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纪行-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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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类魔法转移其实危险，那兹图是料定拉法尔必定会将皇晓用结界护住才放心使用，否则那攻击能没有相同的力场吸引，无法转移，施术者本身绝对被攻击和反噬弄掉半条命。这些细节皇晓是不会知道的，只是听那兹图口气，拉法尔应是无恙的。
“逃到我这里来？你是不是认为我好欺负呢？”皇晓表情很平静，心下却有点忐忑，暗暗集中精神。
那兹图拨开面前的枝叶，一边摇头：“放轻松点，小姑娘。我可不是来和你打架的啊！”
“我可不欢迎你这种客人！”
“唉呀呀呀呀，小姑娘别这么敌视我行吗？我现在只是一个可怜的落难人啊！想要拜托你一下……”
拜托？莫非是要自己窝藏他！“这……我恐怕……”这人好奇怪呀，莫非她看起来就是那种“善良单蠢”的人？啧，她不想当好人已经很久了！
“不是叫你窝藏我——我好歹也是个大人，还没到要小丫头庇护的地步吧……我要说的，是罗密的事。”
“我不想知道！”
“别一脸防备呀，”那兹图莞尔。“我请你救救我外甥可以吗？”
天要下红雨了，海要干了……皇晓的表情很奇怪，是对方嘴误还是自己耳误？
“你这种表情可真伤我的心。我又不是什么坏人……我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罗密啊。”
“……你、感觉怪怪的。”上次在塔中就感觉到了，这个中年人（呃，我是中年人？）态度有点轻浮，说话有种满不在乎腔调，难道所谓大神官、大司祭就是这种德行？
惊觉自己露了本性，那兹图咳了一下，道：“哪有。我本来就是这么和蔼可亲……你要不要听我说话？”
虽然理智告诉皇晓，一切维持原样就好，她待在拉法尔所说的世界才是最安全的，但……
“我听。”她说。
“年青人总是满怀激情，有他们特有的无所畏惧的使命感，特别是像罗密这样的少年君主。”
皇晓默然。拉法尔的确是相当年青的皇帝，二十二岁正是锋芒毕露的年纪，不同于十几岁的青涩狂想，他已有足够的智力和才干去完成理想。
“理想与梦想的差别就在于它们的理性与否，没有理性的梦想结果也不过是空想罢了。罗密的错就在于——他把空想当成了理想，并为之进行了大量最后是无意义的牺牲……”
“你到底想说什么？”皇晓冷冷道。她不应该再听下去了，再听下去的话，但……救救我外甥……
“罗密他……自认为是救世主！”那兹图淡淡地说，表情很平静的和皇晓并排而坐。“他认为这世界会毁灭……
罗密五岁那年生了场病，那年正好异界魔物出现，于是国王令我姐姐、罗密的母妃献祭，中断了五百年的人牲又出现了……罗密强大的能力在那之后显现了出来。
罗密本来就是个沉静的孩子，病愈后更加安静了……终年流连于镇魂阁的藏书处，翻阅古老的文献，并经常进出沙之塔那个禁忌之地。渐渐的，他的行为越来越偏差，除了本身展现的异能，更沉迷于上古神道之术。”
第二十章节
梅里卡兹又被称为地狱，是因为在古代，各种已成禁忌之术的巫法、魔道溢行全国。随着大陆机械文明的推动，近三百多年来，那些牲祭、炼魂之术也日渐式微，绝迹于庙堂上，即使是蛮荒小族也鲜有听闻。
唯一还掌握这方面知识的，大概就属那些神官和祭司了。在梅里卡兹还拥有部分异能者，所以还是相信着已成传说的术法，称其“神道”；至于机械文明盛行的国家，则叫它“魔道”——不过是信仰不同产生的差异罢了。
