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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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商学院门口的商店碰到了小五，他提一大袋零食，背大书包，往前走。我叫了他一声，他就停下来了，并没有对我的到来表现得很惊奇。商学院门口很多人来来往往，这里的学生衣着朴素，小五显得乖乖，黑色的T恤，细细的脖子上戴了一个小狗牙，小五说那是很早很早以前他喂的小狗的牙齿，后来小狗死了，他大哭一场，为了纪念它所以一直把狗牙戴在胸口。
我们都认定小五是个非常有良心的好孩子。
小五跟我一起走到附近的西点屋，这里人很少，适合说话。可是我们的话都很少，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很尴尬啊，怎样开口呢。我不能责备他的，他有爱与被爱的权利，更何况他的眼神那么无辜他的语气那么温柔。
倒是他主动说了，他说他最近过得不错，搬出学校了，和巴两斤一起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楼，巴两斤对他非常好，关心备至，当然我和陈月亮也很关心他，但是这是两种感觉，他没有想太多，只是想过上想要的生活，想和一个真正爱的人在一起，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爱的是男孩，只是那个男孩出现得很晚。现在他无法再过没有巴两斤的生活了，请大家原谅，请陈月亮原谅。我看着他，他头一次跟我说这么多话，虽然我一直知道这个精灵一样聪明天使一样可爱的小孩子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孩子，可是我没有想到他也如我们一样叛逆，那样大胆地追求自己的爱情，并且不顾一切地去爱去争取去获得，那么这样的小五，我是该惋惜还是该佩服呢？
“阿信，请原谅我，你们太需要一个纯洁的孩子做偶像了，可是偶像是不存在的，我也需要有自己的生活对不对，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也会长大，也会去跟你们一样的去寻找爱情呢，那么现在我找到了，你会为我高兴吗？”
我是轻轻松松地离开商学院的，说实在的，也许我应该为小五高兴，为巴两斤高兴。至于陈月亮，她会好起来的，那么，我们的爱情在哪里呢？
第九部分
把泪流向别处（1）
昨晚忘记关手机，上午十点，我那位戴着金边眼镜、心事重重的女上司终于妥协，她给我打了个电话。首先语气委婉地问了不少我现在的情况，钱是否够用，是否记得勤洗头，心情是否愉快，有没有奋发向上的冲劲完成新的小说，有没有怀念曾经的同事。对此我一一作答，然后她为上次的“骚扰事件”向我道歉，她说女人嘛，总有空虚寂寞寒冷的时候，尤其是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其实需要的不是部下的卑躬屈膝，而是像阿信这样易激动并且坚韧倔强个性鲜明的好友，或是性伙伴、爱人。我在电话这边沉默不语，最后她问我有没有兴趣再
回去工作，没有阿信的生活，天空是灰色的，即便做不性伴侣，做朋友也是可以的，因为阿信一直都那么让人着迷，有一种无法拒绝的美。她的语气委婉，看不出任何破绽，我回答道，以后再说吧，我愿意和任何人交朋友，只要大家够真诚，希望不会再出现那些让人尴尬的事，至于工作嘛，我对现在的状态挺满意的，暂时不想打破这样的生活，等到我穷途末路时，再去找你，如果还为我留着这份工作，我一定会万分感激的。亲爱的上司又感情丰富地回忆了一下我在电视周刊时的种种，以及员工们对我的怀念，之后就挂了电话，还不停的嘱咐我记得给她电话。
我时刻不忘记给自己留点后路，如果有一天我的写作不能维持我的生活，我还是需要去电视周刊混口饭吃。这种心态常常骚扰我的灵感，因此我永远不能像林小恩那样纯粹，她义无返顾地退学，和家人闹翻，把自己变成自己理想的模样，这样的创作才更有激情，灵感像滚滚而来的泥石流从天而降，陷入一个不得不去写作的伟大计划之中。对于一个作家来说，这种感觉真是美极了。
林小恩依然和我保持电话联系，我们已经默契到电话一接通便知道对方在干什么，在什么地方，心情怎样。这样的默契让我们觉得很无聊，每次她都能猜透我的想法，我无法想象居然可以和一个有过短暂性爱关系的女孩保持如此长久的心灵上的往来。
