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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逐马挥戈-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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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狱头,他不是回家了么?!难道天亮了,牢里出了什么事儿,会出什么事儿?不该出事儿呀。
狱头没有给他拿水,而是回过头,往外爬,什么扑通,扑通地响,自己等了好久,这才有人给自己水,一边让自己喝,一边大声问:“郎中已经去请了,五个人,死了仨。还有一个,也这样了,老齐,老齐,你们这是咋回事儿?!”
老狱卒听出来了,这是县尉急切的声音。
他举起来一只手,用力摆了几摆,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听到狱头在一旁说:“酒菜。那酒菜。”“呼隆”一下想起来了,大声说:“是酒菜,赵狗子从人家那儿收拾回来的酒菜。”
县尉一盘问,回头朝狄阿鸟那间牢房冲去,近了一看,只见光线从窗户外往里泄着,直泄到炕上,上头直挺挺躺着个人,心想:这是人家要毒他的,坏了,看来人也死了。他一步踏到门边,前头却横把铁将军,摸摸,锁得结结实实,回头去找钥匙,却不知道门房洞墙那儿挂着的一大串,哪一把是哪一把。
狱卒都出事了,狱头还在失神,他只好都拿出来,缠在手脖子里回去,一边跟几个县卒大喊,一边开门。
门好不容易被打开,只见监狱中一片狼藉,便桶翻倒,几个人无不在想,这犯人早已中毒,死了个悄悄。
这家伙除了是个重型犯,还是个县长他们格外重视的人。
县尉叹了口气,不报希望地往外走,准备回去,告诉县长,刚刚步出牢门,一个县卒惊喜道:“头,你看。”
县尉一回头,发觉被子底下有点儿抖,连忙让人掀开。县卒上去掀,狄阿鸟却使劲裹,几经争夺,直到捕快和推事到来,一起使劲儿,被子才离身而去。县尉凑脸看看,只见狄阿鸟抱着两个膀子坐起来,一时倒有些意外,连忙比着倒马桶的老卒问:“你碍事不碍事?!眼睛能不能看得见?!”
狄阿鸟揉了揉眼,说:“刚才看不见,现在睁开,就看见了。”
县尉还有更大的事儿等着,虽说此事不小,仍无法久留,眼看狄阿鸟没事儿,又要抱那片破被子,把后被裹上,就叮嘱推事说:“这里交给你们了,看看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有人投毒,还是食物霉变,回头告诉给我。”说完,他就带着县卒离开了。
狄阿鸟本想开门见山,说邓北关要害我,分明地注意到,这个县尉一身骑甲,那几个武卒也把该保护的地方保护起来,顿时猜到了怎么回事儿,县里的注意力被战争牵引,不好查案,极容易让邓校尉狗急跳墙,只好将话生生咽在喉咙里。
他为了使推官的询问延后,开始假装头晕,走不稳,眼睛看不清,意识模糊。
他自认为自己的中毒能让邓家也放松警惕,不至于在这几天之内,想方设法抹掉下毒的痕迹,成功地欺骗过推事,就等着王志夺回楼关,县里开始重点查此案件,自己再突然向邓北关发难,让对方死个难看。
李思晴得了特许来照顾,竟然带了邓莺一起来,他只好像在推事面前,变成一个头晕,走不稳,看不清,意识模糊,浑身发抖,披着脏被褥到处躲藏的半痴呆人儿。李思晴当时差点顶不住,听着大夫的安慰:“这还是轻的,吃过几剂解毒药,将身上的余毒排尽,自然而然就好了。”才好一些,立刻跟邓莺哭道:“你要帮一帮我,让你爹好好去查一查,看看到底是谁要害他。”
狄阿鸟差点没有气吐血。
现在监狱已经被控制了,连赵过他们,想来看自己,都极不容易,只因为李思晴是自己媳妇,被特别批准,来照顾自己一二,她却把邓莺带来了,谁说邓莺来这儿,不是因为身负家族重任,偷偷来这儿打探情况?!现在李思晴,又主动让邓北关帮忙查,言外之意,她会让自己和自己的人去配合,这不是让对方贼喊捉贼,从而毁灭证据吗?!
