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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少年乔锋-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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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张了一眼,逍遥子并不在里边。
他不敢大声招呼,沿着湖畔往前走了几步,远远地就看见柳荫下,逍遥子正在支竿垂钓,旁边还有一个粉装女子相陪。黄月山心想:“我也真是愚钝,这林姑娘也是才赶到静庐的,我现在就前去打搅,岂不惹得师父他着恼?”
这么想着,便走了回去,上船划向“佛手涧”,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反正那慧真来到逍遥谷也不能马上就走,
便是拖上半天一夜也不要紧,索性便在明天再回禀他老人家吧!
林澡雪却是在今天上午来到的逍遥谷。算起来,她跟逍遥子也有四年多未见面了,世事却是变化无常,几多波澜。
她没想到姊姊林凌波会离开师兄,远嫁了西夏,这个消息对逍遥子,对于她来说,无疑都是个打击。
其外,还有辛阳春的叛离师门。在未见到逍遥子之前,林澡雪一直不明白师兄怎么可能容忍辛阳春做出这等欺师灭族的事来,现在才知道,正是因为星宿海靠近西夏,逍遥子不愿踏去西疆半步,所以才坐视辛阳春所创建的“星宿门”日益横行无忌而不理。
相隔了四年之后,两人再在静庐相见时,当真是感慨万千,当逍遥子听说,星宿门的人在香山素女庵竟想挟持林澡雪时,不禁怒火中烧,当场骂道:“这个孽徒,居然还敢窜到中原来,真是不知死活。”他心里打定了主意,一待林澡雪回沧州后,他便要带着逍遥宫的众弟子重入江湖,去找辛阳春清理门户。但现在,他和林澡雪在一起却不想谈这样的话题,而是垂钓于柳荫下,忘情于山水之间。
“朝日敛红烟,垂钓向绿川。人疑天上坐,鱼似镜中悬。”逍遥子吟罢了这首诗,笑着对林澡雪说:“澡雪,你没想到我一个喜欢作逍遥游的人,也会四年来龟缩在这山谷里,半步不出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倒是多半在这湖边垂钓光阴了,春钓勤;夏钓夜;立秋钓早晚,倒也其乐融融。”
林澡雪笑问:“那冬天呢,冬天你就歇着了?”逍遥子道:“也不是,虽然有故谚说:‘冬至不停钓,等于瞎胡闹’,但有时候兴致上来了,也会来独钓寒江雪,不过是想体会一下柳宗元诗句里那份超脱的苍凉感。”
林澡雪轻叹了声,道:“师哥,《逍遥游》里不是有这么句话吗?’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我知道,这几年你虽然绝迹于湖海之间,但精神还是在遨游苍穹的。”逍遥子转头看着她,问道:“是吗?你真是这样想的?那你自己呢?”
林澡雪低下头,拈着裙角,话声弱了下去:“人在天涯,花已非花,红颜虽然还没有凋零,心事却老了……”逍遥子接口道:“只愿携子之手,相忘于江湖。”两人说到这儿,便久久地沉默,就像那水面上的浮标,动也不动一下。
后来,还是逍遥子打破了这沉默气氛,道:“没退隐这逍遥谷前,曾经在少林寺向两位僧人问禅,澡雪,你猜我会问他们什么?”林澡雪眨着眼睛想了想,摇摇头道:“我想不出来,师哥你这等人物,还有什么事能被难为的?”
逍遥子轻轻吐出了两个字:“问情!”,林澡雪听了微怔,逍遥子笑道:“也真是难为那两位僧家了,不过,他们的修行确实高深,那个蕃僧曾吟过几句偈语,如今我还常挂在嘴边。”看了林澡雪一眼,“说来你听听?”林澡雪道:
“好啊!”
逍遥子抬头看天,天上白云浮游,道:“他的偈语是借云说情的。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当是第一流人物。”林澡雪喃喃地道:“第一流的人物,唉,说是可以这样说,做起来却难。”逍遥子又笑了下,笑容里满是苦涩,道:“就是为了做个第一流的人物,我便在这静庐里一呆就是四年。”
便在这时,半天也没有动静的浮标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显然是有大鱼上钩了,林澡雪叫了起来,指着水面说:
“师哥,快拉竿,有鱼上钩了!”逍遥子却依旧无动于衷,只是淡淡地说;”让它自生自灭吧!”
