。”

黄宗羲点头称是。

宪祖又道:“吾等本事,已无法授你。今有府城刘子,为东林遗老,现讲学于郡城蕺山。当年周海门曾说‘吾老矣!郡城陶石梁、刘念台,乃今之学者,其相与发明。’①闻说你父当年有托孤从学之约,何不前往拜于他门下?”

黄宗羲道:“是有此事。小婿因遭亡父之变,心情郁闷,无法潜心于学业,故而不曾拜望刘先生。父事既毕,近日即往蕺山求学。”

叶宪祖见他如此,更加高兴,连连捋须莞尔而笑。

 

黄宗羲回黄竹浦后,果然收拾行李,辞别家人,前往府城寻刘宗周拜师问学去了。

刘宗周初名宪章,字启东,号念台,绍兴府山阴县城水澄里人,为明季一代儒学宗师。

他生下来时,父亲就已过世了。所以他从不知道父亲长得什么面目,只知道他是一位穷秀才。母亲章氏无所依傍,只好携他回娘家,居住在他的外祖父章颖家。家贫缺衣,外家为他制浚郏泶蟠钩ぃ渫厝缪B。长大后,还可以穿。

章颖是一位博学多才的读书人,在浙东一带闻名遐迩,与族兄章礼、章焕并称“章氏三杰”,一代名臣徐阶、陶望龄、周应中等均出他门下。刘宗周在他的教诲下,逐渐长大成人。后来,他的祖父卧病在床,便回家侍奉。母亲却又身体潺弱,又思念儿子成病。待到万历二十九年(1601),刘宗周中进士。他正想将此喜讯告诉母亲,母亲却逝世了。刘宗周回家丁忧,日夜号泣。后来,他到湖州德清乌牛山麓师从著名学者许孚远。

万历三十二年(1604),服满赴京选授行人。行人司中书很多,他谢绝交际琐事,遍览群籍,又旁搜历朝掌故,名臣言行与治乱、否泰、邪正、消长之道理,眼界顿开。

不料过没多久,外祖父、祖父又相继去世,刘宗周承负重丧家居。服阙期间,在大善寺僧舍讲学授徒以自给。直到万历三十九年(1611)才诏复原官。赴任时,路过无锡东林书院,与高攀龙切磋学问,甚为相得,因此后来也被视为东林党人。阮大铖编《点将录》时,就将他列为三十六天罡之一——“天异星赤发鬼”。

入朝后,仅隔七年,刘宗周见到的却已是面目全非。此时朝内豺狼当道,群魔乱舞,正直之士多遭贬斥。他忍不住上疏为遭受排挤的正直东林党人打抱不平,却遭到奸党攻击,他便告假回乡。

刘宗周归家后,远近青年多信其为真儒,纷纷拜在他的门下。于是,他便在府城石家池讲学。

天启元年(1621),东林党人重新执政,起用他为礼部仪制司添注主事。不久又因上疏弹劾魏忠贤、客氏,遭停俸半年。累迁光禄寺添注寺丞、尚宝司少卿、太仆寺添注少卿。天启三年,见魏阉肆虐,把持朝政,又托病乞归。次年,起为通政司右通政。到朝后,却发现阉党势力更加嚣张,于是再度力辞回乡。魏忠贤便以“蔑视朝廷,矫情厌世”的理由,将他削籍。

刘宗周却对此毫不在意,他干脆重操旧业,以聚众讲学为生。

山阴县城北有蕺山,又名王家山、戒珠岭,山南麓有戒珠寺,为书圣王羲之故居。相传越王勾践曾采蕺于此,故名蕺山。

蕺山东南戒珠寺后有一处讲学之处。南宋绍兴年间,这里为士子肄业之地,称宇泰阁。乾道年间有魏国公韩琦后人韩度在此隐居讲学,称相韩旧塾。天启年间,天津兵备道、上虞下管人徐如翰因得罪魏忠贤被削藉回乡,也在这里讲学,称徐如翰书院。刘宗周也到这里与徐如翰会讲,改书院名为“蕺里书院”②。书院定每月初三举行一次,辰集午散,年终辍讲。

