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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8章

中华野史-第8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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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袁之一生,盛蓄野心,而手术足以济之。其深谋积虑,宠辱不惊之态度,实师荣禄,而野心勃勃,则又过之。予别撰《袁氏外纪》及《洪宪小史》二书详之。 

○控鹤珍闻十则 

予友著《濛汜室随笔》,记同治帝遗诏立载澍,李高阳负恩事甚详,颇与外间所传帝崩时景象有异。先是,同治帝将立皇后,召满蒙诸大臣女入宫备选。西太后独喜侍郎凤秀女,欲以中宫处之。凤女虽艳秀绝侪辈,而举止殊轻佻,孝贞及同治帝皆不喜之。侍郎崇绮女,年稍稚于凤女,貌亦较逊,而雍容端雅,望而知为有德量者。孝贞深喜之,密询帝意安属,以崇绮女对,册立中宫之意遂定。顾西太后独深恶之。穆皇后气度端凝,不苟言笑,穆宗始终敬礼之。宫中无事,尝举唐诗问后,后背诵如流,上益喜,故伉俪甚笃,燕居时曾无亵狎语。西太后以穆宗之敬后而薄凤女也,益忿怒。每后入见,未尝假以词色,浸而母子间亦乖违矣。后乃禁穆宗不许入后宫,欲令凤女专夕。顾穆宗亦不愿常至凤女宫,遂终岁独居。有时侘傺无聊,宫监辈乃导上为微行,往往步出南城,作狭斜游。上辄自称江西拔贡陈某,与毛文达昶熙相遇于某酒馆中。上微笑点首,文达色变趋出,亟告步军统领某,以勇士十余人密随左右。上数日后见文达,犹责其多事。其后以痘疾,竟致不起,人传为花柳病者,实非也。清宫禁故事,天子欲行幸诸妃嫔,必先由皇后传谕某妃嫔,饬令伺侯,然后大驾始前往。谕必钤皇后玺,若未传谕,或有谕而未钤玺,大驾虽至,诸妃嫔得拒而弗纳,此盖沿明制。明世宗自杨金英谋叛后,始为此制,以防不测也。 

穆宗患痘,已稍愈矣,忽欲往慧妃宫中——慧妃者,凤女也——后不可,上固求之,至长跪不起。后念凤女为西太后所欢,苟坚持,他日必谮我为妒,此非美名,乃不得已,钤玺传谕,上始欣然往。次晨,遽变症,召御医入视,曰“疾不可为矣。”后闻之大悔。其后之决计身殉,固由西太后之凌虐,然亦未始不缘于此。穆宗疾大渐,一日,命单召军机大臣侍郎李鸿藻入见。鸿藻至,上即命启帘召之入。时后方侍榻侧,欲起引避。 

上止之曰“毋须,师傅系先帝老臣,汝乃门生媳妇。吾方有要言,何必引避耶?”鸿藻入,见后在侧,急免冠伏地上。上曰“师傅快起,此时岂讲礼节时耶?”因执鸿藻手曰“朕疾不起矣。”鸿藻失声哭,后亦哭。上又止之曰“此非哭时。”因顾后曰“朕倘不讳,必立嗣子。汝果属意何人?可速言之。”后对曰“国赖长君,我实不愿居太后之虚,名拥委裘之幼子,而贻宗社以实祸。”上莞尔曰“汝知此义,吾无忧矣。”乃与鸿藻谋,以贝勒载澍入承大统,且口授遗诏,令鸿藻于御榻侧书之,凡千余言,所以防西太后者甚至。书诏成,上阅之,犹谓鸿藻曰“甚妥善。师傅且休息,明日或犹得一见也。”鸿藻既出宫,战粟无人色,即驰往西太后宫,请急对。 

西太后召之入见,出诏草袖中以进。西太后阅毕,怒不可谒,立碎其纸,掷之地,叱鸿藻出。旋命尽断医药饮膳,不许入乾清宫,移时报上崩矣。载澍后来得祸,此亦一大原因也。尝谓高阳此举颇类唐裴炎之卖中宗。然中宗惑于艳妻,竟有以天下与后父之愤言。炎直言不获见听,激而为废昏立明之举,犹是人情之所有。然不旋踵而伏尸都市,妻子流徙。高阳则身受穆宗殊遇,岂中宗之于炎可比。而顾缩朒畏葸,不恤负故君以媚牝朝,乃竟以此策殊勋,蒙上赏,晋位正卿,旋参揆席,虽中途蹉跌,罢政柄,就闲地,而恩礼始终勿替,死后犹获上谥。 