林澡雪听了一愣,慢慢把手放下了。过了会儿,浮标不再抖动了,水面又回复了平静,逍遥子这才把钓竿掣起来,钩子上空空如也,别说是鱼了,连饵也不见了。林澡雪低声道:“师哥,你原来就是这样垂钓的。”
逍遥子把一块荤饵重新挂好了,又把钓竿放回原处,这才说:“这四年中,我从来没钓上一条鱼来。”摇头一笑,“不是要做一个第一流的人物么?”林澡雪听了这句话,慢慢咀嚼,竟是痴了。
逍遥子已经笑着站起身,道:“都在这湖边坐大半天了,来,陪你四下走一走,我这静庐啊,还真有几分好景致可看呢!”把手伸出去,林澡雪迟疑了下,才将手放进他的手掌里,逍遥子轻轻一拉,便把她拉起了身。她感受到师哥掌心的温热,一时间,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两人一前一后地沿着湖畔往前走,逍遥子指着远处那道从半山腰悬下来的瀑布,道:“你看那道飞瀑,薄得跟烟儿似的,我便叫它小飞烟了。它下边是个深潭,四边长着不少梅树,冬天开了花后,冷香四溢,就叫它沁芳潭了。”
林澡雪道:“潭边上要是还有间小亭子就好了,坐在里边看飞烟瀑落,闻梅花送香,那才叫美呢!”逍遥子道:“你说的没错,明儿个我就叫李天工给修上一个去,你看,叫梅烟亭可好?”林澡雪欣喜地点头:“是啦,便叫这名儿了!”
他们转过一堵断崖,就看见一条土堤向里伸到湖心去,两边都是清一色凝碧的垂柳,随风飘举着柔长的丝绦,那飘渺的翠色便像一抹青烟氤氲,愈远愈淡,跟湖水的色泽溶为了一处;再看右边,却是一片桃林,暮春三月,花早已开得败了,地下绿草丰缛,映衬得这枝上的飞花如红雨般散落,颇能撩拨人的情思。
逍遥子道:“怎么样,这可是我这里最美的景致了。”林澡雪道:“我觉得没有大理好。”逍遥子觉得有些意外,问:
“是吗?”
林澡雪道:“大理有很美的石峰林,这里没有;大理有缤纷奇妙的钟乳石洞,这里也没有;大理的杜鹃和茶花开的时候,满山映红,十里皆香,这里哪能比得上?大理的那些景啊物啊,我已经好多年没看到了!”她说着说着,眼睛放着光,几多向往。逍遥子叹了声,道:“澡雪,都是以前的事了,再也回不去了。”
林澡雪却依旧说下去,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大理的波罗村里边,还有最好看的蝴蝶泉呢,那棵生在泉水上游的大树,到这个时节,就会开出跟蝴蝶一样的花来,触须翅膀也像真的一样,又有好多真的蝴蝶飞去,连着须勾着腿,从树顶上倒悬下来,缤纷绚丽,五彩斑斓,好看得不得了!这里有吗?没有!”
她说着轻轻叹了声,“那个时候,我真的好喜欢那蝴蝶泉,还想住在那里不走。那个时候,你和姊姊也最宠我,只要是我说出的事,都会想法子去办到,后来,你真的就在波罗村里给我买了房,让姊姊陪我住了三个月,我很快乐,那些日子里的每一点事儿都记得,现在还能清清楚楚地回想起来,就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逍遥子听她娓娓而谈,心情却并没见轻松,反倒是愈加沉重了。林澡雪还在说:“冬天呢,我还喜欢去点苍山看雪,因为我的名字就叫澡雪嘛!有一回,天很冷的,你和姊姊都不让我去,可我忍不住了,还是偷偷地溜出去,结果就迷了路,我当时好怕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倒也不是怕冷,就是害怕你和姊姊再也不要我了。
那次我哭得好伤心,长那么大,还从没那样难受过……后来,还是你把我给找回去了,至于姊姊是不是责骂过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知道,从那晚上起,我才真的长大了。”
两人已经不走了,站在绿草丛上面面相对着。林澡雪的脸颊有点儿烫,道:“师哥,你知道吗?我最快乐的时候,便是在大理的那段日子。可是,人长大了,烦恼也就多了,有事儿没事的,总多了些计较……还是你说得对,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逍遥子却始终不知道该怎么答复,只能叫了声:“澡雪……”
就在这时,林澡雪突然看到两只闪着金光的蝴蝶从远处翩翩而来,它们好似手掌一般大,斑斓多彩,异常好看。
林澡雪欢呼一声,叫道:“师哥,是大理蝴蝶,我没做梦吧?”轻灵地朝蝴蝶追去。逍遥子也是惊喜交织,心道:
“这逍遥谷里怎么可能看到大理的蝴蝶,难道是阿雪的诚心感动了上苍?”也跟着过去查看究竟。
