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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此处不堪行-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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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奶娘的呻吟已经微弱的就象是抽泣,那双失神的眼眸望着我,那眼神里除了至极的痛苦外还掺杂了一丝渴求。
那眼神我明白,我知道奶娘想要求死……
生不如死的时候,死反而是种解脱。这种感受我实在是体悟的过于深刻……
“奶娘……”我不知何处来的气力,奋力挣开赵光义的钳制,一把抽过身边一个禁军的佩刀:“奶娘……对不起……”
满目似血的夕阳余辉间,我一刀送了出去……奶娘的血液从咽喉的伤口中喷溅而开,溅了我一身,那血液是如此温热,就好似年幼之时,我最贪恋的那奶娘的怀抱。
那温暖的怀抱曾在我无数次心伤与哀戚时,给了我最大的抚慰。
可如今我却亲手了断了奶娘的性命……
奶娘的眼眸缓缓阖上了,唇角带了一丝笑,但那丝笑容却渐渐消散在晕染开来的血色光芒里。
我呆呆视着那逐渐充斥了眼目的红,我异常清晰地听到“铮”一声响,我知道我心底有样东西绷断了……
那是我与人情、与人世、与人心之间的最后一线牵绊!赵光义震惊莫名地望着我,我向他惶然地笑了,手中的单刀却毫不迟疑的向颈项间勒去……
他这才回过神来,疾步向前,居然空手捏住刀刃大力向后扯去。
我眼见着鲜血从他掌中漫开,滑过清亮刀身,一点一滴洇于他的黄袍之上,绽开绚烂的红花。
他的目光在我的颈项上停顿,眼神中是掩不住的深深恐惧,下一刻眼底所有的思绪,却都被凄厉的光芒所掩盖。
那双被血浸透的手掌扳住我的肩头,猛烈地摇晃着我,象困兽般怒吼道:
“李星霜!你别忘了李煜的尸首还在朕的手里!
除了他,汴梁城内还有你南唐归顺的旧臣百余,还有你那藏在信州的小弟和那一班自诩忠君爱国的老臣,朕也知道。
你最好祈祷你腹里的孩子能平安出生长大,不然朕把他们一个个都捉到你的面前来凌迟!”
我迷离恍惚地望着他那张脸,那张脸有着斧凿刀刻般清晰的纹理,幽暗深沉无法窥破的眼眸,冷绝坚定不容违逆的神情,虽则没有父皇那出尘的气韵,却有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霸气,那容貌绝对不能归入难看一类。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这容貌之下藏着的竟然是如此狠绝的心性,如此卑劣的手段?
我茫然地伸手去触他的面颊,我想探究那究竟是为何?
他望着我逐渐伸向他的手,眉宇间的神色有些古怪,好似有些期盼,又好似有些畏惧。
可就在我的手将要触及他面颊的时候,他忽地发起怒来,紧逼着我道:
“你切末逼急了朕……”
我盯着他,赵光义你太狠太绝了,你将我所有的希望全都抹杀殆尽,你将我所有的牵念都亲手扯断。
我原本还可以选择极绝然地作别这个世界,可你却横蛮到连死都不允许!
我的心在死灰中再度跳动起来,那熊熊愤怒的火焰让我那颗濒死的心剧烈地澎湃!
自今而后我的世界里不再剩下别的……
只有对你无尽的愤怒……
只要我尚存一口气息,我愤怒的火焰就注定要不顾一切地向你扑去,那熊熊大火终有一天会焚化了我,也燃尽你……
赵光义……
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后悔终生的!
你等着吧!
第五十九章 心死(上)
    我昏睡了多久,我不知道!
只依稀记得触目皆是艳红,那是故宫院中的绯樱,暮秋君山的红叶,江北天际的夕阳,还是……
还是奶娘满身的血污……
我无从分辨……
睁开眼眸,入目的却是赵光义血红的双眸……
他望着醒来的我,神色除了欣喜外,更多的是如临大敌般的戒备与惶恐。
我知道他怕我自戕……
他怕我弄掉腹中的孩子……
我将手缓缓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冷冷笑了。
赵光义你不是要留下这个孩子吗?你不是不许我死吗?
你放心!