崇祯帝初立,徐如翰遇重新起用为陕西参政,书院里便只剩刘宗周一人主持。因此,他被时人呼为“蕺山先生”。

刘宗周以“慎独”、“诚意”理论构成学术体系,成为明代阳明心学③的殿军,与福建漳浦黄道周齐名,时人并称“二周”,拟之为北宋程、邵两家。刘宗周一生讲学,先后从游者数百人。除黄宗羲及其弟黄宗炎、黄宗会,著名的还有:海宁祝渊、陈确、陈之问,海盐吴麟征、吴繁昌、彭期生,桐乡张履祥,嘉善陈龙正、魏学濂、钱棻,平湖沈中柱,杭州冯琮、江浩,钱塘张歧然,仁和沈确,松江陈子龙,武进吴钟峦、恽日初,太仓陆世仪,金坛周镳,长洲周茂兰,润州叶廷秀,顺天金铉,关右董标,衢州叶敦艮,台州吴执御,诸暨陈洪绶、傅衡、傅日炯,萧山徐芳馨、王绍兰、来蕃,慈溪刘应期、冯京第、张成义,鄞县万泰、陆符、华夏、王家勤、王嗣姡В嘁π苋炅亍⑺锛渭ā⑼跻典⒄庞希嫌菡抡贰⑿旄匆牵峄旅鞯隆⑼踟馆椤⑼踟怪ァ⒍‘、沈綵、王亹、王绍美、张焜芳、陶履卓、陆曾晔、姜希辙,山阴祁彪佳、祁熊佳、朱昌祚、秦弘佑、潘集、张应鳌、何宏仁、陈尧年、戴易、赵甸、周之璇等等。明清鼎革之际,山河破碎,江浙士大夫中之振振者有相当部分出自他的门下。如殉节忠义吴麟征、祁彪佳、祝渊、王毓蓍、傅日炯,抗清志士冯京第、黄宗炎、陈子龙、华夏、王家勤,一代名臣章正宸、熊汝霖、孙嘉绩、吴钟峦,大儒黄宗羲、陈确、张履祥等等。

黄宗羲到蕺山后,结识了许多才识渊博的同学。大家知黄宗羲为替父诉冤、锥刺奸党的“姚江黄孝子”之后,也都愿意与他结交。

刘宗周对这位聪明好学的故人之子也十分关心,视如己子,问无不答,知无不言。在他的教导下,勤奋好学的黄宗羲学业突飞猛进,学识愈加渊博精进,思路亦愈清晰,谈起国家大事则侃侃然自有一番自已的见解。学术上,他对程朱理学、阳明心学乃至永嘉学派等都有钻研,俨然一位少年老成、博学多才的学者。

崇祯元年,朝廷诏复刘宗周原官。当时他正在蕺里书院讲学,于是极力推辞了。

他本为一个胸怀济世经邦大志的人,难道甘心就此终老山林以授学自娱一生吗?实则不然。苦难的童年、坎坷的人生经历,使他形成磊落耿直得几乎眼睛里容不下一粒砂的性格;而好友黄尊素、魏大中等人的惨死冤狱,使他对朝事心灰意冷,几乎不思再起罢了。

这年冬天,朝廷再次征召他为顺天府府尹,刘宗周称病力辞。诏再下,不许。刘宗周便采取了一个拖的办法,口头答应,实际上一直迁延着不去。

不久,刘宗周继过钱塘江遍吊江浙死难东林诸友后,再来余姚黄竹浦为黄尊素吊丧。

自黄尊素遇害后,黄家辞退仆人,由原先钟鸣鼎食的深院大宅变成冷冷清清的寒门。崇祯帝虽然给他追封了个三品官太仆寺卿,颁旨予以赐葬。但在墓地的选择上,黄家一直得不到地方官员的支持,黄尊素灵柩就一直停在黄宅故居厅内。

刘宗周在爱徒黄宗羲的陪同下,揭起帷幕,进入灵堂。

进入灵堂的一刹那,他猛然想起萧寺离别的一幕,不由得失声痛哭。

黄宗羲早已泪流满脸,他在心里急切地呼道:“父亲,您听到吗?您的老友刘夫子看望您来了!”

古厝贫屋,棺木上已布满灰尘。刘宗周不忍老友死后还被浮尘所蔽,他轻轻地以袖拂去尘土。他忘记了向有的洁癖,顾不得衣袖粘尘变黑,不停地拂拭着,一边痛哭着……

寒风如刀,透肤刺骨。当刘宗周在爱徒的搀扶下哭着离开时,他陡然想到:不能再逃避了,舍我其谁?我得入朝面奏圣上,为诸亡友讨一个说法。

 

 

 



 

此月初三又是开讲之日。

听说师尊刘宗周已将讲学地址迁往石篑书院,与一位叫陶石梁的大学者分席而讲。以《孝经》、《尚书》中“天地之性,人为贵”等语,定名“证人社”。好学的黄宗羲闻讯十分兴奋,一大早就赶到郡城。

刘宗周正与夫人章氏、儿子刘汋一起吃饭,见宗羲来到,招呼他坐下一同用餐。

席间,宗羲见宗周一边吃饭一边皱着眉头,闷闷不乐,便问:“先生为何不乐?”