只见林澡雪伸出手去,一手一只,已经把那两只蝴蝶抓到了,她欣喜地冲着逍遥子说:“师哥,你这静庐真是神奇呢,连大理的蝴蝶也有……”话未完,脸上突然闪过一丝黑气,她马上就像一朵被烈火燎过的鲜花一样,枯萎下去。
逍遥子大骇,抢上去抱住了她,鼻子间立时闻到一股奇特的甜香,心中一凛:“这是‘花中笑’?是谁把这种剧毒无比的药粉洒在蝴蝶身上?”努起嘴来用力喷出了两口气,向林澡雪手里的蝴蝶吹去,那两只蝴蝶脱手飞出后,立时化成了齑粉,洒到草丛上,随着丝丝的声响传出,草地已经枯黄了一大片。
逍遥子又惊又怒,却也不及多想,托着林澡雪向旁边移开一丈后,双掌紧贴了她的后心,运起内力直灌入她的奇经八脉,想要将她体内的剧毒逼出来。真气一旦注入,就觉得毒气四下乱窜,便像无数条小蛇似的随意游走。
逍遥子心中咯噔一下子,难道不止“花中笑”一种毒?左掌护住林澡雪的心脉,右手弹出两指,一口气连点了她的十二大穴,将毒气拦截在“期门”、“日月”、“大横”周围,又从腰间解下一个玉葫芦,用牙拔掉塞子,将里边的丹药尽数倒进嘴里。他用津液化开了药散,左手依旧贴着林澡雪的后心,右手一拨她的肩头,将她的身子正过来,自己便把嘴凑了上去,含住了她的樱唇,把那口津液用一口真气送进了林澡雪的喉咙里。
经过这一番施为后,他已经大汗淋漓,只听得林澡雪嘤咛一声,星眸慢慢地张开了,吃力地叫了声:“姊夫……?”
逍遥子忙道:“澡雪,你没事的,待师哥给你把毒逼出来就好了。”林澡雪艰难地说:“姊夫,蝴蝶怎么能有毒呢?”
逍遥子见她雪白的脸颊上漫起了一层黑雾,心疼地道:“师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林澡雪喘息着说:“我知道的!”逍遥子有些意外,道:“你说什么?”林澡雪的左眼角慢慢地溢出一滴泪来,涩声道:“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是的,一定是这样的……”说到这儿,便剧烈地咳嗽起来。逍遥子大惊,把右手拍上去,将另一股真气从她的胸口注入。
林澡雪被真气一催,精神略振,又说了下去,道:“你是我姊夫,可我还想跟你好。我,我跟了虫二先生后,可是,可是,心里还是想着你,我知道,这是报应……”逍遥子见她有些精神恍惚,一阵心疼,忙道:“阿雪,先别说话,让师哥先给你治伤!”
林澡雪嘴角牵了牵,绽开一朵微笑来:“不,我想跟你说,万一我……就没有机会了。”她慢慢抬起右手,摸了摸逍遥子的脸,凄声道:“姊夫,是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姊姊她也不会离开你,嫁去西夏。师哥,你一个人在这里多孤独啊,我心里很难过,姊姊她一个人在西域,也很寂寞,也很难过,我,我死了后,你能去接她回来吗?”
逍遥子听她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再也不敢耽搁,伸手点了她的睡穴,平端着双掌在胸前划了个“阴阳鱼”,使出全身的真气拍在林澡雪的后心上,想将她体内的毒素一丝丝地化掉。一会儿,他的掌心和后脑就散出了腾腾的白汽,全身就像个大火炉一样被蒸烤着。
正要进入忘我的境界,蓦然,第六感觉告诉他,有危险正在一点点地靠近。但逍遥子的注意力却丝毫不敢分散,照原来的设想,这静庐如此地隐秘,又机关重重,外人是绝难闯入的,所以他才敢就地给林澡雪运功疗伤。
逍遥子的额头上已经渗出汗来,手掌也微微颤抖,但此时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却是不敢有半点松懈,当下一咬牙,再次将内力催送进林澡雪的体内。几乎就在同时,一道寒风嗖地朝他的后心袭来,逍遥子心里叫声不好,却是不敢回身招架,只怕激荡起的劲气返回来会伤了林澡雪,他的武功也真是高绝,手脚不动,却已经抱着林澡雪凭空向前滑去三尺。
逍遥子的身子才移了去,明明可以闪得开,但偷袭者显然也早料着了他的这一招,那掌更快上一步,还是击到了他的后心。掌力一旦袭到,逍遥子顿时觉得后背阴风刺骨,当下一咬牙,硬受了他这一掌,只听得噗地一声响,那人的掌击中后如着败絮。
逍遥子只觉眼前一黑,五腑六脏就像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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