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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大明悲歌:布衣王妃-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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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知道痛了么?博尔赤说过,布阵图就在你手里,我就不信你不交出来。”拍彦蒙刺耳的笑声响彻林间。

等那剧烈的痛舒缓过去,秋冰月才睁开眼,看向一脸得意的拍彦蒙,再看向血流不止的伤口,笑了,她知道自己现在笑起来很难看,血流尽了便会死了吧,那便能见到爹娘和烟儿了。

“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为此湖。”冬天快到了,西湖边的柳树上一定又会挂满了冰凌,一条条晶莹剔透,美得似水晶宫似的,那小院内的红梅,粉桃、白梨花儿又该轮番的绽放了,可惜今生,她怕是再也见不到了……泪不觉间已滴落,在衣衫上留下点点斑驳。

“哈哈哈,世上根本就没有布阵图,达延可汗,你是笨蛋,被人骗了这么久还不知。”

秋冰月嘲讽的笑着,死死盯着面前的脸孔,沙漠里杀人不眨眼的他,无情下令鞭打她的他,这个终结她生命的男人,她一定要好好的看清楚,牢牢的记住他,免得进了阎罗殿,阎王问起:你是因谁而死?她都答不上来。

拍彦蒙以为秋冰月会因痛苦而求饶,却没想到她就这样看着他,尽管拿乌黑的双眸因为虚弱而有些黯淡,可那专注的目光如同一双无形的手,逐一剥去他的外衣,审视着他的内心,这样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拍彦蒙皱了皱眉,语气生硬道:“我可以不问你布阵图的事,不过你必须老实回答我,你那个所谓的夫君,究竟是什么身份?若是你不说,那也就不必留在这世上了,本可汗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的残忍她早已见识过,她从不指望他对她有一丝怜惜,就像大明与鞑靼永远不可能成为盟友。

冰月没有理会拍彦蒙,转头看向一旁脸色苍白的释哲,轻声道:“能求你一件事么?”

释哲为难的看看拍彦蒙,又看着她,终还是点点头,“你说。”

冰月低垂眼睑,双眸笼上一层薄雾,略带沙哑的声音凄凉道:“我死后,不管是黄沙裹尸还是荒草为冢,请你,求你,一定让我向着南方,让我能找到回家的路……好么?”

她虽不想就这样放弃生命,但也不允许自己就这样认输求饶。

不,就算死,也绝不向敌人求饶!

释哲一怔,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拍彦蒙久久的凝视着那张惨白的面容,这个女子,贵为王妃,却一如荒原上的野草顽强着,在他的印象中,她总是昂着她高贵的头颅,不肯低下一分,他尽管不屑,心里亦是有些折服。

血越流越多,释哲眼看冰月俨然快坚持不住,心里着急,不知道大汗到底想要怎样,难道他真的要活活杀死她么?她可是大明的王妃啊!

这一刻,冰月分外平静,她谁也没有去想,感觉身体轻盈的像要飘起,只需一缕青烟便能盘旋而上,一直飞向那遥远的天空,她不过是个平凡的布衣女子,坚强太久终将疲累,压抑太久如何继续?若是这时间容不下她,或许黄泉之路是个好去处,她其实不勇敢也不坚强,谁都有逃避的权利,为何她不能选择软弱一回,选择一死了之彻底解脱呢?

望着夜空星辰,秋冰月缓缓闭上双眼,唇角微微抿起,意识逐渐游离,疼痛逐渐麻木,别了…小枫…别了…我的爱。

星光下,那抹动人的微笑,凝固成一个永恒的瞬间。

“啊哈哈哈。”

夜色笼罩下的林中传来一道毛骨悚然的笑声,拍彦蒙和释哲与赶车的侍从三人在这道笑声中都不禁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

“什么人,滚出来,不要躲着装神弄鬼。”拍彦蒙强自镇静下来高声叫道。

无人回答,只听见嗖嗖嗖三声响,拍彦蒙三人的脸部肘部膝部便同时被坚硬的东西击中,三人把持不住,纷纷跪跌在泥地上,释哲错愕地看着脸上浮肿且青紫的拍彦蒙,拍彦蒙则盯着喀嚓一声胳膊肘断裂的释哲,二人再一同看向倒在一边不住抱着腿翻滚呻吟的侍从,再度颤抖不止。

这是,那道阴深的嗓音从密林深处再度传来。

“老婆子平生最看不惯的便是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幸得老婆子二十年前发过誓,再不取人性命,否则你们便不是肿脸断手断脚这般简单了,我数三声,都给我滚。”