这个无奈寂寞的下午，我花了两个小时把最近的故事讲给林小恩听，说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仿佛置身事外，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太好，附近有处工地施工的声音总是断断续续地传来，我的声音慢吞吞，林小恩听得很吃力。
“整个过程就是这样，我曾经猜想，如果一直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情，我和柚子一定是最倒霉的，没有想到最倒霉的是陈月亮，她无法挽回巴两斤，这生活也太无奈了吧？”我觉得要把这个故事说清楚挺累的，也许连我自己都还没弄清楚。
“陈月亮真可怜，如果是我，也许会伤心到老死，这毕竟太难以让人想明白了，爱情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多么重要，男人永远不会明白，说明白也是为了敷衍女人，我一直这样认为。”
把泪流向别处（2）
我以为林小恩会因此而大发长篇大论，没想到她居然很沉默，也许爱情的话题对人们来说永远是沉重而不求甚解的，每个人在谈论到厮守、永恒、悲伤这些话题时，都不由自主地表现出一种逃避的姿势。我原本打算从林小恩这里获取一些鲜美动听又富有哲理的话，以便更好地安慰陈月亮，可我却忽略了林小恩比我的年纪更小，也许她很跋扈或者爱谁谁，或者根本不屑爱情的真谛，可是她也是一个需要安全感的小孩，每个小孩都是需要爱的啊。
柚子的“小人国”音乐工作室越来越牛，最近搬家，从那个简陋的作坊搬到了商贸大厦写字楼，他打电话来说晚上一起庆祝一下，并且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叫上小五。我想了想，说，还是别叫吧，多叫些可爱又闹腾的人，不要让陈月亮不开心。柚子说，我也是这样想的，万一陈月亮火气上来了，一把掐死小五，大家心里都不好受。我哈哈笑，然后继续写东西，等待夜晚的降临。
写作的感觉是非常神奇的，让我有种游离于这个城市与天堂之间的幻觉，我笔下的主人公是一个睿智又果断的新青年，他像我一样有敏感的性情和许多无法实现的理想，为了寻找爱情（这样的事情只有傻冒又可爱的现代新青年才会去干）而不惜一切代价，在一个合适的机会他认识了一个漂亮又聪明的女青年，这个女青年的一番言论吸引了他。她说所谓浪漫就是在一个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地点跟一个不合适的人谈一场不合适的恋爱。从此后，他愿意跟这个女青年厮守终生，为之付出“一心一意”的代价，于是，他踏上了一条探询爱情真谛的残酷道路，直到最后这个给过他信心的女青年离开。这个悲惨的结局是苏三让我安排的，她认为皆大欢喜的结局跟琼瑶的小说如出一辙，失去了震撼力，她说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不要谁死去，也不要谁受到太大的伤害，但要给人一点点警告，爱情是有的，只是可怜的人儿无法得到。我思考了一下，觉得这样很好，苏三是个聪明的姑娘，让我时刻兴奋，时刻想着除了写作，还有爱情是我唯一可依赖的救命稻草。
也许是因为陈月亮的爱情命运太震撼人心，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深刻的思考当中，久久回不过神。苏三听说柚子的新工作室开张自然是很兴奋，吃过晚饭便开始不停地打扮，换了一套又一套衣服，最后确定穿一条黑色的裙子，这条裙子很奇怪，是我陪她买的便宜货，她穿着像中世纪的巫婆，不过是一个美艳动人的巫婆。我问了个搞笑的问题：如果你真是一个巫婆，首先会干什么？苏三想了想，慢悠悠地用她独特的唱腔说：变把锁把你的那玩意儿锁起来。
把泪流向别处（3）
我们准时来了约好的地点，是商贸大厦附近的八十八酒吧，这个酒吧很可爱，是柚子一个很好的朋友开的，晚上十点以后有一群漂亮的猫女郎表演色情节目，她们的步伐总是不能统一，舞蹈动作不够到位，不知是老板故意这样安排的，还是她们贪玩没有好好练，所以看起来非常滑稽，我们总是担心她们踩到对方的裙子而摔倒。
我和苏三并肩走进去，十指紧扣，像一对联体婴儿那样亲密。我看见陈月亮正和柚子、
Ｑ神侃，说得正兴奋着，令人惊讶是小五和巴两斤也在，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到了。
