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缘-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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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不到原来他还是个能说善道的人才哩！」
风大娘在一旁悄悄地观察着古小龙独特的拉客功夫，相当满意地点点头。
「小龙。」她走上前去叫唤道。
「大娘，什么事？」
「我不得不说，你还满适合做这一行的。」她露出了肯定的笑容。
「哪里、哪里，跟我平常混饭吃的功力比起来，这些都只是小场面罢了。」她可是个媒婆耶！要嘴皮子的功力当然不能太差。
「你平常混饭吃的功力？」风大娘一脸狐疑。
「呃……我的意思是说，我平常到处求人家施舍给我打零工的机会，用的都是这一招。」
「原来是这样啊！」风大娘感慨的说，同情古小龙的苦境。「没关系，你以后可以不必再过那种四处打零工的日子，你就好好地待在春风楼，尽情发挥你的长才替我工作，至于工资方面，我不会亏待你的。」
「大娘，你愿意正式收留我啦？」古小月一脸感激地瞅着她。
「当然罗！我还期待你能成为我们春风楼的另一棵招财树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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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古小月以古小龙的身分成功地在春风楼混吃混喝了一些日子。
原本她天真地以为，女扮男装混入青楼应该能减少一些困扰，然而她错了，而且错得彻头彻尾。
原来，女扮男装也是有困扰的。
「小龙……」柔柔软软的撒娇声从她的背后传来，听得她直打哆嗦，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于姊姊，你叫我啊？」强忍着寒毛直竖的痛苦，古小月扯开了无邪的笑容，冲着于心直笑。
「我从大老远就在叫你了，谁知你压根没听见，愈走愈快，害我追得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古小月仍只是笑着。她并非没听见于心在叫她，就是因为听见了，所以才故意闪得老远，但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出口。
「哎呀！真是对不住，我只顾着往前走，没听见你的声音，不知于姊姊你找我什么事？」其实不需要于心开口，她也猜得到是什么事，但仍旧装出不知情的模样。
「是这样的，我看这阵子天气渐渐凉了，担心你一个大男人不知怎么照顾自己，所以帮你缝了件袍子保暖。」
「那真是太谢谢于姊姊了。」
古小月就知道会是这一类的事，谁教她的男装扮相如此俊俏！
自从进了春风楼，楼里的姑娘们常常对她大献殷勤，她不笨，自然猜得到这些姑娘们的用意，在风尘里打滚久了，谁不冀望能有一个安稳的依靠，尤其是这些看遍负心男人的姑娘们不缺金钱，独独缺的就是真心诚意的感情。
而女扮男装的她便是姑娘们寄予感情的对象，一是她的长相好，二是她年纪轻，看来涉世未深，更没有那些寻欢客贪婪的嘴脸，三则是因为她愈来愈得风大娘的宠，一些想爬上春风楼第一花魁宝座的姑娘无不紧巴着她不放。
「不客气。」于心温柔地微笑着。「那你今晚到我房里试穿看看合不合身，如果不行的话，我马上帮你修改。」
古小月闻言，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到她房里去？那岂不等于送羊入虎口吗？要是她当真傻傻地去于心的房里，恐怕结果无法收拾，若她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丢了「贞操」也就算了，偏偏她不是，届时不露出马脚才怪。
「于姊姊，我看不用试穿了，你的手艺堪称是春风楼里数一数二的，一定会很合适我的。」
「这样啊。」于心露出略显失望的神情。「那你总是要来我房里拿袍子，我们就约在用完晚膳之后吧！」
「嗯……真不巧，我那时刚好要替风大娘办点事，我想就请别人去帮我拿好了，于姊姊，你是一个那么善解人意的人，应该不会生气吧？」
被这么一哄，于心当然不好发脾气。
「我当然不会生气，不过你可要记得穿，那袍子花了人家不少时间才做好的。」
按捺住失望的情绪，于心无奈地离开，古小月则是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古小月还没真正安下心来，又出现了一个让她头疼的人物。