以视裴炎,何祸福之不相同耶!天道无知,岂不信哉?此事关系觉罗氏兴亡大局者甚重,不佞闻之丹徒马眉叔,马客李文忠幕,固亲得之文忠者也。 

宫中多秘药,其奇诞有出人意表者,不独前记之刘监所受毒药已也。咸丰中,贵阳丁文诚官翰林。一日,上疏言军事,上大嘉赏,特命召见。上方驻跸圆明园,文诚于黎明诣朝房,候叫起。时六月初旬,天气甚热。丁方御葛衫袍褂,独坐小屋内。忽顾见室隅一小几,几上置玻璃盘一,中贮马乳薄桃十数颗,极肥硕,异于常种,翠色如新撷者。私讶六月初旬,外间蒲桃结实才如豆耳,安得有此鲜熟者?方渴甚,遂试取一枚食之,觉甘香敻异常品,因复食二三枚。俄顷腹中有异征,觉热如炽炭,阳道忽暴长,俄至尺许,坚不可屈,乃大惊。顾上已升殿,第一起入见已良久,次即及己。无如何,则仆地抱腹,宛转号痛,内侍惊入视之,问所患,诡对以痧症骤发,腹痛欲裂,不能起立。内侍不得已,即令人掖以出。然尚不敢起立,并不敢仰卧。其从者以板至,侧身睡其上,舁归海淀一友人家中。友故内务府司官,习知宫内事。询所苦,文诚命屏左右,私语之故,友曰“此媚药之最烈者。禁中蓄媚药数十种,以此为第一。即奄人服之,亦可骤生人道,与妇人交,药力驰则复其初。此必内监窃出,未及藏庋,而君误食之尔,然亦殆矣。”急延医诊视,困卧十余日始起。 

友某,满洲旧族也,一日语予“欲观古画乎?”予欣然诣其第,茗谈良久,殊无出画意。予不能耐,亟请焉。友笑曰“此岂可轻易取出者?子当少安毋躁,俟老人睡,始可出。” 

所谓老人者,盖其父也。予唯唯不之异,想其父宝此画甚,吝示人耳。又久之,延予晚膳讫,纵谈他事。至夜分,予将告归矣,乃命仆觇太爷安寝否。仆报已寝,友始入,良久,捧一古锦匣出。什袭珍重,异于寻常。及出,则册页也。突翻视,不觉失声,盖所绘者满园春色,公然为妙肖之秘戏图。图凡十六叶,备极淫枼诸态。而其男子,则皆为一伟丈夫,须眉生动,十六叶无毫发殊异。女则丰癯颀短,无一不备。装潢精美,确系内府藏本。予舌挢神悚,不知曷以有此。友乃指画低语曰“此伟男即清高宗圣容也。” 

慈禧最爱华美奢侈,故不得不婪财黩货。其时宫中贿赂风行,为历史所罕见。皇帝每问安一次,内监必索贿五十金,后妃以次各有差。宫眷侍奉太后,亦必有孝敬,始得安其身,否则饱受凌虐,复不许告退。家素丰辄苦于津贴,贫瘠者更因以致命。若近侍臣,以至外省督抚、司道等有进献者,或赐膳观剧,悉应纳金,等级至繁,有多至十余万者,称为宫门费。清介无积蓄者每不屑为,则亦因之失慈眷。南书房翰林,本内廷文学供奉,俸入至清苦,且为翰林高选。凡遇宫廷赏赉词翰及代拟应奉文字,内侍传旨缴进,则文件与贿赂偕往。经手内监知有获,始允进呈,即邀御赏,否即沈没其物,恩眷亦渐疏焉。 

又每遇太后、帝之生辰及三节朝贺,王大臣及外省督抚,例进如意,或贡珍物,由内务府内监递进。其过手费辄万金或数千金不等,至少亦数百金。闻甲午岁刚毅运动入枢垣,制铁花屏风十二面进御。时中外馈献多,太后懒于遍阅,辄命内监照收而已。而刚毅必欲太后赏阅,贿近侍数万金,因置屏风于宫中御道侧。道驾过,内侍奏“刚毅进屏风铁花殊精奇,老佛爷曾赏览否?”后颔之,命置寝宫,自此眷遇益隆。又商约大臣盛宣怀入为邮部侍郎,进江南贡缎及金银器皿等,宫门费至十万金云。故内侍等无不称颂盛宫保者,慈眷之隆,正由于此。 

又闻内侍婪贿,李莲英为之魁,须独取十之七,其三成分给各内竖。则皆其党也,不敢有异言。光绪帝之内监,则类多清苦异常,宫中有“冷皇帝、热太后”之暗号。综计李之家财,于庚子后八年中所得者,约有二百万金镑。盖其先颐和园修造时侵蚀之费,尚不在内也。而慈禧所自积之镪,始终未悉其确数,或言计共二百兆两。盖彼雅喜囤积,外无发放,故无人知其婪贿之总数。惟亲信内宦掌之,其人则李莲英。是讳莫如深,自难窥其底蕴。庚子联军之入都也,日本由大沽拔帜先登,首据颐和园,以保护为名。盖踵庚申英法联军故事圆明园宝藏,悉为二国所获,分三等收取。高等归献国王,次由各军官、军士分得,最次则左近无赖贫民得之。除宝藏勿计外,实装载马蹄银三轮船有半。各邦起而责难,仅斥一小军官,而银遂尽入于东京之国库矣。十数年来,日本胜俄与扩张海军等费,实以此款为之主,而二百兆赔款为之辅耗矣。哀哉!中国之财,丧于牝朝也。闻宫中金库悉储金,戊子岁已有八巨椟之富。后属谁氏之手,虽不可知,然李莲英实其大蠹也。隆裕时所受贿赂,虽无慈禧之多,而亦不甚清淡。据知其中秘者,皆言隆裕喜发放生息,与慈禧异。然此亦可见财源之日促矣。隆裕倚滇中妇人缪素筠为左右手,缪供奉如意馆垂三十年,工绘事,亦慈禧旧人也。缪为发放各票庄银行生息,然不得裕数,但知缪经手而已。庚戌岁盛宣怀入都,人皆觊得邮传部尚书,实因载泽之招致。载泽妻桂祥女,隆裕之妹也,与宫闱有密切关系,遂以九千六百万两托盛向外国某银行存放,而以盛为经理人,出纳皆主盛。溥仪既退位,闻洋行有倒账之说,否则盛亦发钜财。 