刘宗周不答。

刘汋在旁道:“仁兄,自今年陶石梁共主讲学后,以禅诠儒,言必带因果。家尊碍于情面,不便明言,故而不乐。”

宗羲奋然道:“学者竟以禅诠儒?此何言哪!”

他发现自己在师尊面前失言,忙掩住了嘴。

刘宗周闻言却点头微笑了。刘宗周为人严毅,唯独对待亡友黄尊素之子、得意门生宗羲有时是个例外。

宗羲饭后辞别宗周夫妇,与刘汋一道匆匆赶往石篑书院。

陶石梁即陶姡Я洌志龏',号石梁,会稽陶堰人。与其兄陶望龄并称“二陶”。其兄虽曾从学于刘宗周外祖父章颖,但也是周汝登高足,因此资格比起刘宗周来说要老些。

当时江浙一带儒学包括刘宗周皆推崇阳明心学。王阳明以“致良知”构成他的主观唯心主义体系,但弱点在于夸大心的作用。他的后学向积极的方面发展,便有了刘宗周、黄宗羲等进步思想家;有些人理解不透,兼受他教浸染,便产生了误解乃至邪说。

王阳明之学一传而为王畿(号龙溪),再传而为周汝登,受佛教曹洞宗传人湛然影响,即有授儒入释的倾向。周汝登再传至二陶兄弟。据说陶望龄从学周汝登时,每日参叩甚力。但每次出来后,就自抚其胸道:“此处终未稳当。”一日偶读《方山合论》,顿有所悟,高兴地对陶姡Я渌担骸坝扌忠郧鞍追研牧恰!

故此,兄弟二人在其心学理论中又掺入了更多禅学的成份。尤其陶姡Я洌谘裘餮б於耍质艿椒鸾塘偌米诖恕③聪靥焱轮鞒置茉朴跋欤灾劣诮谌迦胧偷穆纷幼叩酶丁T谄涞茏由蚬印⑹沸⑾獭⒐茏谑サ热说拇笏凉拇迪拢欧钐帐涎档娜嗽嚼丛蕉唷S绕浣衲曛苋甑遣∈藕螅諍'龄更是几乎成王学代表,声势极大。

石篑书院其实是一座祠堂,称陶文简公祠,系乡人在陶望龄逝后为纪念他而建(望龄号石篑)。宗羲与刘汋进入时,陶姡Я湟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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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羲年轻气盛,甚不以为然,他不想再听下去,愤然而退。

王业洵、王毓蓍也偷偷溜了出来,见宗羲一人闷闷不乐地走在书院外的山道上,时缓时急,不时又停下来,呆呆地望着天空。

二人蹑手蹑脚地上前,猛地一拍宗羲的肩膀,叫了一声:“太冲兄!”

宗羲惊了一跳,回来一看,是两张稚气的脸,不禁笑了。问道:“两位贤弟为何出来?”

王业洵、王毓蓍道:“这老先生天天说些因果报应呀之类的,跟庙里的和尚一个样,我二人听不下去,便出来散散心。”

宗羲一听,也道:“愚兄也实是心烦。自古儒释异宗,书院又不是寺庙,怎么净说这些道理?”

王业洵道:“我等何不召集一批人,前往书院侍讲,乘机奚落他一番?”

宗羲、毓蓍闻听,大声叫好。王业洵是王阳明的侄孙,并且为新建伯爵爷的未来继承人,他的这个提议无异于让大家觉得此举“师出有名”。

散后大家说做就做,黄宗羲即赴江浙各地集有识之士六十余人,相约于第二月共侍证人社讲席。

到了次月初三,照旧是刘宗周、陶姡Я涓髯鳎窒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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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他先读了一通《季路问事鬼神》篇,然后就“真之知必须行之力”问题进行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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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宗周在旁静听,此时忍不住插口道:“我辈说良知,正为力行而已。要之,则知与行密不可分。”

此言既出,众皆颔首,争论遂罢。于是又由“知与行”谈及“生与死”。

刘宗周道:“理会生死之说,本出于禅门。夫子言原始反终,这是天地万物公共的道理,绝非一身生来死去之谓,与禅门迥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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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为马者现世可为人,前世为人者现世可为马为牛为犬为豕。昔有名臣某某现已转世为马,现有其族姑为证。”于是他将手一指。

一位老婆子站了出来,声泪俱下说了一通。

沈国模、史孝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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