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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在疼痛中奔跑-第41章

小说: 在疼痛中奔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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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重复做了好几次。 
去医院看过病的人都有体会,哪怕只是去检查一个很小的毛病也是一番挺大的折腾。很多人有点儿小病小痛都宁可在家里凑合着对付一阵子,若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愿去医院。我的丫丫才8个月大,却要做这么多检查。 
当天下午我们来到肌张力检查室门口,只见黑压压的人群将整个走道挤得严严实实。很多人就在楼梯上席地而坐,我们也只好暂时蹲在楼梯旁。在我们旁边的是一位中年男子,抱着一个约摸10个月左右的男孩,也是出生时窒息过。他们也是从外地赶来求医的。孩子的父亲告诉我们他已在北京住了3个月了,至今还没个结果。 
为什么呢?我一头雾水。他说,因为每一项检查都要排很长的队,仅仅“肌张力”这一项他们就等了40天! 
天哪!我们这一对来自边远山区的小夫妻不远千里来到皇城根下求医,以为到了北京就找到了希望,却不知这里的水深水浅。如果照此类推,丫丫的这几项检查,我们等上半年都做不完。好在表哥在医院找了“熟人”。此时此刻,“熟人”发挥了极大的功能。在她的指引下,我们的一项项检查都得以顺利进行。尽管我知道正是因为医院有了太多的“熟人”,“熟人”都插队优先,才让那些因为没有门道只得规规矩矩排队的患者等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可是,我依然万分感激表哥,感谢那位“熟人”。我承认我自私,我没有高风亮节去抵制这种“歪风邪气”,反而因是受益者而庆幸不已。 
是的,如没有表哥,我们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得像那对东北父子一样,住在一天25元钱的地下旅馆里,就是这样,也让家里负债累累。这世间就是有极其多的人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在电视台,经常呼吁社会“了解和体察民众的疾苦”,此时此刻,面对这一走道黑压压的人群,这一张张愁苦而怀抱一丝希望的脸,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民众的疾苦”。而且,我也即将告别昔日还算养尊处优的生活,成为这民众中的一员。 
可怜的丫丫,她总是用温和而友好的态度来面对世界,不管是饿了,醒了,需要尿尿了,她都不哭,而是用“叫”声来提醒我们。只要有人走近她身旁,她总是报以甜美的笑容。刚到医院时,她也是如此,看到医生、护士都甜蜜地笑。可是,当她发现一项项“酷刑”(这个词绝对一点也不夸张不过分,那些检查的苦楚就是成年人也难以承受)被强加到她身上,她哭了。那不是婴儿撒娇或任性的哭,而是声嘶力竭,痛不欲生。她不明白,她才8个月大,别的孩子哪怕被蚊子叮一下,或是有一点点感冒,大人也心疼万分,小题大做地又跑医院又抹药。而她,却被医生护士毫不留情地往身上抽血扎针,扒开眼皮滴散瞳水检查眼睛,掰开嘴将大钳子伸进去检查喉咙……她被折腾得死去活来,体无完肤,而她的父母,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束手无策。   
《在疼痛中奔跑》三十五:芊芊(2)   
几天的劳苦奔波下来,所有的指标都正常。终于只剩下最后一项:核磁共振。它会将丫丫脑部的情况忠实地反映出来。如果正常,那就说明丫丫没有问题,高高兴兴安安心心地回家休养,反之,则说明,她的大脑的确有问题。 
我和桑抱着丫丫在大厅里等待核磁共振的结果,这是最后一项也是最重要的一项检查。它的结果,将判断出丫丫的吉凶,丫丫一生的命运就寄托在这几张图片及几行短短的文字里了。 
这一段时间的检查情况让我感觉乐观,我直觉地判定结果一定没问题。这就证明此行不过是一场虚惊,明天我们即可打道回府,丫丫的苦刑也可到此结束。我们会发现,天还是那么蓝,树还是那么绿,生活还是那样的安宁和美丽。我和桑也将不再争吵,我们会含着眼泪,嘲笑着对方的大惊小怪,杞人忧天。 
可是,我的手仍在颤抖,我的心跳得“嘭嘭”的,仿佛要蹦出胸膛。我希望结果马上出来,好尽快结束这份等待的煎熬。我又希望结果永远不要出来,怕残酷的现实惊醒了我的美梦。 
“丫丫。”医生在窗口喊着。 
我和桑立即跳起身来,以最快的速度奔到了窗口。 
医生将一摞胶片和一张诊断书递给我们,还没来得及看,桑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正常吗?有问题吗?” 