他现在中了毒,要神志不清,当着邓莺的面儿能说什么,只好报以一遍、一遍地傻笑。他既然这样了,邓莺说什么话也不必避他,就毫不顾忌地冲李思晴嚷:“他以后怕是只能这个样儿,两眼发呆,口水流着,你怎么办?!”李思晴也害怕狄阿鸟一直这样,不过还有大夫给予的希望,淌着眼泪反驳说:“先生说了,吃过几剂解毒药,将身上的余毒排尽,自然而然就好了。”
邓莺看着狄阿鸟,越离越近,最后离得很近。
狄阿鸟心生警惕,只好看着她,轻轻转动脑袋,为防止她问什么问题,干脆超出中毒症状,往白痴那边多表现几分。
邓莺更看不出好转的希望,嘴角渐渐多出一丝笑意,轻轻感叹:“我现在知道你是啥人了,一脚能踢死人,可惜呀,却毁在哪个王八蛋的一剂毒药之下。”紧接着,她接过李思晴手里的汤水,用勺儿去喂狄阿鸟,危言耸听说:“看他现在这模样,就是好了,也非留后遗症不可,到时你怎么办吧?!”
狄阿鸟打鼻子里冷哼,心说:“就凭你爹那点儿毒,老子就是不吐,也未必死得了。”正想着,邓莺却发觉他一丝正常,“嗯”了一声,将碗还给李思晴,在他眼前摆两下手,说:“看,他的眼睛还能动。”
狄阿鸟的眼睛没病没灾的,啥看不见,毫不防备之下在跟前挥手掌,自然要眨动。
李思晴也一下惊喜,放下碗,抱住狄阿鸟的胳膊喊上一阵,喊的让狄阿鸟差点儿忍不住。
邓莺仍趴在狄阿鸟脸上研究,不时抓抓脑门,掂掂耳朵,得出一句、两句论断,再后来,一时忍不住,竟往狄阿鸟眼皮上伸指头,似乎想翻狄阿鸟的眼皮,看他瞳孔。狄阿鸟大吃一惊,再忍不住这丫儿的折腾,打走她的手,脱口就是一句忍不住地话:“贱人。”然后连忙掩饰,缓慢地重复:“我要见见(贱)人……”
邓莺因而肯定:“他眼睛没问题,脑袋被人家毒坏了。”
李思晴没这种研究的本领,想让狄阿鸟好好的,就眼巴巴地等着胸有成竹的邓莺做更多,更靠谱的试验。
狄阿鸟一开始假装中毒,只是头昏,意识模糊,眼睛朦胧,走不稳,多睡觉就可以了,现在被她俩逼着,为了表现自己的无意识,只好变白痴。越是这样,两个少女越觉得他不是无法救治,越不肯停手,更是让他一刻也不消停。
折腾到后来,狄阿鸟恨不得立刻清醒过来,将那个从各个角度刺探自己的邓大小姐一脚踢死。
邓莺很快又有了新想法,说:“晴儿,你说他是不是装的,他可是杀了人。”狄阿鸟心里咯噔一下。李思晴立刻生了气,说:“他为什么杀人,是你弟弟在那儿没事找事儿,记得噢,可是你答应我的,想法私下了结。”
邓莺慢慢地说:“我问平儿了,他为什么突然不愿意你相公,恐怕你做梦想不到。他说呀,他见你相公无缘无故骂你,那么粗鲁,心里一疼,看不惯,你信么?!”
狄阿鸟一下子明白了。
李思晴却把一只手放在腿上,低下头没吭声。
邓莺似乎觉着有戏,也似乎是在试探狄阿鸟到底有事儿没事,当了面儿,顺势轻问:“晴儿,你觉得我平儿弟弟人怎样?!”
她刚刚说自己弟弟是为了自己不经意间呵斥媳妇而肇事,也是说一切都是为了李思晴,然后问她,觉得自己弟弟人咋样,这是要干什么?!是要干什么?!自己现在半死不活,白痴得不得不容忍这样的谈话,照邓莺个贱人来看,自己还肯定留后遗症,这不是让李思晴的回答很没谱吗?!狄阿鸟自己已经先没谱了,心怦怦直跳,就因为害怕。
李思晴明显表现出一些犹豫,刚刚没有回答邓莺的话,那她会不会回答不该回答的话,要是她回答了,自己该怎么办,他痛苦地乞求:这样的话,你们背背我好吗,也免得气伤我的肠子。
白痴地瞥瞥李思晴,她张嘴了,狄阿鸟心中大叫一声,不停地说:“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我没听见。”
但话,他还是听见了,声音也不大,软软的,挡都挡不住,只听得她一字、一字说:“我相公粗鲁不粗鲁,关你弟弟什么事儿?!没错,我相公说话粗声大气,喜欢骂人,可我喜欢。”
狄阿鸟胸口碎回大石,砰一下,因为紧张,提前没个捞摸,只是觉得肺部膨胀出一股看不见的东西,让自己胸口发痒,窜到喉咙,使得进气不通,出气畅快。
邓莺也轻轻说话,尖尖嫩嫩的嗓门像乳燕儿在面前吱喳,本来很悦耳,却让狄阿鸟有种说不出的讨厌,他发誓,明年春天,自己要让离自己五百尺之内的燕子全都闭嘴,来避免自己的恶心。
邓莺说:“别找这么多后帐啦。我爹已经把我弟弟打得遍体鳞伤,你还嫌不够呀。他现在最想让晴儿姐姐去看一看他,偷偷给我说,只要晴儿姐姐能看他一下,他就什么疼痛都可以忘掉。你要知道,我这个弟弟,文武双全,自小心高气傲,没谁敢半分对他不敬,可现在,他甘心为你做任何事情,你可别不搭理,那样太绝情。”
