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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在疼痛中奔跑-第3章

小说: 在疼痛中奔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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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痴心的女子,总妄图锁住记忆,生命中那些真实的痛楚、战栗的快乐、云一样飘来荡去的人和事。我试图用笔,就像摄影师妄图用胶片将瞬间凝固,直至永恒,虽然,一切最美最有价值的从不可能被原样地记录和复制,更不会为谁停留。 
记忆的碎片,在清晨的阳光下轻舞,像飞扬的精灵。必须浸入最真实的痛和泪,才能煅成品质高贵的钻石,否则,便是五光十色的玻璃,晶莹闪亮掩不住平庸俗气的本质。我必须撕开往事,将伤口血淋淋地展示给人看,就像古时的铸剑者,当剑快铸成时,他必须割破手腕,甚至融身于炉——只有浸透了铸造者鲜血的宝剑才会炉火纯青。这和材料、技术无关,铸剑者的鲜血赋予了宝剑生命和灵性,让人面对它时不得不敛息屏气,肃然起敬。 
我是杨芊芊。B型血,双鱼座女子。 
我住在北京东二环外。繁华的使馆区,不同肤色的老外在此出没,公寓楼下的小超市里,物品只标有英文。装扮艳丽的时尚女子,穿着华贵的皮草,黑色短裙、露趾的凉鞋,头发染成红的绿的,蓝色眼线、紫色唇膏。往东不远便是著名的三里屯酒吧街,通宵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开车到长安街只需要十几分钟,20分钟就可以到达国际机场。 
一切都很国际化。 
我曾经是一个糟糕的公共汽车售票员,一个比较成功的电视节目主持人和一个能挣点儿小钱的电视节目制片人。 
我辞过两次职,离过一次婚。 
如今,我隐居在京城,自由职业,也就是没有任何单位和组织。出了几本书,但不愿被人称为是“作家”。我想睡就睡,想起就起,白天黑夜连成线,无所谓节假日和星期天。可以去任何想去又可以去的地方旅行,不必担心钱和时间。在很多人眼里,我是一个面容清纯甜美的女子,眼神清澈,笑容亲和,这是长期做主持人留下的“后遗症”。我的身材苗条轻盈,永远穿S号的衣服,腰身最好改小。岁月的沧桑没有在我的脸上留下痕迹,使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 
沿袭过去做主持人的习惯,我买回了所有我喜欢的衣服,精致、奢侈、华美,化妆品全部是世界名牌。 
在外人眼里,这个拎着精致的VIETA(维雅达)名品手袋,穿着奢华的紫色皮草,化着明媚妆容的女子是这座都市里典型的物质女郎,走在时尚尖端,虚荣而现实。人们倾向于认为,外表华丽的女子,内心必然苍白和空洞。 
所以我说痛,人们不信。 
关于痛苦、挫折和灾难,我这样认为:没有人会有意地去寻找痛苦,更没有人愿意遭受狂风暴雨的洗礼。所有的心愿,所有的祝福和祈求,都是平安、快乐、幸福。 
然而,上天从来不是公平的,它让有的人一生一帆风顺无病无灾,有的人却生下来便开始承受无穷无尽的打击乃至灭顶之灾。如果被命运扼住了喉咙,穷其一生也无力摆脱,随波逐流,沉沦毁灭,那么,确实是造化弄人,可悲可叹。然而,如果历经了种种磨难却没有被打垮和摧毁,受到了种种伤害心中仍有爱,当灾难仅仅成为一种经历而不是结局,你便会骄傲地发现,波澜壮阔、一唱三叹的人生际遇其实是最大的一笔财富,而那种无风无浪、四平八稳的人生是多么苍白,没有色彩和滋味。 
不曾痛哭过长夜,不足以语人生。所以,是的,我很幸运。 
我庆幸命运没有给我平庸,它让我同时历经人生的浪尖和低谷,黑白分明,大喜大悲。曾经有几年时间我无法安睡,安眠药吃到自己都颤抖害怕,无数次地想到过死,在一个月的时间里白了一半的头发。 
而历经了这些,我还没有老。沧桑镌刻在了心底而不是脸上,我的眼中仍有梦,我可以平静地笑对过往,仿佛云淡风轻。 
然而,就像手术后留下的疤痕,虽然被衣服遮掩了起来,可它仍旧真实地存在。哪怕有一天先进的技术手段可以将疤痕消弭于无形,让曾经备受摧残的皮肤恢复原有的肌理和色泽,表面看来完好如初,可是,曾经的那一份疼痛却永远真实地存在,在每一个无眠的夜晚,直逼内心。 
我选择用“疼痛”而不是“痛苦”,因为痛苦仅仅是一种感觉,而疼痛包含生理和心理。一个女子就这样在疼痛中蜕变、成长、成熟。 