“不正常,脑白质软化,是脑瘫。”医生的回答轻描淡写地从窗口飘出,却犹如一枚惊雷,在我和桑之间炸开。 
脑白质软化,脑瘫……这些可怕的字眼像一根根利剑,“嗖嗖”地刺进我们的心窝。多日里苦苦的期盼终成泡影。丫丫,我们的丫丫,她就这样被判了极刑。 
“会……会不会……检查有误?还,还能治吗?”桑脸色煞白,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一般说来,脑白质软化是不可逆的,终生都无法修复。当然,”医生怜悯地看了我们一眼,“你们还是找专家看看片子,让他下结论吧。”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桑失神地喃喃自语。我一语不发,只觉两腿发软,连孩子都抱不住了。只有丫丫,还睁着一对无邪的大眼睛看着我们,浑不知噩运已经降临。 
失魂落魄地上了出租车,桑长吁短叹,而我已无心安慰他。我自己,也即将崩溃了。尽管这些天也有一些心理准备,总还存有一丝侥幸。医生的经验再丰富也可能有误。如今机器却冷酷无情地做出了结果,让人不敢提出质疑。机器就是这么一种东西,它是人创造出来的,但人对它的迷信程度却远远超过了对人本身。或许,因为机器代表了科学,代表了精确和公正。 
我看着窗外,天空是铅灰色的,太阳炽热地从窗户射进来,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热度。桑还在絮絮叨叨地埋怨着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也不关心了。我仿佛失聪了。无所谓,我甚至希望地球在此时此刻发生一场大的灾难,让我和孩子一起毁灭。就这样沉沉睡去,再不要醒来。 
一回到表哥家,桑便指着我痛骂。 
他痛斥,我当初没安心和他过日子,一心想离开他,怀了孩子又不想要,怀孩子的时候又在意身材,不肯多吃,孩子生下来后一个多月又没有了奶水…… 
总之,孩子有了今天,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是罪魁祸首! 
“现在,孩子住院需要这么多钱,你看怎么办吧?你手上一共有多少钱?” 
“我,我有五六万吧,如今已经花掉一万多了,你呢?” 
“我不是早告诉过你了吗?我没钱!”他大言不惭地说。 
“什么?你真没钱?”我瞪大了眼睛,简直无法置信。从买机票开始,他就没掏出来过一分钱。一路从贵阳来到北京,从吃到坐车到看病,全是我一个人的钱。他说没钱,我以为他只是把钱放在家里没带出来,谁知道他竟然真的是分文没有。 
早在几年前,我和他就是AA制,经济独立。他一直有滥赌的毛病,工资比我高,但吃没吃啥,穿没穿啥,过得穷嗖嗖地,钱都去贡献给了赌桌,有时连吃早餐的钱都没有。我曾经跟他说,我不求你把钱交给我,也不需要你为我花钱,我只希望你能给自己存几个私房钱,这样你自己有个什么急用时不至于抓瞎。他依然我行我素。 
丫丫刚生下来时,因为在新生儿科住了半个月,花了好几千元,他当时穷得丁当响,一文也未出。我说,现在有了孩子,你是父亲了,不能不为孩子考虑考虑,像现在这样的情况,没有钱怎么办?还是存一点吧。 
所以,我以为他当时怎么也得到些教训,没想到,他仍是寅吃卯粮,过了今天没明天。如今孩子这么大事,他仍是拿不出一分钱。他已经三十好几岁了,怎么如此没有责任心? 
我急了,冲他嚷嚷起来:“没钱?没钱你还天天去打牌?没钱你在北京还嫌一块二的车太热,非要坐一块六的车?孩子生下来住院你没钱我就原谅你了,可如今,你居然一点儿不思悔改,还是没有一分钱……” 
“够了!你这不要脸的臭婆娘!我是没钱,我养不活你和你这要花这么多钱的女儿!有本事你去重新嫁一个有钱人,让他出钱给你的女儿看病住院!” 
我怒极,反而想笑:“哈哈,嫁个有钱人,这对于我杨芊芊是难事吗?绝对不难!可我偏偏瞎了眼,要嫁给你这么一个窝囊软弱又自私狂妄的男人!我随便伸出手去抓一个,也比你这个男人强!”   
《在疼痛中奔跑》三十五:芊芊(3)   
这么多年,我一直苦苦地想离开这个男人,鬼使神差竟莫名其妙地走到了今天。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一直以为他在自己心中已经糟得不能再糟,可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他的软弱、窝囊、自私还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赖! 