我绝不会自己弄掉这个孩子的,我一定会让这孩子在我腹中不断长大,因为这一定会是个让你后悔终生的孩子!赵光义派了十多个人轮班守着我,生怕我做出任何轻生的举动来。
可我出乎他们意料的平静,不哭不闹,进膳吃药亦如平常。
因我的平静,赵光义到越发害怕起来,他摩着我的颊道:
“你想哭,就哭出来啊……”
我却只是眼神茫然地摇着头……
无论他如何哄骗、劝慰、威胁、或是利诱,我只是茫然地摇头。
他终于慌了神色……“她为什么会这样?”太医刚刚诊完脉息,他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太医望了望我,小声回道:
“依微臣看,姑娘怕是一时受激过度,气血上行,凝滞于肺焦经络……”
赵光义不耐烦地挥挥手道:
“说朕听得懂的!”
太医垂头道:
“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刺激过度,一时蒙蔽了心智,也就是通常说的迷心症失心疯了!”
“真的是疯了?”赵光义喃喃自语,低头望了望我,神色间有了一分不安与不忍,有些不可置信地伸手来触我。
我依旧茫然地摇头。
他微微一声叹息,转头问:
“那现在怎么办?她何时能好起来?”
“微臣开些宁神静气的药来,不过效用怕是有限。主要也就是凡是顺着她些,多养些时日,怕就会好了!”
疯了……
我心头微微苦笑……
若真是疯了那该多好?那日之后,赵光义便把寝宫搬来了这柳苑,每日里除了上朝理政,几乎把所有的剩下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我身上。
喂食喂药,就连睡梦中都要将我紧紧圈制在怀中,生怕我趁人不备寻出些事端来。
他完全遵照了太医的嘱咐,万事都顺着我,只要我稍显畏惧,他甚至可以一直压抑了欲望而不碰我。
可我只是漠视着他,在一片空茫中平静地活着……
没有喜……
也没有怒……
第六十章 心死(下)
    霜雪渐消,啼莺催新,苑内柳眼新发,红杏倚墙,已是关不住的满园春色。
我坐在窗前,望着窗外花影暗香扶苏,尘波澹绿无痕,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了。
斜阳渐沉,百鸟归巢,一阵晚风吹来,我到不自觉地瑟缩了下身子,颇有些春寒料峭的感觉。
一双大手环来,将我纳入了那个我一世都无法挣脱的胸膛中,赵光义摩挲着我的颊道:
“不要坐在这儿了好不好?叫风扑着了,得了风寒就不好了!”
我只是空茫地注视着前方,微微摇头。
他轻啄了下我的前额,将我微凉的身子完全收入他的怀里,对我道:
“随你父亲一同北来归降的南唐旧臣,其中那些愿意回江南的,朕都送他们回去了。
你奶娘的尸骨,朕也交给他们一起带回江南安葬!”
我依旧望着窗外,看着夕阳最后那抹余辉在天边隐去,默不作声。
他抚着我的眉宇,低声道:
“对不起!从嘉的遗骨朕还是不敢送回去!”
我心头一颤,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低低垂睫羽。
“朕知道你没疯!”他捧着我的颊,拉回了我的视线:“你知道朕宁愿你恨朕,也不愿你如此漠视着朕的存在,而你却用漠视朕的这种方法已经惩罚了朕五个月了,你到底要折磨朕到几时才能消你心头之恨?”
五个月了……
原来已经五个月了……
我用莹亮的眸子望他,轻轻道:
“一辈子……”
他的神色一僵,按住我的肩胛,凄厉地对我道:
“为什么从嘉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为什么朕轻而易举可以得到这天下,却耗尽心力都得不到你们的心呢?这是为什么……”
我将目光缓缓移开,极默然地道:
“因为你不懂爱……”
我的话却象是触及了他心底最深处的伤痛一般,他的神色一瞬之间竟然苦痛异常。
他松开了我,退了两步,凄然地笑了,喃喃道:
“居然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我一怔……
他有些自嘲地轻笑着,抽搐了嘴角,低低道:
“当年从嘉在举起下了牵机的酒盏时也是对朕道,朕不懂爱,所以朕就算得到了这个天下,朕这一世也终将是个孤家寡人!”
“可你让朕怎么甘心?”他神色一振,忽地凑近我,将一只大掌一下覆在我左胸的浑圆之上,我一个振颤,却见他的眼神里的不是情欲,比比都是无望地光芒:
“你让朕如何甘心?朕能轻易得到这天下的任何东西,为何却得不到这方寸之间的这颗心?”
他加重了手上的气力,重重揉了下去,好似要穿过血肉去抓住我的那颗心。
他的指端隔着单薄的衣料已经深深嵌入我的血肉,我吃了痛,立时蹙紧了眉头!
他似乎若有所觉,松开松手劲,万分愧疚地道:
“对不起!对不起!星霜!朕好似入了魔了!