我想说的,是我们这一群——我、裴裴、顾美瑜。我们都出生在20世纪70年代,有着光鲜的外表和体面的职业,然而,在内心,我们都是敏感、孤独、脆弱的孩子。我们都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去,我们都曾在长夜里不可抑制地痛哭。我们曾在生与死的边缘上徘徊,不同程度地想到过或体验过自杀。可是,我们都活了下来,并不苟且。我们成为各个城市令人羡慕的一群人:我是畅销书作家;裴裴是电台节目主持人兼制片人;美瑜,她虽是盲人,却把偌大一个公司打理得生龙活虎,有声有色。 
在这段心灵的旅程中,我们渐次登场,就像演员渐次出现在灯光幽暗的舞台上。我们讲述自己,把心灵深处最隐秘、最晦暗的一隅开放。我们撕开尘封的往事,将血淋淋的伤口展露给你看,隐忍的疼痛,残酷的美丽。   
《在疼痛中奔跑》引子(2)   
记录,是为了遗忘。记录,是为了重新开始。 
年底,我就将离开这座城市,应该说,是离开这个国家,去到一个陌生的国度,因为那里有我的爱人。他当初对那座城市的选择,成为我今后停留的方向。 
但,我无法就这样离开,因为心中有对故乡、对青春层层的泪水和牵绊。我不能潇洒地走,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要把过去凝固,然后截断,然后,心无旁骛开始新的生活。 
如果你也曾眼中有泪,心头有伤,如果残酷的现实也曾泯灭过你眸子里梦想的光芒,那么,来,把你的心敞开,伸出你的手,让我们一起,开始文字的奔跑和旅行吧。   
《在疼痛中奔跑》一:芊芊(1)   
我的故乡,在凤凰城,那是贵州大山深处一个风景如画的小城。 
从版图上看,凤凰城是一个独立存在的城市,它离贵阳,离重庆,离每一个城市都很远,是掩埋在深山里的一颗璀璨的明珠。它不像别的省份,一个一个的城市土地接壤,毗邻而居。从凤凰城开车出来,触目所及皆是延绵起伏的大山,山间雾气升腾,云蒸霞蔚,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蓬莱仙境。 
空谷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这就是凤凰城。 
在17岁以前,我是没有历史的,没有故事就没有历史。 
慈爱的父亲,善良的母亲,温馨和睦的家庭。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当班长,一直到高中毕业。热衷文艺,16岁省歌舞团来凤凰城招考演员,我唱了两首歌,立即被录取,险些背上行囊就跟人走——如果不是母亲拼死不让我当“戏子”。17岁被公关协会选中参加时装表演,在脂粉美服的簇拥下不亦乐乎。有些偏科,语文老师许我一个特权:在课堂上可以不听课,看小说、写东西都可以,只要不说话影响别人就行。因为“杨芊芊的语文水平已经足够,不需要再学”。数学不是太好,有时考试成绩会不理想。有一些男生对我献殷勤,但父母严厉的家教令我不敢涉足早恋的“泥潭”,每每趴在门缝边看上一眼,便迅速地溜掉。 
寥寥几语,便勾勒出我17岁的生活。如此的单调。在众人眼里,我是不折不扣的幸运儿,生活在甜蜜的童话之中,我却并没有感觉幸福。 
忧郁是高贵的,快乐是浅薄的。 
一个出生于20世纪70年代,成长于80年代的城市女孩,没有挨过饿,没有插过队,没有遭父母遗弃,甚至没有过一段像样的初恋。生活像一枚没有裂缝的鸡蛋,那么,有些无伤大雅的病痛也好,像弱不禁风的林黛玉、颦眉捧心的病西施,起码也有了些顾影自怜的理由和资本。可我偏巧活泼健硕,生机盎然,像一条小狗一样无风无浪地顺利长大,连液都未曾输过一次。 
身为“文学少年”的我,成天为写作素材的匮乏而懊恼沮丧。尽管我造作地将干枯的落叶花瓣夹在书页里,旁边题上“这纷纷飘零的玫瑰花瓣,是我残缺破碎的心”之类令人起腻的诗句。也在静谧幽暗的夜晚,面对一盏孤灯无端地流泪叹息,可究竟是作态。生活像一条平静平缓平淡的河流,不疾不徐悠然向前,就算偶尔溅起了几朵浪花,也是不足道的。 
那时的我,还不能懂得,不能写在纸上的生活才是真正的幸福。当你原汁原味的生活不经提炼便可成为小说,那你的人生基本可以算是一个悲剧。 
因为文学需要抒写的,大抵是苦难。 
而当我意识到这一点,当我终于懂得去珍惜,一切却都已太迟!我这愚钝的傻瓜,张皇地伸出手去,拼命想抓住我17岁的幸福,上苍却毫不留情地将我的一切收走,不肯给我任何悔过和醒悟的机会。 
这是永远也无法挽回的憾恨! 