“罗密认为抛弃神道的人们破坏了天地的平衡，导致各空间‘门’的防护力减弱，异界的魔物进犯湍炎世界，带来这个国家的毁灭……所以，他杀兄弑父，夺得帝位，并大量使用血能转移之法，加强‘门’的结界效果。继位后，即下令锁国，封禁机械文明的行使；又命内阁重拟教育法案，强制进行炼魂教育……在位不过两年，他的血腥残酷和倒行逆施已令全国惊怖。”
“所以你背叛了他。”皇晓涩声道。过去不想问的疑团被解开了，她无法将那兹图所说的那个残虐躁进的暴君和拉法尔连在一起。她所看到的拉法尔哥哥是个温文尔雅，会开玩笑，偶尔散发些锐气的青年……“我不想介入这个国家的政治中，所以。我不会去管他杀了多少人，不管他在别人眼中…是怎样的……魔鬼。”
“的确，你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你没有立场也没有任何义务去保护梅里卡兹。”转过头来，那兹图紧盯着皇晓的侧脸，“那罗密呢？罗密你愿不愿意保护他？”
皇晓低垂的眉眼张开，睨视对方：“我和他——谁是保护者？”谁是保护者？自落入这个世界后，她一直被拉法尔照顾着，那家伙某些地方的确是严厉凶恶，不过，在生活起居和人身安全上，却非常无微不至。令人想不到一个君主在照看“弱小”上这么行……相较之下，向来自立自强的皇晓不但不是个好客人，还常常捅篓子，制造混乱，唉……
“有时候，保护并非是由力量所决定的。我的外甥、他是有史以来传承‘拉法尔’这姓最强力量的皇帝。那力量在今世犹为可怕，所以他从小便没有朋友，连可以诉说的人都没有……可以说，这孩子是非观念极淡！他只遵循他认可的道理，无视伦常规范！”
“这个世界绝不会因为‘门’的消失而毁灭！法则的真实意义、‘门’所存在的真实理由——决不是罗密所认为的那样：是为了各界的平衡，阻止不同空间的生命逾线而存在，而是为了保护三道六界的生命才会有‘门’的存在！”
“门”所存在的真实理由，只是为了保护生命而已……
“门”不会消失，不会减弱……
拉法尔说：为了维持中心点的平衡，不让异界的魔兽危害大陆，所以他情愿坠入地狱……
但是，除了那些特殊的人，那些极为稀少的可以穿越时空的生物，不同世界的生命是活不久的……既使它们能穿过“门”……
人们也许会因为机械文明的侵蚀失去许多天赋的异能，但生命与自然原本就会随着不断进化维持一种平衡……
拉法尔……错了……
“现在唯一与他亲近的，只有你而已。如果连你也不能劝阻他、告诉真相，这样下去，毁灭只是迟早的事！”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还是——你对那个人变成染血的魔王、完全无动于衷？我希望我没看错人！”
血色的月光染上白，渐渐消失在天际，金色日光接替它苍穹主宰之位，华丽如针射向四面八方，将那淡淡的昏昧朦胧撕碎散尽……
乘着风，皇晓离开拉法尔为她布的结界，搜索着那连日来朝夕相处的气息而去。
看着皇晓渐模糊远处的身影，那兹图猛地咳出一大口血，颓然跌坐在地。拭去嘴边的血丝，他低低笑了起来，喃道：“再没有比少年男女更好撩拨的了……这些孩子满腔激情，充满所谓的善恶对错，自以为正义，用所有的心神去捍卫想保护的东西……皇家的小丫头，你也是自认为救世主吧？真可笑，从来救世主又有几个好下场的……嘿，罗密啊罗密，比起建设，破坏是容易多了……”
可惜这番话，皇晓是永远不会知道的了……
湍炎大陆天空中的主星——逸辰迸射幽蓝的光芒，与日月占据天各一方，一年仅此一次的三星聚会，由其牵引大陆的气机变化，带来了潮汐、换季、生长以及…心的浮动……
她不知道神圣广场在哪里，只是追逐那强盛的“气”，在掠过或疏或密的建筑群后，皇晓停缓了身影。
空气中布满了某种腥腻的味道。皇晓大皱眉头，从胃部泛起尖针扎的感觉，并一路往上蔓延到心肺皮肤，她脑中一冷，口中有些发苦……这是？
她强迫自己站着。整个人兀然没了意识，只是怔怔看着眼前的景象——