「哼！你还满受欢迎的嘛！」娇嗔的声音来自一个莹蔻年华的女孩儿。
一听见这声音，古小月不由得拧起眉。
她在心底哀叹，天啊！又来了。
「小昭妹妹，是你啊！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我没听见脚步声？」虽然百般无奈，古小月依旧讨好地看着刚进春风楼下久的小昭。
「你只顾着和于心打情骂俏，当然没发现我的存在罗！」小昭娇嗲的语气中饱含着浓得化不开的醋劲。
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古小月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她从来没想到，男装扮相的她居然会如此受女人欢迎，真可说是桃花不断！
「怎么会呢？我只当于心是姊姊，怎么可能和她打情骂俏，你想太多了。」
「是吗？」小昭噘高了红唇。「可是我听到于心说缝了件袍子要送给你，你口中的好姊姊对你可真是体贴入微啊！」
古小月不难看出一场女人之间的战争将因她而起，于是努力地进行调解。
「不会啊！我倒觉得小昭妹妹你比于姊姊更温柔体贴，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份清纯娇甜的气质，说实话，两相比较之下，我比较欣赏像小昭妹妹这样的女孩儿。」她使出浑身解数，说着甜死人不偿命的话。
果然，好听的话人人爱听，只见小昭的脸色倏地泛满红潮，先前妒意横生的模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娇滴滴的小女人样。
「真的？你欣赏像我这样的女孩？」她心跳如擂鼓，一脸兴奋期待的神情。
「欵；……」古小月眼神飘怱；，回答得很心虚。「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人家想去逛逛市集，你……陪我去好不好？」
「小昭妹妹，我是很想陪你去，可是大娘要我替她跑一趟参药行，我恐怕不能陪你去了。」这虽是推托之词，同时也是实话，她确实是受风大娘之托跑腿。
「参药行？」
「是啊，就不知抓那帖十全大补药是要炖给谁喝？」
「想也知道是要炖给殷爷喝的。」
「殷爷？」古小月一听见「殷爷」这两个宇，不由得精神抖擞了起来。「哪个殷爷？」拜托！最好小昭口中的殷爷指的就是殷华，她已经混进春风楼个把月了，至今仍然没遇见殷华。
「我也不太清楚，只晓得大伙儿都喊他殷爷，听说是大娘的老相好。那位殷爷每次来都只找大娘，而大娘也会常炖些补品给殷爷吃，两人就这么关在房里老半天，也不知在做啥？」
「这么说来，殷爷这些天会来春风楼罗？」古小月的双眸熠熠生辉，心里燃起了希望之火。
「我看八九不离十。」
太好了！古小月忍不住要大声呐喊。
终于让她等到殷华的出现了，她非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查出风大娘究竟是哪里吸引住他，竟能迷惑得他丝毫不想成亲，找出症结之后她便能对症下药，治愈殷华的恐婚症，然后替他牵条红线，完成她媒婆生涯中一件辉煌骄傲的纪录。
想着想着，古小月几乎忍不住要仰天大笑。等到促成了殷华的婚事，她非得大肆宣扬，让城里的人知道良缘之家可不是浪得虚名。
「小龙，你怎么了？你在憋笑吗？」
「呃……没事、没事，我只是脸有点儿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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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春风楼客人络绎不绝，古小月站在门口，一边忙着吆喝客人上门，一边引颈企盼，等着殷华现身。
在她再度施展舌粲莲花的功力哄客人上门时，怱；觉一道异常锐利的眸光往她身上射来，背脊因此泛起了一阵凉意。这感觉她并不陌生，印象中，殷华看人的眼光就是这么犀利。
悄悄地回视那道视线，古小月装作若无其事地招呼着从马车里下来的殷华。
「哎呀！风采翩翩的大爷，您快里面请，让春风楼里最美艳的姑娘来服侍您，保证让您乐不思蜀。」
「这位小兄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好面熟啊。」
殷华从方才就觉得这身影似曾相识，但一时之间想不起他是谁。
「大爷，咱们应该没见过面，小的才刚来春风楼打杂没多久，还不曾见过大爷您上门呢。」她故意压低嗓音，并且维持低垂着头的姿势，就怕被认了出来。
　　「哦？真的不曾谋面？」他不禁拧眉思索。
此时，他避之唯恐不及的艳雪翩然而至，鲜红色的丝帕在他面前轻轻一挥，散放出过分浓郁的香气，惹得殷华微微皱鼻。