狄阿鸟真想一把抓住面前的黑头,往墙上撞上几把,几乎把牙根都咬碎,最终忍住了,暗自骂道:“狗粪一样恶心的玩意,也配在我面前称什么文武双全?!你这个拖贼船,拉纤儿的贱人,可千万不要落到我手里,我发誓,对着长生天发誓,我一定要报复你们一家的蛇蝎心肠。”
紧接着,他连忙度测李思晴的心思,害怕她被邓莺扯拉得心软。
李思晴淡淡地说:“你弟弟要是真心高气傲,就不该非要等着别人施舍他一眼,什么绝情不绝情的,我相公因为他‘不让人半分不敬’,被逼着杀了人,而今关在牢里,还被人下了毒,成了这幅模样,只因为你弟弟被你父亲抽了两鞭子,我就该放弃照料自己的相公,跑过去看他?你也是大户家的闺女,是不是知书达理,我这会儿还真不知道了,我让你自己说,你觉得应该么?!”
她抽了下鼻子,把狄阿鸟的手拉到怀里,又说:“遇到这样的事儿,我也没怪你们的意思,一是你弟弟年轻不懂事,二是我相公命运坎坷,现在,我不过求你让邓伯父帮一帮忙,你倒好,看看都说了些什么。”
邓莺似乎有点羞愧,低下头去,说:“晴儿,其实……”
她没说下去,狄阿鸟相信,她是良心发现,想忏悔,却不料,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说:“晴儿,你是个好女人,我承认,我没有你知书达理,你也肯定看不上我弟弟的,可你自己说,我弟弟,论相貌,论教养,论品行,是不是比你身边儿这个混蛋强,他,都曾经调戏我,无赖得狠呢。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就因为他是你相公,就因为你爹将你许配给他?!咱也是个姑娘家,都知道说出这样的理由可笑?!要我说,你是怕他,正因为他粗鲁,野蛮,杀人如麻,所以你害怕他,不敢对他人假意颜色,对不对?!你怕他什么?你要有自己喜欢的人,就……”
李思晴看了她一眼,平静地打算说:“莺儿,你说得没错,因为他是我相公,我爹将我许配给了他,难道这样的理由还不够吗?!难道你父亲嫁你出去,你就觉得除了自己的相公,别人皆可爱吗?说这些,你不觉得很没意思?!你要是再说这样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会让我很看不起。”
狄阿鸟无比激动,心说:“一直以来,我都怕她被迫嫁给我,心里却不喜欢我,要不是装中毒,还真不会听到她这番话。她看起来柔弱,其实性子最为刚烈,就像当初,她知道我对褚怡动手动脚,竟然一受鼓动,就不远千里,逃婚进京,普通的女孩子,哪有这份勇气和这份决心,我要是不好好照顾她,疼惜她,那就太对不起她了。”
第一卷 雪满刀弓 五十六节
    邓莺终于走了。
狄阿鸟决定不再欺骗李思晴,两眼瞅着木柱外,轻轻地呼道:“思晴。”
李思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头扎进了他的胸膛。狄阿鸟把手搭到她背上,一边警惕外头,一边小声说:“别吭声,我是装的。下毒的,就是他们姓邓的——这你都看到了,他们一家子,对你,对我,都不怀好意,你现在都明白了?!”
李思晴抬起头,惊呼了一声,细细听他给自己讲和邓家的恩怨情仇,流着眼泪,连声说:“我相信,我相信了,你把人都吓死了,呜呜。”
狄阿鸟却怕家中大乱,连忙叮嘱:“别哭了,现在,饮食都有人看着,你守不守在我身边不重要,你得回家,我不在家里,你就是家里的主人,一定要稳住家人的情绪,告诉他们,我确实中了毒,正在医治,不要往严重上说,也不要说我没事儿,明白了吗?!”
李思晴一时倒忘了,这会儿也怕家里天下大乱,连忙问:“那我该怎么做?!”
狄阿鸟小声说:“我不在,家里主要是缺钱,你回去之后,让人把马卖给田小小姐,记着,咱家的马都是好马,赵过现在老牵去的一匹,就是别人所说的千里马,卖的时候,千万别被他们骗了。”
他想了一下,又说:“你卖马,段含章可能会跳出来阻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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