日久见人心。从前我以为我们的争端主要来自于我想离开凤凰城,想有更大的发展。我以为他从根子里还是爱我的。我以为哪怕不能同富贵,我们起码可以共患难。如今我才明白,在大难面前,他的缺点却更加暴露无遗。不是同仇敌忾,而是同室操戈。就是在这一刻,我对他完全地,彻底地死了心! 
我对他说:“不管我是否能够再嫁一个有钱人,我一定,要和你离婚!” 
是的,如果不能和他离婚,我宁可死。 
听说广东有一家脑瘫医院对幼儿脑瘫有特效,桑前去打前站,探个究竟。我和丫丫则留守在北京,等待消息。 
这天晚上,表哥夫妇请我到楼下餐馆吃饭。因为餐馆空调不好,比较热,表嫂建议将丫丫留在家里,反正丫丫不会动,带去餐馆反而会热病了。 
我犹豫地答应了。 
菜刚刚上桌,我便开始心慌意乱,想象可怜的丫丫不知有多么孤独,多么害怕。她才仅仅8个月,就独自待在异乡的陌生的房间里。她的母亲,竟然自己在外面大吃大喝。 
我仓促地跳起身来,问表嫂要了钥匙,拼命地往楼上飞奔。想象丫丫哭得声嘶力竭的模样,心急如焚。我狠狠地责备自己,无论如何不该将孩子独自留在家里。我甚至想象丫丫已经从床上跌落了下来。虽然这在当时完全不可能,医生怀疑她脑瘫的理由之一便是她不会翻身更不会爬行,但我还是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惊吓得手脚发软。 
到了表哥家门口,我缓下了脚步,没有勇气再往前走。我害怕听到丫丫撕心裂肺的痛哭,害怕看到她委屈哀怨的眼神。 
然而,屋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我颤抖地打开房门,飞奔到丫丫床前。丫丫安静地气定神清地躺着,看到我过来,她专注地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那眼神清澈明亮,纯真无邪,没有丝毫的不满和怨责,像雨过后的天空一般澄明。然后,一个甜美的,开心的,毫无保留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她那样愉快地幸福地笑了起来,像一个圣洁的误入凡尘的天使,不知人间的烦忧。 
这美好纯真的笑靥比她号啕哀怨的哭声更加让我怜惜和自责。那一刻,我的心蓦地绞痛起来,仿佛有一根鞭子在狠狠地抽打。我一把将丫丫抱起,紧紧地贴在胸口,泪水迅速洇湿了丫丫的面颊。 
丫丫,我可怜的孩子,你8个月的生命已经遭遇了太多的磨难和打击。刚生下来就在鬼门关徘徊了好几个来回,如今又颠沛流离四处求医。你历经无数的挫折和痛苦,小小的身躯针眼密布,伤痕累累。甚至,摆在你面前的命运仍不知是什么。也许你终生将被囚禁在一张床上,永远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在青草地上奔跑欢跳,追逐嬉戏,你甚至不能用语言去表达。可是,面对这个对你而言极其不公平的世界,你没有任何的愤懑和冤屈,你仍然怀着一颗质朴的赤子之心,对这个世界报以友好的微笑。 
丫丫,为什么你这样乖,这样懂事,这样善解人意?为什么你不大哭大闹,发泄你的委屈和怒气?为什么不对你不称职的母亲任性地耍泼撒娇?莫非你知道自己生来就如此苦命,竟对所有的苦难和疼痛逆来顺受,泰然视之? 
我把头埋在丫丫的胸口,绝望而沉痛地啜泣。 
两天后,我抱着丫丫,登上了前往深圳的飞机,准备转车去往脑瘫医院。 
丫丫一反安详宁静的常态,从候机开始便“哇哇”地啼哭,一秒钟也不肯停歇。从出生到现在,丫丫还从来没有这样地哭过,哪怕是做疼痛无比的检查,也没有这么持久。哭声在小小的机舱里回荡,显得惊天动地,响彻云霄。 
周围的人不堪其扰,纷纷侧目而视。我从没遭遇过这种局面,又困窘又狼狈又心焦。空姐不停地过来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给她喂牛奶,喂果汁和矿泉水,她依然声嘶力竭地痛哭。我把丫丫抱起来,在狭小的机舱过道上来回走动,试图哄她入眠,她却丝毫不为所动,仍然哭得死去活来。我百般招数使尽,终于黔驴技穷。 
邻座的人终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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