都怪他只顾着端详这个似曾相识的小兄弟，忘了要像以往一样快速地走进风大娘的房里，才会让艳雪逮着机会，挡在他面前。
「华，你可来了，人家想死你了。」艳雪骄纵地跺着脚，同时不忘将半敞的酥陶巧妙地显现在殷华的面前。
殷华有技巧的伸手揉了揉眉心，避开那过分煽情的挑逗画面。
「我最近比较忙。」
「我可不管，难得你今天来了，可得好好陪陪人家，补偿人家的相思之苦。」她不由分说地勾着他的手臂不放，整个人几乎快要贴到他身上去。
「是啊！大爷，就让艳雪姑娘陪您吧！她可是我们春风楼的花魁，绝对能让您度过美好的春宵。」带着看笑话的心态，古小月在一旁怂恿着。
殷华满脸不悦，要不是因为这家伙，他也不会被艳雪缠住。
「艳雪，你明白我的习惯，我只找风大娘。」
扳开了她紧勾着的手，他不理会她杏眼圆瞠的发怒样，迳自入内寻找风大娘。
在进大门前，殷华再次回头看清楚那小子的长相。他敢发誓，他一定见过他，而且不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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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娘，在门口负责招呼客人的新面孔是谁？」殷华边喝着风大娘为他炖的十全大补鸡汤边发问。
「他叫古小龙，挺机灵的不是吗？」一提起古小龙这个替她赚进不少银两的手下爱将，风大娘不由得眉开眼笑。
「古小龙？」殷华喃喃重复着这名字，意外地发现就连名字都觉得耳熟。「是什么来历？」
「还不就是一般百姓，因为家境清苦，来这儿求我给他个工作做，谁知道他还做得挺不错的。怎么了？你不喜欢他？」
「不是，我说不上来，总觉得他哪里不太对劲。」
风大娘微微浅笑，道：「是不是觉得他长得过分眉清目秀了些？我刚见着他时也吃了一惊，觉得他活像个女娃儿似的，却偏偏是男儿身。」
女娃儿！
风大娘的话犹如迎头棒喝一般，让他霍然清醒。
对了，他怎么没想到呢？古小龙明明是货真价实的女儿身，而且他敢打赌，还是个他早已相识的人。
哼！什么古小龙，分明是那个缠人的媒婆，古小月。
真是的，既然有心伪装，不会完全换个名字吗？仅凭一字之差就想要瞒骗他？门都没有。
「奶娘，看来春风楼最近会很热闹喔。」
「怎么说？」
殷华一脸饶富兴味的表情。「因为那个古小龙啊！他恐怕会在春风楼里掀起不小的风波。」
　　「你似乎很期待什么？」风大娘狐疑地看着他，以她对殷华的了解，他向来很少对什么事物有如此大的兴趣，恐怕就连艳雪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他都不会因此而兴奋，莫非……
殷华高深莫测地轻勾唇角。「不需要我期待，事情自然而然就会发生。对了，奶娘，我今晚想留在这儿过夜。」
「什么？」风大娘一脸错愕，毕竟他鲜少主动要求留下来。
殷华笑而不语。他当然是为了看好戏才留下来，弄清楚古小月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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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傻呼呼的古小月还不清楚自己已经露了馅，一切就如同殷华所预料的一样，她果然不想错过他出现在春风楼的好机会，蹑手蹑脚地接近风大娘的房间。
她将窗子戳了个小洞，眯眼偷瞄里头的动静，可惜窗子的方向不好，她只能瞧见风大娘和殷华的背影，不得已只好凭着局部的画面来猜测他们在做些什么。
看了半天，古小月困惑地喃喃自语，「怪了，不会就只有吃补品、喝酒、聊天这么简单吧？」
她才不信殷华一个大男人上青楼的目的就只有这样，也不信风大娘光凭这些本事就能擒住他的心，让他只专情于她一人。
掏了掏耳朵，古小月将耳朵贴在窗户上。她巴不得自己有极佳的耳力好听清楚他们两人的对谈，偏偏大厅里饮酒作乐的喧闹声与笙竹的乐声不断千扰着她，害得她只能断断续续听见一些话，例如女娃儿、非常期待、留下来过夜之类的。
不会吧，难道是她猜错了？
古小月愈听愈迷糊，她本以为殷华那个大变态有严重的恋母倾向，如今听来，似乎是风大娘安排女娃儿陪他过夜。
天啊！原来殷华是这么一个道貌岸然的家伙，那她可得重新评估了，像这样的男子绝不会是一个值得女人依靠终身的伴侣，或许她该考虑放弃才对，省得误了哪家姑娘一生的幸福。
就在她思索着是否该放弃时，一只壁虎悄然爬至她身边，软软的身子轻轻扫过她贴放在窗棂上的手，霎时间，她浑身倏颤，难以压抑的恐惧自手背蔓延至全身，紧接着，她压根忘了自己正在偷窥与窃听，惊恐的惨叫声自她的口中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