苏三镇定地和陈月亮拥抱，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吻，陈月亮穿彩色的低胸衬衣，化妆得恰好处，细细的脖子上戴一大串耀眼的水晶珠链，表情轻佻得像个生活美满的小姨太，她说：“苏三这眉眼儿，一看就知道最近阿信伺候得好，嫩白嫩白的，女人最好的滋补品就是男人，这是千万年无法取代的营养。”我疑惑地看看柚子，我不知道他怎会叫了陈月亮又叫小五来，陈月亮却抢先发话：“你们是压根没打算叫上小五吧，多亏我今天打了柚子电话，告诉了他我最近幸福又美满，他才支支吾吾地告诉了其实今天的聚会没有约小五。”陈月亮的言行永远是那样的让人震惊，她向我们介绍了她最新的男朋友——健身教练罗力刚。
陈月亮说她办了健身卡，打算花一段时间锻炼锻炼，把沾染在身上的霉运赶走，细心的教练罗力刚看她那么勤奋，就断定她刚刚失恋，于是主动要求担任她的私人教练，不但承诺帮助她瘦身，还约她吃饭看电影，诚恳地表达自己对她的爱慕。
“他真老土！当时我真这么觉得。都什么年代了，他居然约我去看电影，而且是无聊到极点的香港搞笑片，他战战兢兢地坐在我身边，企图摸我的手，我似乎都闻到那股子肾上腺素的气味了，和巴两斤分手后我多久没有闻到这种气味了啊，于是当天晚上我就带他去了我家，没有想到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可爱，像一个真正的猛士，所以我决定跟他在一起。后来，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我去见过了他的父母，他们很喜欢我，觉得我漂亮又能干，小嘴巴挺甜，将来会是一个好老婆，也许我会在两年之内结婚。我们甚至还商量去非洲旅游，在大草原上做爱，旁边是成群的狮子，我们在它们眼皮底下翻腾，那种滋味肯定快活极了，祈祷狮子们不会咬我，可谁知道呢，一切快乐为主，对不对？”
陈月亮的言论得到了我们的赞许，小五惭愧地拥抱陈月亮，陈月亮吻吻小五的额头说：“你将一直是我的宝贝，相信我，我不会拿走你的幸福，尽管你曾经拿走了我的幸福，但我希望看到你快乐，就像我现在这样，关键是在选择的时候保持清醒，不过，事实上我也拿不走你的幸福，对吧？”
把泪流向别处（4）
说完，她看看一旁不出声的巴两斤，做了一个下流又挑衅的手势，大家都笑开了，场面一点也不尴尬，反而热闹得很。
巴两斤道歉说：“亲爱的，不管怎么样，都是我错了，谢谢你没有责备小五，你知道吗，他每天都担心得发抖，并且委屈得哭泣，他害怕失去你们，可是他也想飞跃自己，他有自己的天堂。”巴两斤的话让我们每个人信服，也许他才是真正明白爱情的人，我们都不是，
可是不管怎么样大家都是快乐的，这段感情没有给谁带来无法治愈的伤害，所以大家都不要去计较什么。
八十八酒吧真是有趣，那群猫女郎永远不懂得如何把舞跳好，她们有好几次差点在台上打起来，Ｑ和苏三笑得翻来覆去，她们互相推对方上去跟猫女郎同台演出。柚子温柔地看着Ｑ的胡闹。小五和巴两斤窃窃私语，时而微笑，时而咬紧嘴唇思索。
我和陈月亮一同出去透透气，八十八酒吧门口有买水果冰的小摊，陈月亮说她念中学的时候就喜欢吃这里的水果冰，没想到现在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身边的男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卖水果冰的老太婆还没死，而且还越活越有精神了。我们一人要了一份菠萝冰，然后不顾形象蹲在八十八门口吃起来。
“说实话，看着他们俩那样亲热你就不想给他们几刀？”我漫不经心不无嘲笑地问。
“我有什么办法呢？于情于理我也只能装作没看见，更何况我现在有了罗力刚，虽说不是很满意，五大三粗，还有点大男子主义，不过我已经无所谓了，他不像那些老鬼那样无情无意，也不像巴两斤那样根本弄不清自己是喜欢男人多一点还是喜欢女人多一点，再过两三年，我也得结婚了吧，我看罗力刚就挺适合结婚的。”
“我可没想到你这次对巴两斤是说忘就忘，我还以为你总算弄清了什么是爱情，再也不会概念模糊。”
“对啊，我还是挺模糊的，可我感觉自己还是爱着他，原来爱情是一种慢性疾病，我得治疗治疗，无论如何和他不能在一起，我只能忍痛割爱，让给小五，这样大家都不难过，而且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