那是死人吧……数不清的尸块堆在地上，冉冉浮起……她看着它们粉碎四散成红色的颗粒，像雾融进空气里！……向穹宇献上基石……那是谁呀？银白色的头发……周围都被那红雾包围了，它们延伸过来，延伸过来……什么都听不到了，那个人在说话吗？好陌生啊，她认识那个人吗？她就这么站着，站着……然后……
在场的人惊惶失措地看着他们的主君面容可怕地扭曲起来，然后身影一闪，到了广场的最外围——高高的坐台上，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少女？她摇晃着，倒在了拉法尔的怀中。
“你为什么不听话？”在皇晓倒入怀中后，拉法尔的担心就成了狂怒。
尽管知道皇晓不会受什么伤害，对这个重视的女孩不理会自己的爱护与叮咛，拉法尔还是感到自己的命令被忽视，而自尊也被冒犯了……他内心深处的隐忧浮了上来：皇晓并不是牢牢掌握在手中的，稍有疏忽便会失去她！
不能理解他为什么怒声咆哮，皇晓缩着肩膀，将头埋进拉法尔的怀中，“好可怕，拉法尔哥哥…好可怕~~~~~~”
意识到吓到了怀中的少女，拉法尔心中介蒂更深——她怕他？他猛地后退捉住皇晓的肩，沉声道：“你、怕我？”最好不是，否则……
摇摇头，皇晓抿着唇看着拉法尔充满狂气的面容。那双燃烧的瞳眸以往总是令她痴迷，现在却像是要焚弑她般令她想躲避……塔中的点点滴滴，那些拉法尔的言论，她悲伤地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知道与看到不同。语言文字的形容和真实所见产生的震撼比起来，不过是别人的事，造成的心灵冲击远远不如亲身体会……真实感，是像烙印一样刻进灵魂深处，改变原有的存在和价值观。”事后，那兹图面带讥诮的对肖恩这么说。“那些不知人间险恶的小姐们啊，感情是会整个倒转的。”
“就算原本是浓情蜜爱，在什么地方，也会变得不一样吧！那一点不一样就足够了……唔，都说救世主没有好下场了，我又怎会让自己陷进那种倒楣境地呢？小孩子啊，真是好设计呀……”
完全不知道自己坠入他人设计中的少女强压下对血腥的恐惧，猛摇着头。“不、不是的，拉法尔哥哥……你不用这么做的……没有用的，这是多余的。即使杀再多的人，湍炎大陆不会因此而更稳固…不会毁掉。你不用把那当成自己的责任，所以——停手吧……”
再没有比被自己相信的人否定一切来得严重！“不是说相信我吗？为什么现在说这种话！晓晓，你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我的一切，都是经过了什么才达到了今天的局面……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有人对我说教！”一股沸腾的情绪在体内翻腾，他不知道那是一种被称为“伤害”的感觉，只是想发泄一下心底的怒气，拉法尔用力扭转了皇晓的身子，强迫她看着广场上的残迹——“看！那是灵体的壁垒，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皇晓的思绪被迫跟着拉法尔一同飞向无尽苍穹，在那里，是赤红的空间！
数以百万计的灵体在浮浮沉沉，它们四面八方地旋转、充斥每一个细微的次元，眼前是一片红芒，意识仿佛嗅得到腥味，将无数哀号悲鸣收入脑海中，她痛苦的咬着牙，拼命想挣脱拉法尔地精神钳制。轰轰轰——灵体的颤抖与呼号令混浊的空间爆裂开来，已是细微粒子的灵与肉又炸为更密集的血雾，弥漫在皇晓体内！无比恶心的感受蔓至全身……
好难受！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皇的眼中没有虚幻……
这一切都是真的呀！那满天的血、满天的碎肉、满天的腥气……都是真的啊！
“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