盛本狡狯,诚伪难必。滋可叹也。 

李莲英于拳匪盛时,气焰张甚。及联军入京,两宫西幸,太后时时怨詈,气稍衰。又遇岑西林之摧折,几有一落千丈之势。然小人之技,以阴柔含忍胜。不二月,岑出于外,莲英之宠用如故,且加炽焉。于是大肆其婪贿之伎俩。在西安行宫时,有时召见大臣,李胆敢不传太后之谕,直说自己“累了,今天公事多得很。”大臣莫敢谁何,太后亦不知也。南方诸省进呈贡物,皆先送李总管处,奇珍异宝,积如山丘。其贡银者,太后取其半,李取五分之一,余交荣禄为发饷之用。此际因无宫禁规制及亲王大臣等之纠察,李权益膨胀。故李意不愿回銮,且恐使馆所开罪魁名单,将己列入,回銮后即如瓮中捉鳌,此亦阻挠回銮之大原因也。时令其心腹内监蔡姓者,探京中消息,每日必报。后得庆王函,知李名不入罪魁,始不阻止回銮。可见慈禧之行止,亦为彼所主持矣。闻当日各省解银约五百余万,皆由李及其手下孙姓内监主管,抑勒婪索,无所不至。一日,湖北有解银至,皆系元宝。李命孙监秤之,谓成色不足,须补水。委员辨曰“湖北元宝皆足色,不致有错。”孙监怒斥曰“你解过几次贡银,知道什么?”委员惊惧,然仍争言不致短少。孙监大怒曰“吾知尔之意,必以为老佛爷之秤是膺鼎也。此尚可恕乎?”正持秤欲击之,太后闻之,走出,令孙监移银入内,亲平之曰“予意近多走漏,故令太监覆视。免予受欺,无他意也。”委员懊丧而去,遇内务府大臣继禄,诉之,继曰“我知尔已受苦。虽然,近日老佛爷防内监甚严,彼辈所望亦不奢,尔姑恕之。彼辈所蓄,殆已为拳匪劫尽矣。”委员不敢复言,太息而出。又粤东有进呈贡物二十四种,内监因勒索门包,退还九种。委员大惊,恐将来太后必责以走漏,不得不厚贿之,始允代呈。凡此弊窦,京中固常有之,而于西安行宫为尤甚。又内监多倾轧光绪帝以媚太后,常造种种谣言,以表襮帝之恶名。外间所传帝年虽壮,犹有童心,恒与内监捉迷藏为戏,见太后至,则退匿屋隅。或有时动怒,则如发狂,辄掷磁器投人,伤者累累。此等谣言,实皆莲英所编造也。回銮后,太后渐倾向新政,莲英亦见风使帆,变其旧说,自称赞成维新,于军机所定之预备立宪程序单,彼亦公然附和,可笑也。然其奸滑之意,辄露于词色,彼敢以太后之变法为戏谈,乃曰“我们现在也成假洋鬼子了。”太后闻之,殊不怒而笑。 

妇人之见,诚不可解。后有两广督臣陶棪奏请裁减太监。莲英先知之,竟匿不上闻,直俟运动成熟,知太后决不允从,然后呈进。其把持之毒焰,可畏也若此。太后崩,莲英年已老,犹拥厚资,与士夫往来,富贵福泽兼之,历史上所罕有也。 

光绪帝得痼疾,或云不男,故皇嗣终虚,然与珍妃感情甚挚,殆所谓非肉欲之爱欤?珍妃才色并茂,且有胆识,实女子中不可多得者。惜埋没宫闱,厄于牝朝孱主,不克尽其才,虽然,名已传矣。庚子之变,联军警信至,太后寅初即起,拟即西幸,身着蓝布服,如乡间农妇,且令改汉妇妆,梳髻如南饰。且叹且语曰“不意有今日也。”命雇平民骡车三,召帝与妃嫔齐集。将行,珍妃昂然进曰“皇帝一国之主,宜以社稷为重。太后可避难,皇帝不可不留京。”太后怒甚,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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