穿越十几年岁月的尘沙,我清晰地看见那个秋日的下午,有着凤凰城难得一见的明媚阳光,17岁少女杨芊芊步履轻快地走在大街上,志得意满,喜气洋洋。满涨的喜悦似乎要挣破胸膛,欲与周围的每一个行人分享。 
那一天,我获得了凤凰城地区中学生文学大赛一等奖! 
彼时正盛行琼瑶小说,我按照想象中琼瑶小说女主人公的形象,花10元钱买了一匹紫色的软缎,在纸上画出草图,请裁缝做了一条长裙,大幅的裙摆,拦腰系了一条带子,宽大的“水袖”,飘飘欲仙。 
颁奖大会热烈而隆重。电视台记者扛着硕大的摄像机跑来跑去,报社记者的照相机“咔嚓咔嚓”闪个不停。我穿着这条“很琼瑶”的紫色长裙走进会场,立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我显摆地甩着一头垂及腰际的乌黑长发,昂然地从人群中招摇而过,仿佛明星走在通往奥斯卡金像奖的星光大道上…… 
市长亲自把获奖证书和奖金颁发到我手中,殷殷地嘱咐道:“希望你今后能当一个受读者尊敬和喜爱的作家!” 
我撇撇嘴,没有吭声。在我那小小的心里,觉得当作家未必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我的兴趣爱好广泛无比,唱歌跳舞演讲表演……在学校举行的各项比赛中,我每每独占鳌头,囊括多项“大奖”,颇有些“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意味。 
年轻,便意味着无限的可能。 
让我惊喜的是那厚厚的信封,上面写着“一百元”字样。100元!什么概念?1989年的凤凰城,1毛钱可以吃一块臭豆腐,3毛钱可以吃一碟丝娃娃,5毛钱可以吃一碗凉粉,几元钱便可扯一段质地不错的衣裳面料,而我这长不过千余字,耗时不过一两个小时的短文竟然为我挣到了100元! 
颁奖典礼结束,我兴致勃勃地冲上街去,花20元给自己买了一套心仪已久的紫色衣裤,套头的紧身T恤,肥大的灯笼裤,英姿飒爽,酷极了!然后开始精心为父母挑选礼物。100元瞬间灰飞烟灭。 
抱着一大堆礼物,我快活得无法自持。我还仅仅是个高中生,可不但能够“自食其力”,还能“孝敬父母”,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骄傲愉快的吗?我仿佛看见了父亲慈爱赞许的笑脸,看见母亲准备了一大桌美味佳肴,等着给我庆功…… 
我喜滋滋地往家奔去,急切地想奔向那个光明温暖幸福的所在,我是那样的迫不及待,因为兴奋而有了些奔跑的姿态。17岁的我,却哪里知道,自己是在奔向一个永不再醒来的噩梦。就在我自以为到达人生快乐巅峰的时分,命运已经把我的人生底色悄然改变。就像一曲恢弘华美的乐章,突兀地插进一个休止符,优美的乐曲戛然而止,取代的是无穷无尽的重压和伤害。   
《在疼痛中奔跑》一:芊芊(2)   
从这一天开始,我的人生被苦难所开启,就此踏上了延绵不绝的疼痛的旅程。 
刚跑到大院门口,便看见邻居阿姨惊惶地走过来,满目凄然地说:“芊芊,你爸爸今天下午晕倒在演讲台上了,正在医院里抢救呢!还不快去!” 
什么? 
宛如被当头一棒,我脑子一阵晕眩。来不及细想,赶快转过身,拼命地往医院跑,跑得气衰力竭,手里还可笑地紧紧搂抱着那堆礼物。 
到了医院,看到医生、护士一大堆围在床前。父亲双目紧闭,喉咙里“轰轰”作响,全身上下插满了各种管子。这可怕的景象令我惊恐万状,血液凝固,手一松,礼物“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父亲素来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屡次濒临危机。他一直担心带不大我,一直苦苦地支撑自己,希望能尽够父责。17岁生日那天,父亲唇角带了个释然的微笑,心酸又欣慰地说:“还好,我们的芊芊都17岁了,考上大学后就是大人了,可以自立了……”那一瞬,父亲眼里闪耀着一抹期冀和企盼的光。 
可是,1989年春夏之交的那场风波,使得本已赋闲在家成为调研员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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