那声音干涩如千年老树皮摩挲着,让人不寒而栗。

拍彦蒙知是遇上了中原的武林高手,再不敢废话,向释哲打个眼色,互相搀扶着跳上马车急急离去,慌乱中竟未顾得上仍捆在树上的秋冰月。

“这帮畜生,逃起命来倒快,算你们走运。”

林中走出的是一个背着竹篓,佝偻着背,有着一双浑浊眼珠,脸上皱纹纵横交错,深如刀刻的老婆子,也算是拍彦蒙逃得快,否则猛一见到这样一张脸,怕也是要吓得晕过去。

老婆子走到秋冰月面前,抬手封住她的穴道,很快血便止住,老婆子解开冰月,让她平躺在地上,伸手探住她的脉搏,口中不禁轻“咦”一声。

轻轻拨开冰月遮面的长发,淡淡月光下那张清秀苍白的面容便呈现在她面前,老婆子不禁笑了起来,喃喃道:“好姑娘,相遇是缘。”

伸手入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掏出一粒丹丸递到冰月口中,立时有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仿佛有百花齐齐绽放,竞相吐芳。

这时遥远的前方似传来一阵马蹄声,老婆子摇了摇头,自语道:“姑娘,老身又救了你一命,你身中奇毒,可惜老身已再无兴趣替人解毒,来人是敌是友,还看你的造化。”

说罢便转身欲离去,突然她那看似浑浊实则犀利的眼神猛的落在地上那本早已残破不堪的医书上,她颤抖地拾起,细细翻看良久,突的紧紧拥在怀中,月色中似有两滴浑浊老泪缓缓划下。

老婆子将脸贴于地面听了片刻,忙收起医书,立即将背篓中的草药倒出,把昏迷不醒的秋冰月放了进去,几个起落后,林中恢复一片寂静,唯有落叶上那一滩尚未凝固的鲜血诉说着这里曾发生过一桩惨案。

一只体型硕大的鹰率先飞抵林中,在那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上久久盘旋哀鸣,紧随而来的大批人马纷纷停住脚步,安静里,鹰的悲鸣声在林中显得格外凄婉。

忽然一声阴冷狂暴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谁伤了她?”

巨大的怒火之下,朱祐枫冷冷的勾起唇角,整个人森冷而狂戾,一双眼没有一丝的感情,映射着地上那暗红的血迹,让人不由的骇然。

绿帽子扑扇着翅膀飞到朱祐枫面前,将一片姿色的碎衫放入他手中,不住悲鸣。

朱祐枫将布条紧紧拽在手心,脸孔扭曲着,冷冷开口:“去,都给我去找,翻遍这块地皮,也要给我找到她。”

众锦衣卫立刻向四周散去,朱祐枫目光呆滞的看着那一滩鲜血,她受了怎样的折磨,流了多少血,才能将这厚厚的落叶都渗透,她总是本着一颗善良的心,可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除了利用便是伤害。

“秋儿,你在哪里?在哪里?”

朱祐枫痛苦而绝望的冷峻脸庞上带着不敢相信的脆弱,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树林呜咽着,绿帽子也呜咽着。

“阿枫,你别这样,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雅柔紧紧握过他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

“她为何要离开我,为何不肯信我?”朱祐枫喃喃道。

“姐姐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你纳妾,等她想明白就会回来的,或许这血并不是她的。”

雅柔急急说道,唇畔却飞快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若不是她透露出秋冰月便是拍彦蒙一直在寻找的靖王妃这个消息,拍彦蒙怕是也不舍得就这样杀了那个女人吧,这可怪不了她,她本也没想秋冰月死,谁让阿枫自慢慢忆起她后便想悔婚了呢。

“启禀大人,”锦衣卫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属下已带人搜遍方圆五百里,均未发现人迹,北面是万丈峰,万丈峰底,潭深百米,潭水冰寒刺骨,人若是……若是被扔到了万丈峰底……断无活路,属下在峰底的深潭边发现了最后一滴血迹。”

“啊!”

一声痛苦而凄厉的哀号声突然在夜色里惨烈的响了起来,朱祐枫缓缓转过身来,莹莹月光映着一张清冷而悲恸的脸庞,眼中泪光点点,似有鲜血萦绕在双眸之中,缓缓流下面庞的哪里是泪,分明是两行鲜红的血印。

所有人都错愕的愣住,不敢相信地看向眼中流出血来的朱祐枫,他那双泛着血泪的双眼,带着足以撕裂一切的黑暗和血腥。

“原来他竟忘了她,忘了那个让他挚爱一生的女子,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可惜……太迟了。”

哈哈!仰头放声狂笑着,癫狂的笑声里满是破碎的恨会悔,朱祐枫抬眼定定看着暗沉的夜景,发丝随风狂乱的舞动着,枫红之中,映衬着一张痛苦而绝望的容颜。

说不出的孤寂……

说不出的凄凉……

可是,是他咎由自取,不是么?