朕真的只是想让你心甘情愿地从朕。
可每次你让朕看到了一点希望,却在下一刻马上又会消失不见。
朕就好象抓了一把沙子,明明握紧了拳头,想抓得更紧些,可沙子却从指缝里流走的越来越多……
你可知道,就算每夜将你紧紧搂在怀里,朕也会害怕第二天醒来就失了你。
朕一直就这样患得患失……
结果……
只变成了一次又一次的伤了你……”多好的演技……
我心头冷冷笑了!
他抓紧了我的肩头,眼神炙热地望进我的眸来,一只手缓缓滑下,抚着我已微微隆起的小腹:
“如今这孩子已经这么大了!我们不要这么下去了好不好?
就算朕求你,你给这孩子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朕一个机会,让朕有个机会能知道究竟什么是爱……”
我抬头望他,他黝黑的眸子深邃如海,那种哀痛欲绝,悔痛不堪的神色,仿佛想要勾起我心头最深的痛……
我微微笑了,赵光义啊赵光义,可你一定不会知道,我的心在五个月以前就已经死了……
我抬眸,微启了唇齿,似是吐出了一个好字,随即向他绽开了一个犹如春花般妩媚的笑颜,道:
“总该是有个了结的……”
第六十一章 暗波(上)
    他望着我的笑容,神色有些痴迷,伏身便来吻我的唇,我细细回应着他,他的呼吸渐渐开始涩重了。
我已经能感受到他炙热的欲望,在我身下蠢蠢欲动。
我轻轻地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衫,他的目中火光粼粼,却捉了我的腕,摇头道:
“不要……”
我一奇,他将我拥紧了,额头抵进了我的肩窝,声音涩涩地道:
“不要……朕不想伤着你!你别动!让朕这样抱着就好!”
我没有动,就这样让他静静地抱着,许久许久他的呼吸逐渐恢复正常,可他额上的汗珠已经濡湿了我的肩膀。
他抬起头来,向我露出粲然的一笑,低声许诺道:
“朕不会再伤着你了……”
我低眉:
“其实皇上不用……”
他不待我说完,立时掩住了我的口:
“朕每次占据你的身体,那种扎实的占有感的确会让朕觉得拥有了你,可是看着你那蹙眉隐忍,咬牙忍痛的神色……”
他捉了我的手,抚在他的跳动的心房上:
“可这里就会痛,痛得朕都喘不过气来!朕再也不想见你的那种神情了!
朕知道朕伤你伤得太深,一时间你很难原谅朕,但朕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等,朕相信有朝一日朕一定会让你心甘情愿地顺从朕的!
不是胁迫,不是被逼,真正的心甘情愿!”
我望着他淡淡一笑,他喜极地亲了我一口,抚着我的小腹道:
“明儿,朕就让礼部拟旨,册你为妃!”
我一怔……
他冲着我抚慰地对我道:
“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这孩子想想,总不能让他生下来没个名分吧?”
“好……”我向他绽开最妩媚的笑颜来。疏钟催晓,我起得身来,只见窗前一株桃树竟然在一夜之间绚烂而开。
那红得就象要剧烈燃烧一般的枝条,好似要伸入窗来,映得窗前的这方天地都血也似的红。
我微笑着嘱咐晓云,在窗前的案上研磨铺纸,晓云一边研磨,一边道:
“姑娘,好些日子没见您笑了!今儿有什么喜事吧!您这是要写诗还是画画?但皇上嘱咐了,不让您劳神的!”
我只是笑着将她打发了出去!
我自然要笑,五个月的耐心等待,为的就是今日,一百五十个日夜的煎熬今日到了尽头,难道我不该笑吗?
我坐在案前提起一支狼毫小楷,在一副薄笺上写道:
“芳兄台鉴:
霜虽生于琼室,长于天家,奈何生逢乱世,山河破碎,孑然飘零。
及至江北,遇人不淑,薄命如纸,不值一晒!
尝以为终此残生;皆似孤帆之泛海;鸿雁之单行;无岸可泊;无枝可依。
然苍穹造物;不绝稀种;造化弄人;偏在愚人。
霜虽自知不足比文君、红拂之才之美,兼又绿柳遭折,白璧蒙污。
然君不弃,结三生之盟,霜自此心有所念矣!
君乃帝之苗裔,皇胄正统,以君之才足以安天下,以君之能足以平社稷。
霜虽知此事乃天下之大不韪,只可徐图,不可急谋。
奈何与君兰台一晤,腹中珠胎暗结,现已足五月之数,霜实不愿此子来日认贼为父……”
我搁了笔,望着窗外……
落絮从柳条上飘落,就象这春日无声滑落的眼泪,亦或许是为我这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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