“阿枫?”

雅柔惊恐的喊了一声,却只感觉眼前剑光一闪,一刹那,长剑以诡异的速度刺了过了,冰冷的剑锋抵上咽喉,带着阵阵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说,我为何要娶你,她为何会离开皇宫?”悲恸的嗓音带着哽咽,朱祐枫缓缓开口。

“是你向皇上请旨要娶我,为了救我的性命,也为两国交好,阿枫你是要杀我么?我们明日便要大婚了,你要杀阿柔么?”雅柔痛苦的叫道。

“是,我记得的,是我向皇上请旨的。”朱祐枫手无力的垂了下来,雅柔紧紧抓住他狂乱的身体,竭力大吼道:“阿枫,你冷静一些,是你先放弃她的感情,是她不能理解你的付出而私逃出宫的。”

“不,不是这样的,我要找到秋儿,我要找到秋儿,我要告诉你,我再也不为任何人,我要随她去浪迹天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我再也不会食言。”

一刹那,心头撼动着,那样寂寞而脆弱的眼神,那样善良而无助的女子。让他深深的将她刻进了心底最深处,“秋儿,从此我的温柔只为你绽放。”

猛的推开雅柔的手,朱祐枫疯狂的吼叫着,突然向北面的深潭冲去。

“快,拦住他。”雅柔惊恐的大叫道。

四周围观的锦衣卫纷纷跃起拦住朱祐枫去路,其中一人顾不得身份尊卑,迅速出手点了他的穴道。

“大人,如今夫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事情不一定就没有还转的余地,一切尚未定论啊。”

看着朱祐枫痛不欲生的脸庞,锦衣卫低声的开口。

“不,绿帽子识得她的气息,这是她的血。”朱祐枫茫然说道。

看到朱祐枫的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雅柔原本紧绷的心弦终于放了下来。

“阿枫,你疯了,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而不顾自己的性命。”

尖锐的质问着,雅柔脸色苍白抓着朱祐枫的身体一面是担忧,一面却是气愤。

“你还没有资格来教训我,你到底对秋儿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还有,我为何会忘掉与她的过去?我自会去查清楚。”朱祐枫目光冰冷而阴寒的看向雅柔。

雅柔心虚的低下头,轻声道:“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也是你的娘子。”

朱祐枫冰冷的嗓音空洞的响起,虽然一如之前的冷厉,可是暗沉里却少了一份感情,如今,他便是一个再也没有情的人。

“明日的婚礼停止,我只有一个结发妻子,金陵人氏,姓秋,名冰月,猝于弘治十年,十月十六日夜,我众生不会再娶,若是因此而引发两国战争,那便来吧,我朱祐枫奉陪到底。”

秋儿,等我,等我查出真相,为你报了仇,我们便可以在一起了。

朱祐枫目光空洞地看向前方,默默将散乱的发轻轻绾起,拿出那只绿玉簪束上。

“阿枫……”随后明后过来的雅柔血色尽失,想要说出口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

朱祐枫推开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摸索着向前走去。

“阿枫?”

雅柔拦在他身前,抬手在他眼前轻晃,指尖泛白而颤抖着,嘴唇不停哆嗦,“阿枫……你的眼睛……怎么了?”

一时之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朱祐枫猛的停住脚步,茫然的看了看四周,良久才空洞的笑了起来,“秋儿,我再也看不到你了,老天惩罚我了,呵呵,无妨,你的容颜早已铭心刻骨,上天是公平的,它也不忍心看着你肚子活在黑暗里呢。”话音未落,便一头栽下。

“阿枫……快,回宫,他毒发了……”

只是朱祐枫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若不是那位老婆婆的百花露遮住了秋冰月的气息,绿帽子是可以带他去寻她的,莫道缘深缘浅,命运让她与他又再次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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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秋冰月慢慢睁开眼,倏的下了一跳,面前一个长相极为可怖的老婆婆正凑在她眼前一刻不措的盯着她看。

她不是被蒙古人杀了么?那眼前这个人是……黄泉路上,难道遇到了同伴?

秋冰月叹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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